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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流水间 GL-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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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相如本姓马,出生于书香门第,虽为姨娘所生但终是男丁,且长得如其母那般俊美可爱,故而自幼讨得马举人欢心。

    商天颂与马举人相识,有一年上门拜年时下榻之夜醉酒强要了马相如亲母,第二日却安然离去而马举人居然不予追究!

    马相如亲母终日泪流不止、日渐病容,而马举人的一干妻妾借机挑拨致使马相如亲母失宠。

    对着家中后院不宁,马举人不胜其烦外出游历,谁知二个月归家后得知马相如亲母诊出了喜脉!

    书香门第族规森严,虽说马举人心知并非马相如亲母之过,但为了家族颜面仍旧令人将她封口落井,草草埋了那一尸两命!

    当时年仅六岁的马相如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面如死灰遭受着马氏族人的一路唾骂,被两个粗糙强壮婆子蛮力拉扯着跌跌撞撞拖押至那一口深井之旁,下。体隐约见了血红却无人怜悯,反而在马氏族长满口仁义道德的一番结辞之后,被马举人亲手推入井中!

    无人对这个“失节”妇人流露出一点点的慈悲,甚至有几个老者仍旧对着那吞噬了两条人命的深井骂骂咧咧,待得众人扬长而去之后,马相如才被乳母自灌木丛中带出来……一老一幼对着那口深井彻夜痛哭。。。。。。。。。。。。。

    六岁的孩子心中其实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夜母亲泪流满面,父亲在一旁低声劝解,两个大人都以为儿子已经熟睡,却不知马相如清楚听见他那饱读圣贤书的举人亲爹悻悻地对母亲说:

    “这几年家里头的进项一蟹不如一蟹,若是我今年再捐不着一官半职,只怕就此家道中落了……阿兰,就委屈你这一回。。。。。。。。商堡主英雄好汉,我看得出他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商堡主有钱有势,听闻他的同门师弟还是洛州神机营副将,若是有商堡主相助,我马家必有东山再起之日!”

    “到了那时,阿兰你便是我马氏全族的大恩人,咱们的儿子相如虽说是庶出,但相如他也能子凭母贵,今后更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了!”

    “阿兰,就算不为我着想,你也要为你的相如用心思虑,一个家道中落的庶子,将来能有什么好??”

    “。。。。。。。。。。。。。。。。。。。。。。。。。。。。。。。。。。。。。。。。”

    第二日夜宴,马相如被马举人带着去给那只闻其名的商堡主敬酒。不惑之年的商天颂满脸慈爱抱起马相如,并赠予了一块长命锁。

    心中懵懂的马相如看着眼前那个微蓄黑髯的商堡主,并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反而商堡主那张国字脸的正气之容令马相如觉得商堡主比马举人有着更好的举止气势,似懂非懂的马相如还对着商堡主甜甜一笑,惹得商堡主心中开怀不已,在马举人的相请之下不禁又多喝了几杯酒。

    马相如欢喜地揣着那块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回房,要与娘亲说那商世伯和蔼可亲,但这一夜,他的娘亲并未回房。

    之后的日子,便是马相如的噩梦,正房大娘与几个姨娘的冷嘲热讽,父亲的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母亲痛哭压抑的以泪洗面,令得六岁的马相如也跟着惶恐和无助,但终在眼睁睁看着形同枯槁的母亲被脸色铁青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推入深井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得面目全非!

    那一夜,马门董氏死了,马相如也走了。

    他不愿再与那泯灭良知的生父同一屋檐,甚至不屑去做那是非不分假仁假义的马氏子孙!他改随了母姓,跟着乳母乔装打扮流离于各州,却在溱州时乳母一病不起,因着药费无依,卖身入了戏班,又因着与母亲肖似的俏美面容,戏班师父毫不犹豫教他入了旦行,待得十五岁出科,更是一亮嗓子唱成了名角儿。

    达官贵人们时不时会请他们戏班入府唱戏,明着暗里对董相如起了心思的一数就是一大把,而董相如只管唱戏,攒了银钱好给乳母瞧病买药,好在乡下置办些许良田家产给乳母养老。

    娘亲含冤而亡,董相如便于乳母相依为命。

    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有一位圆脸青年捧着一碗酒,笑呵呵地说道:“董相公唱得实在是好,绕梁三日也不足以言表,在下商亓,敬董相公一杯。”

