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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午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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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对于舅舅来说,那一句对句能将舅舅难倒的?”

但真那么好对?

思考了大半天,什么头绪也想不出来。再次作色道:“你小子,是诚心想为难我吗。”

“既然舅舅都对不出了,还能有什么人能对得出的?这四句对句,会不会让舅舅扬名立腕?”

“你这小子。”作势要打。不是真打,能在这上面用功,怎比原来声色犬马好,心中暗暗替大妹喜欢。

“舅舅啊,侄儿这么报答你,你是不是要帮我家一个小忙?”

这才是郑朗的用意。

大娘提出来,她娘家张家肯定会帮助的,但一个有心帮助,与一个无心帮助,结果会是两样。想要张家帮助,自己必须拿出一些东西出来,让张家看一看,郑家并不会垮下,这样张家才会出力相助。

店里面的事,燃眉之急了,就象汉唐的一些皇帝,借用了外戚的力量,那也是没有办法,外有权臣,内有强宦,做一个傀儡皇帝,最后都能莫明其妙死去。于其这样,不如借助外戚之力,博上一把,尽管会引起更不好的后果。自家人丁单薄,族中有一些大人物,能不能借用?几个主事的都敢贪墨,将郑家的那几个大人物引来,会不会成为驱虎逐狼?只好从几个母亲的娘家着手。六娘娘家在相州,七娘娘家在舒州。其他几个娘娘的家都在郑州附近,然而二娘三娘四娘五娘的娘家都是中贫农家庭,帮不上忙,能帮上忙的只有大娘的娘家。

做了一把秀,也是给张家人一些信心。

大舅哭笑不得的离开,但满脸堆起了笑容。

……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

其实日子过得很安静,看书写字,对郑朗来说,本身就不是很排斥。若没有科考逼迫下。

拿起了一个定白瓷茶壶,忽然怀念起以前手中经常捧着的那个紫砂壶。紫砂壶大约有的,只是宋朝时,还没有名匠,更没有名壶。

家中与江南一些客商有来往,托他们带一些紫泥、红泥来,不是很大的难题,若是遇到罕见的绿泥,那更妙了。只是……

绘画啊,绘画是刻丝的必备,想做好的紫砂壶,也要有绘画的功底。

难道真要练习绘画。

这个想法缠绕了他一天都没有心思看下去书,最后还是决定了。学一学吧。

此决定,让他在雅骚上,又更进了一步。

PS:十一更求收藏与推荐。

第十五章 山外的山,人外的人(中)

正月初十,也是宋朝的大节日,立春节。老百姓卖泥做的春牛,有时饰有百戏、人物,大者如猫,相互馈赠。还有食春盘、春卷,大内出春盘,以赐近臣。民间也互相馈赠春盘,相互交好往来。

但初九,同样很热闹。

鞭春牛。

开封府牵一牛进入皇宫,皇上,或者掌权的太后,象征性的抽三次鞭子,春天来了,要干活了。这个,能看到的人,不多。各府才是真正热闹。选一头牛,官僚鞭打春牛。乡下里,是长老鞭牛。然后端上来可供食用的“土牛”,真牛在宋朝同样不能随意宰杀。大多数用猪肉,或者其他肉类,和以面粉代替,捍成牛状,放在笼里蒸熟。

举行一些仪式后,这个土牛分食于百姓,因为民间传闻,得牛肉者,其家宜蚕。蚕桑对宋代人意味着什么,那是第二饭碗。于是庶民杂沓如堵,倾刻间分裂都尽。有的时候,因为争抢的人多,都能因为践踏而受伤。

每到这时候,是各府官员既高兴又担心的时刻。

高兴的是难得百姓乐一乐,百姓一乐,政绩就有了。担心就怕践踏出事情,那不是喜事了,有可能连累着自己的乌纱帽。朝中那群言官们,什么事不做,就专门替自己这些人挑刺儿。害得许多官员宁肯不作为,都不愿生出事端。

崔有节看到“牛肉”抢光了,也没有出现问题,这才抹了一把汗。

回到家中。

不是买来的房屋,是租借的。宋朝的官员经常性调动,有的官员索性就住进客栈。但崔家家世尚好,再加上俸禄,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除非想做冯拯。

