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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野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檐廊下坐着一个人，似乎是王小妹，之前还见她在王越的婚礼上吃酒，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由于大伙都去参加王越的喜宴，院子里并没有人掌灯，所以显得有些昏暗，王小妹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门前，抱着腿，抬头仰望着夜空的星星。

　　　　程野走了过去，说了声“怎么不回屋里坐，外面怪冷的。”然后推开门，将屋内的烛火点起来，此时整间屋子才亮堂不少，也有了一些生气。

　　　　等他回到门前的时候，见王小妹依然坐在门外，今夜是雪停后的第一个夜晚，夜空倒是难得的清亮。

　　　　程野取了一件棉衣过来，披在王小妹身上，或许是觉得暖和了许多，王小妹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程野靠着门框坐下来，如此两人之间不到三尺的距离，却是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刚才的那是什么啊，瞧着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好看呢。”

　　　　王小妹抱着程野递过来的棉衣，仰头靠着身后的木梁，看样子这两日都是晴天，自己也该上路了，否则大雪封了山，怕是路上就不好走了。

　　　　“烟花。”程野说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一些东西的焰火反应，瞧着很漂亮，可惜时间不能长久。”

　　　　程野做出来的这个烟花其实只是火药加了一些铁粉，效果其实很单一，毕竟技术有限，后世中那种五彩斑斓的烟火需要很多活性金属，目前他无法提炼出来，至于更加震撼的礼花弹，其难度系数就更高了。

　　　　王小妹却是说道：“程医师，你可真厉害，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觉得，我在瓦窑村住着的这段时日，比在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丰富。”

　　　　程野将瘫在地上的几个书简卷了卷，说道：“瓦窑村随时都欢迎你。”

　　　　“可是我觉得，我会不会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睡下后的一场梦，就像是那些烟花一样，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王小妹瞧了瞧身下的木地板，似乎是在确认这些场景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程野摇摇头，也就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功夫胡思乱想，他沉默不语，好半天忽然“啊”的大叫了一声。

　　　　王小妹被吓了一跳，瞧着程野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她哼了声，“程医师，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程野笑道：“帮你确认一下，我不是在你的梦里，否则就是一场噩梦，你应该已经被吓醒了。”

　　　　王小妹叹了口气，顿了顿，忽然道：“阿菜很幸福啊，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王越对她也很好，我和他们敬了许多酒呢。”

　　　　程野轻咳了一声，他有些怀疑王小妹是不是喝多了，坐在外面醒酒呢，他没有回话，半晌，又听王小妹忽的叫道：“流星，有流星。”

　　　　程野循声望去，深邃的天空中果然划过一道流星，一闪即逝，转眼已经消失在天际里，在这个时代，流星又被成为贼星，总是意味着一些不好的东西。

　　　　王小妹盯着天空看了很久，顿了顿，说道，“程医师，你知道流星是什么么，天上的星辰都有自己的归宿，起起落落是他们的生活轨迹，百年甚至千年都不曾变动，而那些流星是走失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归家的路。”

　　　　程野抬头看了眼正在抒情的王小妹，女人果然在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是感性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流星，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说，流星是指运行在星际空间的宇宙尘粒和固体块等空间物质在接近地球时由于受到地球引力的摄动而被地球吸引，从而进入地球大气层，并与大气摩擦燃烧所产生的光迹，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天文现象。

　　　　“你知道么？”程野看着王小妹有些发愣的样子，笑道：“在我的家乡，当流星出现的时候，闭着眼睛许愿，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可惜有些晚了，流星已经过去了。”

　　　　“是么？说不定流星并没有走远。”王小妹赶紧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叨着什么。

　　　　程野伸了个懒腰，不再关注手里的书简，而是干脆仰头躺在地上，透过大门瞧着外面的天空，问道：“大小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王小妹笑了笑，从檐廊上站起来，她顺手将身上披着的棉衣盖在程野身上，起身走到外面的空地上，冲着天空喊道：“我要生如烟花般绚烂。”