    在听了这圆脸青年自报姓名之际,又抬眼瞧见了那人高举的双手袖子之上的繁琐花纹……往日里对那些个富贵子弟不善言辞的名角儿董相如,却破天荒头一次翘着唇角扬着眉眼,接过那碗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在周遭几个世家子弟聒噪的起哄声中,商亓听见了自己纷乱的‘咚咚’心跳声,他在怔忡之间并未发觉自己那喉结滚动的呆傻样,而董相如对着商亓难得地又笑了,因为他方才只是觉得那繁琐花纹眼熟,一碗酒饮下之后,他清楚地忆起那繁琐花纹是在哪里见过,连带着商亓的那张脸,他都觉得越看越像!

    待得商亓在枕边信誓旦旦地说,要带董相如回商家堡时,董相如又笑了,整夜*令得董相如面若桃花,那一笑更是俊俏无匹惹得商亓的双手又一次爱抚起来,心中更加认定了今生只要此刻与自己同寝之人。

    然而,商堡主连见都不愿见他们一面,只有商家堡二小姐商亦在朱门阶下迎接兄长归家。

    无论商亓如何动之以情而求,商天颂终是晓之以理而拒,一边是情一边是亲,商亓只得带着董相如在秦阳置宅安家,盼望能徐徐图之。

    董相如倒也安然相随不求什么名分,只因他仅要一项……商家堡家破人亡!

    “你……你竟是阿兰的儿子?!”商天颂又悲又愧,手指紧紧捏着那只玉镯,愣愣盯着董相如,嘴里喃喃道,“阿兰。。。。。。阿兰的儿子。。。。。阿兰。。。。。。。。。”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至,年近三十的商天颂独自一人在那个安静的小镇里头闲逛,热日炎炎之下口干舌燥,见着前方扬着一面'水月轩'的旗帜,便以为是处茶舍,谁知走进去一瞧却是间豆腐店。

    商天颂刚要转身即走,有人自店内轻柔笑问:“公子可是要喝碗茶解渴?”

    回身那一瞬间,早已娶妻生子的商天颂却不禁心跳快了两拍,失态片刻随即轻咳回神,对着那站在柜后的十七八岁俏丽姑娘低头作揖:“姑娘料事如神,还请主人家卖碗茶予我解渴。”

    那俏丽姑娘抿唇一笑:“哪是什么料事如神?只是我家的铺子名儿取得蹊跷,引得好些茶客上门来瞧,如今又是夏日里头,倒真是喝茶的比买豆腐的多……”边说边倒了满满一碗凉茶,放在两人之间的柜面上,“索性备下了三大壶茶水,予人解渴,也不枉人白走一遭。”

    商天颂赶紧掏出银钱要付茶资,谁知那俏丽姑娘摆了摆手:“咱家是豆腐店,不收茶钱的,公子只管喝茶解渴便是。”

    隔着一张宽厚的柜台,看着对面姑娘的亲切笑颜,商天颂有些拘谨地刚要说上几句,忽听得铺子后头有人扬声呼道:“阿兰~~~进来帮娘切豆腐……马举人家过会儿就要来取了……”

    “嗳~~就来~~”那俏丽姑娘轻快回应了一声,笑着请商天颂随意喝茶之后便掀了帘子去后头帮忙了。

    商天颂捧着廉价却干净的茶碗,一口一口地慢慢饮下凉茶,心中一遍一遍地默默念着两字……阿兰,阿兰。

    原来,她叫阿兰。

    随后在这小镇上逗留的那几日,商天颂每天都是大清早的独自一人去水月轩,一碗鲜嫩的豆腐脑,配上一碗香滑的甜豆浆,那便是世上最美味的早餐,若是还能见到阿兰忙碌的身影还有她脸上温婉的笑容,哪怕只是一眼,也能令得商天颂的心间仿佛被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任何角落,满满的温暖与喜悦。

    直到商天颂必须要离开这个小镇,他在临走前的那一日午后,仍旧是隔着那张宽厚的柜台,已满三十岁的商堡主揣着纷乱的心跳,脸色微红地对那俏丽姑娘说道:“这几日一直未能将在下的姓名告知。。。。。告知姑娘,在。。。。在下姓商,名唤。。。。。天颂,洛州人士。。。。。。。。这是我的名帖……”

