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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壳子(蛋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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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随便捏造一条,垃圾都能卖个满堂红,当然全心全意制造最离奇的内幕。
他们不曾当我们是艺人,只当我们是有价值的新闻。
有时候想想,演艺圈,真是个入不得的地方。
人前光鲜,背后呢,无时无刻都要提防。
生活每个细节都透明,上街买支咳嗽药水都要被说成吸毒成瘾,影射你事业危机。
做每一件事,都觉得如履薄冰。
到后尾,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好似活在虚幻里。
你总说我不肯去看心理医生,但我真的不敢出门。
那一年,手脚一直抽筋,我照镜,自己都觉得几恐怖,惊他们影到相,又周围唱我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
唉……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
嗯,也许是报应,你太过完美,天都妒忌你。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
浮浮沉沉,四十六年,风光过,亦痛苦,他们是不会懂的。
有时候,甚至觉得“他”都不懂。
好孤独。
好像没有为自己活过。
扮演了太多角色,最中意那个,亦同我一样,捡了自尽。
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出路。
想想,都是因为世俗,他不在乎,但“他”却介意的。
张国荣先生,那么,我们好不容易离开这个世俗,无谓再去介意,你还看这些无聊的新闻做什么?
清者自清,逍遥世外啦。
谨以此篇,献给愚人节辞世的“哥哥”。
62。悔
日出的时候,沙滩上份外的冷。
恬心的一双脚,浸没在细腻的沙中。
海浪一个接着一个打过来,摩挲着肌肤。
这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她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拿出随身小包里放着的一件东西。
手帕包着,细细摊开,里面是一块半溶的巧克力。
海风卷来,带着晨晖的浅红。
甜腻的香味浮动起来,掺入风中,转眼飘送出去,跟着褪去的一个波浪,渗入海中。
她的心跳得很快,胸口随着海浪起伏,双眼痴痴望着海面。
日头渐渐跃起,脱离了地平线。
终于!
她看见了!
是他!
他乌黑的短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
肌肉饱满,晨光中泛着金光的点点,像是未褪尽的鳞片。
头顶的两个犄角,对称展开,其中一根分叉上,还挂了一根海带。
呵呵,还是这么不修边幅又贪吃的龙王太子。
他快速地向她游来。
海从他身上滑分开两边。
他的下半身显现了出来。
“恬心!”
他远远就叫她的名字。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巧嘎力?”
“是巧——克——力!还说喜欢呢!连它的名字都记不住!”
恬心迎了上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帮他拿掉那根海带。
“我记得你的名字不就行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夺过她手里的巧克力,整块塞进嘴里。
“哇,还是一样好吃!……可是,你的样子怎么变了那么多呢?”
恬心眼神一黯。
空空的手,皮肤褶皱,斑斑驳驳。
“是啊,我变成了人。而人,是会变老的。”
“变老?变老了会怎么样?”
“变老之后,就会死。”
“会死?你当初不是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不懂,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恬心。
“永远?呵呵,人哪里有什么永远?他上个月就死了。而我,也迟早会死。”
“那你为何不选我,而选他?”
因为一块巧克力啊!
海边的英俊少年,手里拿着一块海里没有的旖旎香甜巧克力。
她义无反顾吃下去,爱上这味道,也爱上他。
但原来,人类的甜蜜是如此短暂。
再长,也不过相爱几十年而已。
当初,一时蒙蔽了头脑,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化成人类和他在一起。
现在想来,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但醒时,悔之,晚矣。
63。独
Il dolce suono
Mi lpi di sua voce
ah
quella voce
M’e qui nel r discesa
Ester
lo ti son reso
…
巴黎歌剧院,今日没有表演。
落幕的台上,却兀自有一缕声音响起。
咏叹调《烛已燃起》。
七分鬼魅,三分妖异,缭绕在沉寂昏暗的空气里。
华丽的调子,清丽的唱词。
滑、跳、颤,起承转合,无懈可击!
舌尖撩动唾液周旋口内。
齿间触碰,双唇摩擦。
喉中震颤的气息。
透如一汪泉水,川流不息。
超越不可能的音域极限。
完美呈现百年来无人能演绎的绝响。
台下第一排,观众席上,坐了一排十二、三岁的学生。
老师正在为大家讲十七世纪法国歌剧。
这没来由响起的歌声,自严严实实的帷幕后缕缕传来,令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片哗然。
突然这时,座位上一个男孩轻轻叹了一声。
这叹声,悠悠扬扬飘散开来。
老师愣住了,停下来看着他。
所有同学亦惊愕地转头望去。
只见他,旁若无人,站起身,张开双臂,迎向舞台去。
红绒帷幕,镶金绲边。
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由两边升起,显露出足以容纳四百多人的空旷舞台。
他眼神,忽而变得柔媚,长长的睫毛,闪烁星光。
Si; ti son reso 我回到你身旁
Fuggito io son da’ tuoi nemici 逃出你敌人的魔掌
Ah Nemici 我逃出魔掌
Un gelo mi serpeggia nel sen 我激动的颤抖
Trema ogni fibra 激动的颤抖
Vacilla it pie 我脚步不稳
…
这歌声,好似从帷幕后逐渐显现,但依然看不见人,它竟从空气中凝聚而成!
