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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明-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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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双方居然就和正规军一样摆开阵势在营地之间对峙,保定平乱兵马的将官们几乎是能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响马的冲击会这么有章法。先是骑马的弓箭手到了百步左右的距离,和官兵对射了几轮,这些响马居然有蒙古鞑子的大弓,射程远威力大,居然是射进了队列之中,站在后排的官兵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来得及举起盾牌的时候,就已经被射杀了不少。

无奈地官兵只好后退,这时候响马的第一波冲阵来了,八尺的木枪平端,两百骑一列,排成三列,在锣鼓声的节奏下面缓缓的冲了过来。

原本以为对方是漫无目的地乱冲,却没有想到完全是蒙古人的冲阵打法,被弓箭射的垂头丧气的官兵已经是完全的乱了,根本没有足够的意志来抵挡对方的冲阵。第一排被齐齐的刺穿之后。整个官兵的阵势溃散了,阵势四散。响马大队此刻才开始所谓的乱冲,人人把大刀短枪举起来,呐喊着杀了进去。

到了晚上,保定平乱军地守备才聚集了三百多名士兵,逃进了无棣县城,响马大队也知道自己无法打开坚城守备地德州,在城外耀武扬威了一番,也就是散了。地方上报上去的就文书和战况却都是信誓旦旦地提到,怀疑有鞑虏在乱民之中。

同样的,在北直隶的乱民主动朝着蓟镇的兵马进攻,边镇之兵自然是强悍,不过乱民战得也是极有章法,仗着马队的机动力,回环攻打,让对方的士兵疲于奔命,稍有松懈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蓟镇兵马虽然没有溃散,可也是一步步的败退到了通州,依仗周围的卫所和兵势,才让乱民不敢过分的攻打,蓟镇在边关的时候和蒙古人交战的次数极多,发现这些响马的战术和鞑子的精兵几乎是差不多的样子,尽管在细节上不是那么好,可是响马借着对地形熟悉,补给容易也达到了很接近的效果。

有鞑子的人在乱民之中,此次的变乱必然和鞑虏有关,几乎都是这么说。

这次的乱民,确实是让人摸不准头脑,他们的兵力比起官兵来并不落于下风,却从来不去攻占府县城池,只是来去如风的骚扰攻打,抢掠物资。

两只援军的溃败,朝廷终于是觉得有些麻烦了,所以决意京营出一万兵,辽镇出一万兵继续严加清剿,因为这件事情突然牵扯到了鞑子的身上,除了兵力最为充裕的辽镇,其他的边镇都不能再抽调兵马,必须要对关外有所防范,当然,嘉靖是不是有削弱某些强镇的想法,也不敢确定。

这件事情,既然没有攻陷府县,只是抗税民乱,地方上虽然是焦头烂额,不过反映到中枢上的情况,却始终不会让人有什么紧张的感觉,税监已经是被礼送出境,自有卫所的官兵护送他们回到京师。

朝廷的税赋和库藏已经是靠着前面一段时间的搜刮充实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头疼的是地方了,税监拍拍屁股走了,可是地方上连正常的税赋都无法收上来,各级的衙门官府也都是需要钱才能运转起来,发不下俸禄,不光是官兵要闹饷,就连衙役和书办们也要闹的,就连地方官自己都是懒散了起来,千里做官只为财,现在钱都捞不到了,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棉绅们是最头疼的一批人,他们没有想到目前的局势已经是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诚然,税监们已经是在北三省呆不下去了,可是没有了收税的人,棉绅们现在也开展不了种棉和卖棉。

兵荒马乱的,谁还敢进来买棉花,在田地里面,今天响马呼啸而过,明天官兵轰轰开来,哪里有敢在田里种地的。

棉绅们想要退出,不过白莲教的掌握的军事力量牢牢的控制住了乡间,这次不搞什么求神拜佛的勾当,只是在乡间积蓄力量,控制丁口,一副要大干的模样,棉绅们也就是想发财,却没有想到闹到这样的地步,何况棉绅大户在前一段时间,都是在白莲教里面担任这样那样的职务。

当时本来是求个方便,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成了身上的枷锁,白莲教比起税监来,那是凶恶毫不逊色的怪物。

