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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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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亢宗道:“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搞这东西?或有高人在大风档的暗室里塞了这东西,但这人绝不是我,我拿项上人头作保。”
林英点头:“此事我会查证,你暂时不要露面。”
林英旋即来到了龙骧营大牢中,从里面提出一个人来,此人乃铜虎头高级人员,一个月前在汴州被龙骧营捕获,秘密移送至长安,在龙骧营大牢里饱受酷刑,却什么都不肯吐,林英这次是要跟他做个交易。
会客室只有一扇小门,由林英的心腹把守,来人带着手铐脚镣被押进门时,林英起身相迎,示意左右打开他的手铐,脚镣却没有除。
“多年的老朋友了,走到这一步,我也很痛心,但人在官场,有些身不由己。”
那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人,此刻苦笑道:“你不是来为我送行的,你是来跟我谈条件的,不要啰嗦了,有什么话只说吧。”
林英哈哈一笑,指示左右给受刑者一杯盐白水。
这人倒也不客气,喝了一口,盐放的很重,他无意再喝第二口。他曾是淄青铜虎头的首领之一,位高权重,而今虽然权势不再,威风却依旧不减,他的名字叫赵菁莱。
林英道:“旧日王士元派人刺杀武元衡一案,你们究竟有没有参与。”
赵菁莱不吭声,林英道:“你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认了。”
赵菁莱道:“我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你那时也在铜虎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不当着皇帝的面说,说了也是白说。你既然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我看不妨多花点本钱,把我放了,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林英笑道:“我要的是真家伙,你可不兴哄骗我哟。”
赵菁莱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人是老了,怎么还能哄的了你?”
三日后,林英入宫向李纯递上一份密档,奏称龙骧营在恒州的行动不得不中止,因为有了意外发现。李纯看完这份密档,久久不语,良久却问林英:“这份东西究竟有几分可信?”不待林英回答,却狠狠地将厚厚的卷宗摔在地上,怒道:“李家兄弟怎么如此待朕,朕自问何曾对不起他们了。”
林英不敢辩解,李纯近来脾气越来越暴躁,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往往是一言不顺他心就打就杀,林英虽然不担心他会杀自己,但折辱一番却是极有可能的。
他偷偷地望了眼跪在一旁的左枢密使王守澄,王守澄面沉若水,从容地直起腰将摔在地上的卷宗收起来,还回桌案,自始至终未敢看一个字。
李纯挥挥手,让林英下去,让人把突吐承璀找来,因为右枢密使出缺,左神策护军中尉突吐承璀此刻还兼着枢密使的职务,既领兵,又参与机密,实在是天子身边最得宠信的人,即便如此,看到眼前这阵仗,突吐承璀也是双股打颤,跪下去半晌没敢吭声。
内侍关了殿门,偌大的殿堂内静的可怕,突吐承璀斜了王守澄一眼,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他跟王守澄不是一路人,不会跟他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纯的怒火骤然之间被勾了出来,他歇斯底里地对着二人咆哮道:“怎能如此欺朕,他把朕当成了什么了?”
突吐承璀后来,不解前面出了什么事,面对暴怒中的李纯,他什么也不敢问,只能偷偷地瞟了眼那份密档。
却被李纯逮了个正着,于是那份密档便恶狠狠地摔在了他的面前,惊的老阉一身肥肉直哆嗦。
“你看看,拿你的狗眼看看,你向朕保举的大忠臣都给朕做了什么,看,朕让你看你就看。”
突吐承璀战战兢兢地把卷宗打开,虽然慌张,却还是一字不漏地把这份密档看完,奇怪的是这份密档从头到尾并无一处提及李茂。
“说说,你说说,朕的大忠臣都给朕做了什么?”
突吐承璀趴在地上说:“依老臣看,这件事跟李太尉并无任何牵连。”
“并无任何牵连,是吗,你倒说说,这么大的手笔,不是他李太尉,还有谁能做的出来?刺杀当朝宰相,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大风档敢把证据放在密档里存放十年之久?他王士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偏偏这份东西就让龙骧营给翻了出来,偏偏铜虎头的前统领就在汴州落网了,偏偏他就肯向朕服软,把当年花钱收买刺客的支出明细都给朕翻了出来,真是好大的手笔!你们就没觉得这是有人在下很大一盘棋吗?把这么多有本事有名望的人当成棋子,你突吐承璀做的到吗,你王守澄有这本事吗?”