男孩微微一笑,轻巧地张嘴,喉结颤动,嗓音迎了上去。
Ah…
Ah……
Ah………
天籁重叠,丰富了那不可思议的最高音,又融化在一起,依旧成了独唱。
但这次,真真实实出自男孩之口。
是她!
转世的绝色歌伶。
成了一个十二岁的男生。
一曲咏叹,是她当年的傲世独场。
无人超越,令一切黯然失色的表演。
空灵的穹顶,浮华的巴洛克。
是默然不语的见证。
而她的歌声,是一缕无形的魂。
凝结在这里,成了幽灵。
等她百年之后,前来重逢,回到他的身体。
64。 J
妖怪J最近十分头疼。
黑白无常忙得没有空陪她。
因为这阵子,是清明。
少了两个长舌鬼陪她聊天,妖怪J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空虚。
她空虚到想要吃人。
吃人容易!
偷偷溜出鬼门关,上来人间,随便走进一家咖啡店。
因为大部分人都去扫墓踏青,店里空荡荡,只在靠窗位置,坐了一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不帅,不高,普普通通,引不起妖怪J任何食欲。
但没辙,遇见了,也算是缘分。
妖怪J舔了舔略感干燥的嘴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开诚布公,表明身份来意。
“你好,我是妖怪,我要吃你。”
男人本是专心调着加了奶的咖啡,此时抬起眼来,看见对面黑色拽地长裙的女人。
她脸上带一抹冷冷的笑,口气真诚。
“噢,那要来杯咖啡吗?怕你噎着。”
妖怪J一愣,“你怎么不怕我?”
“怎么会!被你吃,是我的荣幸。”
他礼貌地笑,伸手示意,替她叫了一杯抹茶拿铁。
拿铁黑色的香气,暗藏了抹茶的味道。
妖怪J尝了一口,满嘴人间的暧昧。
“你怎么不扫墓去?”
“为了等你呀。我去了,你吃谁?”
妖怪J挑起一根眉,突然觉得这男人,比黑白无常这两个老家伙要有趣多了。
门开了,店员出去送外卖。
冷风灌进来,夹带着小雨。
妖怪J打一个哆嗦,袒露的脖子和胸口,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男人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
“你冷不冷?”
他的手,坚定而暖和,温度源源不绝传递过去,令她冰凉的皮肤,微微灼烧,开始发烫。
妖怪J有些紧张,但仍故作镇定。
老半天,她才又开口说了一句,“换只手,这只焐热了。”
于是,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双手将她两只手拢起,捧到唇边,呵着热气。
整个下午,阴郁的天气,掩不住窗外枝条抽出的绿意。
咖啡店里,妖怪J和陌生男人,一共喝了二十九杯咖啡。
等妖怪想起要吃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撑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回到下面,黑白无常立刻警觉她有些异样。
“妖怪J,你怎么怪怪的?”
“我哪里怪了?”
“你怎么老是在发短消息?发给谁?”
“噢,没什么,发给一个男人。”
“男人?你……在恋爱?”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爱上自己的食物?”
她矢口否认,半天又转过头来追问。
“什么是爱?怎样才算爱上?”
不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也不觉得样样满意,况且,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充其量,只是不讨厌而已!”
黑白无常一齐摇摇头。
也许,一切都是从不讨厌开始吧。
他们已经发现,妖怪J这次回来,身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体温。
她带着他的体温,带着人类心跳的声音。
清明,人间的鬼节。
行人只道纷纷雨中欲断魂,却忘了,清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气——春意盎然,万物复而萌生,也是人和妖,身与心,全新的开始。
65。柒
很体面。
柒牌的西服,挺括的立领,面料垂顺,裁剪得体。
穿了它,就像是大公司的老板啦。
叶立认真地扣上每一颗扣子。
他的手,特地洗了又洗,但还忍不住冒出汗来,不小心擦到衣料上,浅浅一滩印迹。
买了火车票,明天就要回家了,赶回去给阿爹做周年。
怎么日子过得那么快?
一晃就是一年!
去年这个时候,出门前,娘还反复叮嘱,去城里做事要卖力,也好他日荣归故里。
但是,所有的积蓄,昨晚一副牌,就输得精光了。
怎么办?
一定要风风光光,为娘挣个脸!
