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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将信将疑。

　　　　程野在大伙身边坐下来，顿了顿，又问道：“这小娃今日都吃了什么东西，与小生说一下。”

　　　　门柱自然是不敢隐瞒，直言道：“就是贵伯那里拿来治风寒的药，往日都是这样吃的，只是这次却不见好，是了，还有神仙土。”

　　　　“神仙土？”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程野便听到过这个名字，此时便更加好奇了，“什么是神仙土，能让小生瞧瞧么？”

　　　　程野这样说了，门柱忙从怀里取出那个包起来的布巾，小心翼翼的打开，让后端到程野面前，“小公子，便是这个，俺向山神请来的。”

　　　　那布巾中放着一些红色的粉面，有些像是高粱面，程野伸手轻轻捏了捏，又在鼻下闻了闻，心下了然，这就是岩石风化后形成的黏土，土质松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许多人家吃不起饭，便用这种东西充饥，在那个年代被称为观音土。

　　　　这东西吃了虽然会消除饥饿感，填饱肚子，不过却只是假象，它与一般的土石没有区别，毫无营养成分，更无法被肠胃吸收，吃多了反而会无法消化，引起腹胀，怪不得那小娃一直嚷着肚子不舒服，大抵便是这个原因吧。

　　　　“这东西以后别吃了，治不了病，反而会害死人的。”程野郑重其事的说道，这话不光是说给门柱，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的。

　　　　大伙闻言皆是一愣，村里很多人生病了都会用这东西做药引子，可是小公子却说这东西会害死人，他们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的，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一旁的贵伯。

　　　　贵伯是村里的医师，帮村里的许多人都瞧过病，自然是让大伙都很信任，无论是五牲祭还是神仙土的事，都是贵伯提出的，大伙也都毫不怀疑。

　　　　不过今日这个小公子却说神仙土是唬人的，不顶事，他们都有些迷糊了，询问似得看向贵伯，希望他能出来说句话，从情理上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贵伯，毕竟这个老人大半辈子都在村里帮人瞧病。

　　　　贵伯却是坐在那里不发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门柱也是瞧着贵伯，虽然他之前刚刚与贵伯发生了争执，不过那都是一时心急，冲动所为，他还是更加相信贵伯不会故意害人的。

　　　　村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咳嗽一声，嚷道：“时辰也不早了，大伙也别在这里愣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影响人家门柱家娃休息，都回吧，都回吧。”

　　　　村长这样说，便是给了大伙一个台阶，大家也都站起身，附和起来，“就是，就是，再待下去，门柱家婆娘肯定不愿意了，回去了，回去了。”大家都很识趣，说着话便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门柱也不再挽留，将大家送出院子，贵伯走在最后，至始至终都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背着手闷头往前走，村长与门柱嘱咐了几句，然后几步追了上去，与贵伯并肩而行，伸手在贵伯背上拍了拍，小声说着话离开了。

　　　　程野自然是不能走的，他给门柱家娃输的头孢还没有输完，还是要等上一会儿。在一般人瞧来，只要是食欲不振，身子发热，体虚出汗，都会认为是惹了风寒，熬一些退热发汗的药，以为吃上两副便没事了。

　　　　扁桃体发炎瞧起来也是这个症状，不过像通常那样捂汗睡上一觉却是不顶事的，拖得久了反而会出大问题，甚至要手术切除扁桃体，所以一定要对症下药。当然，对于后世而言，扁桃体发炎实属小病，便是楼下的门诊打上一针也就没事了。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却是个大麻烦，没有抗生素，没有有效的退热手段，便是发了汗，身子凉一些，不多久便又会接着发热，反反复复，因为病根不是发热，而是扁桃体出现了细菌感染。

　　　　“小公子，贵伯其实没有恶意，他也是为了大家好。”门柱见大伙都走了，顿了顿，看着程野说道，“这些年大伙有了什么病，都是贵伯忙里忙外的照顾大家，他不会害大家的。”