这个人很意思,工部尚书,五鬼之一林特有些公事想找他聊一聊,不见。林特转念一想,这是公事,那有私办的,自己不是找抽吗?于是去政事堂找冯拯,还是不见,带了一句话,公事何不达朝廷。你小子那些小心眼,当真我不知道?别动歪主意。

多好的一个大臣!可一件事让大家终于不耻了,生病,后宫里的老太太派人探望,看到家中又穷又陋,连盖的被子都是百姓用的葛被。老太太身在富贵乡,糊涂了,拨了五千金,锦锈做的卧具、屏风等物,送到他府上。

郑朗小算盘算了三天三夜,刘掌柜四人精心设计了四年,也不过六七千缗钱,装了一下子,就得了近六万缗的横财。但一个堂堂的宋朝宰相,当真穷到这份上了?

装得太过头了。

崔有节不屑为之!

府邸虽是租来的,面积却不小,有三排三进的房屋,前面是天井,后面是一个小花园。环境十分雅约。就连在这个还有些寒冷的时季,花园里依然有三株腊梅,绽放着清傲的风彩。

妻子走了过来,问道:“官人,你有没有听说郑家的事?”

“嗯,听说了。”

他是孟州的父母官,与郑州仅是一河之隔,郑家与自家有亲事,郑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孟州传得比郑州的速度都要快。

对此,半信半疑。

在宋朝不担心妖异,那怕一岁的孩童会作诗,那是上天赐福,不是妖怪来临。若是真宗在世时,说不定马上就赏赐什么一官半职。

可是郑朗以前的斑斑恶迹,让人无法相信。

对此,说法各异,有人说刘掌柜几人吃了豹子胆,粗心大意,才让郑家找到把柄的。有人说,郑家暗中请了高人相助。至于谈了什么,贪墨了多少数额,没有人说出来,于是都不相信,是郑朗三天时间,将所有账册查出来的。

崔有节也认同是后面的观点。几个家伙将好好的铺子折腾得亏本了,郑家能不急吗?听说了,没有说。

“怎么回事?”郑氏有些急,本来就不情愿这门亲事,若是连铺子都折腾垮了,这门亲事要之何用?

“不要多说,某与此子定了约定,就要遵守,否则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然……”

“然什么?若是他十七岁考中解试,二十岁考中省试,配我家的小女不行吗?”

“但那时,娴儿她……”

“娴儿她就是二十岁,也不会愁嫁不出去!此言以后勿得再说,传出去都能影响我的风评。”

“是。”

这件事不急,最关心的是长子。长子考中了解试后,两次省试皆名落孙山。家中三子,二子不学无术,以后只好置一些田产,让他做一个小地主了。三子尚幼,也准备解试科考。

来到长子的书房,正在写诗。

看了一眼,大怒道:“写的什么诗!”

春光新岁野,王社步丰邑。

遵道得耿路,清庙秉文德。

登高临深谿,结霄慰营魄。

我害梁不为,远道思归切。

听到爹爹的喝骂,郑朗未来的小媳妇托着腮,说道:“爹爹,我看不懂唉。”

这小子大约想写春天来了,很高兴,遥想当年正是春天时周王迁都洛邑的。所以与几个好友呢,秉程着前人的光泽,遵循着前人的圣德,出去游玩一下。但有几个好友不在,于是登高临渊的,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远方的好友才能回来啊。

除了第一句外,皆是枯涩的典故。王社步丰邑出自《尚书·召诰》,周王在二月出发,到了丰邑,然后占卜,吉,在此建城。次月,周公也来到这里,十分满意,举行了祭天的郊祭。随后,又举行了社祭,这才真正大兴土木,正式建城。这个典故比较容易理解的,毕竟出自《尚书》里著名的一篇文章。

可下一句起,越来越冷门了。

遵道得耿路,居然出自《楚辞》,彼尧舜之联介兮,既遵道而得路。尧舜是多少耿直光明啊,既遵循正道又走对了路。

就算这句能记住,再下一句,又跳起走了,到了《诗经·周颂·清庙》,於穆清庙,肃雝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庄严清静的宗庙啊,助祭的公卿气相显耀。济济一堂的官吏,秉承着文王的圣德。

