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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门左道(四不相)-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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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心里的痛苦和空虚却不能因此而减轻,我无法想像以后没有她的日子怎么过。我们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还能再做什么?
    秀姑道:“我最了解凝芷,她一定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和自暴自弃,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你的成功也是她的成功。”
    张灵凤也开口了:“你不能死,万一你死了,她被救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知道这只是安慰我的话,我心里狂乱,甩开她们的手向大门外冲去。好几个警察向这边跑过来,其中有一个是陆南天,他拦住我问我什么,我根本没听见,狠狠推开他继续跑。我不知道陆南天怎么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反正都与我无关了,难道真的要叫我去爱世人,去当英雄打击邪恶?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又怎能爱世人?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骂,却不知该骂谁。骂老天爷捉弄人?骂段静轩太卑鄙?或者是骂我自己害死了疑芷?我只能疯狂地奔跑,感觉这样能把胸口的闷痛发泄出来,要不然我真的要因为心痛窒息了。
    我不知道跑过了多少路,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这才扑倒在地,然后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再也不想动一下。
    接下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像个流浪汉一样,看见能吃的就拿,别人要打我就让他打,困了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天当被地当床。我的大脑完全僵化了,不思考任何事情,因为一旦开始思考我就会想起凝芷,想起是我害死了她,内疚和痛苦就会把我吞噬。
    虽然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认可秀姑的话,但她的话还是对我有些影响。曾经有那么几次我想要发狂和做坏事时,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话,即使我不能大爱世人,也不能把我的痛苦施加在别人头上吧?凝芷在看着我呢,一定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个恶魔。
    
    第四章 无为之中无不为
    
    在心如死灰浑浑噩噩中,有时我会练习凝神诀,这是以前天天练养成的习惯,不用多想也不需要惦记,跟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道理,会条件反射地去练习。
    练凝神诀没有特别的身体姿势要求,只要能全身放松就可以了,练习的时候主要是意守上丹田(眉心上方),冥想自己置身于天穹之下,太空之中。吸气的时候,全身毛孔打开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体内,呼气的时候关闭毛孔把灵气留在体内。练习一段时间之后收功,把收来的灵气凝结在上丹田内,自己的精神也在同时聚集,这样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
    练凝神诀最重要的是要忘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不受任何情绪和思想的干扰,以前我虽然明白要这样,却很难做到。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失去了自我,什么都无所谓,练功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想要收获的念头,结果反而进入一种空灵剔透的状态。就像在太空中吸收灵气的是一个新的我,无爱无恨,无喜无忧,如初生的婴儿一样不染尘埃。
    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开始有识意地,更频繁长时间练功,因为练功的时候我能忘记思念和痛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时整天整夜都在练,完全无所谓收获,只想要保持那种忘掉一切的空灵状态。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何至真念过的那些似诗非诗的句子,原本不理解的地方突然就理解了,比如“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以前我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现在我懂了,我练功时的空灵状态就是“无相”,不是为了收获和某种目的练功就是“无为”,但练功时又像是有一个全新的自己,有实际的收获,这就是从无相之中生出实相,在无为之时又有为。“不假作想并行持,别有些儿奇又奇”,说的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这些话的意思是肉身的修炼都不重要,什么穴位、经脉、精血、真气都不重要,就像是旧房子一样迟早总要抛弃的。幻想自己身体里面结了金丹,生出婴儿,这都是虚妄,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过渡,最终的目的是要脱离肉身,这样才能永恒不灭。
    我知道何至真教我的不是全真派的功法,而是他或其他高人的经验心得,他身体都已经被烧成灰了,还能说话,搏斗,可见他已经达到了“聚则成形散则气”的初步阶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练什么功法并不重要,天下有无数种修炼方法,旁门也能成正果,只要能达到脱离肉身永恒不灭的终级目标就可以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万流归宗,用外国人的话来说,这叫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不知道我对何至真的话理解是不是正确的,反正我无所谓,想到了一些是一些,不理解就让它不理解。但后来练凝神诀时,我的意识已经不仅限于站在太空中吸收灵气,有时想到何至真的话,兴之所至,把太空当成鼎炉,把日月当成仙丹,我身为巨人把它一口吞下。或者化身为大地,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也许我疯了吧,疯子才有这么疯狂的想像力。
    时光如梭,弹指飞逝,我从初夏开始“失心疯”,突然有一天早上在一个破庙醒来,走出门外发现地上结冰了,这是冬天到了吧?昨晚下了些雨,地上有些积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往下一看,依稀可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胡须有两三寸长了。再看自己身上,一件白色t恤衫已经变成了黑色,还有几个破洞,光着双脚,手和脚的指甲有寸许长了……这,这是哪个路边的疯子?
    “喵~”
    喵太在旁边叫了一声,像是在说:不是你还有谁?该醒醒了。
    喵太比我干净多了,身上的毛油黑发亮,整整齐齐,似乎比以前又大了一些,估计有二十五斤了吧?这家伙,再继续长下去要惊世骇俗了,哪有猫长这么大的?
