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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夜半问话（）　
“放开我，我不是贼，我真不是贼，放开我。”

　　　　夜色静寂，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响，程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却见王越拎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

　　　　自从王越跟随程野回到瓦窑村后，便做了程野的护卫，这座宅子的安全工作便由他负责，很多时候，大家都看不到王越的身影，不过宅子里一旦出事，王越一定会第一时间现身。

　　　　那个黑影第一次将竹竿伸入墙头的时候，就引起了王越的注意，那时的王越正坐在屋顶的阴影中，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

　　　　王越想瞧瞧那个黑影要做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知道对方摸索着往程野的屋子走去的时候，他才从房梁上翻下来。

　　　　“公子，这人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偷偷翻进宅子，也不知有何企图。”说着话，王越将那人压在地上，跪在程野的案前。

　　　　别看王越一身清瘦，动起手来全是狠招，莫不说撩阴插眼，便是此时在那人腰眼上狠狠地锤了一下，那人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半天也直不起腰来。

　　　　程野倒是不介意王越这么做，只要不是向一般人下手，对于贼人并没有什么好同情的，在这样一个慌乱的年代，许多人可能为了一点儿吃的便走上为非作歹之路，打家劫舍许是家常便饭，若是真有贼人闯进府上，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程野坐在案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不速之客，那是一个消瘦的少年，瞧着年纪不大，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此时那人正捂着肚子，弯着腰跪在地上，虽然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不过想来一定很痛苦。

　　　　说起来，别看王越长得不起眼，骨架子却是很大，而且经过一番测试，程野发现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无论是协调性还是灵活性都高于常人，力量、速度、爆发性等都有不俗的表现，若是身在后世，绝对是做运动员的料。

　　　　不过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人有些清瘦，若是能利用这个冬日好好补一补，再精壮一些，便是一个瞧起来十分唬人的保镖了。

　　　　“公子，我不是贼人，真不是贼人。”好半天，地上的那人才缓过气来，仰起头看着程野，说道：“公子可曾记得我，就是前段日子抛石子的那个，公子好心，还赏了在下一只烧鸡，两个鸡蛋。”

　　　　程野自然记得那日的事情，那本就是刻意所为，那日若是没有人站出来，他预先安排好的托便会上场，不过那样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了，还多亏了后来出场的那个少年，让程野的预期计划顺利完成。

　　　　不光如此，为了达到宣传的效果，程野还将那日的事编成小段子，在工匠间流传，现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很多人都在期待着程野的转正测验。

　　　　程野听堂下那人这样说，一时有些兴趣，便起身来到案前，他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往前靠，毕竟此人夜闯私宅，若是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岂不是大大的不妙，时刻有些戒心还是好的。

　　　　他靠着书案坐下来，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少年，说道：“我记得你，你是那日唯一站出来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日的你很勇敢，那烧鸡与鸡蛋也是你应得的。”

　　　　程野看着那人笑笑，顿了顿，又道：“是了，我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我叫叶子。”少年跪在那里，唯唯诺诺的答道。

　　　　“叶子，嗯。”程野点点头，其实在编段子的时候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只不过此时并不点破，这是一种贴近关系的问话方式，可以降低对方的戒心。

　　　　“叶子，你可知道雇工是不能擅自进入瓦窑村的，而且还是夜闯私宅，这样的行为足以拉去见官了。”

　　　　在雇工的规章制度中，程野特意强调了一条，所有雇工在转正以前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瓦窑村，违者扣除一个月的月钱。之所以这样规定，一来是增加正式员工的归宿感，让所有人都发现临时工与正式工的区别，这样可以促进大家对于正式工的向往。

　　　　更重要的，若是没有限制，那些雇工一窝蜂的闯进瓦窑村，势必会给村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他们并非瓦窑村的村民，很可能做出伤害到瓦窑村的事。

　　　　“我，我知道。”叶子低着头，不过很快他又抬起来，很是殷切的看着程野，“公子，我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该大半夜闯进公子的住处，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白日里我实在进不来。”