当初提出窜连棉绅的那个白莲舵主,姓刘,叫刘伯顺,现在已经是山东香堂的首领,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高了,特别是对于一个半路加入白莲的人来说,这就是顶点了,再往上就是白莲教的大佬和世家子的地盘了。

特别是教主的位置只能是世袭,还有几个不管辖地方的香堂,虽然没有地盘,但是在教中的地位却是崇高,可以说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核心,在白莲教低潮的时候,这些人也不出头,反正他们积攒的钱财已经是足够的多,安享富贵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现在局面打开了,眼看着这局势要比以往都要好许多,朝廷征讨的大军被一个个的打垮,声威大振,很多分离出去的小教派都是主动的回流,要重归弥勒的座下。

现在的北三省虽然是闹得厉害,不过在洛阳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这里向来驻扎重兵,也不用担心什么乱民的进攻,这里却也是白莲教总舵的所在地,所有人都以为是在山东,却不知道本代的教主景恪守不愿意吃苦,却愿意在这个繁华之地安家落户,不过在这个地方大家都知道有山东过来的金大员外,这是景恪守的化名。

今日金大员外的宅子大摆宴席,说是给自己的如夫人做寿,这天南海北的还真是来了不少的宾客。

刘伯顺也是打扮成一个员外的模样,在几名小厮的跟随下,带着礼品上门祝贺,看了帖子,门口的仆人点头哈腰的迎了进去,满院子的酒席宾客都是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内堂而去,带进了内堂,却发现在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周围围坐着十个人,刘伯顺一看,不敢怠慢,里面的人都是白莲教最高层人员,教主和各个香堂的香主,连忙的见礼,留给刘伯顺的座位恰好是最下首的位置。

说起来论资排辈确实是刘伯顺排在最后,不过论起功劳来,他可是要坐在上首的位置,因为这番局面,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看这个场面,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暗自的冷笑:

“大事不成,你们就要抢夺功劳吗?”

……

成不得大事

刘伯顺心中冷笑,不过面子上的笑容十足,按照白莲教内参见的礼节,恭恭敬敬的把程序走完,这才是做到了椅子上面。坐在那里之后,彼此之间都是颇为虚伪的笑容和客套,大家都是有意的冷落了最大的功臣刘伯顺,不过山东香堂的香主,看起来也不是太在乎这个,只是在那里恭谨的微笑。

看着桌子上的席面,刘伯顺也是感觉到心里面有些惊讶,他一直是在山东的各个大府活动,山东在北方而言,此时怕是最富的一个省份,登州,莱州靠着海贸工商,济宁兖州靠着运河转运和盐铁买卖,都有财源,自然是享受方面也是不同反响,酒楼上面都是珍馐杂陈,名贵非常,可那些海中的出产竟然是出现在洛阳的酒席上面,这就是有些惊人骇目了,这得要多少的银子才能置办,刘伯顺身为一省堂主,自然是吃过见过的人,看着白莲教的这位景恪守教主的这个宴席,花费如此的奢靡,委实是让他心生反感。

除了来自沿海的海味,其他的东西也都是来自关外的山珍野物,竟然没有一个是洛阳本地的产物,这一桌酒席要用多少银子,算算数字,就让人惊讶。

而且坐在这个桌子边上的每个人身上的穿戴饰物,真真是做到了大富大贵的气象,根本看不出什么富贵的模样,暴发户气息全无,但是穿的用地,无不是价值高昂之物。刘伯顺自己就知道,景教主佩戴的玉佩,就是自己花了六百两银子送过来的。

现在许多的白莲教众正在各地舍生忘死,每日里面奔波乡间,或者是联络教众,或者是领着丁壮和官兵游斗,各个在生死之间。这些人几天之中能吃上一口肉,也就算是了不得的好日子了。

白莲教的规矩。各地收获的银两都要缴纳所有到圣库里面来,然后再由圣库下拨,从前各省根本没有什么太多地收入,所以上缴和下拨倒也不影响什么,现在大事已经启动,各地不知道有多少人为着白莲教奔走拼命,可是还要这般的下拨银两。刘伯顺也是提过,直接由当地地香堂分舵留下一部分,却遭到了所有头面人物的拒绝,说是圣教千年之规,不可妄动。

说白了,就是要把这些银子先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各级的人都有捞钱的机会,光是这个景教主。去年一年就在开封和洛阳之间,置办了三千亩土地和大量的商铺。