    “喵太,去找些吃的东西来,该吃早饭了。”我对它挥了挥手,现在我已经懒到了连抢别人东西吃都不想动手的程度,厚颜无耻要靠一只猫来养活我。
    喵太不满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走了。以它的聪明和能力,偷只鸡或兔子轻而易举,偶然还能把别人烤好的鸡鸭整只叼来,那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了。
    结冰的天气,我只穿一件破t恤居然也不觉得冷,而且现在有东西吃时,我可以一口气吃一大堆,没东西吃好几天完全不吃也不是特别饿……可能是我变得麻木了,不知饥饱冷暖,也有可能是这大半年来奇怪的练功方式有了些收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也是能量,如果真能吸进身体里面也是一种能量补充方式。
    我容身的这个小庙在一个村庄的路口,村子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至于属哪一个省市我没在意,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从来没注意到达什么地方。庙里正殿供的是关公,一手抚须一手捧着春秋,左边站着拿印的关平,右边站着拿大刀的周仓,所以这个庙应该叫关帝庙吧?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又冷又潮,我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看来得在这儿多待几天了。
    喵太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坐在关二哥旁边,靠着他的神台开始练功。过了一会儿,三四个老婆婆提着大盒小盒进来,看到了我有些畏缩,刻意避开了我,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我不用看都能闻到有肉片炒木耳、烤鸭、熟猪脚、年糕、白粿、苹果、橙子……似乎我嗅觉也变强了。
    很好,他们供完之后,我拿点水果吃她们也不会骂人的,毕竟在神仙面前骂人太不礼貌,遇到好心人还会主动给我一些。
    门外陆续又有些老人和小孩提着供品进来,我更高兴了,毫无疑问今天有庙会或者某个神仙过生日,我也可以沾沾光大块朵颐。
    老人们大多说的是方言,我基本听不懂,小孩子们说的则是方言夹着普通话,貌似今晚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每年家乡庙会时也会请戏班子唱戏,唱的是越剧,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女子扮演的,唱腔柔媚,曲调悠扬,至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时我也是像这些小孩子一样很兴奋,翘首以待,但自从有了手机和电脑,我就再也没有听过唱戏了,现在戏班子好像很少了吧?
    人越来越多,鞭炮声响个不停,纸钱的烟和灰到处飘,我只能避到门外。庙门口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樟树,我坐在树下冷眼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祈诚跪拜。这真的有用吗?如果磕头和烧纸钱就能解决问题,我愿意天天做,神仙何曾真的怜怋过世人?如果求神拜佛有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回凝芷,哪怕用我未来十世的幸福换取今生的团聚。
    想到了凝芷,痛苦又把我淹没了,虽然我尽量不去想起,却总是能时不时地想起。
    快到中午时,有一辆中巴车停在关帝庙前,一伙人从车上往下搬箱子,在庙门前搭起了小戏台。不是我想像的越剧、京剧或者豫剧之类,而是皮影戏,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过现场表演,只在电视上看过介绍。
    皮影戏台就搭在我旁边的大樟树下,剧团的人以为我是疯子,没人敢惹我也没人赶我。我的心还沉浸在痛苦中,根本不在乎身边发生了什么,人来人往,我的眼睛却像是不能聚焦一样,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
    天公不作美,傍晚开始下起了小雨,许多本来准备看戏的人跑了,但剧团还是要表演,因为他们主要是表演给神仙看的。小戏台面向庙门口,已经拉起了遮雨蓬布,可以正常表演。
    雨下了一会儿,开始从树叶中滴落,渐渐把我的头发和衣服也打湿了,但我依旧坐在那儿不动。我已经习惯了享受痛苦,享受冰冷和寂寞,这样能缓解我心里的痛苦。
    突然没有雨水滴下来了,我抬头一看,头顶上出现了一把小巧的花伞,再顺着伞柄往下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站在我后面,为我撑着伞。我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很温柔,带着善良的怜悯。
    “你穿这么薄冷吗?而且湿了。”姑娘开口了,声音也很好听。
    我垂下了眼光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漂亮不漂亮,声音好听不好听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把我当成了老疯子,也没有期待我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真可怜,你家里人呢,他们不照顾你吗?”
    家……我当然有家,但是我不想回去,不想见到任何认识的人。
    撑伞的姑娘叹了一口气,走了。几分钟后她又走过来,一手撑着伞夹着筷子,一手端着一个大碗,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红烧肉、白菜、一个鸡腿。她不是直接放在地上,而是递到了面前:“快趁热吃吧。”
    这半年多来,曾经有不少好心人施舍我,但都是随手打发、居高临下赐予、或者远远放在地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装着丰盛的饭菜,对待客人一样送到我面前。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这是一个真正善良的女孩。
    我双手接住了碗,眼睛聚焦了,抬眼看向她,又看到了那双美丽温柔的眼睛,与她的心灵一样纯洁善良。她五官端庄姣美,秀气娴静,算是一个美女,但是左边脸上有一块小孩巴掌大的深紫色胎记,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边,看起来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第五章 吉祥皮影剧团
    
    我立即明白了,这个姑娘因为脸上的胎记一定从小就受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所以她更能体会弱势群体的痛苦,即使我是一个又脏又臭的疯子,她也像正常人一样对待,她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和同情。
    同时我也替她宛惜和心痛,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凝芷脸上长个青春痘都耿耿于怀,更何况是一块如此难看的胎记。这个姑娘本来长得不错,心地又好,却因为这块胎记不敢抬起头来,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也是巨大的……也许我是因为承受过痛苦之后,才更能体会别人的痛苦吧?