这个能记住,下面的能立即想出来,算你好本事了。居然跳到了《荀子》,是劝学里一句,故不登山高,不知天高也。不临深谿,不知地厚也。不登上高山的山顶,就不知道天有多高。不亲临深涧,就不知道地有多厚。所以这一句,又能模棱两可的解释为,我出去了,登上了高山,亲临了深渊,想起了几个远方朋友美好的品德。

还是能解释通的。

但小子下一句又跳到谢灵运写的《石门新营所在,四面高山,迴溪石濑,茂林修竹》这首古诗上面。结念属霄汉,孤景莫与谖……庶持乘日车,得以慰营魂。这个营魂,是作者的反思,也是对好友的遥念。

若说有人记忆力就象电脑一样,说不定这些典故能一一弄清楚,但后面一句呢!

这是出自古乐府《巫山高》,很冷门的一首乐府,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难以逝。我歇东归,害梁不为。我集无高曳,水何梁汤汤回回,临水远望,泣下沽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我想回去,可有很多困难,回不去。只好在他乡思念着故乡,怎么办呢?

让这子小用比喻不能与朋友见面的。

这样的诗写出来,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就是将度娘请来,若直接进行搜索,肯定同样弄不明白。

第十六章 山外的山 人外的人(下)

郑朗未来的准舅哥还感到很委屈:“爹爹,我哪里错了?”

看到没有,我引用了这么多典故,但却将我意思表达出来了。对仗工整,音律优美,用意高昂。容易么我?

崔有节毛猜猜的,猜了大部分意思,是饱读诗书,但怎么可能马上就知道所有典故的来历!是大脑,不是电脑。知道儿子又犯了新派的病了,奇、险、诡。然后又想到了郑家那个小子,那篇文章写得还是不错的,辞句优美,主题明确,读起来也琅琅上口,连晏殊都夸了声好,而通篇只用了一个熟悉的典故,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头痛了。

这仅是一首小诗,若是一篇更长的文章,这样堆砌上去,那个主考官有能力看得懂?

“你能做李商隐的先生了。”

“爹爹,孩儿那敢。”

“还那敢呢?新学摒弃六朝浮华,本是无错的。可新学是让你作诗写文非得用枯涩的典故?看看新学的宗师王禹偁写的《村行》,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浅显易懂,飘逸有味,又有那一句用了枯涩的典故?”

自己忙于政务,这个儿子疏加指教了。

女儿的事不急,小。但儿子不管不行,象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郑家子十七岁就能考中解试,以后也说不定能考中省试,但自己儿子一辈子休想了。

崔大少还没有弄明白,不知道哪儿错了。

就是弄明白,作诗写文用惯了典故,偏生记忆力也不错,能记得,能记得就能用上,让他一时半会不用典故,怎么可能?

崔有节叹了一口气说道:“娴儿,你来写一首诗。”

“好哎!”美丽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想了一会儿吟道:“春光新岁野,山花媚青林。”

崔大郎狠白了小妹一眼,你怎么也来了一句春光新岁野?

可是两人作出的诗风大不相竞同!

崔娴继续吟道:“粉蝶波烟暖,柳絮落风轻。

万峰竞翠来,群水环柏阴。

驻车石苔碧,听涧白鹭鸣。

天高云晕浅,地阔草色新。

残照上月早,回首惜惜行。”

“看到没有,同样写春行的,你的诗谁个能看懂?为什么写诗,为什么写文,这是写给人看的,欣赏的。看看你小妹的诗,再看看你的诗!”

崔大郎不以为然。小妹写的是南朝体,浮华,浅白。看看这些字眼,花,媚,青,粉,烟,絮,轻,翠,阴,碧,白,晕,新,都能做一件花衣赏了。

辨也没法子辨解,自己小妹才十岁,自己都二十二岁了。两者年龄的差距,就没有办法比较。管它是什么南朝体,北朝体,上官体,一个十岁的孩子,写出这样的诗,还能争什么!

