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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起动手，窑洞成型非常快，程野小的时候，曾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村里还保留着一些老式的窑洞，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对窑洞的大体样子还有印象，依托记忆中窑洞的风格，程野设计了一些具体方案。

　　　　顶部是拱形的，程野知道，这样的形状在建筑力学上更加平稳，是一种典型的支撑结构。初步施工时，只需将窑洞的大体形状挖出来即可，之后的整修会有程野安排的专业人士去处理。

　　　　程野安排了一些做过泥瓦活儿的，对大体挖好的窑洞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整修，将墙面抹平，拱顶要一点点推出来，这是一份手艺活，熟悉以后进度会很快。

　　　　如此晾晒几日，之后再在墙面上涂一层泥用来加固，窑洞便成型了。程野采用那些泥瓦匠的建议，根据他们的经验，用晒干的黄土与剁碎的麦草和泥，这样的泥才会劲力十足，而且非常有粘性，抹在墙上后也会非常平滑。

　　　　泥要抹两层，一层粗一层细，之后按上木制门窗，晾干后就能住人了。

　　　　这样的窑洞看起来很是朴实，不过若是修筑得体，便是住上上百年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按照当时的习俗，屋内都会放一张木质的榻，作为晚上休息之用，不过很多人家疾苦，睡不起榻，便拿张草席铺在地上，躺下就能睡觉。

　　　　屋子对于那时候的人来说很简单，就是遮风挡雨用的，夜里有个落脚的地方，当然，程野可不完全这样想，一个较为舒适的居住环境，是留住人的关键。

　　　　既然窑洞都造出来了，干脆一步到底，将土炕也一并做了，这种简单实用的保暖床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北方寒地里的御寒神器。

　　　　盘土炕可是一个技术活，原理不难，关键是设计思路，当程野将自己苦思冥想后复原出来的土炕方案摆在几个泥瓦匠面前时，大家都有些震撼，他们中许多人干了一辈子泥活儿，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泥质床榻。

　　　　隔行如隔山，对于那些泥瓦匠而言，若是能将盘土炕的手艺学到手，走到哪都能有一碗饭吃，这些泥瓦匠都不傻，这个土炕的设计是前所未有的，这份设计图纸甚至可以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

　　　　参与土炕建筑的泥瓦匠都有些兴奋，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不过却听得格外认真，就像是发现一个新药方的医师，对于自己本行的新东西格外珍惜。

　　　　程野倒是不在乎，他巴不得这手艺让更多的人学去，到时候自己的计划进程也能加快，至于这份手艺是否能赚钱，他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的未来计划中，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替代品，那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火炕是用青砖垒砌而成，用青石板加盖，然后用秸秆和泥进行密封，所需技术难点并不多，关键在于火道的分部。

　　　　火道若是设计不合理，烟气直行，整个火炕始终都是凉的，或者出现一头冰冷，一头火热的情况，如何能让火气在火道内形成回旋，既不堵塞烟道，又能平均分布热量，是盘火炕的关键。

　　　　解决这种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在火道内加设阻烟墙，用青砖按一定的方式立在火道内，如此从进烟口进来的烟气向出烟口移动时会受到阻烟墙的阻挡，向其他方向移动，如此在几个阻烟墙的合力作用下，烟气便能在火道内盘桓一圈才从出烟口出去，这样便能将大部分热量留在火炕下面。

　　　　程野提出了几种简单的阻烟墙摆放方案，至于具体细节，便让那些泥瓦匠自己研究吧，以他们的经验，大不了多试几次，准能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总是无穷无尽的。

　　　　程野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西面山坡，大家都知道无论是窑洞的设计还是现在正在试验的新式泥榻都是这个少年想出来的，更重要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正是他们的主子。

　　　　起初的时候，大家还担心这个新主子会不会脾气很差，毕竟像这样有钱任性的主子比比皆是，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已经是家常便饭。