　　　　大概是怕程野误会，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门柱开始帮贵伯说好话，程野也能理解，毕竟村里没有医师，贵伯在大伙有事的时候帮了很多忙，于情于理都应该得到尊敬。程野自然也不会刻意针对贵伯，他只是从医师的角度出发，告诉大伙一个事实而已。

　　　　不过，看得出来，贵伯在村里还是很有人缘已经威信的，可以想象的到，他在平日里为人处世相当不错。

　　　　“小生知道的，虽然小生才来不久，不过也看得出来，贵伯是个很热心的人，放心吧，小生不会对贵伯有什么意见。”程野笑了笑说道：“不过那神仙土确实不能再吃了，真的会出事的。”他不放心，怕门柱犯了糊涂，便又嘱咐了一遍。

　　　　门柱点点头，他进屋瞧过了，自己的娃睡得很香，已经不再闹腾了，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使了什么手段，不过他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

　　　　少顷，程野拔了针，离开时又告诉门柱，自己明日还会过来一趟，门柱自然是感激不尽。

　　　　出了屋，程野与王越往回走去，进了院子，却瞧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正向这里打望着，见二人望过来，便转身离开了。

第373章　再现药老（）　
次日的时候，程野二人本来是要一大早便离开的，不过因为门柱家娃的事，还要在住上一日。

　　　　依旧是去了门柱家，帮门柱家的娃输液，经历了昨日的事情，这两口子对于程野都是感恩戴德，尤其是他们的娃睡了一晚上后情况明显好转，知道这个少年的手段有效了，自然是将程野当成救命恩人。

　　　　“小公子，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家娃没事了，俺瞧过了，俺家娃能吃饭了，吃得可香了。”对于他们而言，孩子能吃饭了便是最直观的感受，自然也是天大的喜事。

　　　　一些村民也都过来瞧瞧娃的情况，见孩子确实开始康复了，对程野也是赞不绝口，“小公子真是有本事啊，年纪轻轻的便有这个样的能耐，前途不可限量啊。”

　　　　村里人见识少，也没什么文化，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不过为人却很是热情，拉着程野和王越要到自己家吃饭，不过又都被门柱挡下来了，“不成，不成，今日小公子就在俺这里吃，哪也不能去。”

　　　　大伙也知道门柱是要感谢一下人家，自然也都不再提这事，都是站在院子里哈哈的大笑起来。

　　　　门柱的媳妇烧得一手好菜，虽然样式简单，不过吃着很对味，昨晚祭神的两只鸡也都被门柱拿了回来，让自家婆娘炖了，犒劳一下小公子。

　　　　吃过饭，程野又帮门柱家娃瞧了瞧，基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虚，休息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小家伙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不怕生，倒是与程野很玩得来。

　　　　程野告诉门柱，若是日后再出现的这样的事情，用温水加一些盐，让孩子漱漱口，能缓解一些症状。

　　　　门柱自然是记下了，程野打算在村里留一日，瞧瞧小家伙的状况，明日再行离开，出了门柱家，回到自己的住处，程野又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正向这里打望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医师贵伯。

　　　　程野有些好奇，贵伯老是盯着自己瞧什么，难道是怪罪自己抢了他的饭碗？不过从与村民的交谈中知道，贵伯不是那样没有品德的人，反倒是很受村民敬重，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自己。

　　　　而且他远远地瞧着那个老人的面容也不像是与自己有仇，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程野觉得大概是这个老人有些腼腆，所以便走了过去，主动与贵伯打了招呼，搭话道：“贵伯，可是有什么事找小生，咱们屋里说吧。”

　　　　瞧贵伯的样子，程野觉得这个老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便提议去屋里说话，他在前面引路，贵伯果然是跟了上来，看来自己的猜测不假，这个老人确实找自己有事。

　　　　屋子是村长安排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便倒了些水，递给这个老人，“贵伯，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吧，小生能帮忙的一定帮。”