“这一个月,你也别想出门,给我关在家里面,好好写二十篇时文,再写二十首诗,不准用任何典故!”崔有节强行矫正。

说完了,又冲崔娴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是,爹爹。”

走了出来,崔有节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辫儿,说道:“你终是一个女孩子家,女红才是你的本份。”

“爹爹,我也在学,还学了刺绣。”

“哦,让我看看。”

崔娴将崔有节带到她的闺房,拿出一方绣帕,上面绣着一株寒梅含苞欲放,还有一个小娘子探出半个头来,又绣着一首小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末。

图案绣得很生动,字也好看。

笑道:“嗯,不错,不错。”

“爹爹,孩儿想问一件事。”

“问吧。”

“孩儿听说那,那……”鼓起勇气问道:“那个郑家的小郎很不好。”

“以前小,不懂事是有的,但经过那次教训后,改了。他写的那篇文章,你不是看过了吗?就凭借那篇文章,都胜过了你的大哥。”

“他那么小,以前又顽劣,就是改,几个月,怎么能长进如此?有可能是别人代写的。”

“不会,我是突然前去登门造访,他们家里的人又不知道。况且几个妇人在家里面,会有什么好主意。”

“若是有些才华,郑伯父在世时,管教得严,为什么名声不扬?”

一个小萝莉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仅一个疑问,都让崔有节居然产生了怀疑。不过不能说出来,道:“别要想那么多,爹爹与他有了约定。有没有本事,七年后就能看出来。上了考场,谁个帮他代写?”

崔娴还想说。

崔有节抢着说道:“乖女儿,爹爹不会害你。”

“嗯。”

然后走了出去,心中有些叹息。自己这个小女儿的聪慧,长相,才气,配那个郑家子可惜了。虽有了那条看似不可能的约定,心中多少生起后悔之意。

……

但最轰动郑州的是郑朗的大舅。

几句对句很快传了出去。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文人更喜欢争强斗狠,只不过斗的是嘴皮子。宋朝文风又很盛,结果有许多人不服邪,于是绞尽脑汁想。但就是想不出来,有的凑出来了,可意境相差得太远,自觉丢人,主动不拿出来丢人显眼。特别是简单的烟锁池塘柳,在四联中意境公认是最佳的,也是字数最少的,却是最难对的。

结果连郑州的知州都惊动了。

新年新气象,大家一片喜色,于是凑了一个趣,说对出一句者,赏银五十两,四句对出者,赏银五百两。

然后将张大郎喊了过去。

张大朗没有考中省试,也是一个举人,有功名的。张家同样是望户,财大势大。这也是郑父死后,团行不敢对郑家布帛铺动手打压的原因。郑家有人,张家也有人。

当然了,若是郑家换作以前那个郑朗,连舅家都讨厌,没有刘掌柜的贪墨,最后末落也是早迟的事。

做了交谈。

然后就问:“你怎么想出这四句对句的?”

“知州,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那个侄子。”

“你那个侄子倒有才气。”

也不知道有没有才气,好象臭名却是有的。犹豫了一下,说:“他以前作风也恶劣,只是这段时间学好了。”

“哦,知错能改,也是好的。”

“嗯。”

“不知是你那家侄子?能不能让本官见上一见?”认为既能出了这四个对句,才气有了,说不定自己培养一下,还能得一个青眼的美名。

“就是我大妹家的独子。”

“那个郑家子啊……”吓得不敢吭声了。

事情也传出去,皆不相信,认为是张大朗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四句对句,替自己侄子正名的。就包括查账的那件事,张大郎都是幕后的推手。看到没有?张家出手了,请了两个高明的人,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去了郑家的布帛行。

这件事也传到了孟州。

但崔有节居然,还相信了郑州传来的说法。

不相信这小子有这么好的才气。才气,还是自己小女儿才气最好啊。可惜了,是一个女儿身,否则以她的才情,培养一下,二十岁考省试,未必不能通过。

这个黑天冤枉……

第十七章 好兄弟

过了立春,武三郎带着六个公子哥,来到郑家拜访。

大娘有些皱眉,儿子好不容易学好了,与这群坏伴再交往,弄不好又能“改正入邪”。

但此次查账过程中,武家三郎出过大力的。至今还有一个账册副本放在他房间保管,以防万一。

只好迎了出来,一看,更皱眉。

七个少年,大者十四五岁,小者与儿子同龄,都是好家境的子女。全部身穿着锦裘,头戴着四角小幞头,有的手指上还戴着玉板戒,大冷的天,手中摇着纸扇,七张干干净净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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