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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沐轶)-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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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安慰了片刻,庞雨琴这才泣声道:“就前几日,那几日相公忙着给宫里的林娘娘和宁公公看病,我等不及就独自回家了。给奶奶看了病,见她头痛身痛,发热憎寒,心想肯定是伤寒表征。我就想着用发汗的药物把奶奶体内的热散出去,谁想奶奶吃了几剂非但无效,而且这几天开始日不思食,厥不能言,眼不能开,今天二姐过来说,连气息都很微弱了……,相公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我将奶奶给……,那我就无颜苟活于世了……呜呜呜”
“什么话,不许乱说,奶奶之前什么症状?”
“嗯……,恶寒重,有轻微的发烧,头痛身痛,我看了身体却不发汗,面色苍白,说话也没有什么精神。”
杜文浩听了之后,大概已经是怎么回事了。
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了庞雨琴娘家。
庞母躺在床上昏昏然已经不认人了。一家人围坐庞母床边,杜文浩简单跟岳丈庞景辉等人见礼之后,便开始诊病。
诊脉望舌之后,印证了心中的判断,提笔下方,递给庞雨琴赶紧找方抓药,给庞母煎服。
庞雨琴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只见处方上面只有一味药——人参五钱!
庞雨琴惶恐地望着杜文浩道:“夫君,这……,奶奶病得很重,但用这一味药,能行吗?”
杜文浩微笑:“行不行,试试就知道。”
庞雨琴的父亲庞景辉捋着胡须道:“文浩用药,一向别出心裁,却屡建奇功,上次给你姨娘治病就是这样,赶紧的,准备人参给奶奶煎服!”
庞景辉家人参当然有,不需要去药铺买了,片刻,人参汤煎好送来,庞雨琴亲自给奶奶喂服。
然后,一家人围坐在庞母床前,昏暗的灯光下,老人双目紧闭,嘴唇无色,脸色苍白。庞雨琴依偎着丈夫坐着,见丈夫胸有成竹的样子,想问便也不问了。
片刻,庞母轻声呻吟了一声,慢慢张开了眼。
“奶奶醒了!”庞雨琴又惊又喜,抓住庞母的手,喜极而泣。
庞母慢慢转过头瞧了瞧他们,脸上浮现喜色:“是琴儿啊,还有文浩啊,你们来了就好……,奶奶没事的……”
庞雨琴的母亲刘氏流着泪,帮庞母掖了掖被子,柔声道:“奶奶当然没事,文浩来了,病魔早就吓跑了。”
屋里人都笑了。
第297章 怀孕之赌
庞母也勉力一笑,孱弱的声音道:“我……,我想喝水……”
庞雨琴赶紧让下人端来温水,正要喂庞母喝。杜文浩道:“把先前煎人参的渣拿来,给奶奶就水服下。”
有下人端来药渣,服侍庞母就水喂了。又过了片刻,庞母精神渐好,竟然让人扶着做起来,斜靠在床头,和庞雨琴他们聊起家常来。
一家人见此情景都是又惊又喜,都暗自称赞杜文浩医术如神。
当晚,杜文浩夫妻住在了庞母家。
床榻上,庞雨琴依偎着夫君道:“相公,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开的方子错了吗?”
“不是,你开的方子没错。”
庞雨琴黯然道:“夫君,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你的用方本身并没有错。”
庞雨琴抬起头,眼睛湿润,望着杜文浩:“那为何治不好奶奶的病,还害得奶奶这样?”