　　　　程野一下子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整件事的重点根本不是白日还是黑夜，而是是否越界，这个少年倒是有趣，刻意避开“私闯”不谈，抓着白日与黑夜做文章，有点意思。

　　　　程野笑而不语，顿了顿，才道：“叶子，你这么执着的想进这个宅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也瞧见了，这里空荡荡的，除了这些书卷，怕是什么也带不走。”

　　　　这是实话，这里是程野的书房，除了一些书简，便只剩下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程野的大部分资金都在张角手上，若是真有人行窃于此，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公子，我不是贼，我真的不是过来偷东西的。”叶子急忙辩解，他瞧见程野一脸笑嘻嘻的坐在那里，心中一顿，又接着说道：“公子，我这个月的月钱不要了，希望公子能让我见个人，公子的恩德小人一定铭记在心。”

　　　　程野挑了挑眉头，他没料到此人违反规章制度，大半夜的偷偷溜进自己的宅子就是想见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这般重要，难道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你想见谁？”程野直接问了。

　　　　“石头，我想瞧瞧石头怎么样了。”叶子立时答道。

　　　　少年的话很急促，看得出来，此人似乎很关心那个叫“石头”的，程野记得白日里受伤的那个后生就叫石头，想了想，他问道：“可是白日里从水车上摔下来的那个少年？”

　　　　叶子闻言，下意识的往前爬了一段，却被一旁的王越拦着了，他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往后退了退，说道：“公子，石头如何了？”

　　　　“那个少年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儿康复不了，不过已经没什么危险了，现在正在医馆的病房中躺着，应该还在睡觉。”程野如实说道。

　　　　叶子却是急切的问道：“公子，能让我瞧瞧么，瞧一眼就成。”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对于程野的话不是很相信，程野摇摇头，笑道：“病人需要休息，现在已经入夜，不方便打扰。”

第213章　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　
“你骗人，石头是不是已经死了，你们不肯救他，所以才骗我，不让我见他。”

　　　　叶子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向程野扑过来想要问个清楚，许多工友都和他说了，让他不要太过伤心，石头已经没救了，不会有人愿意在一个将死的奴隶身上花那么多钱。

　　　　叶子自然也想得到这些事情，只是他想要亲眼瞧一瞧，他不愿相信石头会出事，即便张主管一再保证他们会治好石头，那几个村里的木匠也说程公子是最好的医师，他还是想亲眼瞧瞧怎么回事，实在不行，他会带着石头去山阳县求医。

　　　　“石头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伤得太重，你们不愿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死了。”

　　　　叶子几乎是在怒斥程野的不作为，眼见着就要暴起，却被身旁站着的王越压住了。王越才不管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程野的护卫，哪能看着一个下人在这里胡来。

　　　　二话不说，王越自上而下，一手按住叶子的后颈，一手架在对方的手臂之间，将两条手臂交互一锁，同时伸腿将对方的身子别住。

　　　　这是现代格斗术中常用的近身技巧，程野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发现王越有这方面的天赋，便将这些东西教给了他。

　　　　很多人觉得古代的格斗技巧是强于现代的，其实并不尽然，现代格斗是在古人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总结，并用科学的方法剔除不必要的动作，结合各种传统技艺的长处，归纳出的一套完整的训练方式。

　　　　就像是自由搏击、散打这类的后世总结的格斗技巧，其实是远强于历朝历代的对敌时的应变手法的，只不过受许多影视剧的影响，以及崇古心理作祟，才会有所谓的“失传的武技”的说法。

　　　　王越身体素质很好，只不过长期营养不良，身子板有些单薄，然而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其实和他差不多，瘦弱是普遍现象。

　　　　一个人是否有战斗力，其实和体型有很多的关系，若是吃得好，人高马大，长得膘肥体壮，即便没有任何技巧，随便挥出一拳，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历史上但凡是战斗力不俗的将军，绝不会是中才会出现的玉面郎君这样的瘦弱体型。

