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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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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起手来挤兑郞宾。

郞宾苦笑不迭,拉长了声音叫道:“无罪而抓大将,诸位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后路?!已经没有后路了!”尚何来发起怒来像头凶猛的豹子,他把手用力地一挥:“赵和德若是出城,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如今要想自保就得杀了他,嫁祸给李茂。”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咬牙切齿,这句话说过不久,李茂位于原乡坊的宅邸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尚何来对妻弟郞宾的表现已经十分不满,到了李茂宅邸前,勒住部属,冷冷说道:“人是你弄丢的,你去把他找回来,将功补过。”郞宾不敢答话,硬着头皮上前叫门,青墨端着弩隔门应道:“睡了,有事请明早。”

郞宾道:“今夜有刺客混进军院,意图行刺赵副使,我们一路追赶,见他逾墙进了这所宅子,开门,让我们搜一搜。”

回答他的是一支弩箭,箭是从门楼上的斜角射出来的,正射在郞宾脚尖前,贯穿一整块青砖。郞宾倒吸了一口冷气,强作镇定。

董何拔刀在手,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把刀一指,一队士卒分作两拨,开始搭人梯攀墙,不料手刚挨着墙头,便惨叫着摔了下来,再看双手血淋漓的甚是骇人。原来李茂家的墙头埋设了铁蒺藜,用浮土掩盖,远观并不能觉察,手一用力便中招。

见董何手下受挫,郞宾得意地哼了声,哼完之后又感头疼,到了宅门前而不得入内,这怎么跟尚何来交代。

尚何来望着满地的伤兵,暴躁地叫道:“去推辆撞车来。”

撞车上除了有撞木,还有三角型的木楼,用以防备箭矢侵袭,用这种器械攻打一所私宅大门不免有些牛刀小用,郞宾借着火把的光芒望了眼尚何来,后者双眼通红,已经陷入疯癫状态。人处于这种状态下,除非外力强制,言语已经无法打动。由军院到原乡坊约两里地,调用撞车这样的重型器械,手续十分繁琐,军料院使文书丞闻知尚何来调撞车是去攻打李茂的宅邸,心中大惊,他跟尚何来相交多年,深知此人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难拉回,也不敢去劝,便在调用手续上做文章,慢慢地拖延时间。

清早,清海军监军院判官周弘骑着一匹温和的黑驴,带着两个随从,去丰大坊的胡记羊汤馆喝碗羊汤,那儿的羊汤味道醇正,远近闻名,结果却是空跑了一趟,因为戒严,胡记羊汤馆进不到新鲜羊肉,已经歇业了。周弘便绕道原乡坊来找李茂,想替胡家老板求支令签,方便出城进货。却撞到了一群士卒推着一辆撞车进坊,周弘觉得稀奇就跟了过来。

负责警戒的将士认得他,知道他是天子使者,无人敢拦,待到陈静野欲出面拦截时,周弘已经朝着尚何来挥手嚷了起来。

尚何来发动兵变,囚禁赵和德为的是夺取孤山镇的兵权,历来军镇兵乱夺权,都需要监军院最后做见证,监军院若上奏某将德望足以统帅驻军,天子便会依例授予旌节、官职,反之,便极有可能会被认定为反叛,如今孤山镇四周大军云集,稍有不慎,便有覆巢之危,这等危局下尚何来岂敢得罪周弘,于是连忙起身相迎,一张黑脸笑的像朵花。

周弘爬下驴,弹弹衣裳,指着摆放在李茂门前的撞车问尚何来:“大清早的搞这么大阵仗,城局使输钱赖账,还是****不付钱?”尚何来笑道:“判官说笑啦,这个有点小误会,昨日有刺客混进军院,卫士们一路追踪到此,亲眼见他翻进了院墙,弟兄们欲进去搜一搜,结果倒好,李茂的家奴动粗打伤了咱们兄弟。我老尚没法子才摆出这个阵仗,要的是让他自己乖乖开门,否则,咱们这么多人发声喊杀过去,他哪能抵挡?”