想想自己每年去华州见到的大将文臣,这些人富贵了十几年,每年在海贸和商业上地分红堪称是巨款,可却人人保持着起家时候的模样,就算是已经称王的华王。吃穿用度恐怕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个教主。

刘伯顺这个名字是本名,几乎可以联想到,他也是当年微山湖刘家的子弟之一,不过也是旁系子弟,当年跟随在刘十三身边的亲兵,实际上是刘十二安排在他弟弟身边的护卫,在刘十三被官兵击溃之后,他就流落在民间,后来到了登州,和那里江家军开办的商铺联系上。这才是重新归建。

不过都督司马刘十二重新给了他身份。让他成为司马从事地一员,很快的。他又被招募教众的白莲教收纳到山东的香堂之中,白莲教好歹也算是一方的势力,在陈聋子和刘十三之乱里面都是推波助澜,华州对他们也是有所注意。

进入了白莲教之后,刘伯顺靠着山东上下的华州埋伏下来地钉子和关系网,可以做许多其他教众根本无法做的事情,慢慢的打开了局面,白莲教在这样困顿的时候,他的表现特别的显眼,也就慢慢的提升了起来。

不得不说,老刘家的人心里面都有些另类的想法,随着棉绅之乱慢慢的闹起来,刘伯顺手中控制地响马和白莲教地私兵越来越多,他心里面也是和当年刘十三一样,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凭借的资本,可是单独地做些大事了。

好在他还有一丝清明,知道在山东和北直隶闹腾出来的这些乱局,和官兵屡次作战取得的胜利,要不是有华州过来的司马从事和军官的指挥,恐怕根本就无法成功,当年陈聋子之乱和刘十三之乱散落在山东的士兵,这些年除了很少的一部分回到华州之外,都是在司马从事和亲兵营的各种安排之下,成为了各个绿林山寨,大股盐枭,甚至是白莲教的骨干力量或者是首领。

这些人有军事的经验,懂得练兵,在关键的时候,一发而起,闹腾出来的局面,可不是白莲教聚集些村民愚妇围攻衙门,到最后总是带头的被砍掉脑袋的笑话可以比,看到华州的计划,上面的“藏兵于民,化整为零,攻其不备,疲惫其兵”这几句话,就已经让刘伯顺彻底打消了他自己的那点小心眼。

而且华州对于山东北直隶的渗透如此的无孔不入,他也是经常想起,在沧州府和登州府两位六品的官员给他传递消息的情景,渗透都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如果自己有异心的话,可未必是和二将军(刘十三)那样被身边的人拽回华州,搞不好,就被身边的仆役家丁直接的砍了脑袋。

所以刘伯顺尽管是有些想法,可都是自己想想,还没有付之行动,一直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华州的指示在做事。

接到了洛阳总舵要开办大会的消息,刘伯顺的心里面就颇为的反感,他现在有时候出于习惯,有意无意的帮着白莲教考虑有些事情,这也是一种思维的定式,心想这个时候正是紧要关头,各地纷纷发动,正是需要核心人物主持大局的时候,可是却要去洛阳开什么大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白莲教过来下帖相请的人可不是寻常的教众,都是教主身边的护法带着神兵,这些人都是狂热的信徒,如果你对教主的命令有什么意见,很有可能就给你一个叛教出门的罪名,直接砍了脑袋。

心中不耐也要客客气气的来,来到之后刘伯顺的心里面彻底的死掉了这条心,大事当前,教众的核心人物不去第一线指挥,却在远离战场上的洛阳,豪奢宴会,想起来进入这个金员外府之后,一路上看到的侍女奴婢,都是绝色,这等的做派,还未成事的时候,就如此的享受声色口腹之欲,那里是成大事的人。

刘伯顺微笑着听周围那些人的谈话,也不出声发表什么意见,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会话题就是转到了刘伯顺的身上,在景教主身边的一名老者,是教中的传经堂主,在那里神色严肃的说道:

“刘伯顺刘堂主对我白莲兴盛和弥勒的降世有大功,可所做的事情里面却有小小的不妥。”

“来了”刘伯顺心里面暗骂,不过还是恭敬的站起,开口说道:

“愿闻其详,还请传经长老指点后进一二。”

“此时各地教众受弥勒渡化,纷纷响应大事,局面大好,可刘堂主你却只在乡间活动,府县不甚注重,那沧州府龙蟠虎踞之地,正是我白莲的大兴之基,怎可能拿在手中,却又丢弃,这是小家子气了!”

