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种痘坊的工作很忙，一边要帮人种痘顺带瞧病，一边还要培训新的痘师，几乎到了傍晚，种痘坊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每当这个时候，克离四都会伸伸懒腰，跟在连得海身后，与程野道别，然后走出种痘坊。

　　　　程野摇头笑笑，看着克离四疲惫的样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不过今日他还不能休息，将手边的一个药箱交给王越背在身上，然后与种痘坊留守的几人交代几句，出门钻进一辆停在门前的马车中。

　　　　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火红，程野坐在车厢内，一言不发，他知道，今晚势必要有许多话要说，便不在这个时候浪费口舌了。

　　　　再晚些时候便到了宵禁的时辰，到那个时候，街面上便不能随意走动了，不过程野的车子可以无视这些，身为种痘坊的医师，许多人都等着他瞧病，只要是不出城，没有人会拦着一个救死扶伤的医师。

　　　　只不过程野可以不受阻碍，其他人却是不成，今夜程野约了一桌酒席，有一位重要的客人，他要亲自见一见。

　　　　车子在一处别院停下里，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往，算得上是山阳县的一处清幽之地，明面上，这处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外地的商人，当然，这些只是与外人说说，真正的归属自然是另有其人。

　　　　王越背着药箱，扶着程野下了车，别院门前已经有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在那里等候，瞧那人的打扮便知道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此时却做了一个迎客的门童，如此便知道，宅子里那人的身份一定是很特别了。

　　　　“程小神医，小人刘三，久仰小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那人瞧着便是牙尖嘴利，善于言辞，笑呵呵的将程野引进宅子。

　　　　刘三的名字程野并不陌生，与鼠市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易，自然也知道山阳县鼠市中虎儿跑的掌柜便是这刘三，不过程野也只是有些耳闻，今日倒是第一次相见。

　　　　宅子内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便是寻常的下人也不多见，显然这里并非是久居的地方，只是像今日这样私密的宴会才会用得到。

　　　　“廉大人，小生来迟了一些，还望廉大人不要介意。”进了屋子，程野拱拱手，与坐在案前的一个颇有威严的男子行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县尉，执掌山阳县安危的廉安。

　　　　程野本来约着廉安在府上见面，没想到对方却是将他带到了这里，看来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山阳县这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小神医说得哪里话，种痘坊身系城中百姓的安危，小神医忙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哪像是我这个县尉，都有些游手好闲了。”

　　　　廉安难得的也能说一些俏皮话，这个手握一县兵力的山阳县最高军事长官，一向是杀伐果断，不苟言笑，此时倒是与程野有说有笑。

　　　　说是宴会，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个县尉，一个鼠市的掌柜，还有一个年轻医师，平日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三个人，此时却坐在一处，当然，更多时候，刘三都是斟酒端菜，似乎今日的事情格外私密，连打杂的下人也需要这个刘三来充当。

　　　　很快，酒菜之类的都上齐了，案上的言语无非是一些恭维的话，推杯换盏之余，已经到了深夜，屋外寂静无声，屋内倒是一阵阵的欢笑，只是不知那欢笑的皮肉后面，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几人也不急着说事，满案的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程野才放下手中的碗碟，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有些鼓起的肚皮，抬眼间瞧见对面案上的饭菜几乎是没有动，只是频频举杯，程野笑呵呵的说道：“廉大人，依着小生从医的经验，这样常常空腹吃酒，对身子可是不好的，廉大人可是没有胃口，要不让小生瞧瞧。”

　　　　廉安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此时自然只是做做样子，客气一番，没想到这个程小神医好像是真的饿着肚子过来的，竟然旁若无人的放开手脚，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程野吃的差不多了，刘三这才将案上的饭食都收拾下去，这个衣着华贵的鼠市掌柜，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倒也得心应手，看来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也并非是靠着运气，也是实打实的从底层爬上来的，只不过有些人太过贪心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再次在案前坐下来，程野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饭食的味道，刘三若有所思，廉安却是笑而不语，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沉默了，半晌，廉安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案上，轻咳一声，挑起来话头。