周弘道:“嗯,打人是不对,不过你们深更半夜的抄着家伙来打门,论谁也不敢开。罢了,既然让我撞见,我就做回和事老,我去让他开门。”尚何来赔笑道:“那最好不过。”周弘清清嗓子,上前叩门道:“我,监军院周弘,请城局使答个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青墨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周判官,您给评评理,深更半夜的,舞刀弄枪在门口要我们开门,让他们进来搜,谁敢开?”周弘笑道:“是场误会,现在有我在,谁敢乱来?请城局使出来答话吧。”片刻之后,李茂顶盔贯甲走了出来,见面就诉苦,周弘安抚道:“一场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带着李茂来见尚何来,道:“如今于将军、尹将军都不在孤山,赵副使又病着,孤山镇的大梁就靠你们二位扛着,以前的误会就此一笔勾销,现在城局使在此,你们可以进去搜一搜,不过,呵呵,这个要是搜不出个结果来,老尚啊你得给李茂华一个交代哟。”

尚何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定给城局使一个交代”

周弘忙指示两个随从:“你们招子放亮点,盯着,别让他们毛手毛脚地把城局使家的瓶瓶罐罐打碎了。”

李茂听过这话,寒着脸喝退青墨一干人,董何把手一挥带头冲进了李茂家宅。李茂的家并不算大,能藏住三个大活人的地方不多,一群士卒瞬间就搜了个遍,一无所获。

尚何来接报,脸色黑的像块铁,周弘此刻正与李茂闲聊,夸他一身盔甲威武精致,细论甲叶的材质,衬里的做工,明知士卒已经搜检完毕,偏偏装着不知情,把尚何来一干人晾在那。待将他晾干了,周弘方道:“忙,我可是帮了你们,人,你们却没搜出来,这个你们怎么解释?”

尚何来赔笑道:“还请周判官帮着美言两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事嘛。”周弘故作为难道:“罢了,我去给你说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尚何来道:“有您出马,李茂华必然会买这个面子。”周弘点点头刚刚走开,一个军校飞马而来,禀报道:“陈都头在城外发现重要线索,请尚将军赶紧派兵至柳家坡,就地搜索。”

尚何来飞身上马,打马而去,众人纷纷上马追随,董何却叫道:“都打起精神,这个宅子里,一个人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刀牌都头陈阳碧一大早出城巡视孤山镇通往外地的各处路口、水道,无意间在城南七里的柳家坡发现一辆挂着城局灯笼的马车,马车车轴断裂,车夫正在修理,陈阳碧心中生疑,正要派人盘问,赶车的车夫却慌慌张张地弃车逃走,陈静野追出二三里地才将他拿住。

据这车夫交代两天前有个姓秦的人找到他,给了他三贯钱,雇他的车送一老两少三个男子出城,他推说路走不通,那个人就给了他一盏城局的灯笼,说凭这盏灯笼半夜可以出城,厚赏之下,车夫冒险一试,居然就成功了,守门卫卒见到这盏灯笼,二话不说,立即放行。只是他运气不佳,刚到城南七里柳家坡车轴就断了,那三个男子不愿意苦等,趁着夜色急急慌慌地步行去了。车夫由此推断这三个人来路有些不正,见到陈静野纵马来问,以为是要拿捕他,这才弃车而逃。

细问那三个男子的年龄相貌,陈阳碧吃了一惊,这三个人的身高、体型、年龄跟赵家父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这才派人回城取援军。

尚何来纵马来到柳家坡,放出四条金毛犬,四条狗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后,发现了一只兔子,就撒欢追兔子去了。狗靠不住,人总靠的住,尚何来令陈阳碧、董何、陈静野、郞宾四人以柳家坡为圆心,在方圆五十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郞宾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妥,但屡屡失误下,他已经失去了在尚何来面前说话的资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日黄昏时分捉到了车夫说的那三个男子,一老两少,是父子三人无疑,不过不是赵和德父子,而是三个“钱耗子”。

中唐后商品经济发达,铜币使用量剧增,而铜的开采量比之先前并无大幅度提升,导致市面上铜价不停地攀升,一些不法之徒便将朝廷铸造的铜钱熔炼后制成铜器贩卖牟利,这些人被称为“钱耗子”,寓意他们像老鼠一样把钱吞噬了。

这三个“钱耗子”都姓薛,是一个月前从兖州过来的,因谎称要在城中买地,跟李茂搭上了钩,此次城中戒严,三人深感不安,哀求李茂助他们出城。

李茂私放他们出城,严格说来,是违法的,私纵“钱耗子”是一条,违反戒严令又是一条,不过这种事民做了是罪,官做了顶多是过,谁要拿这事说事,绝对会被人认为是没事找茬,胡搅蛮缠,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干。

