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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午后)-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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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与倭国使节交往不多,但与高丽使节交往频繁,为战略需要才相互来往的,举宋一国,双方来往共达近九十次。

这个航行时间是指顺水顺风,逆水逆风不好说了。

因为近,沿途多有供给,逆水逆风也可以行驶。然而到大食东非等国,路途远,不得不随季风而行而息,最远的到东非,来回需要一年半时间。不是航行时间,一半时间耽搁在各个码头港口。

王昭明离开杭州快三个月,所以问了一下。

郑朗道:“臣不知道,这一行不是为了行驶,也不是为了交往,我朝虽比唐朝弱,可在倭人心中,依然是泱泱大国,连商人前去,都十分尊重,供其衣食,初行不会难,难的是以后。时间是浪费在寻找与谈判上。”

谈判可以往后挪,寻找要花时间的。

给了一张地图,能证明什么?

比如给了一张宿务岛的地图,这种地形应当比较好找的,就那么一个草履虫形,十分独特,但在陌生的吕宋群岛找到它,岛屿又那么多,言语不通,没有几个月时间休想找到。

是技术落后造成的局限性。不是在飞机里鸟瞰,站在船甲板上看,石头树木,差不多一样,要在再脑海里形成一个直观印象,汇成地图,何其不易。除了拥有自己这种BUG。

倭国要好一些,来往密切,地形也比较熟悉。

郑朗想了一想又说道:“但不会等很久,相信没有多久,会有信传来。孙内侍若不嫌弃,留在杭州,大约相候一到两月时间就能得到音讯。”

“好。”孙内侍说道,杭州好啊,富裕美丽,难得出遣,又是这样的好地方。

不过想勒索不可能了。

郑朗与王安石说过一句话,自己是将中庸写了出来,执行很难。

自己遇到了很多事,但比起其他诸知州,还算少的。

到太平州,当时自己是状元,又得到赵祯器重,连任职都是朱批(吏部铨选是普通的选官,到中书诸相亲点,是谓东府亲点,比吏部铨落的官职某种意义贵了一份,再到皇帝亲点的官职,这是最贵的选官,是谓朱批官)。牛鬼蛇神主动避之三舍,自己授之其利,计往不究,大治便来了。但仅是太平州,若当时来到杭州,会有很多麻烦的。后来太平州的政绩,无形中增加自己的声威,若不是吕公弼与韩绛将马蜂窝捅开,又会象太平州。

大背景又很好,赵祯是仁君,朝中大佬们政见不同,十恶不赦的大臣却很少,包括夏竦。上司又不错,张夏与叶清臣也是能臣。

这是自己主动回避,用利笼络,若没有巨利,仅靠那个中庸之道,想要彻底调节,并且大治,依然不可能。

也是郑朗迷茫的地方。

但在孙内侍眼中,杭州然是一个好地方。

郑朗又问道:“为什么陛下如此着急?”

“唉,西北很有可能要出事了。”

“西北本来就要出事,臣早就说过,陛下不听,何须叹气。”郑朗没好气地说。

“郑知府,这几年有事……”

“就算有事,有了一些灾害,我也出了一策,断其商道,从吐蕃经过,那时候唃厮啰父子未曾反目成仇,若听臣策,说不定因为得到厚利,前两年也不会反目成仇,吐蕃团结一心,仅凭吐蕃掣肘,李元昊分身无法,何敢反我朝?听臣之策,朝廷又能花费多少?不授朋友之利,反养仇人恶狼的实力,臣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陛下也后悔了。”

“那么臣斗胆再问一句,山遇来降,朝廷如何待之?”

今年九月发生的事,李元昊盟会诸豪,刺臂血和酒置于骷髅杯中,共饮之。这是党项人最重要的血誓,一饮此酒,不得背叛誓盟,否则会有不好的下场。

要么你不喝,喝了必须遵守盟誓,不然上天不一定惩罚,但党项人将会与你终身为敌。

盟誓的内容就是与诸豪先攻鄜延路,自靖德、塞门、赤城路三道并攻。

但李元昊在说假话,他要臣下诸族遵守血誓,自己却将血誓作为一项利用的手段与工具,进攻宋朝是假的,是试探诸豪强的心。

他不将血誓当作一回事,群豪却因为有血誓,不能说假话,有许多酋豪当场反对进谏,辄杀之。李元昊的叔父也数次劝李元昊,依不听,畏诛,与延州太守郭相约,带妻子来降。

郭劝是直臣,为官也清廉,但正是郑朗不喜欢的官员类型。没有多少才能,仅因为有少许德操,指手划脚,真做实事时,却什么也做不好。这种观点有些偏颇。但在这件事上,郭劝的确做错了。