　　　　说完，王小妹蹦蹦跳跳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次日一大早，王小妹收拾好行装，趁着第二场雪还没有到来，离开了瓦窑村，程野送了一件棉衣给她，与众人道了别，王小妹起身上路了。

　　　　程野自然不放心让一个小姑娘自己独行，便让叶子送她回去，叶子拍拍胸膛，向程野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如今的叶子已经不再是工业园做活儿的泥瓦匠，程野发现这个后生心思活络，虽然经常口无遮拦，不过却是一个做侦查的料，鉴于上次帮自己完成了卧底的任务，又亲手抓住了要犯田喜柱，程野决定交给叶子一个新工作。

　　　　如今的工业园规模日渐壮大，规章制度也日趋成型，员工数量也趋于稳定，相信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将会有更加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避免田喜柱事件再次发生，程野决定在工业园安插一批安保队伍，负责整个工业园的治安问题，同时在未来的工作中也要肩负起工业园新员工的初步审查工作。

　　　　这是一个集治安、防卫、审查、侦查、应急处理等各方面一体化的部门，坐落于工业园，却不仅限于工业园，由程野牵头，王越全面负责的新型组织，叶子的表现让程野很是看好，经过王越的初步审核，这个年轻人成为安防部门的第一个队员。

　　　　叶子并不知道王小妹的身份，他只是接到任务，将这个姑娘安全的送回山阳县城，他瞧了瞧还算清亮的天空，扬了扬马鞭，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飘雪了，还是趁着晴日多赶一些路。

第229章　土法水泥（）　
冬至节过了之后，雨雪天气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白色，搁在往日，这样的时节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不过瓦窑村却是不同，程医师减免了不少田地的租金，农户们手里有了闲粮，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的事情。

　　　　生了病，太平医馆也有廉价的医药，与此同时，程野还将火炕的技艺引进瓦窑村，随着新型泥榻的出现，这个冬日无比安心。

　　　　程野正在医馆帮石头拆卸石膏，之前石头从轮毂上摔下来，一条胳膊有些骨折，当时只是靠竹架勉强固定，忙过了那阵子，程野又想起此事，便让冶炼厂烧了一些熟石膏出来。

　　　　起初大伙都不知道程野煅烧研磨的这种粉末是做什么用的，马钧琢磨半天猜想大概是程医师要开办一个豆腐厂，为点豆腐做的材料。

　　　　有纺织厂的前车之鉴，许多人都很赞同马钧的说法，都以为程野设计了一个新的制作豆腐的工艺，没想到程野却是将那些石膏存放在医馆内，这让人更加摸不清头脑。

　　　　直到大伙瞧见石头手臂上的白色铠甲一样的东西，才恍然大悟，这种石膏粉原来是代替竹板固定受伤的躯干的。

　　　　相较于传统的夹板固定，石膏的塑形性好，一次定位，直到骨折愈合，中途不需要反复调整，对于患者的恢复很有好处。

　　　　石膏本身是种很常见的矿物，无论是日常点豆腐，还是炼丹制药，都很普遍，所以原材料并不稀缺，而真正用于塑形的石膏实际上是熟石膏。

　　　　将石膏矿物放在炉内煅烧致一百五十度以上，使其失去结晶水，让后在将其研磨成粉，便是可以用于塑形的熟石膏粉，使用时只需与水混合，捏制所需的形状，很快又会变成坚硬的石膏。

　　　　有了这种东西，太平医馆在处理骨折患者时会更加方便，减少患者反复矫正骨折部位的痛苦，同时在铸造行业也是一种很便捷的铸模方式。

　　　　从医馆的病房出来，程野正好碰到来汇报工作的马钧，两人便一同去了斋室。

　　　　程野看着各个部门喜人的成绩，满意的点点头，当然，遗憾也是有的，像是制硝厂的进度就比较缓慢，主要是建筑面积较大，木屋子无法保暖，只能小范围制硝，整个冬日估计都用来搭房子了。

