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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称谓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确实有些别扭，怎么听都是一个跳大绳的，只是三人一再坚持，程野也就由着他们了。

　　　　“你们最好多休息一下”程野好心提醒，“这样有助于风寒的痊愈。”

　　　　他仔细看过了，两人还有些微热，晚些时候再吃一片药问题应该不大了，风寒这种病其实程野自己都不怎么当回事，学生时代生病了，最多在床上躺两天，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记得多喝水。”

　　　　“多谢仙师。”三人齐声道。

　　　　张梁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看上去比程野还要小一些，不过长得却比程野壮上许多，他一脸好奇的看着程野，然后有些羞涩的走到他面前，一脸天真的问道：“程仙师，大哥说你会黄老之术，是真的么？”

　　　　不愧是三兄弟，问的问题都一样，程野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大哥说是那就是了。”看得出来张角在几个兄弟中很有威信，张梁想了想，又道：“那能教我么？”

　　　　呃

　　　　这个问题把程野问住了，他倒是想教，可别人得学得来啊，说起来，整个现代医学体系对于那个时代来说确实和仙术差不多，晦涩难懂，有如天书，如果不是凭借系统的支持，他大抵也只能看懂基本常识。

　　　　在现代社会，一个医科大的学生需要经历九年义务教育，万人独木桥的高考，以及五年的大学生活，才勉强初窥门径，而想要成为一名医生这还远远不够。

　　　　更何况现在所有的药物都由系统提供，脱离了系统，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程野还在为难，张角却适时出现解了围。

　　　　“老三，别老缠着仙师，过来帮忙。”

　　　　张梁应了声，提了个破罐子去打水，程野看着奔波的三个人，若有所思，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民众之一，却也反应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即便是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要为活着而奔波。

　　　　时代造就了一些人，也势必会淘汰一些人，而大多数人在其中随波逐流，这就是生活。

　　　　以前的程野亦是如此，现在有所不同了。

　　　　少顷，张角拿了两个肉饼过来，程野饿了一上午，也不客气，抓起来就吃，当然，他在心底腹诽了这是一种不好的习惯，病从口入，勤洗手是所有医生都推荐的最基本的健康方式。

　　　　程野一边想着是时候树立一些正确的健康观念了，一边毫不犹豫的将饼子塞到嘴里。

　　　　吃过肉饼，程野想着赶紧把“点赞”的手法交给张家兄弟，自己也就安心了，可找了半天却发现张宝和张梁都不在这里。

　　　　一问之下才知道二人上山了。

　　　　程野有些无语，这大病初愈的不知道好生休息，瞎跑什么？

　　　　张角解释道：“我让家弟上山打两只野鸡，一来感谢仙师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给他们补补身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能遇到仙师就是我们的福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第12章　放开那个女孩儿（）　
“那可真是太好了！”程野一拍大腿，显得对吃鸡很感兴趣，他本没打算在此逗留，不过盛情难却，实在不好拒绝，“也让你们看看我的手艺。”

　　　　“程仙师还有这般手艺？”

　　　　张角对程野的话很是意外，夫子云，君子远庖厨，像程仙师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会亲自烧水做饭？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纵有仙药，也填不饱肚子，不自己做饭，难道风餐露宿啊。”

　　　　程野笑笑，这是实话，以前的他一直是一个人租房，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说起来有些凄惨，但这样反倒让他烧得一手好菜。

　　　　对大多数宅男来说，泡面十八绝技和三十六道点餐大法是最常用的生活技巧，而对于程野来说，自己做饭成了写作之余唯一的娱乐活动。

　　　　“这么说倒是有些期待仙师的手艺了。”张角点点头。

　　　　说道美食，程野倒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天下之事，最不可辜负的唯二，倾心与美味，皆是不可多得的际遇，向来可遇而不可求，只是对于如今的乱世，战争足以消磨一切，前者为了繁衍，后者为了果腹。

　　　　程野笑了笑：“我给你们做一道富贵鸡，保证谁也没吃过。”