　　　　“程小神医既然手上握有这个东西的方子，不若咱们便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了，便是同路人，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在山阳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依着程医师的本事，刘掌柜的门路，以及在下手上的权利，定然能干成一件大事。在下将话说到这里了，就看各位的态度。”

　　　　廉安说着将那匣子打开了，往前推了推，匣子内是一块儿黑漆漆的油状膏体，一丝丝甜腻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第566章　兵变（上）（）　
程野看着匣子中的寿春膏，不由得笑了，这县尉廉安果然有些意思，先是与曹家的外戚曹远结亲，意图与曹家拉上关系，不过曹远这个外戚显然地位有限，一心想把廉家做大的县尉大人又盯上了青州城来的王勃，于是，一场尔虞我诈便在这小小的山阳县悄然展开了。

　　　　廉安与王勃各有所图，不过终归是一拍即合，说起来，这里面充当掮客的倒是有两个，一个便是身份成谜，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的陶翁，另一人便是沏茶倒水的刘三。刘三是县尉的人，这个自然不用说，至于陶翁是先找上了县尉，还是青州来的王勃，便不好说了。

　　　　王勃要拿回王家的老宅，廉安虽然也很敬重王家现任老家主王朔，不过与眼前的利益相比，便不值得一提了，廉安是一个务实的人，严苛的表情背后，自然是没有浪漫主义情怀的，王老爷子的死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损害，攀上了王勃这层关系，日后的廉家却是大有好处。

　　　　两个手握权力的人，想要搬到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其实并不麻烦，甚至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至于谁出了多少力已经不重要了，王老爷子一旦倒了，对于这些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可谓是欢欣雀跃。

　　　　这其中不得不提一个人，那便是身份扑朔迷离的陶翁，这个几乎是空降到山阳县的老者，到底是凭借怎样的魅力，才能在这些权利的小漩涡中站稳脚跟，陶翁不过是一个小村子里的员吏，甚至为了隐瞒瓦窑村的事情，他连这个身份都不能提，那么他又是如何能够说动廉安与王勃两位野心家呢。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个人，山阳县的一把手张云生，这个碌碌无为的县令大人其实在入驻山阳县时便已经是一枚随时可以派上用场的棋子，他显然一早便是与陶翁一脉相连，隐藏在山阳县近十年。

　　　　陶翁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山阳县的各方势力终于蠢蠢欲动了，不过其中最大的阻碍自然是德高望重的王老爷子，所以除去这个人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结果，除此之外，陶翁还有一样杀手锏，便是在瓦窑村实验过的寿春膏。

　　　　有了寿春膏的把控，作为供货源的陶翁自然是顺风顺水，像是王勃这样的纨绔子弟，自然是逃不出寿春膏的诱惑，长此以往，只能是臣服在陶翁的手掌下，然而世事难料，老谋深算的廉安察觉了陶翁的手段，反其道而行，既然陶翁已经失踪了，不若取而代之，于是做起了寿春膏的买卖。

　　　　只不过寿春膏一直都是陶翁独自把控，这让没有货源的廉安愁眉不展，只能将这件事搁浅，直到程野托人送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瞧见程野送来的东西，廉安自然是心领神会，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宴会，廉安倒是爽快，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旁人有这般行径，小心谨慎的廉安自然也会斟酌一番，不过拿出寿春膏样本的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鼎鼎大名的小神医，这样的少年手中有这样私密的方子，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廉安还隐隐猜疑，陶翁手中的方子，会不会也是这个少年提供的，毕竟在利益面前，几人又能清高。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野知道，眼前的二人只是在意自己手中的方子而已，利益驱动的只会是利益，合作带来的才是共赢。

