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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明-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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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平白的诬陷好人,我这些年给林家赚了多少银子,付出了多少的血汗,那里会做有什么问题,笑话!”
在一边赔坐的林六管家见场面闹得如此的僵,连忙是站了起来,陪笑着解说道:
“几位,几位,既然是族长派来的人,那咱们岂不是一家人,何苦把话说的这么绝呢,我家老爷这些日子也是遇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还望各位见谅。”
林玉堂也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激了,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
“江老板,这唐萱本是兄弟从扬州花大价钱买来,准备送给盐运使大人的,您也是知道盐业的买卖需要盐运使大人照顾,能不能行个方便,把这个送还给兄弟。”
那边江峰丝毫是不理会这话,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叫我不跟林老爷子说,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一万两银子,给我一万两银子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听到这里林玉堂终于是忍受不住,他本来就已经是打算买凶杀人了,早就已经是把面前的江峰看作了个死人,在这里跟着江峰敷衍,却被对方步步紧逼的讹诈,心里面越来越不耐烦,刚要发作,那边的林六在桌子下面连连的踹了几脚,这才是强自的按捺了下来,冷笑着说道:
“笑话,江兄莫要说这等无根据的话,江兄来济宁这么多天,可曾看到我盐栈的账簿,连账簿都没有看见,还说什么别的呢?”
那边的江峰神色悠然,手中的酒杯在手中不断的把玩,反倒是靠在了椅背上面,慢慢的说道:
“济南府那家双木盐行的买卖,这些年可是做的越来越大啊,真是不知道,在山东这地方,出了林家居然还有人能做这么大的私盐生意!”
双木盐行却正是林玉堂自己在外面的生意,所谓晋商买下的份子就是这么转移到了双木商行的名下,原本该给林家,给华州缴纳的银子,却落入了他自己的腰包,这也是林玉堂最隐秘的秘密,却被江峰一口道破,顿时是站了起来,不过随即是想起面前的人也活不过这几天,何苦生这么大的气,摇摇头说道:
“江兄若是缺钱,我这里倒是可以送几文,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猛然间,江峰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面顿时粉碎,指着林玉堂怒骂道:
“杀我你都舍得一万两,这时候你又舍不得了吗!!”
自己人
江峰本来一直在那里笑嘻嘻的拿话逗林玉堂,这个时候,突然发作,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
这一拳毫无征兆,可是贯注了他八成力量的拳头依旧是威力极大,颇为结实的红木桌面,被他一拳打的粉碎,上面的碗碟杯筷都是掉在了地上,汤水四溅,坐在酒桌周围的人只有三个。
那边的林玉堂和林六都是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汤水,只是这样的狼狈算不得什么,真正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那句话,江峰怎么会知道盐铲子要杀他的事情,林玉堂的反应也算是很快了。
后退一步,一边用袖子狼狈的清理身上,一边怒骂道:
“好个没有礼数的狂徒,小六,快叫护院把这些混帐都给我撵出去,放狗咬他们!”
林六看着那边长牙舞抓的林玉堂,顿时是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玉堂此时真是恶向胆边生,心想你们这样的不知道好歹,今日就在这院子里面把你们都料理掉了,一个小小的三江商行,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在济宁城里面,林玉堂才是最大的。
早有亲卫搬了一张椅子放到江峰身后,江峰直接就是大马金刀的做了下来,看着林玉堂冷笑,林玉堂在那里作出一副暴怒的模样,冲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家仆们怒喝:
“都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收拾利索了滚出这个院子!”
这些下人们显然是被他们老爷的怒火吓地呆了。连忙是粗粗的收拾一番,慌忙的跑出了这个院子,林府虽然是大,可毕竟是家宅,林六所叫的‘护院’迅速的赶到这里来,院门一开,林六先是朝着边上一闪。然后面目阴沉的黑狗那些盐铲子默默的走了进来,寻常护院也就是那个硬木地棍棒。可这些人手中都是拿着明晃晃的长刀,而且那个打扮都是束袖束腿地紧身打扮。
林玉堂的狂怒却迅速的变成了冷笑,冷冷的对坐在那里的江峰说道:
“那该死的老头子派你来查帐,也不看看派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你一个货郎地头目还想来查我的帐目,我辛辛苦苦的在山东赚钱,赚来的大笔大笔的银子运到了海外去。还不是被那些闲汉花个精光,我赚的钱凭什么让他们这些人赚过去!”