    对着眼前这个平时稳重此刻拘束的商天颂,阿兰唇角微扬接过名帖,只是双目含笑看着他,也不说话。

    许是夏季里头实在太热,商天颂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他低头拭去了额间的几滴汗珠,又深吸了几口气,猛地抬头看着阿兰的柔暖双目,痛下决心般一字一句说道:“我商天颂自三岁启蒙,五岁习武,八岁跟着爹爹离家游历,十二岁丧母,十五岁定亲,十七岁丧父,弱冠之年娶亲,如今家中一妻一子,再无他人……阿阿阿。。。。。。。。。阿兰。。。。。。你。。。。。你可愿意做我的如夫人?!我我我。。。。我商天颂对商家堡列祖列宗起誓!自阿兰之后绝不会再多一人进门!”

    低头不语地倒了满满一碗凉茶,放在两人之间的柜面上,眼帘低垂的阿兰轻声细语:“颂哥一路平安。”

    心间犹如灌了蜜糖,商天颂似饮酒那般将那碗凉茶几口喝下,兴奋又激动地低声约定:“阿兰……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便回来!你安心等着便是!阿兰。。。。。。。。。。多谢你!”

    商天颂此次游历得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跨马离去之前,留了其中一个给阿兰。

    一个月之后,商天颂没回来,而阿兰的娘亲却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阿兰将商天颂留给她的所有银子都用了,阿兰的娘亲未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一个病得时间久了,这豆腐店也无法维持下去,阿兰将铺子盘了出去继续为娘亲医病,可还是金石无效,与此同时,县里的马举人请人传话来说要纳阿兰做姨娘。

    想着那个夏日的午后,看着此刻窗外的飞雪,握着娘亲细如枯木的手腕,抚着掌间滑润通透的玉镯……阿兰抿唇点了点头,无论前来说媒之人如何恭喜,阿兰的眼中尽是落寞悲伤。

    商天颂并非食言毁约,人在江湖总会有仇家,虽说商天颂将设计埋伏的仇家赶尽杀绝,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待他自重伤昏迷后醒转、悉心调养后下床走动、内伤清除外伤愈合之后,已是过去了大半年。

    等商天颂再次回到那个小镇,踏入那间铺子,那儿真的成了一家茶舍,里头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掌柜。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商天颂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阿兰,可谁知却在天马县一个举人的家宴上,见到了已为人母的马门董氏。

    距那个夏日的午后,已是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头,商天颂的原配夫人悄然离世,留下一子一女。

    这七年里头,董若兰进入马家做了六姨娘,生了一个儿子。

    这七年里头,为商天颂说媒续弦的冰人苦口婆心,就是说不下这桩婚事。

    这七年里头,董若兰不争宠不邀宠,自生了唯一的儿子之后更是淡泊宁静。

    可就在那场家宴之上,若不是马门董氏推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商天颂差些将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

    那一夜,商天颂酩酊大醉。

    自从知晓阿兰做了马举人的六姨娘,商天颂便不再登门马宅,可马举人一连写了五封信言辞凿凿相邀过府一聚,商天颂只得长叹一声动身前往,席上见得阿兰的孩儿对着自己乖巧一笑,那相似的模样当真可爱至极!心中郁结之气顿时消了大半而开怀畅饮起来,直到醉得狠了,就连梦中都见到了阿兰。

    梦中的阿兰坐在自己的床前,未施粉黛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俏丽,只是眼中有悲有喜令人捉摸不透,却不禁引起了商天颂心中一片怜爱,醉醺醺地将阿兰紧紧抱在怀里,翻身压了上去……

    哪怕只是在梦中,那也是好的。
第七十六章
    “阿兰……”