换郑朗,会亲自率兵迎到边境,然后将山遇厚待礼遇,然而郭劝很好,他亲自命韩周山执山遇一家,送还李元昊,被李元昊射杀在边境上立威。

孙内侍不能言。

郑朗讥讽道:“孙内侍,你可知道山遇在党项是什么地位?他是元昊的亲叔叔,最顶级的几名大臣之一,党项的所有山川地形,粮食兵马,人员能力,了如指掌。纵然派出十万斥候,也得不到山遇带回来的消息。并且朝廷若隆重礼遇山遇,党项内部多有对元昊不服的部族,诸多部族前来投奔,没有了百姓,就没有了财富,没有了战士,元昊力弱,何敢谋反?一收一送之间,当抵十万雄师,一亿贯钱。”

“何来如此?”

“看吧,我说当抵十万雄师,一亿贯钱还是少的,有可能以后动用一百万雄师,十亿贯钱,都未必能让党项人彻底臣服。吕公著在与陛下交谈时,曾经将我说过的话对陛下提过,万一党项人有来投,千万要收留之,况且是山遇。这件事上,一旦元昊起兵之时,郭劝与钤辖河阳李渭两个无能的呱噪之臣当杀之,陛下也当下罪己诏!”

“杀之?”

“用十万雄师的生命,与几亿贯钱的战斗费用,还不能让郭劝与李渭陪葬!狗屁的文臣,怕死怕到这地步,何必到边关!”

富弼抹汗,郑朗,你也是一个雅人,怎能用狗屁二字。

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骂狗屁都是轻的,郑朗看到邸报后,都想跳脚骂娘希匹。

看到宋朝软弱如此,李元昊终于放开胆子,僭号大夏始文英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改大庆二年为天授礼法延祚元年。追谥其祖继迁曰神武皇帝,庙号太祖;父德明曰光圣皇帝,庙号太宗。遣使奉表以僭号来告。使者还没有到京城。

不过郑朗在学唐僧,左一次念叼,右一次念叼,起一些作用,宋朝重视了党项人的情报,传回一些消息,说元昊称帝,不真不实的,朝堂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所以赵祯派使者过来询问。

孙内侍无言以对。

郑朗又说道:“你对陛下说,边事与臣无关,臣要说的早说了,最后说一句,若派臣去西北驻守,必须对军旅要略知一二,也要下严令,失职当重罚,虽祖宗制不杀士大夫,但可依杨继业故例处罚。”

潘杨之争,已成为历史悲剧,甚至导致后人互殴,相互不准通姻,但事实潘美乃是宋朝开国第一勇将,并不是演义中的奸臣。杨业之死有两种说法,一是潘美为王侁所逼,不得己撤兵。二是潘美是军事名家,知道轻重,只是平汉时,杨业与潘美已经结怨,后来杨继业战绩赫赫,故潘美默视王侁撤兵令,导致杨业身亡。

潘杨恩怨不提,可当时朝廷处罚同样很严厉,监军王侁是赵匡义的亲信,比阎文应在赵祯心中地位更高,杀之。潘美是开国最重要的功臣,连贬三级。比起这二人,朝中这些士大夫们什么都不是。

若仿照此例,一旦元昊谋反,郭劝与李渭虽不杀,至少也一抹到底,流放岭南,不算过了的。

继续道:“陛下太软了,臣写的书,陛下应当看过。所谓的帝王之道,也不过是平衡之术,是中庸的一种。仁不能行妇人之仁,以仁为本,以义为节,仁义有序,才是真正的大仁。或者换一句话来说,有恩可赐,有威可立,适当的以威挟制,才能真正广行恩泽。若陛下做不到,不如与李元昊商议一下,赐其丰厚的岁币,只要让他答应称臣,那怕给其与契丹人同样的待遇,还省得战争,省得百姓死亡,省……钱。”

一场大型的战役打下来,会花费几千万贯计。所以说省钱。

继续说道:“若打就要有决心打,立赏罚,至于钱帛,臣在杭州做一做,可以多少替朝廷解决一些钱制之困。若不立赏罚,相信不久后李元昊会上书侮骂朝廷。”

“为何?”