　　　　当然，这只是客套话，他与这个老人也不是很熟，不可能真的什么忙都揽下来，那不成了冤大头了么？

　　　　贵伯喝了口水，道了声谢，顿了顿说道：“小公子，门柱家娃没事了吧？”

　　　　程野不由得笑了笑，这个老人果然是个热心肠，因为昨日和门柱发生过争执，不好意思过去询问，不过还是很关心娃的状况的，所以过来想问问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程野点点头，“没事了，这两日再歇一歇，便能在院里疯跑了。”

　　　　贵伯闻言点点头，说道：“小公子，谢谢你，你可是帮了大忙了。”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个老人是真的很感激程野，当得知门柱家娃没事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程野又是说道：“贵伯，其实你才是大家心中最让人敬重的医师，门柱老哥也只是一时嘴快，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程野将门柱昨日帮贵伯说好话的事与这个老人说了，他不想让这个老人因为这样的事而心生芥蒂。

　　　　贵伯却是潸然一笑，很感激的看了程野一眼，“村里人都朴实，不会真的埋怨谁的，不过，唉我险些害了门柱家娃。”这个老人果然是因为昨日的事而愧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了，不过当得知程野瞧好了那孩子，这个老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险些害了门柱一家，虽然是出自好心，却做了不好的事。

　　　　这种情绪程野也能理解，就像是为人父母一般，总是好心办坏事，当然，也不会有谁真的埋怨自己的父母的。

　　　　程野说道：“贵伯，你也是好心，不用自责，这种事换了其他的医师，也没有别的办法，小生只是刚好比较在行罢了。”这倒是实话，便是找了城里的医师，门柱家娃的病也不一定瞧得好。

　　　　贵伯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医师，也不懂医术，就是凭着经验帮村里人瞧瞧病。”面对老人家的坦白，程野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不光是他，便是许多医师也是如此，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瞧病都是靠经验，其实并不清楚患病的真正原因。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在历史的长河中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对的也好，错的也罢，都是人定胜天的一种见证，这是不容亵渎的。

　　　　这个村子很偏僻，人口也不多，正是贵伯这样的人给了村民们一些希望，至少在生病的时候不会那么无助。当然，程野还是很实诚的告诉这个老人，五牲祭和神仙土的事不能再做了，真的会闹出人命的。

　　　　贵伯也是点点头，“有时候没办法了，我只能如此，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有没有用，只是早些年见其他人这么做过，救了不少人。”

　　　　这话倒是让程野有些意外，原来这些事并不是贵伯想出来的，而是以前的时候便有人这样做过，贵伯是有样学样，而且听贵伯的意思，别人这样做似乎真的救了许多人。当然，这话有些片面，很多时候人们会把各种巧合当成事实，就像是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买了一张彩票，然后中了，便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点是自己的好运期，于是每次买彩票都在这个时候。

　　　　贵伯有这样的心理暗示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很多事情的认知还很模糊，便更容易偏听偏信了。

　　　　程野有些好奇的问道：“贵伯是跟何人学的这样的法子？”

　　　　这个老人似乎是陷入了很长的一段回忆，顿了顿才说道：“早些年我在外面逃荒的时候，认识一个叫药老的老人，便是这样帮大伙瞧了许多病。”

第374章　不该活着的人（）　
药老？

　　　　程野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不由得缩了缩，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熟悉，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人物可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程野一直对这个人物有些好奇，却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里，竟然有人见过他。

　　　　贵伯自然不知道程野在想什么，不过瞧这个少年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便缓缓地讲起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经历。

　　　　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贵伯还没有落脚这个村落，与所有逃灾的人一样，整日都在为着下一顿饭吃什么而发愁。贵伯由于长得壮实，所以在城里能够帮人做一些杂活，然后换上一口饭吃，倒也不至于日日挨饿，不过那时候的贵伯少不更事，并不知道一口饭也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无论什么时候，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分出一些阶级等级，便是落难的灾民之中也是如此，起初只是为了生存，一些人开始抢其他人嘴里的粮食，那些老实巴交的只能乖乖的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吃食贡献出一部分，而那些不听话的便会被打个半死，扔到荒山野地，然后被抢走所有的资产。