突吐承璀趴伏在地,浑身打颤,王守澄却以蚊蝇般的声音应道:“大家圣明。”
李纯蓦地站了起来,身体歪斜了一下,突吐承璀想去扶持,又未敢起身,王守澄抢先一步把左臂递了过去,李纯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在堂中走了一圈,佝偻着身子连续咳嗽,痰中带着血丝,殿外的宫人未得召唤不敢进来,
突吐承璀咬了咬牙,冒着被皇帝一脚踹倒的风险,走出殿去召唤跪在廊下的太医进殿。
果然结结实实地挨了李纯一记耳光,不过被召唤进来的太医并未受到株连。
突吐承璀跌倒又起来,无怨无悔地围着天子忙碌,这回李纯没再打他,只是失望地望着他的脸,突吐承璀一身冷汗接着一身冷汗,一时衣衫汗透,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太医被赶出殿去,突吐承璀亲自关了殿门,回来跪好,汗已经不流了,浑身开始打哆嗦,手脚僵麻,头重脚轻,出现了眩晕的征兆。
李纯收回阴冷的目光,坐在龙床上嘘然一叹,王守澄赶紧奉上茶水,手脚麻利,不慌不忙。
李纯没有喝茶,他只是嗅了嗅茶香,便将碗放下,斜了突吐承璀一眼:“你跟这件事有没有牵连?”突吐承璀赶紧分辨:“绝无牵连。”
“没牵连就好,李太尉不想我用兵成德,给了不能用兵的理由,朕就遂了他的心愿,用兵郓州,谁让李家兄弟手脚也不稳当呢。即刻拟旨:以裴度为郓州招讨使,突吐承璀为副使兼左右神策行营等军都统,李愬为行营节度使,发宣武、武宁、淮南、魏博、义成、昭义、成德、瀛莫、幽州、营平、河东十一镇、左右神策军讨伐李师道,给武元衡报仇,李师道这个人罪恶滔天,要把他的老底翻给世人看。”
王守澄奏:“李茂贵为太尉,成武王,应与众将有所区分。”
李纯道:“给他安个郓州四面讨击使,爱卿以为如何?”
王守澄道:“陛下圣明。”
诏书拟就,裴度、李绛等人方才得知朝廷要用兵淄青,一时面面相觑,如此军国大事,皇帝不与宰相商议,只与左右枢密使在密室里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众宰相皆有挫折感,尤其裴度和李绛更是感到了寒风阵阵。
天子享国日久,渐渐不复初登大宝时的锐气,尤其自淮西乱平后,天子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多疑、易怒、计较起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胸怀宽广,以天下苍生为念,而变得追求享乐,崇尚奢靡,他大兴土木,扩充后宫,亭台楼阁连天齐,宫娥彩女艳若云,他依旧觉得不能满足;
他不再克勤克俭,宵衣旰食,而变得崇尚奢靡,沉溺于歌舞欢宴,酒池肉林而无法自拔。他开始放弃对尘世功业的追求,开始羡慕神仙,追求长生和永恒,对彼岸世界的探索孜孜不倦。他也不再虚怀若谷,从谏如流,不愿意听逆耳的忠言,不愿见耿直的臣子。
他终日深居内宫,不愿抛头露面,不愿召见天下臣工,他的身边除了内侍便是道士除了道士便是美人,偏偏就没有一个柱国的忠臣。他更该大唐的决策体制,军国大事与左右枢密内廷谋划,颁行中书门下,两省宰相但奉旨遵行,既无封驳之权,更谈不上参与决策。
自李吉甫死后,他所用的几个宰相,资历既浅,人望又差,能力也很一般,难孚众望,好处是这几位宰相唯他马首是瞻,对内廷圣旨办的尽心尽力。
这哪是统领群臣,辅理阴阳的宰相,这充其量不过是天子安插在前朝的传声筒、承办书史,中书门下已被矮化成了两枢密使的外朝办事机构。宰相也再难担起辅佐天子,统领朝政的使命了。
一切都在变化着,不变的是老臣们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的深深忧虑。
散朝时,李绛想跟裴度说些什么,被裴度用目光止住,两位配合亲密无间的老搭档只好相视以目,各自默默地退开。
第574章 筹谋一战
李茂接到了朝廷用兵淄青的诏书,心里一松一紧,一喜一忧,喜的是成德这场麻烦总算是躲过去了,忧的是自己的麻烦却才刚刚开始。
朝廷以裴度为诸军主帅,以突吐承璀为副帅和监军,却给自己安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郓州四面讨击使”。讨击使只能“讨击”,不能招抚。
裴度是“招讨使”,既有权“招(抚)”,又有权“讨(击)”,自己这个“讨击使”地位显然要比他低上一等,在裴度面前,自己这个“讨击使”就是个摆设,到了郓州非但号令不了别人,连自己和麾下都还需要听从裴度的节制。
因此正式诏书一到幽州,众将一片哗然,认为朝廷此举不公,裴度是当朝宰相,出镇地方,做统帅倒也罢了,诸镇将领中,李茂地位资望最高,为何连个副帅都没混上,这算什么意思?