那传经堂主显然是对刘伯顺的恭顺态度颇为的满意,然后说出来这番话,边上的几个人纷纷的附和,在那里说道:

“我河南的教众本可以拿下真定府,却被刘堂主调到山东河北去围攻官军,打垮了几千兵,却一个府县也拿不到,这可是太伤我教众的心了。”

在白莲刚才联系棉绅的时候,没有一个堂主之上的人愿意承担责任,只有刘伯顺主动的自己顶上,不过也是在洛阳总舵白莲教主景恪守那里得到了调动武力专断的全力,也就是说,白莲教在北三省的武装力量都是归刘伯顺调动,这种专断的权力必然是让周围的人眼馋不已,而且眼下的局面看起来已经是可以拿功劳,官兵屡战屡败,拿下了府县大家在里面开府建衙,做土皇帝。这刘伯顺的专断之权,也就有些扎眼了。

虽然知道是有人摘桃子,可是心里面总是有些不甘,刘伯顺还是在那里开口说道:

“各位,眼下的局面凶险无比,大意不得,边军实力未损,保定兵虽然被击溃,可是已经收拢起三千……”

“眼下之事,刘堂主一人劳心劳力实在是不妥,本座觉得需要各位给刘堂主分忧,群策群力,共谋大事!”

一直是沉吟不语的白莲教主开口下了定语,刘伯顺下意识的想要开口争辩,却看到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一副计策得逞的表情,当下心里面冷笑了一声,站起来以极为顺从的表情开口说道:

“谨遵教主圣谕。”

心里面却是暗道:

“成不得大事的东西,老子回华州!”

出墙发财

原本一直是活动在乡间,仅仅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靠近府城和官兵打大仗的白莲教,突然间行事变得张扬了起来,山东和北直隶河南交界的一带,突然间在府城之外冒出了几万乱民攻打城池。

除了已经是破烂的不像样子的沧州府城很快又是被打下来之外,其余的城池都是在坚守,野战之中,这些响马乱民确实是颇有战力,但是攻坚这种只有正规军才能完成的动作,就显得颇为的笨拙了。

除了几个小县城因为里应外合被拿了下来,其他的地方官兵虽然是被压缩回了城中,可是凭借城墙和壕沟,还是能够坚守住。

原本以为乱民只是在乡间活动,可以睁一只眼比一只眼,反正不用上报担罪责的地方官们纷纷的上表请求援军,所谓“贼逾十万之众,漫山遍野,局势几不可控,只有固守城池以待外援”,文书一封接着一封的朝京师发去。

不过也有人看到了另外的东西,守城的官兵和周围的援军将官,虽然是每天苦战,但都是感觉到压力轻松了不少,收拢兵卒退守德州的保定援兵的守备,就和自己的幕僚说道:

“此贼非前贼,攻守无章法,好似乡间争水械斗之村夫愚妇,原以为鞑虏参与其中,此时看却不然……”

刘伯顺确确实实是被架空了,他现在升到了总舵的传经副堂主地位置,在教内的地位确实是要比执掌地方的堂主的位置要高。而且待遇丰厚,不过却没有一点的实权,但是刘伯顺也不去争什么,只是安静的接受,这倒是让白莲教里面的众人心里面很有些不好意思,准备给他些补偿。

白莲教山东香堂堂主地换人,那些行动颇有章法的乱民响马突然间就散乱了下来。很多绿林地势力都是默不作声的消失了,据说是回到了山寨。或者说是到了别的地方,不过去山东指挥的白莲教首领们,对这些并不在意,在他们的眼中,一片大好的局面,各地都是胜利的势头。

那边打下沧州府地某舵主已经是自称什么侯爷了,景教主有令。说是每个人打下的地盘都是归谁镇守,财源人员税赋什么的都是归他支配。白莲教几百年来都是以打天下做皇帝为目标,核心的教众们对于地盘和人口都有一种渴望,现在有了这个榜样在前面,这些人都是奋勇驱动乱民攻打。

整个北三省,特别是北直隶和山东交界的地方局势已经是如火如荼的局面,但仅仅是局面而已,实质性的进展也就是几个县城被打了下来。就是这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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