　　　　穷文富武还是有相当道理的，一般人家可养不起武力出众的护院。

　　　　“不想被卸了一条胳膊，就老实一些。”王越放了狠话，手上一使劲，引得叶子吃痛，大叫一声，趴在地上。

　　　　很快，叶子反应过来，自己太过鲁莽了，之前石头就一再提醒他，凡事三思而行，切莫冲动，而且，相对于其他雇主，至少眼前的这个公子很受大伙的爱戴。

　　　　“啊——”叶子惨叫一声，感觉整条手臂都要断了，他被人压在地上，反剪了双手，动弹不得，只能歪着脑袋看着程野，脸上满是不甘。

　　　　程野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看着，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是却容不得有人在自己的地盘肆意撒欢，若不是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他早就将眼前的少年暴打一顿了。

　　　　自由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只是没有规矩的伪善。

　　　　渐渐地，地上的少年冷静下来，他半张脸贴着地面，任由身后的男子抓着，不再反抗，而是祈求起来。

　　　　“公子，我知道这事怨不得你，我就是想见见石头，哪怕是他的尸体，我也想再见见他，他说他不想死，他很害怕，我就是想陪陪他，让他走的安心。”

　　　　叶子如同烂泥一般摊在那里，似乎浑身都没有力气，他的眼角渐渐湿润，很快泪水划过脸颊。

　　　　“公子，小的求求你，让我再见见石头吧，哪怕是一面也成，求求你了。”

　　　　程野双手扣在一起，支着下巴，他看着地上的少年，轻轻挥挥手，身后的王越心领神会，在对方背上狠狠地压了一下，以示警告，这才缓缓的松了手。

　　　　叶子觉得背上一轻，手臂也不再被人撰着，不过他不敢再肆意妄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不敢妄动。

　　　　“你和那个叫石头的后生关系很好么？”程野坐在那里，忽然问道。

　　　　叶子点点头，眼圈已经泛红，“我们对着苍天大地磕过头，结为异性兄弟，我不能就这样抛弃他啊。”

　　　　说着话，叶子已经哭了出来，这个一直在逞强的大孩子终于撑不住了，他伏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公子，求求你了，告诉小的石头在哪里吧，小的自己去找，绝不会拖累公子。”

　　　　程野叹了口气，站起身，在头上抓了抓，说道：“别哭了，想见石头就跟我来。”说话间，人已经往外走去。

　　　　叶子顿了下，赶紧擦看脸上的泪花，紧紧的跟在程野后面。

　　　　出了门，没几步路就是医馆的病房，程野头也不回，向着一间有着微弱光亮的房间走去。

　　　　轻轻地叩门，不多时，屋内亮了起来，接着一点烛光渐渐靠近门前，紧接着，木门被拉开了。

　　　　阿姊端着一个烛火出现在门内，她瞧见近前的程野，微微行礼，让出门口。

　　　　程野点点头，说道：“阿姊，辛苦你了，那孩子如何了？”

　　　　“可能是翻身时触动了伤口，刚刚醒来过一下，现在又睡下了。”阿姊说道。

　　　　屋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想来是刚刚的叩门声惊醒了这个睡下不久的少年，程野回身看了眼身后立在那里的叶子，努努嘴，“进去吧，但时间不要过长，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叶子听见程野这样说，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稀里糊涂的跟过来，不过字里行间他还是听得懂其中的意思，石头就在里面。

　　　　这个少年往前迈了一大步，探着脑袋往里瞧着，待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他瞧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愣了下，随即面上一喜，惦着步子急急走了进去。

　　　　榻上的人身上、手臂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就像是一个布俑，不过叶子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就是石头。

　　　　叶子站在榻前，瞧着石头睡的正香，不由得松了口气，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看得出来，石头虽然伤的不轻，不过却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忽然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第214章　福利（）　
“叶子哥，是你么？”