　　　　富贵鸡其实就是叫花鸡，程野的记忆中这个世界还没有这种菜肴，由于其制造简单，味道鲜美，很适合现在的环境。

　　　　张角自然不知道富贵鸡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其黝黑的脸上还是透出不少期待的神色，在他心里程野似乎已然成了一种信仰，其中不只有感激与敬重，更像是偶像崇拜。

　　　　程野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率性而为，认为对方是个可以交的朋友，至于烹饪一说大抵也是出于礼节的客气话，作为聊天的开场白，不曾想对方倒是当真了，不过倒也无妨，做菜自己确实有一手。

　　　　自从程野二话不说的救了自家兄弟，张角再没有向之前一样说话无遮无拦，两人交谈时虽算不上毕恭毕敬，但张角确实有唯程仙师马首是瞻的趋势，说起来，这对亦师亦友的伙伴也是交谈甚欢，或许此时的两人还不知道，历史的长卷已经在他们面前缓缓拉开。

　　　　少顷，张角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冲程野道：“仙师，你且在这里歇息，在下去山下借一些辅料来。”

　　　　程野闻言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借”不言而喻，自然是不告而取，两人相视而笑，程野反倒来了兴致，“我也去搭把手，讨个热闹。”

　　　　山阳县城外的集市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在一个卖葱的摊子前驻了足，程野捡起一根葱闻了闻，朗声道：“这青葱怎么卖？”

　　　　“三钱。”

　　　　“三钱？”程野摇摇头，“城里的才卖四钱，看着可比你这新鲜。”

　　　　“怎么会？我这可是早上刚摘的，你看，连泥带着土，还有水珠呢。”

　　　　“是么，我再看看”程野仰着脖子瞧了半天，忽的又问道：“对了，兄弟，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卖地鸡的么？”

　　　　“有啊，前面就有。”

　　　　这地鸡便是文人雅客口中的蘑菇，程野故意踮起脚，皱眉向远处张望。

　　　　“哪里啊？”

　　　　“那不是么？”摊主很是热心，也侧过身子踮着脚往远处指，“就在那里，看到了么？”

　　　　“哦，看到了，看到了。”

　　　　说着程野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再也没提买葱的事，可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张角已经悄悄抓了两根葱走远了。

　　　　叫花鸡这道菜其实很简单，什么虾仁、五花肉丁、笋片、八角、丁香、冬菇块等等辅料办成馅儿，一股脑的倒在鸡腹内就成，外面在涂上用生抽、料酒、盐、蚝油等配置的酱料，瞧着就垂涎欲滴。

　　　　当然，程野二人自然是搞不来这些东西，不过也不打紧，行乞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便是一只鸡拔了毛，就着盐巴烤个七七八八，也是难得的美味。

　　　　张角腰上挂了个破草篓子，一路顺来的东西全都藏在这里面。

　　　　两人小心谨慎，再加上孩子心性，便是游戏一般屡屡有惊无险，程野一副熟能生巧的样子，反倒让张角有些恍惚，难道仙家之人也常常过着苦日子，时常饥不果腹？

　　　　“来次够！”

　　　　“卡木昂！”

　　　　程野间或会蹦出几句这样的话，听语气还颇为兴奋，每当此时，张角都会怀疑是什么仙家的咒语在为他们祝福。

　　　　此处离城门不远，眼瞅着也就两里地，不远处，路边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大伙不时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什么。

　　　　“唉，真可怜啊，你说这事谁遇上了能落忍？”一个卖菜的大婶叹着气说道。

　　　　“可不是么，这瞅着年纪也不大，咋就摊上这事了，怪可怜的。”

　　　　“可怜是可怜，不过我听说这老汉是让他家娃克死的。”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婶子插嘴道

　　　　“别瞎说，小心烂脚底。”

　　　　“真的，大家都这么说，可要当心了。”那婶子撇了撇嘴。

　　　　程野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想来看热闹的习惯也是历史悠久，于是撞了撞旁边的张角，问道：“出啥事了？”

　　　　“听说是有人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程野眼珠子一转，挤过人群，果然瞧见路边跪着一个不大的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头上插了一根稻草。

　　　　女孩儿旁边放了个门板大小的担架，一头绑着麻绳，系在女孩儿腰上，一个老汉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气了。