“我朝乃是他们的宗主国,自李德明起,我朝政策一直以优容为主,他部下多族对我朝不恶。并且以他的能力,只是伤害边境与西北,不能动摇我朝根本。所以侮骂,让我朝主动攻打过去[WWW。WrsHU。COM]。就让他得到借口,团结诸族。但陛下若做不到刚才臣所说的,最好让他侮骂,反正朝中多是求和派,李元昊伤害的是边境几十个州府几百万百姓,不伤害他们的家人。陛下又要仁爱,就让他骂吧,就让他伤害边境几百万百姓吧,最好让李元昊做宗主,让陛下向他称臣。”

第二百九十二章 点将(上)

富弼愕然,郑朗言语同样激烈如此。

他想法是错的,郑朗不是不进直言,与某些君子相比,区别是就事论事,从来不胡说八道,强邀直名。

以前他与赵祯在一起时,也说过一些激烈的话,是讲道理,赵祯才重视之。若全部是好话,媚言,以赵祯的贤明,还能看重郑朗?

再者与其他直臣不同,这些话全是背下说的,反正是直言进谏,何必非要扯开喉咙向天下人说,我是一个直臣,看,我居然说了这么大胆的话。那成了什么,戾气!进谏是说给皇帝听的,不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赵祯也给郑朗面子,将他的话记录下来,为郑朗辨解。

很搞笑的一件事,一个臣子的清明,反而需要皇帝为他留下证据,向臣子辨解。

但并不搞笑,正是君臣相宜的一种表现。如同郑朗花钱买地,是国家的地,居然从百姓手中出重金购买之,在封建年代何其不易,可正是爱民的一种表现。

富弼不知道内幕,在他心中认为郑朗是温和派,那就是错了,不是不激烈,未到激烈时……

孙内侍在宫中却听说很多,不以为奇,尴尬地说:“郑知府……”

“我说重了吗?陛下爱民爱臣,臣身为陛下的臣子,是一种幸福,可一旦小仁小爱,后果就是边境数十州千家哭,万家悲,以后财政会陆续吃紧。并且臣索性再向陛下说一件事,元昊非是昔日李德明,兼并吐蕃一些部族,河西走廊,回鹘,几十万遗留在沙州的唐朝汉民,眼下能抽出五十万以上的军队与我朝作战。当时李继迁仅有十几万战士,我朝吃力,不但血战,还辅以禁榷场,断贸易,导致李继迁诸部不合,再搭上灵州、盐州等地,才换来的短暂和平。不知道此时元昊拥有五十万甲贲,我朝又要割上多少州,或者整个关中。让元昊消化下去,然后再搭上多少州,或者整个准北,南下江南,来做一个李后主与陈后主?”

“五十万?”

“我是说少了的。对军事,臣不大懂,你对陛下转告,以后不要再问臣,该说的臣早说了,以后要么准备开战,即便陛下忘记他是中国之主,是宗主,不惜中国之威严,苟且偷安,也要打了再说,否则都和不起来。狼是很难喂饱的,求了和,是让他休息一会,元气恢复过来,再打我们宋朝,西北好不起来了。要么施一些威吧,否则战败无罪,会死很多人,会战一次败一次。”郑朗靠在石栏杆上,闭上眼睛,不想说了。

让他开金手指,西北人选只有数人,最好的是王德用。

又与朝廷制度不合,一旦武将打出功绩,立即回朝养老,到真正老的时候,才能进入西府,那到顶了,但只要进入西府,休想再率领大军作战。

还是好的,往后武将想指挥军队都不可能了,只能是文臣,太监。

瞎指挥的。

自己推荐王德用,是自找没趣。

要么是范仲淹与韩琦,西北表现好的两个文臣,但眼下他们未必能清楚认识西北的危害。况且二人也未必能真正建功,范仲淹只知道修堡砦,没有实战大胜证明,韩琦真说起来,指挥失误,也是吃了败仗。

将范雍换下来,自己没有证据,即便换下范雍,换其他文臣上去,是一样的。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感到很糟糕透顶。

努力赚钱吧,多赚一些钱,国家有了经济,就能提供更充足的后勤供给,作战时效果会好些。

孙内侍不敢作声,来的时候赵祯关照过,一定要说清楚,要问清楚。

“还有其他策略?”

“元昊必反,杀郭劝!追封嵬名山遇!为开战做准备!”