“因为你不了解如何给年迈之人用药,但凡年迈之人,正气已虚,无力鼓邪外出,就算有伤寒表证,也不能纯用发散之剂,而应当用参苏饮、再造散等药扶正解表,才有效果。你屡用发汗解表的药,不仅无益,反屡劫其汗。发汗伤阳,这才神无所主,饮食不思,口不能言,眼不能开。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用人参煎汤徐服,元气恢复,病也就好了。”
庞雨琴兰心慧质,听罢立即明白了,知道自己用方没错,只是没有考虑到年迈之人的身体特点,在用药解表的时候没有想到扶正,这才伤了阳气。
她跟随杜文浩学医已经将近一年,平日十分刻苦,空闲时间差不多都用在了苦读医术上,加上杜文浩的指点,医术突飞猛进,原以为已经小有所成,却没想到给自己亲奶奶治一个简单的伤寒表证,用方虽然对了,却不知因人而异的道理,都差点弄成大祸,这才明白岐黄一道,博大精深,自己只不过刚窥门径而已,要走的路还很长。
第二天又守了庞母一天,庞母已经基本痊愈,能下床行走,饮食等都恢复了正常,傍晚时分陪庞母等家人吃过晚饭,杜文浩夫妻这才告辞离开,回到了五味堂。
又过一天。
这天早晨,林青黛早早就起床准备到后院的竹林去舒展舒展拳脚,刚打开门,只见门槛下落下一张纸来,捡起一看,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整齐地写着一段话:“前日念诵的诗,后面的部分接续如下: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
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
焚烧着,
陪伴过你一段静穆的时光。
因此,今生相逢,
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
却又很恍惚,
无法仔细地去分辨,
无法一一地向你说出。”
林青黛读罢,心里一热,转身回到房间将门关上,透过窗户,见杜文浩正从书房出来,赶紧低头坐在椅子上,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情一样,直到眼巴巴地看着杜文浩青衫长袍地翩然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哐当一声是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林青黛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拿起这张纸来认真地读了起来。
“唉,文浩,说我青黛是你一世红颜,这短短三行字,竟蒙蔽了我的眼,我怎么就读不懂你的意思呢,如此看来,还是你说的那一段更打动我的心呢。”林青黛怅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长剑,直直地倒在床上,将这张纸轻轻地放在胸前,然后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林青黛低声埋怨道:“是谁啊?”说着还是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只见杜文浩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外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两个热气腾腾地用荷叶包着的糯米糕。
林青黛脸一红,嗫嚅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本来是走了,但是出门见有人卖你喜欢吃的红枣馅儿的糯米糕,于是给你买了两个送过来。”说完,杜文浩将手中的糯米糕递给林青黛,折身要走。
“文浩……”林青黛欲言又止。
“有事吗?”
“嗯……,没事,你快进宫应差吧,耽误了两天,皇上不知有没有什么吩咐的,还有后宫的娘娘们,大病小病的,等着你去看,只怕这回子都要望眼欲穿了呢。快去吧。”
杜文浩转过身对她笑了笑:“那我走了啊!”摆摆手,急匆匆走了。
等到杜文浩背影消失,林青黛这才幽幽低下头,望着手中香喷喷的糯米糕,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一滴清泪落在荷叶上,吧嗒一声浸进了糯米糕里。
“我若曾是那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又如何舍得错过的你这一朵?”
林青黛低声念叨着,退回房间将门关上了。
……
杜文浩刚进到后宫,便得到消息,说朱德妃找自己有急事。
两人已经结拜姐弟,杜文浩知道自己这个干姐姐不会有事没事就烦自己的,一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才会着急着找自己的。急忙急匆匆来到朱德妃寝宫。
只见朱德妃身着一身翠绿色纱裙,头上的首饰一路的叮铃哐啷地响着,已经出门迎接了。
“娘娘找我何事?”杜文浩见朱德妃神情紧张,自己也加快了脚步。
朱德妃示意一旁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将杜文浩拉到长廊的石凳上坐下。低声道:“文浩,刘贵妃病了!”
“刘贵妃?呵呵,她病了自有人着急,不劳姐姐费心。瞧把姐姐你急的,她病了找太医去看便是。”杜文浩笑着说道。
“若真是这样姐姐也就不急着找你了。我给你说,这件事情是因为喻才人而起,刘贵妃给皇上说,喻才人故意将自己推到的,动了肚子里的胎气,孩子大概保不住了。皇上很是恼怒。”
“什么孩子?”杜文浩一惊,前几天自己去看过,那刘贵妃肚子里分明就没有怀什么孩子啊,怎么会是这样?
“刘贵妃不是有了身孕吗?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着的,在御花园和喻才人狭路相逢,我听皇上身边的宁公公说,大概是话不投机,两个人便当着很多人的面儿推搡了起来,没有想到,刘贵妃摔在了地上,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找太医看了吗?”杜文浩听了也很意外。
“看了,最糟糕的就是,太医院女科太医丞夏九婆说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可喻才人却说是你说的刘贵妃的肚子里压根儿没有什么孩子。”
杜文浩明白了,这话确实是自己给喻鸽儿说的,难道刘贵妃和夏九婆串通一气想要陷害喻鸽儿不成,毕竟刘贵妃在宫里的时间长了,和太医院的太医关系自然比喻鸽儿要熟识很多,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难怪朱德妃这么着急着找自己来。这件事闹不好会引火烧身!