　　　　程野倒是不在乎这二位的两面三刀，他也根本没有与这二人合作的意图，很显然，二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程野真正想不通的是，陶翁背后的下棋人到底是何目的？

　　　　像张云生这样安插在各地近十年之久的棋子还有多少，程野并不清楚，有何作为更是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像张云生这样默默无闻的棋子定然是不止一颗，除此之外，陶翁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一步明棋，还是一手暗招。

　　　　当然，此时也不重要了，陶翁已经死了，死在程野的杀伐之下，对于下棋者而言，这样忽然出现的横插一脚意味着什么，程野无心知道，他只是明白，自己安心做一个医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有些路，他终究是只能前行。

　　　　山阳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乱成了一锅粥，程野看了眼案上的木匣子，又看向县尉廉安，这才用余光示意身后站着的王越，王越心领神会，打开随身背着的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书简，递给程野。

　　　　程野接过书简，并没有将书简上捆绑的细绳打开，而是在二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将书简放在那装了寿春膏的匣子旁边，摊摊手，没有说什么。

　　　　廉安与刘三看到程野拿出的书简，眼前一亮，这个少年果然有些门道，手上果然握有这个方子，二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沉住了气，看着程野笑了笑，“小神医果然妙手回春，连这样的东西都手到擒来，这天下的方子怕是没有什么能难住小神医的吧？”

　　　　程野并没有在意刘三这句听起来不知道好坏的话是什么意思，看到廉安似乎是打算伸手要瞧一瞧那书简中的内容，程野却是手上快了一步，按在了书简上面。

　　　　“廉大人且慢，这书简就放在这里，也不会长腿跑了，小生只不过有些好奇，有些事闹不明白，还请廉大人赐教？”

　　　　程野拱拱手，似乎是真有问题想要咨询这个山阳县县尉，廉安也不急于一时，将手缩了回来，轻轻地道了声：“但说无妨。”

　　　　程野伸手在脑袋上抓了抓，一脸天真的看着廉安，想了想说道：“廉大人，是这样的，王勃某明奇妙的死在山阳县，想必青州王家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山阳县或许因为此事而引来祸端，不知道这件事，廉大人该如何收场？”

　　　　刘三闻言立时面色大变，有些事情，即便是心里清楚，也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讲出来，廉安本来是想拉拢王勃的，不成想到头来只能帮王勃收尸，日后王家发难，难免会因此受到牵连，廉安当真就这样坐得住么？

第567章　兵变（中）（）　
王家老爷子在山阳县除名，青州王家最多只是做样子惋惜一番，甚至干脆撇清关系，提都不会提，不过王勃出了这样的事情，王谦真的能善罢甘休么，尽管山阳县的任何人都能证明，天火的事情确实是一次意外，但是王家的怒火，总要有地方发泄吧。

　　　　这个时候，程野说出了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刘三难免有些不乐意了，他与廉安是穿一条裤子的，自然是同仇敌忾，廉安若是因此获罪，他在山阳县也会地位不保，这一点他很清楚。

　　　　廉安倒是面色从容，他看着程野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个小医师有些出言不逊的话语，对他来说，程野只是一个医师而已，便是瞧病的手段再高明，在他面前还是太嫩了，他也丝毫没有隐瞒的必要。

　　　　“小神医，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人顶着呢，你我自然是不用在意这些事情。”廉安笑了笑，眼角下面挤出许多褶子，这是一个经历过事情的人才能说出的话，脸上的皱纹便是岁月的证明。

　　　　很显然，廉安只是一个县尉，虽然县内的治安工作全权由他负责，不过他也是受命与人，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县令，而且天灾并非是人祸，王家真要是责怪下来，也问不到他这个县尉头上。

　　　　廉安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推到县令大人身上，如此一来，反倒是正和了他的心意，县丞邱子仲已经有名无实，若是顺道也能将县令推出去顶罪，这个山阳县可就真的是县尉大人一手遮天了。