　　　　“阿角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放下手里的报告，程野忽的问了声，这几日似乎都没有见到张角的身影，就连员工的汇报工作都是马钧代劳的。

　　　　当然他并不是要责怪张角，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市场经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其实张角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市场经理的职责，只不过程野手上能用的人不多，张角又掌握着财政大权，所以人员的分配以及市政工作也暂时由他代理了。

　　　　马钧说道：“最近的风雪比较大，村里许多房子年久失修，出现了坍塌的情况，阿角带着人过去抢修了。”

　　　　程野点点头，这事他已经知道了，最近几日，已经有三家屋子出现屋顶塌陷的问题，这事让他也很苦恼。

　　　　村里的屋子都是村民们自己搭建的土屋子，经过风吹日晒很容易出现开裂，通常都是村民们自己弄些黏土糊实了，反正也是遮风挡雨，没那么多讲究，能主人就成。

　　　　不曾想今年冬日的一场大雪，压塌了几个屋子的木梁，墙壁也出现了开裂，程野倒是计划帮村里人换一批新房，不过这里不像工业园，可以就地取材，依山建造窑洞，传统的屋子工期实在太长，泥房不太结实，像是大户人家的木房与砖房又太过费时费力，无法大量普及。

　　　　眼下的办法只能坏一个修一个了，至少年撑过了这个冬日。

　　　　正说着话，叶子跑了进来，他急匆匆的说道：“公子，冶炼厂那边让我帮忙带个话，说是你让弄的东西成了。”他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带给程野的，便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过来。

　　　　程野闻言，面上一喜，他点点头，冲着马钧说道，“德衡，你去叫一下阿角，让他来一趟冶炼厂，是了，过来的时候带上几块儿青砖。”

　　　　马钧不知道程野要做什么，不过想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多问，行了礼便离开了。程野也紧跟着起身，与叶子一同去了冶炼厂。

　　　　等到张角与马钧出现在冶炼厂后院休息区的时候，程野已经站在那里，正与叶子在一个木桶中搅拌着什么。

　　　　两人将手里的转块儿放到地上，张角上前说道：“仙师，你找我？”

　　　　程野转过身来，笑道：“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着话，程野走了过来，将地上的青砖胡乱堆放在一起，然后挥挥手，却见叶子吃力的提着那个木桶过来，然后将里面的泥浆倒在这些青砖的缝隙中。

　　　　那是一种灰色的泥浆，有些土灰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张角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仙师一定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医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马钧，然而马钧也是一脸迷糊，显然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程野也不多说，只是笑一笑，“让人留意一下这里，不要随意过来，明日你们再过来瞧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次日的时候，程野正坐在斋室看书，忽然听到张角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仙师，这是怎么回事，仙师，你快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人扫除，两旁的树下倒是立着大大小小的雪人，程野听到声音，似乎已经料到怎么回事，起身走进院子。

　　　　马钧和张角都站在院子里，除此之外，他们的脚下还堆着几块儿青砖，张角手里拿了一个木棍，瞧见程野出来，顺手在脚下的青砖上敲了敲，赶紧问道：“仙师，这是什么东西，怎的这般厉害，一夜之间就像这几块儿青砖黏在一起了，我试过了，想要砸下来都是很难。”

　　　　效果比预期的要好，程野点点头，走近了，弯腰在青砖上扒了两下，抬头笑道：“这是水泥，一种全新的建筑材料。”

　　　　水泥的成分并不复杂，烧制也比较容易，简单来说，就是两磨一烧，将石灰质、粘土质以及铁矿渣按一定比例混合研磨，然后在窑内煅烧，最后将煅烧后的熟料加适量的石膏再次研磨，就是成品水泥。

　　　　整个工艺中最重要的还是炉火的温度，一般的竖炉很难持续达到所需的温度，不过程野这里的改良土高炉及强大的水力鼓风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为了找到合适的煅烧流程，程野试验了很久，直到昨日才烧出了合适的熟料，之后便是考虑如何量产了。