折腾了一整天,动用了手中七八成兵力,就弄出这么一个结果出来,尚何来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郞宾也说不出话来,一种不祥预感告诉他李茂这个时候私纵薛家父子出城绝不仅仅是出于友谊,他很可能是利用薛家父子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趁着他们全力追捕薛家父子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赵氏父子送出了城。

第111章 是鸿门宴也是庆功宴

赵氏父子没有出城,尚何来大张旗鼓在柳家坡搜索的时候,他父子三人跟着送菜的牛车混进了监军院。周弘事后才得知李茂把赵家父子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一时气急败坏,打的他的黑驴跑的比马还快,一口气冲进李家,当面责问李茂要做什么。

李茂不慌不忙地说道:“尚何来鬼迷心窍,想做清海军的军使,我以为他是痴心妄想,他一个人发疯不要紧,若是连累四千将士受难,这罪过可就大了。”

周弘吃惊地问:“你想做什么?”

李茂道:“我想诱捕尚何来,助赵副使夺回兵权,恳请周兄助一臂之力。”

周弘大叫道:“你疯了吗,而今城里是尚何来的天下,一着不慎,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李茂道:“我闻周常侍将要高升,孤山镇监军使的位置还空悬着,你在孤山镇置办了这么多产业,难道就忍心弃之不顾?”

周弘这一年借着孤山镇新建,着实置办了不少房屋田产,眼看周阳任期将至,若他不能顺利接替周阳升任监军使,则不得不离开孤山镇,想到把手上的地皮割肉出货,周弘就冷的浑身发抖。

周弘道:“这,这,这完全是两码事嘛!……你真的有把握?”

李茂笑道:“周兄肯助一臂之力,十拿九稳。”

当下李茂将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周弘反复掂量了后,把牙一咬,道:“豁出去了,我跟你合作。”

尚何来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军院,刚刚坐稳,管家就来报说监军判官周弘明日邀他去春阳楼饮宴,尚何来拿过请帖瞄了一眼,问:“说了是什么名目吗?”管家道:“没说,不过周家人送拜帖来时,特意提到说明日城局使李茂华也去。”

尚何来把拜帖丢在一边,咕哝道:“还真把自己当成棵葱了。”管家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回道:“若不然,就推了他?”尚何来道:“推他作甚,我还怕了李茂不成?”

郞宾得知尚何来二日要去春阳楼赴宴,劝道:“只怕有诈,还是不去为妙。”若在往日,尚何来必会问个究竟,但赵氏父子在郞宾手上无缘无故消失后,尚何来对自己这个妻弟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了郞宾的劝告,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没作理会。

郞宾怏怏而退,回营召集部属道:“明日尚将军要去春阳楼饮宴,你们去打个前站。”众人领命而去,去后不久又折返回来,报道:“董副将已将春阳楼内外仆役都换成了自己人,不让咱们靠近。”郞宾闻听这话,默然一叹,想到尚何来从前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现在却因赵氏父子一事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十分烦闷,恰逢此刻自己派遣出去寻找赵氏父子下落的部属回来禀报说,查遍了兴隆坊的角角落落,却无半点线索,更让他心焦如焚。

妻子陈氏见丈夫愁闷的直抓头,忙遣人去济民医院讨了一副头疼药来,陈氏亲自将药煎了服侍丈夫服下,郞宾服药后卧床睡去,睡到半夜突然一声大叫:“李茂!”张口喷出一口血箭,人便如一尊石像僵在了那,待陈氏点亮灯来查看时,他已经没了气息,双目圆睁,却是死不瞑目。

二日一早,尚何来穿戴整齐,准备去春阳楼赴宴,忽听得树上有乌鸦聒噪,心里很不痛快,弯弓去射那只乌鸦,相距七八丈竟然一箭走空。尚何来骂了句:“有鬼。”便闷闷不乐向外走,路过侧院大门,忽又听得院中有人嘤嘤呜呜在哭,心里愈发烦躁,遣人去问,回报说是夫人在哭,昨夜二更天郞宾暴病身亡。

尚何来默了一会,闷闷地叹了口气,咕哝道:“我一向看重他,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肚量这么小。瓷器好看却易碎,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