　　　　看来廉安早就想好了对策，这个掌管山阳县治安的县尉大人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公正严明，似乎这次博弈中，倒是让这个局外人笑到了最后。

　　　　程野点点头，将压在书简上的手放了下来，“还是廉大人想的周到啊，看来整个山阳县已经在廉大人掌控之中了。”

　　　　廉安不置可否，刘三却是有些傲气的说道：“这种事小神医自然是不用担心，如今的山阳县，还不是以廉大人马首是瞻？”

　　　　程野笑了笑，“说的也是啊，看来是小生多虑了。”顿了顿，又是向着窗外瞧了瞧，没来由的说了句，“时辰可是有些不早了。”

　　　　刘三哪里会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对于他们而言，只要那个方子到手了，程野其他的话也就无关紧要了，甚至程野这个人也无所谓了，若是安守本分，留在城里倒也是个不错的下属，若是有了异心，也不过是少了一个有些本事的医师罢了。

　　　　“说起来，上次我那个小孙儿犯了病，还是多亏了程医师，老夫倒是还没有登门道谢，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似乎是为了缓和氛围，廉安与程野叙起旧来，上次廉安的小外孙曹年友扁桃体发炎，寻医无果气愤之下的曹远将瞧病的医师都骂了出去，甚至还将连得海下了大狱，那时候，确实是程野出手才救下了廉安的这个小外孙。

　　　　提起这件事情，廉安倒是对程野更有好感，程野却只是笑笑，职责所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刘三这个时候已经将案上的书简拿了起来，廉安在场，他自然是不敢独享，便只是将书简上的细绳解开来，然后将书简放到了廉安的面前。

　　　　廉安缓缓地将书简展开，刘三也忍不住凑过头去，想要一睹究竟，不过他们臆想中所期待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出现，书简之上只写了几个字：子夜，背信弃义，重罹天罚。

　　　　两人皆是怔了一下，王家老宅发生那样的天灾之后，挖出一个像是预示着天罚之类的巨石，上面的八个字搞得山阳县众人人心惶惶，眼前的二人自然也是很清楚，只是不知程野现在这是作何名堂。

　　　　“程小神医，这是什么意思？”刘三看着书简上的字迹，皱起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善，显然此时此刻写下这些字，实在是有些戏耍的意思，廉安也是面无表情，对于程野的表现有些失望。

　　　　程野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很是淡然的说道：“刘三兄弟不要急，为了这次宴席，小生可是精心准备了一番，何不再稍等片刻。”

　　　　刘三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戏耍，显然眼前的这个少年今日把他们找来并没有坦诚相见的意思，到了现在还这样藏着掖着，刘掌柜没有廉安那样的城府，自然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只是他刚要发作，便听到窗外一声巨响，接着整个屋子都剧烈的晃动起来，即便是离得很远，屋中的诸位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声浪。

　　　　“怎么回事？”刘三猝不及防，被那巨响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于这天雷一般的巨响他并不陌生，那日夜里睡得正酣，也是被这样的震响惊醒的。

　　　　廉安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走到窗前，向着外面瞧去，城中某处已经冒起冲天的火光，与那日的情况如出一辙，瞧方向，似乎是县令张云生的宅邸。

　　　　廉安大惊失色，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向程野望去，此时的程野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对于窗外的事情置若罔闻，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

　　　　廉安不敢相信的看着程野，又想到书简的那些话，更是面如土灰，再看看窗外的景象，许多人已经被那震响惊醒，纷纷跑了出来，街上到处都是黑影，不过与那火光相比，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这当真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么？

　　　　刘三似乎也反映了过来，看着程野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更多的还是畏惧，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爬着，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势，整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妖，是妖啊，你别过来，是妖，一定是妖在作祟。”

　　　　刘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去，他可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

　　　　几步之外，王越取下挂在肩上勾着药匣子的担子，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