    商天颂右手紧紧捏着玉镯,颤着嗓子轻声念出了那痛彻心扉的两个字,随后缓慢闭眼,呼出了一大口气顿了顿,才睁开双目嘶哑着嗓子言道,“当年老夫与马友材说定,我助他在天马县衙里头捐上一个肥缺,他便一顶软轿将阿兰送进商家堡……那时正值商家堡筹办洛州论剑之际,待得三个月后论剑大会闭幕,老夫方才得空腾出手来帮马友材牵线入仕,谁知这小人自始至终瞒着阿兰的死讯!等到他上任了才支吾着说出阿兰暴病而亡!!……呵!这姓马的当我商天颂是傻子还是呆子??一个小小的举子居然敢糊弄到我商家堡头上来了?!老夫也懒得跟这小人废话,寻了个便宜的时辰,灭了他马友材满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说商天颂笑得声如洪钟,可那张国字脸上又何来欢畅开怀?但见他越笑越是黯然,笑得眼圈都红了,又举起右手对着那只的玉镯低声念叨:“阿兰,当年我为你报了仇,如今你的孩儿也长大成人了,你就安息吧……”

    “你……?!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董相如直直盯着商天颂,死咬着牙龈恨恨言道,“你不止祸害了我娘。。。。。还杀了我爹……灭了马家满门……当年我马家上下少说有二十余口人啊!商天颂!你恶贯满盈!我咒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商天颂已然回复到平日里的老成稳重,将玉镯揣入怀中,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居高临下睨着董相如,“如今老夫就在此地,竖子又待如何?”

    董相如红肿着双眼,凄声言道:“眼下确是再也无计可施,此刻又落入你手,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呵呵……然而有你商家堡少堡主陪葬,我董相如即使粉生碎骨也是值了!这商亓可是你商天颂的唯一男丁,你商家堡就等着绝户吧!!活该你无子送……”

    提及嫡亲独子商亓,商天颂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狠戾,也不待董相如说完便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直直离地举起。

    董相如的双脚寻不着任何支撑点,只得在空中胡乱踢踏,一张俊白面容憋得红里透紫,求生本能使得他的双手急切地掰掐着商天颂的虎口,但这点儿力气对于商家堡堡主来说,真真可算是忽略不计。

    看着眼前像极了董若兰的那张面容,商天颂心中闪过一丝优柔寡断,但董相如那个微不足道的掰掐之举,却令他忆起了当年马友材也是如此这般被自己单手掐起之际,这个新任候补县丞拼命地抵着自己的手臂……惊恐之余居然还失禁!

    这个人是阿兰的儿子啊……然而。。。。。。他也是马友材的儿子!是泯灭良知害死阿兰的那个衣冠禽兽的孽种!

    就是这个孽种勾引我的儿子,做出了有违人伦之事!这个孽种还引诱我的闺女,犯下了暗算父兄之罪!好一个家破人亡的谋划!!!

    商天颂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暗动五成内力挥起右臂,将董相如使劲甩向院中那座南山雕岩!

    “啊!!!!!不要!!!!!”自从吃了亲爹一巴掌即不敢言声的商亦,眼看着董相如歪着脑袋迅速飞向那座峥嵘尖锐,结果可想而知必定会是脑浆迸裂一命归西!情急之下失声痛呼之际一跃而起便要救人,可谁知有个人比她抢先一步!

    但见那人以掩耳之势突然一掠而出将董相如拥在怀里,可商天颂那个甩人之举可是灌注了他五成精湛内力的,那人来得及抱住董相如已是全力以赴,火石电光之间轻拍董相如后腰为他卸了几分力道而自己的后背却闷声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南山雕岩……那人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院子里顿时起了层红雾,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凄美!

    “亓儿?!这……”待得看清那人的模样,商天颂瞬间惊慌失措,“孽障!!你出来作甚?!”骂归骂,可商天颂还是一跃而至又快速扶起商亓,黑髯微颤着点了他后背几处大穴。

    “大……大哥??”商亦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院中那个躺在父亲怀里的青年,除了以往的圆脸此刻清减了几分,那五官面容正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商亓无疑!

    他不是中毒了么?!他不是一直昏迷未醒么?!

    “爹…咳!爹爹…咳!咳!爹爹息怒……咳咳咳……!”商亓边说边咳,说几个字便要咳出许多血丝,可仍旧紧紧抓着商天颂的袖子说道,“一切罪过皆由祸起于孩儿……咳咳!……该死的是儿子!咳咳咳……”

    “亓儿先别说话,静心调息!”商天颂左掌抵于商亓后背,将浑厚内力源源不断输了过去。

    不多时,商亓的喘息渐渐趋于平稳,待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正神色紧张地为董相如查看颈间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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