对此,李茂一面让常木仓去做各军工作,压服不当言论,一面派信使入京向裴度、李绛、突吐承璀等人求证,三人回复倒是很一致:
淄青罪恶滔天,朝廷必讨之,出兵十一镇加左右神策,淄青是在劫难逃,各镇只须统一号令,破敌不难,幽州节度使有大功于朝廷,天子体念其辛劳,不愿其十分劳累,此番只须督兵前往即可,功劳均沾,筹划之事实无须劳神云云。
李茂拿着三人的书信给亲近将领看,终于压下了众人的不满言论。
调派两镇哪些兵马南下征讨淄青,自有常木仓用心谋划,李茂暂时可以不管,内眷中苏卿远在郓州风暴中心,自须用心安排她的进退。这一点,李茂早有准备。
芩娘因要在辽东城看守家业,始终未迁来幽州,内宅就显得群龙无首。田萁地位虽然最高,也最有权谋,但她心思显然不在内宅,今番李茂率众出征,她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李茂把兰儿、朱婉儿、苏樱、齐嫣、薛丁丁召集在一起,关门商议道:“我此番奉诏出征,快则三五个月,慢着一年半载,夫人远在郓州,芩娘守在辽东,田萁又有公务要做,都顾不上照料你们,你们自己要争气。”
兰儿道:“你自去你的,我们保证不拖你后腿便是,恭祝太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日接回夫人来。”
朱婉儿、齐嫣也跟着起哄,李茂道:“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此番十一镇会同左右神策军攻打淄青,胜败之数难料,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
朱婉儿道:“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兰儿道:“这怎么叫不吉利了,他说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不是永远回不来。”臭过朱婉儿,兰儿逞能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你走后,田夫人我们自然不敢打搅,姐妹们有什么事,我辛苦点就是,我会照管好她们的。”
齐嫣附和道:“我们都听兰儿姐的。”
朱婉儿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黑着脸不说话,苏樱和薛丁丁相视而笑,不肯表态。
李茂咳嗽了一声,对朱婉儿说:“兰儿古道热心,不惜力气,这是好的,但为人好逞能,有时做事也难免毛躁。齐嫣还小,又有两个孩子要照料,丁丁柔弱,也不顶事,苏樱倒是顶事,却又太奸猾,只想做好人,众姐妹中也只有兰儿和你能管事,你为人大度不计较,我看她想当头你就让她当吧,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让她一个人去干,让她过过瘾,受受累,谁让她自己爱逞能呢。”
朱婉儿白了李茂一眼,小暴脾气上来了:“你啰嗦了一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要跟她争当这个头了?两位夫人和芩娘、小茹姐,我们只有敬重的份儿,其下兰儿、我、齐嫣、苏樱、丁丁,顺序是你自己排的,谁大谁小早就定下的,她们都能遵守,偏我不能?”
李茂笑道:“瞧这小暴脾气,呵呵。”忙又转向兰儿:“婉儿脾气倔,性子烈,却天生一副古道侠义心肠,为人光明磊落,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好人。人说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个女汉子也要有个人帮,就让婉儿帮你,遇事多跟她商量,遇到不决之事,若事不急可以问问苏樱,苏樱脑子好使,就是太奸猾,你们一定要抓住她,别让她又滑了,自然事情若急,你就自己拿主意,谅必她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意下如何。”
兰儿寒着脸道:“你说什么就什么,我敢说个不字吗?”