　　　　既然水泥烧制成功，程野计划在冶炼厂外分化出一个水泥厂，有了这东西，建筑速度要提升数倍不止。

　　　　看着还有些发愣的二人，程野说道：“朋友们，广阔天地，大有所为，去努力改造瓦窑村吧。”

第230章　瓦窑村的奇迹（）　
冶炼厂的工坊内聚集了十多个铁匠，这些大部分都是之前巴格达带过来的，他们来到瓦窑村后直接在工业园定居下来，与其他的铁匠不同，自打进入工业园，他们只做一件事，无需去管冶炼厂的基础建设，全身心投入到一个他们也不知道做什么的铁疙瘩锻造中。

　　　　据他们的雇主程公子说，这个东西造好了便能取代十数人的人力，搬山运石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而且可以自己运作，就如同传说中的山神巨人一般。

　　　　当然，那些铁匠们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话的，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最喜欢夸大其事，按他们的想法，这个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做出来的东西，多半只是官宦子弟异想天开的玩具，用不了几日就抛弃了。

　　　　不过他们都是雇工，也不在乎雇主的想法是否幼稚，只要少不了他们的工钱，就是造一个铁房子，他们也不会拦着。

　　　　程野站在工坊门口，正与这些铁匠的领头人说着什么，通常情况下，两人一谈便至少是半个时辰，这里的铁匠都有些捉摸不透不远处站着的这个少年，不可否认，他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些确实很有意思，就像是工坊中日渐普及的工具台，就是这个少年提出来的。

　　　　工具台的数量有限，不过这个少年隔三差五的就会提出一种新的工具，日积月累，这些从未见过的工具越来越多，瞧着让人眼花缭乱，像是台虎钳、锉刀、铁剪子、游标卡尺、千分尺、手锤、手钻等等，还有一套全新的制图规则，让人忍不住起疑，这个连打铁都不会的少年是如何想到这些东西的。

　　　　只是不得不承认，一旦熟悉了操作方法，这些工具变得非常好用，尤其是制作一些很规整的铁器，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比以往快了数倍，在来到瓦窑村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收获，这些铁匠甚至有些期待，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出现。

　　　　唯一让他们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停工的铁疙瘩，他们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上面，却始终猜不透这是做什么的，而且这个少年对这个东西的要求十分严格，以至于整个进程非常缓慢。

　　　　程野将自己的意思再重复了一遍，向那个工头强调道：“进度慢一些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初号机，也就是原始产品，等你们掌握了其中的技巧，速度便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保证精度，不能出任何差池，记住了么？”

　　　　那个工头点点头，每次公子过来的时候都会强调一遍这些话，他已经能背下来了，公子对那个铁器的要求非常多，他做了一辈子铁匠，从未做过如此高精度的东西，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当然，他也很好奇这个铁疙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也试探性的问过几次，程公子每次都是笑笑，然后不厌其烦的告诉他那是个力大无穷的铁巨人，就像是他一开始说的那样，听得多了，也就不再多问了。

　　　　“公子，你放心吧，虽然俺们从来没有做过这东西，不过俺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方法，大伙再加把力，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这便是这些铁匠这段时日最大的改变，他们无需像之前一般毫无地位，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程公子虽然是他们的雇主，很多时候却不会当面发号施令，而是与大伙商议许多事情，如此，这些工匠们在无形中觉得得到了尊重，主观能动性也就更加强烈了，工作的热情也越发高涨。

　　　　程野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挥挥手，让那个工头继续回去工作，自己便在这工坊内转一转，然后就离开了。

　　　　这段时间，只要是一有空，程野就会来这个工坊走一走，其实不光是工坊的人，便是其他区域的雇工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冶炼厂的铁匠，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程公子雇佣了大量铁匠在工坊内做活儿的事情，却始终不见到底是打造农具还是做一些刀具。

　　　　面对这种事，程野都是笑而不语，他毫不怀疑，只要工坊中的那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