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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方便。

　　　　“这该死的天气，冷的实在是要了命，身子都冻僵了。”

　　　　富贵披了一件单衣，似乎是憋得急了，一边跑一边抱怨，这样的大冷天出来方便，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一路小跑着进了茅厕，出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缩了缩鼻子，打了个喷嚏，抬眼瞧瞧，天上又开始飘下零零落落的雪花，他伸手在鼻子上蹭了蹭，将身上的衣褂裹了裹，这才赶紧又往回跑去。

　　　　走了没两步，他停了下来，侧眼瞧见一旁的柴房里亮着灯火，他有些奇怪，此时夜深人静的，下人们都回屋休息了，柴房里怎么会有烛火晃动，不会是进了贼了吧？

　　　　富贵有些犹豫，毕竟是在府上做活的，真要遭了贼，他们这些下人也是要受罚了，他顿了顿，壮着胆子往柴房走去。

　　　　柴房的光亮并不大，富贵蹑手蹑脚的来到窗边，惦着脚向里面张望，不过除了晃晃悠悠的亮光，看不到任何东西，大部分视线都被靠在边上的柴火堆挡住了，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将油灯忘在了这里，有些新来的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总是丢三落四。

　　　　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大大的不妙，这里是柴房，平日里都是禁止明火的，若确实有人将油灯落在这里，一不小心点着了柴火，事情可就闹大了。

　　　　富贵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进柴房内瞧瞧，他前脚刚刚迈开，却听到房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紧接着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分不清男女，不过听声音却是有些悲切。

　　　　“大半夜的，谁躲在这里哭啊？”

　　　　富贵皱了皱眉头，想来是府上的哪个新人，做活时受了委屈，白日里不敢说，只好夜里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这事他倒是想的明白，几年前他刚刚在府里做活的时候，不懂规矩，笨手笨脚的，常常坏了事情，被管事责骂，他也经常躲起来哭鼻子。

　　　　屋内的哭声并不大，时有时无，富贵想了想，还是觉得进屋瞧瞧比较安心，若是真有人做活时受了委屈，他也能劝解一番，毕竟也算是府上的老人了，在府里带了五六年，虽然只是个下人，很多事情却比那些新来的要清楚的多，主人的喜好啊、习惯啊，都需要长期摸索才能知晓的，这方面他倒是有不少经验。

　　　　又或者是哪个婢女想家了，躲在这里哭鼻子，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轻轻地推开房门，富贵轻声唤了句：“有人么？”

　　　　没有人应答，便是之前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就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一点声响，富贵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往屋里迈了几步，又轻声唤道：“有人么，这里面有人么？”

　　　　屋内静悄悄的，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富贵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探着身子向里面张望，屋内堆满了柴火，昏黄的光亮影影倬倬，不知从哪里吹过一阵风，屋外传来“呼呼”地声响，屋内却是静寂的一点声响都没有，随着烛火的晃动，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块儿黑幕，在屋内来回摆动。

　　　　富贵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起前几日府上的事情，有人将撒了鸡血的草人扔到了院子里，着实吓坏了许多人，虽然老管家说是一些人的恶作剧，不过却始终没有抓到那个使坏之人，反倒是一些传言愈演愈烈。

　　　　府中闹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很多人说，公子的病或许就是秽物缠身的结果，尽管马管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不过还是找了镇里的神婆，帮忙瞧过了，只不过无济于事，可是这些传言却是越发真切了。

　　　　想到这些，富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都说秽物怕光亮，他壮着胆子往烛火的方向走去，绕过一个柴火堆，他瞧见屋子角落里正摆着一个油灯，火苗一晃一晃的，看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果然是有人将烛火落在这里，还好被我发现了，若是让管家知道了，又要有人受到责罚了。”