苏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李茂喝道:“没事你傻笑什么,不许笑。”
苏卿掩住嘴,眸子里仍含着笑。
李茂交代完毕,又把胡斯锦、韩真知两个唤进来,吩咐道:“我走后,你两个听从五娘、六娘的招呼,她们的话就是军令,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二人领命,李茂起身离去。
兰儿见苏樱用扇子掩着嘴,两条眉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便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戳了一指,埋怨道:“就数你最精,什么得罪人的话都不说,你说你究竟在笑什么。”
苏樱亲热地挽着兰儿的胳膊说:“我笑你们俩今个都着了他的道。”
兰儿道:“着了什么道儿,你说清楚。”
朱婉儿道:“别问她,这人最坏了,什么都藏在心里,尽看我们笑话,你我平日虽常拌嘴,却也没到红脸打架的地步吧,你瞧瞧他今天说的,仿佛你我水火不容,一山难容二虎,需要他从中调解才能各安其分,这不是小瞧人吗?”兰儿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咬牙切齿道:“真是的,平白无故的冤枉人,我找他去。”
见苏樱又在那笑,便挑起她的下巴,问:“美人,你又笑什么。”
苏樱止住笑,道:“我劝你别去了,他虽然手段让人不耻,用心还是好的,怕他走后兰儿姐姐和婉儿姐姐不对付,故意把话挑开,这样你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争了。”
朱婉儿冷笑道:“他是把外面那一套用到我们身上了,算了,别去了,我们加在一起也斗不过他。”
薛丁丁也劝兰儿别去了:“这两天为了出兵的事,他也够烦的了。”
兰儿满不在乎道:“十一镇军马加上左右神策打一个淄青,能有什么麻烦的。我看他就是借故躲着我们姐妹,他想清静,我偏不让他清静。”
苏樱扑哧一声又笑了,兰儿当头凿了她一指。
齐嫣道:“郎君出门在外,咱们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看好家园,不扯后腿了吧。我以为这件事就算了,兰儿姐姐和婉儿姐姐情同姐妹,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挑拨的了的。”
薛丁丁拉了拉齐嫣的手:“齐嫣姐姐说的在理,还是别烦他了。”
苏樱扯紧兰儿的手臂,笑劝道:“罢了,罢了,咱们各自守好门户,听从兰儿姐姐和婉儿姐姐的号令,不给他拖后腿,也算是帮他的大忙了。”
劝到这,兰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一时散了。
苏樱临走时,暗暗捏了兰儿一把,丢了个朦胧的眼神,兰儿心里骂了声小浪蹄子,却也不得不佩服苏樱的机敏,竟然就一下子猜中了她的心思。
目送着众人散去,兰儿一转身,还是借故去了李茂的书房。
石空正和马雄安在门外角落里站着说话,见兰儿过来,二人上前见了礼,马雄安便告辞了,他从辽东赶来领受机宜,事情完了,还要赶回去。
兰儿朝门内瞟了一眼,见石空竖起一根手指在摇,便问:“在开会。”
石空道:“找人谈话,快结束了,我这就给你安排?”
兰儿讪讪道:“忙我就不去了,也没什么正经事。”说没事却不走,东拉西扯的跟石空聊着,一时书房门开,蔡有才先出来,抱着一份卷宗,低头猛走。接着出来的是右厢的几个头目:主持常务的秦凤棉、执掌机要的曾真和顾问田萁。
见曾真和田萁也在,兰儿像被蛇咬了一口,浑身不自在地对石空说:“你忙着,我先走了,我熬了些汤回头让含香送点给你尝尝鲜。”石空拱手谢过。
兰儿刚走,石雄和史宪忠肩并肩大步走来,二人个头相仿,地位相当,走的一身虎气。史宪忠护送朱夫人到河中府后,本想留在田布麾下听调,朱夫人却放心不下女儿,打发他回了幽州,见在参谋厅直属的第五师做副统领。
右厢地位特殊,隶属参谋厅和亲军右厢双重管辖,理所就在节度使府内,因为所涉机密众多,修有专门的门道供出入,其首领人物轻易不见外人,不过石雄和史宪忠也不算外人,众人就都过来打了个招呼。
李茂找石雄和史宪忠来,是跟他们商量谁来做南下正先锋,谁做副先锋。
二人对视了一眼,史宪忠抢先一步道:“某愿给石将军做副手。”
史宪忠年龄比石雄大,资历比他深,虽然只是第五师副统领,但因第五师地位特殊,统领常木仓兼着参谋厅总长,副统领实际掌军,故而地位与石雄不相上下,究竟谁做先锋,李茂还一时拿不定主意,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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