杜文浩道:“多谢姐姐,我知道了。”
“文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姐姐是相信你的,但是那夏九婆怎么……”
“姐姐不用担心,我还是赶紧从你这里离开,免得让人看见了连累姐姐。”杜文浩说着起身要走。
朱德妃一把将杜文浩拉住,道:“我怕什么,就说你来给我看病好了,反正你现在走出来,那些个好事的娘娘的眼线也都知道了,就让皇上的人到这里传你好了。”
杜文浩不由感动,正要表示感谢,只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指着门外说道:“娘娘,皇上派人来找杜大人了,叫杜大人立即赶去刘贵妃的逾壅宫。”
朱德妃拍了拍杜文浩的肩膀:“去吧,别怕!宫里还有姐姐我呢,这个后宫我比你清楚,迫不得已,我会去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
杜文浩朝朱德妃感激一笑,迈步朝着大门走去。
他赶到刘贵妃的逾壅宫,还未进门,就听见刘贵妃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哎哟,皇上,臣妾都要疼死了,若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臣妾也不想活了。”
杜文浩走进门去,只见刘贵妃头发散乱地披着正躺在床上,宋神宗坐在床前一脸阴沉,而门边喻鸽儿耷拉着脑袋站着,她的旁边正是太医院的夏九婆。
“微臣参见皇上。”杜文浩上前施礼。
宋神宗抬头看了看杜文浩,还未说话,刘贵妃又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宋神宗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杜文浩身边,沉声说道:“杜爱卿,你前几天可曾给刘贵妃诊察过?”
“回皇上的话,微臣五天前确实来给刘贵妃看过。”杜文浩看了看刘贵妃,只见她将头扭到一边继续惨嚎。
“当时你可曾说过刘贵妃并未怀孕?”宋神宗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盯了喻鸽儿一眼。
杜文浩没有犹豫,正色道:“是,当时微臣也给刘贵妃说过,她不过是月事不调,并未怀上龙子。微臣还给她开了几剂调经活血的方子让她坚持吃。”
“我说过了,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喻鸽儿一旁低声说道。
“你给朕闭嘴!”宋神宗呵斥道。“杜爱卿,朕是相信你的医术的,但是你有没有可能诊错了脉?”
杜文浩淡笑一声,道:“皇上,若是连喜脉都诊不出,微臣这御医也傻到家了。”
宋神宗点点头,脸色却还是将信将疑,毕竟这涉及自己的孩子,宋神宗一连六七个儿子都夭折了,对子女安危看得特别的重要。
杜文浩也看出来了,瞧了一眼床上的刘贵妃,淡淡一笑:“皇上,刘贵妃有没有怀上龙子,微臣有个法子可轻易试出。”
宋神宗立刻说道:“说,什么方子?”
杜文浩回头看了看夏九婆,走到她的身边躬身说道:“您说刘贵妃确有身孕?”
“是!”夏九婆言之凿凿,坦然地看了杜文浩一眼。
杜文浩又走到刘贵妃的床前问道:“前几日我给娘娘开的方子娘娘可曾吃了?”
“吃……吃了,夏大人说你那方子有一味药有打胎的作用!”
宋神宗眉头微蹙,这一闪而过的神色,还是被杜文浩抓住了,不由心头一震,沉声道:“这么说,喻娘娘的一掌加之我的那一味药,岂不是保不住刘贵妃娘娘肚中的胎儿了?”
“杜大人是无心之过,谁都用犯错的时候。”夏九婆看着杜文浩,恭恭敬敬回答。
杜文浩转身对宋神宗说道:“微臣开的方子不能不认,若真是刘贵妃有孕在身,那么微臣方子的药确实有嫌疑。”
宋神宗一听,浓眉更是拧到了一起:“杜爱卿此话何解?”