说到成大事,尚何来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眼热贼吃肉,却不知贼常挨打,人呐,要死都是自己作的。”翻身上马,一径来到春阳楼下,随行的陈静野下马前去查看,没走几步,董何却从里面迎出来,笑道:“我都安排好了,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万无一失。”

郞宾的暴死多少还是影响了尚何来的心情,不过待他看到董何处事如此干练,心情又明朗起来,郞宾虽然能干,人却太内向、敏感,这样的人注定难成大事。

董何就不错,机敏、干练,脸皮比城墙还厚,这厮将来必是前程似锦。

尚何来乐呵呵地上楼来,他本以为周弘请他是为昨天的事,欲在他和李茂之间做个和事老,讨个好,不想春阳楼上却是高朋满座,行军司马段赢崖,军料院使文书丞、副使刘义,都虞侯陆汝,城局使李茂,掌书记陈仍共,大将黄风莱等皆已在座。

这阵仗让尚何来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人已经来了,此刻再走,脸往哪搁?又想董何已经布置好一切,胆子便又壮了起来,一面和众人寒暄着,一面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他料定周弘此番请客目的是为劝和,那他的座位必在最靠近主人的左首主客位,主客位现在的确是空着,却不是他的。

一个监军院小使客气地拦住了他,小使用手指着文书丞右下首的空位说:“尚将军,这是你的位置。”

尚何来顿时愣在了那,即便周弘请客不是为了说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怎能屈居在文书丞之下?周弘这阉官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随行的陈静野厉声断喝道:“糊涂东西,你新来的么,你怎么排的位子?”

那小使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唐的军制,军镇营造将位在军料官之右,请问尚将军何时升官了吗?”陈静野哑口无言,尚何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却听得身后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断喝道:“尚何来挟持留守,意图谋反,谁给我拿下此贼!”

说话的是监军使周阳,此刻从容地从锦屏后走出,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瘦削的老将,正是执掌清海军军务的孤山镇留后赵和德。

陈静野急忙拔刀,刀未离鞘,一支弩箭便贯穿了他的脑门,红的血,白的脑浆溅了尚何来一脸,尚何来站着一动未动,自小使公然羞辱他起,他便料到此行凶多吉少。董何的确是将春阳楼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但换来的这些人却是来对付他的。

董何现在就站在他身后,相距不过两尺远,只要他稍有异动,董何手中的刀立即就会出鞘刺向他。董何是军中有数的悍将,即便正面对敌,尚何来也没把握赢他。

陈阳碧被几名便装大汉逼住,李茂的侍从青墨探手摘了他的佩刀,他现在是自身难保,有心救助,却无能为力。

今天这场饮宴来的诡异,众人早已隐隐觉察到会有大变,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监军使周阳压压手,尖着嗓子说道:“尚何来趁着于、尹二位将军不在,策动北营军郞宾部发动兵变,挟持赵副使,意图谋反。昨夜郞宾畏罪自杀,城中兵马已尽在赵副使的掌控中,诸位不必惊慌。”都虞侯陆汝拍案而起,指着尚何来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贼子野心,死有余辜,你们还愣着干嘛,速将此贼碎尸万段。”

陆汝嚷叫虽凶,却无一个人搭理他。他自己嚷了两声,见无人响应,便识趣地闭了嘴,默默地退在一边。尚何来冷笑道:“你们设计阴我,我死不足惜,却不知我的弟兄们能不能答应。”这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孤山镇四派人马中,以于化隆部实力最为雄厚,于化隆和尹牧离开后,营造将尚何来公然以于化隆继承人自居,于派人马多以他马首是瞻,如今设计拿下尚何来,于派人马会作何反应,却是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文书丞忽然站起身来,拿出一封手札,向众人说道:“于将军行前留有手令,孤山镇一概军政事务皆委于赵副使,有不从者以反逆论处。”文书丞这份手令真假难辨,但他的表态是明确的,以他在于派中的分量作此表态,等于是判定了尚何来的失败。

连文书丞都临阵倒戈,尚何来费尽心机拉拢过来的黄风莱看来就更指望不上了,实情也的确如此,黄风莱冷眼旁观,对落难的盟友不闻不问。

李茂挥了挥手,道:“将此贼押入大牢,待奏明节帅后再明正典刑。”

董何道:“某将遵令。”

只一句话,厅中众人已知谁是今日孤山镇的主人。

尚何来被当场卸去武装,两名壮汉用力地按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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