“郭知州是士大夫。”

“士大夫也要杀,孙子怎么说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事关到国家存亡之道,郭劝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还不杀,杀什么人?要么对陛下说一声,臣将杭州关押的数名死犯全部释放吧。比起郭劝的罪孽,他们简直不算罪了。或者臣用钱买郭劝的人头,明年若臣策成功,以后每年可以为国家带上几百万贯,甚至上千万贯的收入,用这些钱换郭劝一个人头,不然边事,臣永远不会过问,也不会发一言。说到此了,我不想再说。”

富弼拽了郑朗的衣袖。

郑朗不客气地说道:“富兄,我知道你与郭劝是朋友,我与郭劝也认识。但私情不能带到国事上,若有一天,我犯下这样的重大错误,也主动寻死,以谢天下。汉朝时李广仅误军期,以军法杀之。郭劝有什么功劳?难道夸夸其谈也算功劳吗?若不是富兄戾气不重,还知道以国事为重,吏治有为,作为你们那群君子党们,我也会看不起,甚至会想方设法将富兄排挤出杭州,以免耽搁我的大事。”

富弼哑然,何来如此大的怨气?

孙内侍道:“二位不用争,我来还有另外两件事。”

这件事他知道的,包括皇上在内,都有些理亏,而且皇上此时在宫中十分后悔。更明白此时郑朗的心情,说了那么多,国家一点反应也没有,事情发生了,恼怒不用说了。

“说。”

“范仲淹在江东的事,你听说没有?”

范仲淹到了江东,这个圩朝堂也在吵,各有争执,郑朗树了一例,关健没有能吏,虽是样板,但许多方面其他的大臣或是德操不够,或是才能不够,除极个别的知州做得稍好一些外,大多数州府为了圩在争吵不休,有的吵得厉害,迫使知州将修的圩停了工。

于是范仲淹苦思冥想之下,想了一策。

不是大户们要争地吗?

也不划地了,别说什么祖宗法制,祖宗仅是指荒地,不是指圩地。那时候大兴修圩还没有出现呢。因此所兴修的圩田全部划为官圩,除了太平州与少数平安分配下去圩田除外。

不是大户的,也不是贫困百姓的。想要地可以,给你,但必须按照实地交纳税务。

一一公平分配不可能了,但丈量实质地亩还是比较容易的。这是新圩,官员为了政绩,惟恐报的田数少了,想隐占都不可能。以前修的私圩,也不当数,有诏书,任何人等不得私修私圩。

不服,难道你种了国家的地,不管是官地,或者你私人的地,就不交纳税务了吗?

不纳两税的很多,刘娥执政与赵祯执政最大缺陷,皆有些心软,但正是心软,让豪强大着胆子兼并,以前也有,可大规模兼并正是从他们手中开始的。一兼并与瞒田,等于是不纳税。可正规的法令,豪强也要交两税的,不但要交两税,为了平衡贫富差距,豪强还要纳差役。

谁敢回答俺就不纳税?

然后再下令,因为是官圩,所有任何大户人家只能收佃农每亩地一斗租子。凡多收者,任佃农告发,所得圩地全部罚没,连耕都不让你耕种。凭什么种了官家的地,高价剥削佃农?

若有陷害阻拦佃农者,轻者笞杖,重者刺字流放,并且罚其金给予佃农补偿。

还会有利,可利很轻,无耻的讨要到一千亩地,能收租子一百斛,再扣去管理的人手,以及其他费用,仅能得五十斛。但又能有多少人要到一千亩。若是一百亩两百亩,利更薄。况且原来手中就有一部分私圩的耕地。

三条命令一发,分岐全部解决,可各大户人家与豪强吵翻了天。

辨不得,只好用太平州的故事来弹劾范仲淹。

范仲淹一听说,行啊,若论分配公平,我斗胆说一句,连郑家子也不及我。

你们那一个想从官田变成私田,全圩百姓商议好了,我前去处理。

说到做到,没有做不好的,主要有没有公平之心,能不能放下身体。有的人不服气,聚集起来,喊范仲淹分配,贫困百姓的地好分配,郑朗做的一些事也有着借鉴作用。

将地划了一划,划成三等分,按田亩分地。鼓励百姓诉冤,地分得少的,一告状什么都知道了。最难的正是大户豪强,但有心了,取证不难,原圩是多少,从哪儿到哪儿,大户瞎说,可有百姓眼睛盯着。一一十成十的补偿。比郑朗做得公平,在郑朗手中过了一趟,最少剥去了四分的地,后来又利用了一些手段,如今太平州大户实得的地,最少缩水了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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