这个院子是封闭的院子,管家的林六进来地时候做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显然是周围的人都是给清场了,再说这个本就是在林府之中,有些事情,那些家人和仆妇肯定是不敢多嘴声张什么。
林玉堂在那里也是完全的放开了伪装,在那里好像是癫狂了一样。指着江峰大声的叫喊:
“你知道这盐业大会是多少银子吗?一年就有将近六十万两的银子,这些银子能让一家富贵几百年啊,可我却只能留下五万两,剩下地都要送出去,送给那些什么都不干的人。”
“所以你就在济南府建立了双木盐行,你和那个左杠守四六分账的收入吗?”
林玉堂本来以为对方会害怕。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是如此冷静的和他交谈,江峰那里继续说道:
“这个双木盐行做了不到三年,却给你赚下了三十万两,可你交出去的银子每年少缴了二十万,这油水确实是不小啊,你都可以买三千两一个的扬州瘦马,你都可以花一万两银子来杀我了。”
下面的林六都是感觉到有些不对,林玉堂却没有看出来,他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哈哈的笑了出来。继续的说道:
“你真是明白啊。可惜,你知道地太晚了。等到林家那个老不死地知道这个消息,我就在济南府继续做我的富家翁,我还不信了,一群海盗还能和官府对着干不成,等一下把你剁地稀烂,埋在地里做个好花肥!”
林玉堂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对着下面的那些盐铲子大声的喊道:
“给我剁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帐东西。”
下面的盐铲子们没有动,江峰坐在那里却漠然的说道:
“记下来,在大明的产业派出他主簿下面的收支文书,每家都要清查一次帐目,管着这些产业的掌柜,管事,家眷都要接到华州去居住,此外,那些掌柜和管事们的薪俸一律上调三成,具体的让赵主簿和夷州的王启年订个规程,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在眼前啊,看着大笔的进出,人哪有控制住自己的。”
站在那些盐铲子前面的林府管家林六,因为一直是作为个旁观者,所以还没有这几天林玉堂那种疑神疑鬼,精神焦躁的混乱状态,很是清醒,他看到这样的景象,禁不住心里面一股寒意就冒了出来。
边上的黑狗这些人手中的兵器都始终没有扬起来,林六脚步慢慢的朝着边上移动,心想蹭到门口,要是能跑出去也是运气了。
在厅中站着的林玉堂已经是完全的呆立在那里,他癫狂了一阵之后,也是隐约的感觉不对劲了,作为林家的远支族人,华州他不熟悉,可是也听说过,只是知道这是海上一个莫大的势力,和林家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华州来的。
听着他安坐在那里一件件的交待,身边的随从拿出硬笔在那里迅速的记着,他也是越来越害怕,林玉堂搞不清楚目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面越来越糊涂,可是心里面却也是本能的知道不好了。
坐在那里的三江商行的‘江惠风’言谈中,整个山东的盐业都好像是他一个人的产业一样。
突然间,下面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迅速的嘎然而止,林玉堂回头一看,林六已经是趴在了地上,脑袋却滚到了台阶的跟前,鲜血已经是流了满地,林玉堂虽然是下令杀过不少人,却没有见过什么杀人的场面。
那边的鲜血喷涌,血腥气该过了酒菜的香味,林玉堂顿时是肠胃翻滚,哇的一声狂吐了出来,原本支撑着身体的那一股狂妄一丝丝的被抽离,身体逐渐的软了下来,瘫倒在台阶上面。
江峰冷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
“你想动手要我的命,也算是你有胆有识,今晚你要是硬挺着不怕,老子可能放你一条生路,看你这个德性,分明是个钻进钱眼里面昏头的软蛋。”
他这番话,林玉堂能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因为现在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浑身好像是筛糠一样的抖动,显然是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江峰厌恶的看了一眼,也不理会,径直的走了下去,站在那里的几十名‘盐铲子’整个山东最出色的黑道杀手们,以黑狗为首,在江峰走下来的时候,整齐的跪在了那里。
一名江峰的亲卫走到林玉堂跟前,拿出一张契约来,开口冷冷的说道:
“双木盐行的契约你签了他,我家大人可以慈悲,给你一个痛快,你家里面人也有份安家的银子,要是不签,就给你埋到盐堆里面,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这话说出来平淡异常,可林玉堂尚存的神志却提醒自己知道,对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那里说到做到,想想自己本来有一份大富贵,只要是自己本本分分的在那里,就还是北七省最大的盐商,做一个人上人,可是现在……
想想家中的娇妻爱子,还是颤抖着手签约画押,他还注意到,这契约上居然是有济宁当地一个致仕的官员做的中人。办完了手续,浑身上下都是瘫软了,终于是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后面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江峰的情绪,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心里面颇为的高兴,那名叫黑狗的在院子里面石板上,咚咚的磕着响头,口中连声的说道:
“铁丁第十队冯永,见过大人,见过大人!”
声音中隐隐是带着哭腔,显然是激动之极的样子,铁丁一百人,猎户十人,十一个队,每队十人,除去阵亡的那些人,现在各个都是华州,关外,夷州的将官,将校,却也有几个留在了大明。
这些人却都是当年陈聋子和刘十三兵乱之后,流落到大明的残余,特别是有些跟着刘十三的军官,在刘十三全军覆没之后,死掉的老兵太多,真是觉得无颜去华州见江峰,索性是在山东落草。
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是强悍的武人,加上在山东活动,华州的各个机构也有相当的帮助,自然是越混越强,特别是号称是黑狗的这一队盐铲子,有一名铁丁冯永作为头领,手下几十个都是能打的老兵,自然是号称最强。
“咔嚓”一声,身后的哭声嘎然而止,江峰就好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样,高兴的看着身前的这些汉子,开口笑骂道:
“不要做那些妇人的模样,都给咱家站起来,挺直了腰板!!”
滴水不漏
济宁城在嘉靖十九年三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先前所谓参加盐业大会的两淮盐商被杀跟这些事情比起来,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在下半夜夜深之后,济宁城最大的盐商林家突然招了大火,因为在黎明前,所有人都是沉在睡梦之中,加上大多是木制的建筑,三月的山东又是偏干燥,火势很快就是无法控制了。
偏偏林府作为数得着的大宅院,院落宽广,邻居们也很是稀少,火势在燃烧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被人发现,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林玉堂在济宁城和各级的官府衙门都是交情深厚,又有种种的旁系机构,可以说是已经是深深的扎根了进去,林府这一烧全城惊动,当然,也有许多人是打着留下这么大的资产自己是不是可以分点油水的年头。
火势一减弱,官府就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组织了兵丁和民壮开始救火,不过火场全是尸体,已经是分不清谁是谁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没有人活下来,最后在整个林府内宅的卧房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佩戴着林玉堂的经常佩戴的玉佩和挂件,浑身焦黑的被烧死在灰烬里面,这么大的院子起火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并且是无声无息的发生在济宁城的中心地段,着实是让所有人震惊。
没有人看到江峰来拜访过,因为前一天江峰过来拜访的车马完全是绕了很大地一圈。而且林府周围在下午的时候,也谈不上有什么路人之类的,或者说,没有人能作证江峰来拜访过。