    那姑娘眼光与我相遇,露出惊讶和不安之色,急忙后退了几步,这时小庙里面有人在叫:“悠悠,你在做什么呢,快点吃饭马上要开始了。”
    姑娘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并不疯。
    我开始大口吃了起来,饭菜的滋味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碗里面装满了善意和仁慈。我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善良的姑娘,在寒冷的雨夜为我遮雨,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给我,也许以后我看到别人落魄时,我也应该伸出援助之手……
    我相信那个叫悠悠的姑娘,完全没有希望得到回报的想法,只是出于善良和同情的举动。但是就是这一碗在现代来说不值几个钱的饭菜,像一滴甘露滋润干枯的心田,让我麻木又空洞的心有些复苏了,我第一次想到了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颓废和逃避。
    很快我就把饭吃完了,起身走进小庙,庙里右厢放了一张桌子,七八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我扫了一眼,悠悠旁边是一个约五十岁的男人,两鬓微白,额头、眼角都已经显现皱纹,法令纹很深,既显得有些威严也显得有些愁苦,是个饱经风雨的人。之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秦老大,应该是这个皮影剧团的首领。
    悠悠身材适中,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较长的黑发束在后面,鹅蛋脸,眉细目长,牙齿细密洁白,有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本来是个朴素、端庄、温柔的美女,可惜那块胎记让绝大多数人不敢多看她一眼。她的脸形和眼睛都有一点儿像秦老大,两人应该是父女关系,那么她也是姓秦了。
    坐在秦悠悠另一边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高大强壮,长着一张诚实忠厚的脸,望向秦悠悠的眼光有些特别,如果不是她男朋友,至少对她有些意思。
    再过来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人,五六十岁的样子,说话中气非常足,如果没有练过内功,就是经常吹奏乐器。
    老人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略瘦,看起来挺机灵,应该是老头的徒弟。
    这个所谓剧团只有五个人,另两个是承办本次演出的村民,陪着剧团的人吃饭。
    我有些惊讶,我只是一眼扫过去,每一个人的长相和特征都清晰记住了,而且连他们之间相互关系也推敲出来了。莫非我的眼力、记忆力、思维速度也提高了?
    看到我走进来,所有人吃饭的动作都停止了,停止了交谈,都盯着我。我没理会他们,把碗和筷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年轻小伙子笑道:“师姐,你又悄悄做好事了。”
    忠厚的年轻人低声说:“看样子疯得不是很厉害,还知道把碗拿回来。”
    秦老大:“咳,都吃饭,别废话!”
    ……
    喵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快一整天了还没有回来,不过它以前也经常这样,所以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天很快黑了,开戏锣鼓响了起来,幕布后面也亮了起来。我看不到后台的情况,但却能凭听觉和感应知道吹唢呐的是白胖的老头,敲锣鼓的是那个瘦孩子,秦老大也在帮忙。因为人少,每一个人都要左右开弓,手脚并用同时使用多个乐器。
    锣声、鼓声、钹声、唢呐声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目的乐器一齐响起,锣鼓声气势磅礴,热烈酣畅,唢呐声嘹亮悠扬,既喜庆又热闹,很难想像是凭两三个人弄出来的。这声音听了让人神清气爽,不像现在流行的送葬洋鼓队,又吵又乱,乱奏流行歌曲,恶俗到了极点。
    小雨这时渐渐停了,不少村民跑来看热闹,以老人和小孩为主,聚了有五六十人。鼓乐声暂停,有一个老人在戏台前发表了简单的演说,原来今天不是关二哥生日,而是偏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本地神仙生日,请了剧团来演出,希望众神仙保佑全村平安等等。
    演出正式开始,我远远站在最后面看着。一阵锣鼓声猛响之后,幕布后面出现近景的巨石和远景的高山,一条白蛇从山洞里面游了出来,摇头摆尾,昂首吐信,身体看起来虽然有些僵硬,没有电影大片中那么逼真,但动作却非常到位,全身都能动,活灵活现。
    白蛇显摆了一会儿,突然炸散开,一阵烟雾之中显现出一个白衣女子。许多人鼓掌喝采,我也有些惊讶,因为我也没有看清楚白蛇是怎么变成女子的,切换的速度太快了,还有那烟雾太逼真了。
    白衣女子头、手、腰、膝都能动,甚至还能掐兰花指,手能缩进大衣袖里面。人物生动,动作协调,人物和背影图案精美,色彩新艳,很有韵味,我被吸引了。
    白衣女子舞动衣袖来回走了几趟,坐在石头上面,锣鼓声弱了下来,二胡和扬琴声响起,伴随着音乐节奏,白衣女子开始自我介绍。语言我不能完全听懂,好像是说隐居在峨嵋山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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