　　　　这些做苦力的哪有没挨过打的。

　　　　不过几天相处下来，大伙发现这个少年很好说话，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左右，大家发现一件事，只要不偷奸耍滑，好好做活儿，这个新主子并不难相处，休息的时候甚至还会和大伙坐在一起聊天。

　　　　第一个成型的窑洞是在这里诞生的，为此这个少年大大表扬了他们一番，如今第一个建好的泥榻也将在这里进行测试，大伙满怀期待。

　　　　程野抓了一把秸秆，点燃了从进烟口塞进去，大伙屏气凝神，良久，青白色的烟气从屋外墙上的竹筒中冒出来，程野坐在炕上，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他一拍手，笑道：“成了。”

第194章　野望（）　
从西面山坡走出来，程野心情大好，如今整个西坡的窑洞已经渐渐成型，有了越来越多的经验，窑洞的建造只会越来越快，再加上火炕也实验成功，整体完工也指日可待。

　　　　王小妹一大早就跟着程野出来，她并不是瓦窑村人士，自然就无所事事，到处闲逛。上一次来王窑村的时候，她有事在身，并没与进村，只是在医馆找到程野后就直接离开了，这回在瓦窑村住了几日，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程野在瓦窑村的地位如同神灵一般，虽然仅仅是个医师，却比里正的话还要有用。

　　　　瓦窑村和她所知的所有村落都很是不同，单单是那几个架在河面上的水车，就让她震撼了很长时间，而当她得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程野想出来的时候，她惊愕的连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程野的医术已经让她惊诧不已，如今又得知他在改良整个瓦窑村，王小妹实在想不通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若只是一心求官，他为何又甘愿待在瓦窑村这一亩三分地，又为何拒绝了阿爹的举荐，若是胸无大志，他做了这么多又是图什么。

　　　　王小妹在后山发现了一大片正在施工的建筑，据程野介绍，这里是一个正在兴建的工业园，采用最前沿的技术，创造最实用的价值，王小妹当然听不明白工业园是什么意思，她想进去瞧瞧，却被人拦在了外面。

　　　　程野笑嘻嘻的告诉她，这里是瓦窑村的禁区，外来人员不得入内，只有通过考核的人士才有资格进入。

　　　　当然，考核的先决条件便是加入瓦窑村。

　　　　王小妹撇撇嘴，一脸不稀罕的表情，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一个瓦窑村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看就不看，不过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瞧了两眼，内心的好奇心实在是控制不住。

　　　　跟着程野到了西面山坡，这里位于那片工业园区的外围，王小妹这才知道，程野竟然买了这么多灾民回来。

　　　　可是她又想不通了，一个医师买这么多奴隶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体验一下大户人家的吆来喝去的感觉？

　　　　然而令她更加想不通的是，那些买回来的灾民都被带来这片荒山，然后对着山坡挖洞，她自然知道很多大户人家买了大量灾民为奴，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参加劳役，可是这个少年却是不同，据她所知，这里的工作每日都是定时定点，伙食也会按时发放，她想不明白程医师为何要养着一大帮人，仅仅是在后山挖洞。

　　　　直到窑洞渐渐成型的时候，她才明白这些洞穴是供人居住的地方，可是这样的建筑真的能住人么，她心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在她瞧来，便是住在茅屋里也比住这样的土洞要强得多。

　　　　然而这次与程野一同过来，见证了火坑的成功，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的建筑风格虽然比不上自家庭院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陋，不过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她却发现这里温度适宜，住着倒是很舒服。

　　　　再加上那种可以烧火的泥榻，她很清楚，对于大多数庶民而言，这里的条件相当诱人，至少不用担心寒日里在睡梦中被冻醒。

　　　　离开西坡的时候，王小妹回头瞧了一眼，那些喊着号子正在做活儿的灾民，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她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奴隶的他们还能笑得如此甜美。

　　　　“程医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小妹跟在程野身边，向着另一头的土坡走去，瞧着程野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她忽然问道。