　　　　榻上之人动了动，忽的开口说道。

　　　　叶子瞧见石头醒了过来，他赶紧别过头去，伸手用袖子蹭蹭脸，然后重重的点点头，“石头，你觉得怎么样了，还疼么？”

　　　　石头想动却不能动，只有轻微的转动一下身子，脸上却是堆着笑意，“还有些疼，不过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还有人专门照顾我，是了，叶子哥，你怎么来了，咱们不是不能随意进村的么？”

　　　　叶子不想告诉石头自己是偷偷溜进来的，他怕石头担心，顿了顿，轻声说道：“是公子让我过来看看你。”

　　　　说起程野，石头面上露出更多的喜色，“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叶子哥，你知道么，我以为我都要死了，肚子都被划开了，整个手臂都没了知觉，不过公子却救了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石头的伤情，叶子往前靠了靠，急忙问道：“石头，你没事了么？”

　　　　石头轻轻地点点头，“公子说我伤的比较重，可能要在这里躺一个月左右，不过受伤的地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还有些疼，叶子哥，你若是见到公子，一定替我好好谢谢他。”

　　　　叶子点点头，他伸手在石头的脸上蹭了蹭，轻声说道：“我会的。”

　　　　“叶子哥，你的眼睛怎么了，红彤彤的，是不是哭过了？”石头躺在那里，忽然说道，脸上的笑意有些不可言喻的意义。

　　　　叶子一愣，伸出去的手臂僵在那里，石头笑得更开心了，便是此时，阿姊走了过来，轻声道：“病人刚刚做完手术，身子还很虚弱，不能打扰太久，时辰也不早了，病人需要休息，还是改日再来吧。”

　　　　叶子闻言，点点头，不再理会刚才的尴尬，冲石头眨眨眼，“石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你伤好了，咱们再聊。”

　　　　说话间，叶子缓缓退了出去，出了门，屋内的光亮再次暗了下来，门也被轻轻合上了。叶子走到程野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公子，谢谢你救了石头，之前的事是小的鲁莽，冲撞了公子，要打要罚，全听公子的，小的绝无怨言。”

　　　　程野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往书房走去，“有什么事来屋里说吧。”

　　　　书房的烛火再次点起来，程野让人端了一个食案进来，上面有一些糕点小菜，他伸手示意对方坐下来，自己也顺势坐在案前，笑道：“折腾了一晚上，也是饿了，有什么话边说边聊吧。”

　　　　说这话的时候，程野已经拿起一个黑乎乎的糕点，放在嘴里，毫无形象的大口咀嚼起来，甚至一些渣子还掉在了衣褂上，他笑着用手拍拍，然后看着愣在那里的叶子道：“你也吃，别客气，我一个人吃不了的。”

　　　　话虽如此，若是在往日里，叶子还真就顺了这话，拿起来吃了，可是这次他却没有动，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雇主，也不是因为对方公子的身份，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像旁人所说的那样，他救了石头，而且还好生照顾着石头。

　　　　他没有吃是因为他敬重这个少年，这是身为下人的他理应持有的礼节，也是此时最能表达自己敬意的方式。

　　　　程野哪里去管对方在想什么，反正自己吃的正是起劲，这段时间一直忙里忙外，常常不经意的熬夜，生物钟都有些紊乱了，若是没有阿姊提醒，晚饭都能拖到深夜，也不知是不是养成了习惯，现在着实有些饿了。

　　　　叶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怕打扰程野就餐，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与之前进来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程野喝了一口水，终于舒服的拍怕肚子，说道：“咱们先说说你的事情吧，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瓦窑村，违反了工业园的规章制度，这事你可有反驳？”

　　　　叶子摇摇头，他进村之前已经想好了，违规的事他心知肚明，并不打算赖账，那时也想着找到石头之后，就带着石头去山阳县求医，也就没打算在这里待下去，如今事情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公子不仅没有放弃石头，还替他医好了伤病，他自然觉得心中有愧。

　　　　“公子，这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