　　　　女孩儿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只是她的脖颈间、脸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红点，众人瞧见了，“哗”的一下慌忙后退，人群很快四散开。

　　　　“诶呦，吓死人了，这脸上长得是什么啊？”一个头上顶着菜筐的大娘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菜撒的到处都是。

　　　　“无盐女，是无盐女，我们要倒霉了，大伙快跑啊。”

　　　　有人这么一喊，周围立时乱成一团，离得近的纷纷扭头就跑，地上多了许多不知谁跑丢的草鞋，更多的人站在远处向这里张望，不时地指指点点。

　　　　程野远远地瞧着，皱皱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可他心里只有两个字。

　　　　“愚蠢！”

第13章　无盐女（）　
程野走了过去，张角想拉但是没拉住，也跟了上来，却被程野叫住了，他的表情很严肃。

　　　　“你呆在这里，别靠近。”

　　　　在周围人的惊异声中，程野一个人向女孩儿走了过去，他走的很慢，似乎怕吓到小姑娘，四周不时有好心人出言提醒。

　　　　“小兄弟，快回来，你不要命了，无盐女是灾祸啊。”

　　　　“喂，小兄弟，看不得，看不得，赶快回来。”

　　　　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是担惊受怕的声音。

　　　　程野充耳不闻，他在女孩儿身边蹲下来，打量了一下门板上的老汉，此时已经没气了，似乎死了已有几个时辰。小姑娘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的头上缠了许多败草枯枝，头发不知被什么东西割断了，显得参差不齐。脸颊与脖颈上都有很明显的红斑，呈向心性分布，再加上泥土的掩盖，瞧着十分难看。

　　　　程野伸手在小姑娘额头探了探，引着周围一阵惊呼，他眉头紧了紧，有些发烫。

　　　　“小姑娘，你别害怕，我问你，你脸上的这些疹子出现多久了？”程野小声问道，他的口吻与年龄有些不符。

　　　　“三天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同时又带着几分青涩，只是这回答毫无生气，就像一个死人。

　　　　“头疼么？”程野又问。

　　　　女孩儿点点头，没出声。

　　　　“有过恶心、呕吐么？”

　　　　女孩儿还是点点头。

　　　　程野心领神会，这些都符合水痘的初期症状。

　　　　水痘是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初次感染引起的急性传染病。主要发生在婴幼儿和学龄前儿童，成人发病症状比儿童更严重。以发热及皮肤和黏膜成批出现周身性红色斑丘疹、疱疹、痂疹为特征，皮疹呈向心性分布，主要发生在胸、腹、背，四肢很少。

　　　　冬春两季多发，其传染力强，水痘患者是惟一的传染源，这便是程野厉声制止张角跟过去的原因，因为其通过飞沫和直接接触传播，在近距离、短时间内甚至可通过健康人间接传播，感染能力非常强。

　　　　就连程野这个身体的记忆中都有对无盐女的可怕回忆，这或许已成为这个世界教育小孩儿的睡前故事。由于水痘发病期间痛痒明显，很容易因挠抓继发感染而留下轻度凹痕，再加上发病时大片的疹子让人打心底瞧着难受，这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起前朝的一个丑女钟无盐，这便是无盐女的由来。

　　　　程野还在那里细心诊断，周围围观的村民此时已经炸开锅，他们都在替这个无知的小兄弟担心，甚至以此又迁怒到跪在那里的小姑娘。

　　　　无盐女就是灾祸，这是大家伙从小听到大的，无论是村里的巫祝还是城里的医师都这么说，那是一群被上天诅咒的孩子，是天生的灾星，他们会害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克死自己的父母，甚至祸害整个村子。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甚至吓得哭了起来，多少年了，无盐女怎么会平白出现在山阳县，这可如何是好？

　　　　“把她赶出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了第二声，第三声，很快，大家达成共识，只要将这个小姑娘赶出山阳县地界，他们就安全了。

　　　　于是围在这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加入了讨伐无盐女的队伍，起初还是嘈杂的嘶喊声，你一句我一句，无奈中带着担惊受怕，渐渐地，声音聚拢起来，那一声声呐喊夹杂了不知多少愤慨。