　　　　富贵不由得苦笑一下，他走过去，将油灯拿起来，准备先收着，等天亮的时候问问哪个下人丢了这东西，赶紧还回去。不过他又有些疑惑，谁会点着油灯大晚上的偷偷往柴房跑？

　　　　思前想后，他已经将油灯握在手里，转头之际饿，忽然瞧见身旁的柴火堆后面藏了一个人，阴影之中歪着脑袋，正瞧着自己。陡然间瞧见这样的场景，富贵吓得险些将油灯扔到地上，他将油灯往前晃了晃，这才发现柴火堆后面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歪倒在那里的草人。

　　　　那草人瞧着有些眼熟，富贵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接着油灯的光亮定睛一看，吓得他倒退了两步，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这不是那天的那个雪地里的草人么，不是已经扔掉了，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富贵瞧见草人的身上有一片殷红色，还有些腥味，应该就是那天那个撒了鸡血的草人无疑，手上的油灯晃晃悠悠，灯火时暗时亮，他恍惚间瞧见那个草人似乎在向他招手，在冲着他笑。

　　　　富贵一哆嗦，手上一滑，油灯跌落在地上，熄灭了，顷刻间，整间屋子一片黑暗，便是此时那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再次响了起来，富贵下意识的瞧了眼那个草人，一时间整个人都怔住了，黑暗中，他发现那个草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正一步步的向自己走过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别过来鬼啊”

　　　　富贵不管不顾，跌跌撞撞的往屋外跑去，“咚，咚咚”他听到身后有一些声响，那草人似乎就紧紧的跟在自己后面，只要回头，就会被抓回屋里，富贵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慌慌张张的往前跑。

　　　　只是脚下湿滑，富贵又跑的着急，出门时踢在门沿之上，整个人四平八稳的扑倒在院子里，他连滚带爬的撑起身子，也不敢往后张望，一个劲儿的往前爬。

　　　　“鬼啊，救命啊，有鬼，有鬼啊。”

　　　　富贵喊得撕心裂肺，他趴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直到整个院子里出现火光以及陆陆续续的人影，他才松了口气，面上一白，晕了过去。

第253章　天元大补汤（）　
“程医师，他怎么样？”

　　　　老管家看了眼躺在那里的后生，面色有些难看，昨夜里这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吵醒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如今大家的神色都有些黯淡，尤其是那下下人们，总是问东问西的，惹得人心惶惶。

　　　　“不碍事，就是夜里受凉，惹了风寒而已，睡醒了就没事了，不过他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精神状态不太好。”

　　　　程野看了眼那个叫富贵的男子，昨晚的事情他也大抵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瞧见了什么，竟然吓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有些呆滞，浑浑噩噩的，说不了几句话都是“鬼啊，鬼啊”之类的。

　　　　他是一大早被老管家请过来的，下人的房间在院子的另一头，与他住的客房不在同一处，所以昨晚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从其他人嘴里还是知道一些情况，据说是这个叫富贵的男子起夜的时候撞了鬼，所以才这样神魂颠倒的。

　　　　程野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他是一个医护工作者，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透过表象去发掘故事的本质，老管家似乎交代过，不许他们乱说话，闹得府上不得安宁，所以那些下人都支支吾吾的，谨言慎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昨夜里那人一定瞧见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如此受到惊吓。

　　　　“程医师，有劳你了。”

　　　　老管家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一个下人留下来照顾那个叫富贵的，然后将其他人遣散了，赶紧回到工作岗位。

　　　　和老管家分开时，程野不经意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柴房，此时老管家正向那里走去，几个下人跟在后面，面色皆是有些灰白，程野深以为然的瞧了眼，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进屋后，程野摇摇头，这看似平静的公孙府真是暗流涌动，两次闹鬼事件绝不是意外，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这些人隔三差五的装神弄鬼，除了让那些下人们人心惶惶，还能有什么目的，难不成只是为了吓唬人玩儿，就像老管家说的，是一些小人的恶作剧。

　　　　稍待了一会儿，程野让王越将今日的药给老管家送去，他趁着这个功夫又补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堪堪醒来，此时已经错过了早饭，不过他也不觉得饿，伸伸胳膊，活动一下腿脚，倒是闲来无事，他决定到公孙公子的屋里去瞧瞧，顺便找人说说话。