现在所有的怀疑都是到了那些两淮的盐商们身上,被杀的那几个仅仅是淮上盐商派来的代表,两淮地盐商们也是一股颇为巨大的势力,自家人被杀在山东。显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盐铲子不光是山东有。南直隶也是不少,他们地盐铲子有些时候可就是卫所的官兵捞外快充任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派人前来报复,一方面济宁城中的山东盐商纷纷的加强了自己的戒备,另外地济宁本地的探马还有盐铲子们都是被洒了出去,到处的搜寻有没有相关的迹象,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邹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最近确实是有一批南直隶的草莽人物在乡间潜伏。得到了这个消息,盐运使左大人立刻是写了官帖四处发放,让各个相关的衙门,还有盐商们的力量一起出动,去捉拿那些南直隶过来地人。
说来也有些可笑,这也算是绿林和官府合作办案,不过暗地里面合作的时候也是不少了,倒也是顺利无比。双方很快凑出了四百多骑,本地的卫所有三百骑兵,剩下的是山寨的骑兵领路,飞速的朝着邹城赶去。
邹城地靠济宁,也算是富庶地地方,可是比凤阳府中京附近有太多好玩的东西了。那些草莽人物丝毫没有什么警惕的心思,正在青楼大肆的寻欢作乐,这年头的青楼酒肆,全得要仰仗官府的存在才能好好的做生意,那里面老鸨,龟奴还有妓女在暗地里面都是一等一的官府探子。
这些人的底细很快就是给摸清并且被交到了官府,等到四百多骑兵赶到了青楼的时候,上面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是血火里面成长起来地匪徒们,仓促之中居然这些人也是拿起了兵刃抵挡,借助青楼地地形居然是没有全军覆没。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被杀死的匪徒身上发现了林家地财物。这下子追击的兵马兴高采烈起来。
山东的盐商在济宁都是联合的下了赏格,如果抓到了凶手一定是会有重赏。因为这些商人们知道,不能让别人看到山东的盐商就这么好欺负,必须得给这些人狠狠的教训,最起码要震慑后面的人。
这些所谓南直隶过来的草莽人士不过是一百多人,他们心里面也是稀里糊涂,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本就是兖州某盐枭下面卖命的盐铲子,这次被盐商以犒劳的名义安排到了邹城来享乐,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莫名其妙的官兵居然就杀上门来了,而且不管是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理会。
盐铲子双手都是沾满了鲜血的凶徒,若是被抓到官府里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如果是从前的案底被掀翻出来的话,不要说是砍头了,千刀万剐都是可能的,那有人愿意束手就擒。
肯定是拼死的抵抗,官兵们在陈聋子之乱之后的又是太平日子,都是让盐商们养的腐败松懈,反倒是格斗中处于下风,被砍翻了十几个之后,带队的总旗终于是打消了要抓几个活口的想法,咬牙切齿的下令,一个活人也不许留下,全部砍翻了了事。
那些盐商们开的赏格更是不管活人死人,只要是抓到了凶手就可以一样的拿到赏金,跟着官兵一起过来的那些绿林人士,各个勇猛无比,下手比起官兵更是狠辣,双方这般不要命的对杀之下。
完全是摸不到头脑的南直隶的那些草莽,已经是有些胆寒了,个别的准备跪地求饶,可是济宁冲出来的那些绿林人士本来就是冲杀在最前面,手下毫不留情,就算是跪在了地上,也是迅速的一刀砍倒,不留活口。
厮杀了一个时辰之后,虽然是有些反复,可是一百一十二名凶手全被杀死在青楼之中,那家的老鸨本来还是心疼,没有想到某盐商派出跟着压阵的下人也不含糊,直接就是要这个老鸨开出损坏的清单过来,山东盐会一概的赔付。
果然,在这些南直隶过来的人的行李之中,看到了些引火物的残留,还有些银两珠宝,珠宝这个东西是最容易留下痕迹的,找来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些珠宝的来源正是济宁的大盐商林玉堂家中。
盐商豪奢,自然是珠宝购买的大宗客户,不过,话说回来,横尸当场的那些南直隶的草莽们一定是会郁闷之极,因为在官兵来的时候,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引火物和金银珠宝。
当然那些配合官兵们出城的绿林人士,马上的褡裢里面,身上的背包里面,可都是装了不少的东西,厮杀的时候,官兵死伤十几个之后根本是不敢冲在前面了,在第一线战斗的他们自然可以做些手脚。
山东境内出了如此的大案,山东官场上下都不会善罢甘休,一封封的公文去了南直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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