　　　　“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程野回过头，笑嘻嘻的回答。

　　　　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下子收留了这么多灾民，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不过对方应该能够听得出来，她不是简简单单的问这个问题，确切的说，她想知道程野买这么多人回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大多数大户购买奴隶，都是在府上充做下人，做着伺候人的活计，或者扔到田里充当农奴，可是显然眼前的程医师没有这样做，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少年为何要做这种费力不见好的事。

　　　　王小妹看着程野，眼神里的疑问一点儿也没有少，程野摊摊手，指了指远处正在肩挑手扛的土夫，淡淡的笑道：“聪明的企业家不仅仅会创造价值，同时还能引领价值，时代便是由那些人推动的，人不能只有眼前的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

　　　　这是一段连心灵鸡汤都算不上的话语，程野说完也就不再理会，而是迈开步子往那边的山坡走去。跟在后面的张角摇摇头，见王小妹站在原地发呆，轻声嘟囔了一句，“仙师又拿旁人听不懂的话糊弄人了，这小姑娘怕是一晚上也睡不着了，单单这句话她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张角又晃了晃脑袋，将刚才听到的话从脑子里甩出去，跟在程仙师身边，有一点很重要，自己听不明白的话就不要去多想，跟着做就是了，做着做着也就慢慢理解了。

　　　　王小妹看着程野的背影，一时有些头疼，她撇撇嘴，很是愤慨的说了句：“就不能说些能听懂的话，真是浪费口舌。”她一跺脚，再次跟了上去。

　　　　东面山坡的灾民都是刚来不久的，很多人都没见过程野，更不认得此人。

　　　　不过当张角将大伙召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明白，跟在身后那个瞧着不是很起眼的少年便是他们的主子，听西面的工友说，这个新主子很是随和，没什么架子，更重要的，他从不胡乱发脾气。

　　　　这些在场的也都深有体会，无论是固定时辰的工作制度，还是按时发放的足量伙食，都比以前在任何一家大户人家手底下做活儿要安逸的多。

　　　　他们都有些庆幸，当初在山阳县城外落魄为奴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都被那些有名的大户人家挑走了，自己只能跟人来到这个小山村，不曾想反倒是捡了大便宜。

　　　　众人都翘首以待，等着这个新来的主子说些什么，人群中，两个少年探着脑袋，呲牙咧嘴的挤过挡在前面的几人，张大眼睛，伸直脖子好奇的向这里张望着。

第195章　立木为信（）　
叶子拉着石头，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两人站在靠前的位置，瞧着张角身后的那个少年，一时间有些错愕。

　　　　这个看起来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人就是他们的主公，打眼望去，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与之前见过的豪门公子相差甚远，走在人群中，若是不说，大抵都看不出来此人与路上的庶民有什么区别。

　　　　远远看去，这个少年走的很急，丝毫没有一般公子闲庭信步的样子，更别说那种大户人家才有的贵族气质。

　　　　相比之下，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言行举止有些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若不是知道眼前的情况，大抵会认为少年只是女子身边一个跑腿的小厮。

　　　　“这就是买下咱们的那个人，怎的瞧起来与咱们一般大小，也没什么特别的。”

　　　　叶子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晃了晃身旁的石头，大大咧咧的说道。

　　　　石头闻言，赶紧将叶子往一旁扯了扯，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工友，似乎没有听到这里的谈话，才叹了口气，说道：“叶子哥，你倒是小声些啊，这话怎能乱说，闹不好是要惹麻烦的，你忘了上次被打的事了？”

　　　　叶子瞧石头有些着急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放心吧，石头，咱知道这些公子的喜好，不会乱来的。”

　　　　石头自然知道叶子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自己这样想，可不意味着别人也这样想，这些话若是传到他们的耳中，被人曲解了意思，告一个恶状，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打了。