　　　　身为主治医师，程野倒是出入不受限制，随时都能去公子的卧房，叩门进去后，程野瞧见一个婢女正在收拾房间，按照程野的要求，将沾了痰液的帕子连同便壶一起拿到外面更换，由于老管家特别交代过，未经允许，其他的下人暂时不能靠近这里。

　　　　肺结核的传染性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不过人口越是密集，出现传染的情况可能就越高，尤其是像这样的大户人家，下人婢女来来回回的，若是不加管制，真的传染起来，怕又是一个大麻烦。

　　　　程野很庆幸的是，这个时代还是采用分餐制，饭菜不与他人同盘，各吃各的，公子与下人更是不可能待在一起吃饭，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有效的避免了肺结核的间接传染途径。

　　　　与公子见过礼，程野顺手将屋子的窗户支起来，外面的新鲜空气窜进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倒是难得的舒服。

　　　　“经常通风换气，保证室内气息流通，可以有效的预防很多疾病的发生，公子，小生瞧你面色红润，今天的气色不错。”

　　　　程野走到塌前，帮着查看了一下身体状况，说实在的，这才几日的时间，不可能一下子有什么变化，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给患者一些信心，很多时候，一句善意的夸赞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程医师，你也瞧出来了，在下也觉得自打吃了那些白石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若不是马伯拦着，我都能出去走动了。”

　　　　公孙公子如今对程野的态度相当恭敬，就像是知己一般，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一出手便是这么多白石，他对自己这身病倒是看得很开了，每日那么多白石下肚，这病想不好都难。

　　　　程野坐在榻前，笑了笑，说道：“公子还是莫要心急，尸疰之症还是在于静养，切不可劳体伤神，每日倒是可以走动走动，不过近几个月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程野生怕这个公子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有了白石傍身，就能为所欲为，不听医师的劝阻，酿成大祸。

　　　　肺结核最忌讳的便是劳累，早睡早起，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是保证与病魔对抗的前提，论持久战，打的就是消耗。

　　　　正说着话，那个婢女端了一碗汤水进来，与程野恭敬的行了礼，道了声“程医师”，然后将汤碗端到男子面前，说道：“公子，这是后厨熬得天元大补汤，你趁热喝。”

　　　　婢女将汤碗放在案上，伸手扶着公子坐起来，然后又将汤碗端到他面前，或许是因为程野在场，那公子并没有让婢女伺候着喂汤，而是自己端着汤碗，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那婢女候在一旁，等着公子将汤喝尽，收拾了碗匙，才行礼离开。

　　　　公子喝过了汤，心情大好，他笑了笑说道：“这天元大补汤是马伯特地找人做的，听说是益气延年，滋补肾气，活经舒络，补气养血，总之是大有妙处，就是一般人吃了，也能补身子，下次我让他们多熬些，程医师也尝尝。”

　　　　程野瞧见男子那般推崇的样子，甚至还邀请自己与他一同喝汤，可见对这汤水十分有好感，想来这汤水也是极为稀罕之物，得来也是不易。不过程野还是摇摇头，光听这名字，程野已经有些好笑，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后世保健品的影响，对这类大补之类的东西就没有好感。

　　　　尤其是说起来各种功能繁多，没病时补身体，有病时不顶事的所谓补药，还不如正儿八经的喝一口白开水来的痛快。

　　　　“公子，这汤里不会是熬着参草吧，味道浓烈的很。”

　　　　程野随口问了声，不料那公子却是笑笑：“程医师，看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嘛。”

第254章　大道至简（）　
自从公孙公子染病之后，整日里都是忙着瞧病的事，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都憋出毛病来了，如今得知自己的病情有了好转，心情大好，于是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与程野聊得很是投缘。

　　　　“程医师，古人云千年芝草万年参，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熬汤最是妙了，是滋养身体的极品，很是难得，若不是参草难寻，我能天天喝这个。”