最后,只能找个同乡借了几百块钱,又借了他结婚时穿的一身柒牌西装。
这西装,还算是国产名牌哪!
他小心翼翼拉直了下摆,又爱不释手地摸着袖口。
第一次穿得如此正式呀!
望着镜中,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叶立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
回头让村里二丫见了,一定叫她后悔当初没有选自己呀!
女人哪,怎么就那么物质啊!
那村长那老头不就有几个臭钱么!
她竟然就跟那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好上了!
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二丫怀里抱了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娃,活像村长那个大饼脸。
她站在村口,见了他玉树临风回来,一定懊悔地肠子都青了!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家乡在望了。
这火车,晃得他总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但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得意。
抹了一下头发,然后悄悄低头看了一下衣服——嗯,名牌就是名牌,火车上,一夜睡下来,都那么挺啊!
火车到站,再走3个多钟头山路。
依稀可以看见家门口那颗老树。
咚咚咚!
叶立的娘打开门。
“娘!我回来啦!”
娘笑得合不拢嘴,拉住叶立就往屋里拽。
“儿子,娘都想死你啦!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里屋的灯亮了起来,娘却突然愣住,“儿子,你的脸怎么了?”
叶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头看向一旁大衣柜上斑驳的镜子。
灯下,他的脸,布满了红色斑点,眼球向外凸出,眼角严重充血。
他穿了立领的脖子,被勒出一圈肉来,弹在领口之外。
整个头,被一件不合身的西服,勒得充血肿胀!
叶立愣住了。
屋里,只有娘的不安的喘息。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一旁的破旧黑白电视里,正在播放柒牌西服的广告。
李连杰兀自挥舞着拳头,对抗那挥之不去的叶子。
深沉的广告语幽幽响起——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时,有人在门外大叫,“叶立他娘!不不不好啦!你家叶立昨晚在火车上死过去啦!正被人抬回来哪……”
屋内,叶立听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娘的怀里。
66。葬
月黑风高夜。
最适合杀人弃尸。
孔小姐一双颤抖的手,抓了方向盘,夜色中疾驶。
她的汗,滴下来,滑入领口,有点痒痒的。
但及不上背后一股阴冷刺骨。
后排座椅,负心人坐在那儿,绑了安全带,盖了个大大的帽子,遮住整张脸。
但她总觉从他的身体里,一股寒意不断往外扩散,穿透了厚厚的驾驶座靠背,搔着她的背脊。
杀人不难。
难的是杀完如何处理。
孔小姐事先也没有想过这个。
她下手干净利落,遮了他人耳目,杀得痛快淋漓。
负心人连挣扎都来不及。
但她蹲在他的尸体边愣了老半天。
真奇妙啊,这就死了?和睡着没太大差别啊!
唯一就是,他不会打呼,也不会再醒来说些令她轻易就能揭穿的谎言。
当时她还觉得,死人不如传说中那么骇人啊!
但现在,孔小姐开始害怕了。
死人的身体渐渐冰冷,脸色铁青,肢体僵硬。
更可怕的是,他坐在后排座椅,像活生生坐在那里。
她有些后悔把他掩饰成一个活人放在后座,让他有机会吓唬自己。
早知道就该塞进后备箱去!
好在,快到目的地了。
那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地点——她和他初吻的僻静小树林。
她停了车,拿了铁锹开门出去,一脚踩了一滩泥泞。
白天刚下了雨,小树林就像个沼泽地。
她咬了牙,一脚深一脚浅,找到当年的接吻地点。
一铁锹下去,挖了一个小坑,但旁边湿湿的泥立刻填充进去,恢复平地。
孔小姐试了又试,还是老样子。
她回头看看车里的他,好像悠哉地坐在那儿,嘲笑她白费力气。
这男人真讨厌!
死了还要给她找麻烦!
突然,她一拍脑袋,对啊!何必这么麻烦呢!
她打开车门,拽了他的身体,一路拖到地上,放放平,翻过身,脸朝下,省的他一张臭脸盯着自己。
她抄了旁边的泥,往他的身上盖去。
一锹,一锹,渐渐的,他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个轮廓。
再过一阵,连轮廓也不见,只有一个大土包。
大功告成!
孔小姐顾不得周身脏污,靠了车,不停喘气。
累得已经没有心情害怕了。
只想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美美睡觉。
第二天,孔小姐最要好的女友出嫁。
她要先去女友家里帮着“拦新郎”。
到了那里,却见化了盛装的新娘在那里嚎啕痛哭!
这是怎么了?
伴郎和一众来接新娘的男宾都垂头站在屋里,独独新郎不见踪影。
“发生什么事了?”
孔小姐奇怪地拉过伴娘问。
伴娘惨白了一张脸说:“昨天他们在开‘告别单身派对’,结果突然新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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