　　　　渐渐地，这样的事情愈演愈烈，甚至成为了一种有组织的行为，凡是落难至此的灾民，要么献上自己的财物，要么被赶出这个地界，没有其他的法子，至于报官，基本上都是无终而返，官府只会把灾民间这这种行为当成狗咬狗，当笑话看，没有人会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贵伯虽然长得壮实，却也无力反抗这样的现象，每日做活换来的吃食，也要贡献出一部分，便是在这样的现状中，他眼睁睁的瞧着许多人就这样活活饿死了。渐渐地，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对于灾民来说，饿死是生活的常态，没有哪个灾民会觉得自己会寿终正寝，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这一日，城外又来了一批灾民，听说是家乡闹了水患，屋子、地都没了，便只能带着一家人出来讨生活，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郡县，与其他的灾民一样，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们，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张嘴，谁的家里也不富裕。

　　　　很快，大家发现，这批灾民身上竟然带着干粮，他们虽然也在逃难，不过日子却比其他灾民要好得多，至少不用饿肚子。他们会围坐在一起，共同烧火做饭，一起进食，贵伯第一次瞧见，原来灾民也能这样快乐。

　　　　其他的灾民想要加入他们，他们也十分欢迎，可以说是相当热情，只要是愿意加入他们的，都能分到一口吃的，很快周围的许多灾民都成了他们的一员，贵伯觉得自己能够自力更生，不愿意依靠别人，所以只是与他们走得近一些，却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们也不会勉强任何人，无论你加不加入，都会以礼相待，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贵伯打听到，加入他们没有任何要求，从此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同吃同睡，便是只有一碗汤，也要每个人都喝上一口，只有一个条件，一旦加入了，便不能离开。

　　　　这群难民中有一个老人，衣不遮体，穿的破破烂烂，不过瞧起来却是精神烁烁，便是他每日给大家分配食物，给大家讲一些听得懂听不懂的大道理，看得出来每个人最这个年迈的老人都很敬重。

　　　　最重要的，这个老人会瞧病，大伙哪里不舒服了，都能让这个老人瞧好，不过他瞧病的方式有些奇特，贵伯说自己亲眼瞧见有一个男人生病后老人给他吃了一把土便没事了，还有一个女人腹中疼得厉害，这个老人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然后让那个女人爬上了一棵大树，下来后便无事了。

　　　　这样的事情很多，大伙也都是啧啧称奇，因为这样的事情，愿意加入他们的灾民越来越多，那个老人瞧着很是瘦弱，不过却总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每晚入夜的时候，大家都会围坐在一起，听这个老人说故事。

　　　　不过，这样美好的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有人开始找他们的麻烦，许多灾民分到手上的口粮被抢了，有人不愿交出来，还被打了一顿，于是那个老人来找这群混蛋说理，老人劝说他们不要这样，都是落难至此的，大伙应该互相团结，这样才不会有谁真的挨饿，老人甚至劝他们改过自新，加入他们这个大家庭。

　　　　老人的话遭到了那些人的耻笑，他们不仅没有理会老人的劝告，还将老人打了一顿，抢走了更多的吃食，次日的时候，老人便带着愿意跟着他的人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那几个欺负人的混蛋也遭到了报应，他们的尸体在一片山林中被发现，他们被人吊在树上，死的时候身上的皮也被人拔了去，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倒是发现他们的猎户被吓得半死。

　　　　贵伯已经不记得许多细节了，毕竟已经过去数十年，那时候的小伙子也已经变成一个老头，不过他依旧记得那个老人的名字，大家都喊他药老。

　　　　程野听完贵伯讲着这个故事，陷入了许久的沉思之中，这个看似平淡的故事却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其中隐藏着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是巧合么？程野有些捉摸不透，如果那个药老与自己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