　　　　那公子说的很是夸张，程野却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代的许多大户贵胄都很是崇尚参草芝草之类的东西，认为是大补，所谓君乘木而王有人参生，下有人参上有紫气，其实很多人对这些草木并不了解，盖因参草生长如人形，从而产生很多神秘的联想，再加上当时出现很多神学附会儒学的书籍，参草便是神草的说法也就不胫而走。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的误会，参草只是植物的根茎，芝草也只是菌类而已，不可能存活千年万年，那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景以及药商的宣传手段，很多时候，其商用价值远远大于其本身的药用价值。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也只是一种说法，类似的灵药不下百种，很多人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完全当真，据程野所知，参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都是作为食品进补之用，就像是红枣茶叶一般，诗中有云：从今汤剂如相续，不用金山焙上茶。

　　　　大抵是从后世明末开始，参草忽然被吹捧成“众药之首”，以至于原本并不十分稀有的参草在短短数年时间挖掘一空，濒临灭绝，这种因为各种原因而形成的信仰误会一直沿袭至今，乃至许多人依然认为参草为神药。

　　　　这其中的很多说法程野不便与公孙公子一一说明，在后世，类似夸大其词的东西其实有很多，冬虫夏草、海参、三七、乃至黑松露、鱼翅、燕窝等等，无论是营养价值还是药用价值都被放大了许多，被过度迷信，甚至神话。

　　　　一旦某种物质被贴上白治百病的标签，其本身的价值就无足轻重了，这种因为历史原因和文化原因形成的信仰往往比真相更加让人推崇，对于一些人而言，这种神秘感反而是最有利的商用价值。

　　　　程野看着公孙公子，摇头笑了笑，说道：“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若真是天天相见，岂不是没有了期待感，小生觉得，这参汤偶尔喝喝也就成了，切不可饮水一般，日日如此，更不能当饭吃，误了大事。”

　　　　程野倒是没有反对公孙公子对于参汤的执着，只要不是越俎代庖，以参代饭，这种吃了没有什么好处，同时也不一定有什么坏处的东西，尝尝又有何妨，而且还能给患者心理上有一定的期盼和慰藉，也就没必要点破了。

　　　　公孙公子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程医师所言极是，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些老匹夫都说这东西吃了大有妙处，可我也瞧见了，真若是当饭吃，在下可要天天饿肚子了。”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缓了缓又道：“在下听说在这参汤中加一些草药，效果更佳，程医师也是个中高手，可是有什么建议，将这天元大补汤大大的改良一番，如是传出去，说不得也是一番佳话。”

　　　　公孙公子对汤的执着可谓是相当浓厚，程野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如此便好，无需再画蛇添足，过多辅药反倒是盖过了参汤的味道，容易弄巧成拙，大道至简，不就是如此么？”

　　　　程野自然是不敢轻易在这些汤水中胡乱添加草药，也不建议旁人轻易尝试，因为这样可能会弄巧成抽，甚至因为草药中毒而丢了性命，程野觉得，若非为了瞧病，任何药物都不要轻易成为日常饮食中的添加剂，是药三分毒，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后世，某些地方因为喜欢在煲汤的时候添加各种药材，追求所谓的药补而没有节制，反倒成了世界范围内的肾病集中地之一，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哈哈，大道至简，好一个大道至简，程医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果然是少年有为，不愧为‘小神仙’的称呼，这汤是好汤，程医师的话也是妙语，在下读书万卷，倒是不及程医师的见识，说来也是惭愧，哈哈，惭愧啊。”

　　　　公孙公子虽然长相凶悍，笑起来更是如屠户一般，不过为人倒是谦逊，也正是因为读书的关系，豪放的性子与内敛的气度结合在一起，倒是给人很不错的印象。

　　　　程野只是知道的知识点更多而已，不过说起见识，可不敢独占鳌头，他年纪尚幼，不过二十郎当，可没有那样的人生阅历，多半也只是如电影一般瞧见别人的人生轨迹，具体的滋味却没有亲自品尝过。

　　　　“公子实在是谦逊了，小生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