　　　　石头想起几个月前的时候，二人刚认识不久，在临县帮一个大户做活，修葺乡下的一个老宅，那大户出手倒是大方，每日的粥里都会加一些荤腥，石头心直口快，与人吃饭的时候便随口说了一句“有钱真好”，传到那大户的耳中，愣是让人理解为“人傻钱多”，不仅被赶出了宅邸，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如今屁股上还留了一道疤。

　　　　有了前车之鉴，石头自然担心叶子又会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大户人家的想法猜不透摸不着，少说话多做事才是身为下人的生存之道。

　　　　叶子哥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做事又有些冲动，从来不考虑后果，很多时候若不是自己拦着，肯定会惹出麻烦的。

　　　　“叶子哥，要不咱往后面站站，我看后面的那个土坡就不错，站得高看得远。”

　　　　石头拉了拉叶子，给他指了指后方的一个土坡，如今那里已经站了好些人，都伸着脑袋向前方张望。

　　　　“石头，你怎的犯糊涂了。”叶子将石头又往前拽了拽，说道：“这里瞧得这么清楚，干嘛还往后面跑，是了，你个子低，容易被人挡着，这样，你站哥前面，哥给你挡着后面的人。”

　　　　石头想拉着叶子往后走，却被对方拉到了最前面，他不由得苦笑一下。

　　　　张角来到众人面前，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了眼身旁的程野，退到一边。

　　　　程野看着眼前几十号人乌压压的脑袋，感觉心底很平静，与数月以前第一次在瓦窑村做演说时相比，他成长了许多，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已经游刃有余。

　　　　程野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笑了笑说道：“欢迎各位来到瓦窑村，说正事之前，请容小生先做个自我介绍，小生姓程，单名一个野字，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小生说了算。”

　　　　围观的雇工都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家主子会在自己的下人面前做自我介绍，他们往往发布命令就好了，很多时候根本不会来瞧上一眼。

　　　　这种事是管家才该做的，一个主子自然有主子的身份，哪里会有放下身份与下人们说这么多废话的。

　　　　“在以后的数月或是数年的时间，你们大部分人都会待在这里，我希望那时候的你们，会为今日的选择而感到自豪，小生不敢保证你们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在这里，你们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你们可能根本不在乎小生现在说的话，也不理解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今天的每一句话就像是预言一般，一步步的映照在现实中。”

　　　　“你们只要记住，今天你们以瓦窑村为荣，日后瓦窑村也会以你们为荣。”

　　　　程野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些话，场下一片安静，此时的人们还没有养成鼓掌的习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程野，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程野早知道情况会是如此，他摇摇头，轻笑一声，“没办法，新员工的素质参差不齐，等正式培训过后，情况就会好转许多。”他如此安慰自己。

　　　　少顷，程野招招手，去而复返的张角端着一个木盆从不远处走过来，到了近前，他将木盆放在一块青石上，然后向后退退。

　　　　程野走到木盆面前，将盖在上面的一个竹制篾子掀开，里面竟然是一个油晃晃的烧鸡，香气扑鼻，烧鸡旁还有两颗圆滚滚的鸡蛋。

　　　　在场的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他们都是逃难到此的灾民，来此之前没有一天吃过一顿饱饭，更别说见着荤腥了，许多人甚至在遭灾以前，也只有年底才能吃到几块儿腊肉。

　　　　一整只烧鸡，两个鸡蛋，想想就会流口水。

　　　　程野看着众人舔着嘴唇吞咽的动作，笑了笑，然后往前走了一步，高声说道：“瞧见那里的石子了么，谁过去捡起来，扔在小生的脚下，这些东西便都是他的。”

　　　　程野的声音是喊出来的，可以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到，众人闻言皆是楞了一下，他们看着眼前的程野，又看看程野身旁的烧鸡，再左右瞧瞧，却是没有人上前一步。

　　　　无人说话，也无人有所反应，扔一颗石子，就能换来一个烧鸡，听起来很简单，不过这种事真的会发生么？

　　　　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最喜欢玩这种把戏了，把下人们当猴耍，真若有人过去扔了石子，一定会碰到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