　　　　“滚出山阳县，滚出山阳县。”

　　　　小姑娘穿了一件单薄的麻衣，整个人又有些营养不良，瞧着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动也不动的跪坐在那里，不哭不闹，不悲不喜，程野之前和她交谈时就已经发觉，她对生已毫无依恋，对死也无所畏惧，这样的人他只在以前的电视节目中看到过，那是战争地区贫民窟里的孩子才该有的心无波澜，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一些妇人终究看不过去，转身离开了，许多农夫却挥舞起手中的农具，如同驱赶糟蹋庄稼的野猪，只是讨伐声不断，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他们喊得底气十足，如同城里的卫兵，可终究是害怕的，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故事中无盐女荼毒的对象。

　　　　程野完全能够理解这里所有人的表现，水痘是人类历史上最常见的传染病之一，总的来说危害并不大，但那已是医学体系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事，如果水痘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可能发展成化脓性皮肤感染，甚至发展更严重的内脏型重症，所以对于现在所处的世界，传染性极强的水痘就是灾难的象征。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程野拍拍小姑娘的头，歪着脑袋问道：“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

　　　　“阿姊。”女孩儿道。

　　　　“阿姊，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程野缓缓道。

　　　　听到这话，女孩儿抬头瞧了眼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子，灰暗的眸子忽然闪过一道光，只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这时，不知谁扔了一块儿石头，落在两人身边，溅起一个土坑，紧接着，更多的石块儿飞过来，一块儿砸在了女孩儿头上，半个巴掌大小的鹅卵石，女孩儿晃了下，还是一声不吭。

　　　　蹲在那里的程野也被几个石子砸在背上，外围站着的张角看不过去了，他挤到众人面前，挥舞着手臂，怒声道：“你们干什么，都停下来，这样还算是君子所为么？”

　　　　“让开，小乞儿，别碍事。”

　　　　张角被推开了，任他如何喊这些话也都是石沉大海，此时的民愤已经到达顶点。

　　　　“唉！”

　　　　程野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向前踏了一步，然后身体立正，两臂如抱鼓伸出，右手在内，左手在外叠合，就这样以一个拱手礼定在那里。

　　　　他含着笑，任由石子打在自己身上。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瞧着这个乞丐一般的家伙端庄持敬的站着，笑如春风，恍惚间真如一个谦谦公子。

　　　　“住手，都让开。”

　　　　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接着是“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众人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烟尘中，一列马队滚滚而来。

第14章　惹事（）　
“吁！”

　　　　马队有五六驾，在接近人群时缓下来，滚滚烟尘散去，随着几声鼻响，这些人停在程野前方几步开外。

　　　　为首一人骑着棕色大马，身穿暗红色布衫，外面套着两当铠，束发，留着浓密的胡子，两眼浑圆，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他的左侧偏后跟着一个中年人，书生打扮，眉宇间却带着些许屠夫身上的戾气，此时正皱着眉头扫视这里。再往后还有四人，呈两列骑行，均是士兵模样。

　　　　“何人在此喧哗？”

　　　　大胡子勒马而立，声若洪钟，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吾乃山阳县亭长徐广，谁敢在这山阳县地界闹事，徐爷扒了他的皮。”

　　　　一开口，程野便知道这家伙多半是个兵痞，于是拱拱手道：“大人，误会，误会了。”

　　　　“你是何人？”

　　　　大胡子听见程野说话，打眼瞧过去，见正是站在人群当口的一个瘦弱小子，他抓了把下颚上的胡子，大咧咧道。

　　　　“小人程野，家乡遭了灾，逃难至此。”程野抬头看着对方，脸上带着笑。

　　　　“逃难？”大胡子意味深长的哼道：“可别是山上的流寇，想混进城里，到时候徐爷的刀可不长眼。”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腰上的佩刀，程野徐徐道：“大人说笑了。”

　　　　“面黄肌瘦的，瞧着也没那能耐。”大胡子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转瞬又问道：“你身后的是何人？”

　　　　“一个同乡。”程野道。

　　　　“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