刘贵妃尽管一直在哀嚎,却暗自留心着他们的对话,一听皇上这话,立即跪爬起来道:“皇上,臣妾早就知道那喻鸽儿和杜大人关系非同一般,谁知竟然会因为上一次臣妾不小心说了她一句她是戏子,就记恨于臣妾,而且臣妾还听别人说喻鸽儿想找人打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皇上……!孩子没了,臣妾也不能活了,您就恩准臣妾死了算了,臣妾死了,有些人就能取而代之,也就满意了……,呜呜呜”
宋神宗听了刘贵妃这话,紧锁的浓眉反倒展开了少许,瞧着杜文浩,淡淡道:“杜爱卿,朕要听你如何解释。”
杜文浩神色不变,躬身道:“是这样的,皇上……”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驾到!朱德妃娘娘驾到!”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公鸭嗓子唱道。
众人一惊,急忙两厢分开躬身施礼,宋神宗则急步迎了出去,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还有朱德妃正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焦公公带领的太皇太后的打手队。
“奶奶,您怎么来了?”宋神宗赶紧上前施礼。屋里刘贵妃的惨叫也一下就没了。
太皇太后走进屋里,冷眼看了床上的刘贵妃一眼:“究竟怎么回事?”
刘贵妃抽抽噎噎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喻鸽儿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太皇太后走到杜文浩身边,道:“你待怎讲?”
“太皇太后,刘贵妃真的没有怀孕,而且,微臣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太皇太后凝视他片刻,点头道:“哀家相信你不会出错,你不用担心。你一旁候着,哀家自有理论。”
“微臣领旨。”杜文浩躬身说道。
太皇太后走到夏九婆身边,夏九婆赶紧跪下。太皇太后道:“夏大人,你可是在太医院的老太医了,皇太后的几个孩子怕都是你和着稳婆一起接生的吧?”
“是……是的,太皇太后。”
“嗯,既然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今天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能不将事情查清,——文浩,你刚才说你有一个方子一试,便知刘贵妃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孩子,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吧!”
“是!”杜文浩悍然道,“既然刘贵妃娘娘和夏大人都说贵妃娘娘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那微臣的办法就是,——给刘贵妃用堕胎药!”
“你这是什么话!”夏九婆禁不住大叫,“贵妇娘娘怀的可是龙子!”
太皇太后挥手道:“哀家觉得可以,既然保不住,就用这法子证明一下文浩的清白好了。”
杜文浩感激地向太皇太后拱手致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臣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服了堕胎药,贵妃娘娘产下了龙子,微臣立即自刎谢罪!”
“自刎?想得美!”刘贵妃恨恨道,“不把你诛灭九族,如何能泻我心头之恨!”
“悉听尊便!”杜文浩冷声道,“不过,这是用微臣身家性命作保,必须确保绝对公平,微臣要求请太皇太后指定一个居中裁判者,率太皇太后内侍队对贵妃娘娘寝宫进行全面戒严,所有人等一律不准进出,以免有人捣鬼,另外,请数名宫外稳婆作公证,对娘娘下物进行共同检查,以确定产下之物到底是否为胎儿!”
刘贵妃恶狠狠道:“放屁!你这是……”
太皇太后手一摆,悍然道:“这个主意可以!事以至此,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娘娘负责监办,皇上以为如何?”
杜文浩替皇后治好了多年疾病,让她重新获得皇上恩宠,皇后对杜文浩感激涕零复又亲热有加,太皇太后让皇后娘娘做裁判,摆明了袒护杜文浩的了。
宋神宗对太皇太后的话当然言听计从,更何况他也想知道真正的结果,说道:“好,既然老祖宗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
太皇太后又道:“在事情还没有查清之前,喻鸽儿就在我那里呆着,文浩,这件事情什么时候可以查清?”
“今日服用堕胎药,最迟三日内必有结果。”杜文浩说道。转头瞧向夏九婆:“夏大人,你觉得呢?”
夏九婆可不敢乱说,额头冷汗淋淋,喏喏道:“这个……,大人说得没错。”
宋神宗说道:“杜爱卿和夏爱卿这几日不能离开京城住所,会有人守护两位,就暂时委屈两位了。”
“皇上,只是那司马大人的病怕是耽误不得。”杜文浩小心说道。
“这个嘛……,先等等吧,这么久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三天。”
太皇太后道:“行了,就这样,杜大人,你给贵妃娘娘用药吧!”
“是!”杜文浩躬身道。
刘贵妃结结巴巴道:“太皇太后……”
“不必多言!哀家已经定了,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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