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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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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个兄弟被发现了,陈虎威暴跃而起,左手拉住正在打水的士卒的胳膊,往里轻轻一拉,那人大叫“啊……”倾倒向河中。身体刚刚接触水面,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陈虎威的尖刺已经刺穿他的咽喉。
水边其他几个地方响起“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有些人被直接拉入河底,张嘴在水底咕咕喝水。
可是苏州河的水是怎么也喝不干的。
“撤!”陈虎威毫不恋战,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往远离石桥的方向游去。
“水里有人!”
岸边的士卒惊呼奔走,有人取弓箭跟过来,可是水面的能见度极低,浪花悄无声息的翻滚而下。
陈虎威等三十人都是能在大海中翻腾的好手,一个猛子扎到三十步开外,露出脑袋换两口气,又潜入河水中。李成栋的部下多是中原和陕西各地的旱鸭子,即使有少数几个回水的也不敢在黑暗中下苏州河。
河道两边士卒们高擎火把奔跑,弓箭手跟上来,张弓对准被照亮的水流。
无论水性多好的人也必须要露出水面透气。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鱼。
李成栋军中有箭术高超的射手,一双眼睛像夜枭般锐利,张弓紧盯着河道。
南岸,黑暗中。
七千双脚丫子怕打在地面,刀已出鞘,火绳已点燃。
这边河边的喧闹声还没停息,李成栋没把几个水寇当回事,正准备催马渡过石桥。
突然,他的耳中传来凄厉的呼叫:“有埋伏!”
远处先行的斥候的火把像丢了魂一样往回跑,紧跟着的身后的黑暗中全是粗重的喘息和嘈杂的脚步。
“杀!”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喊出来。
左边、右边和正南方,提刀的山民呼啸而至。
这一次,左若没有再用长枪兵打头阵消磨李成栋军的锐气,最精锐的中军冲在最前面,像尖刀径直插向石桥的方向。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憋足了一天的力气全在此刻释放出来。
“偷袭!”
李成栋扭头看身后还有四处兵马没过河,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石桥狭窄,再退回来已是来不及了,他催马紧敢几步过河,下令:“各营集合,迎敌!”
南岸边的营地中,铁锅中的水才冒热气,有人还在忙着搭建帐篷。士卒们慌慌张张中穿上才脱下的盔甲,找到架在一起的长枪。
黑暗中山民们像突然出现的恶鬼,他们喜欢这样奔跑的战斗,终于摆脱了紧密的军镇约束,可以攻向自己愿意去的地方。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两天的血战已让他们慢慢熟悉了战场的味道,那其实就是流鲜血的气息。
杂乱狂野的偷袭者形成弓背形状的队列死死圈着桥头,山民们把抢夺到手的火把扔进支开一半的帐篷。
熊熊的烈焰燃烧起,照亮了方圆几丈的战场。
歇息的清虏营地中,兵丁在找将官,将官在找兵丁。最外围的士卒慌慌张张的拿起兵器抵挡,当看见身边的同伴完全不顾自己的命运,消失在后方拥挤的人群中时,原本坚定的心也变得动摇。
左若指挥中军冲入敌阵后从正中间分开,如同一柄尖锐的长矛突然从中劈开叉,像长出两个头的毒蛇,然后,然后露出藏在后面的鸟铳手。
“停!”鸟铳队列的千总举手停住快步行走的队列。
鸟铳兵左手钢叉驻地,右手把鸟铳放在叉口。迎面的清虏见势不妙,疯狂的扑上来,最近的敌人离铳手只有十几步距离。
火绳燃烧散发出的香味像火盘上的油脂。
“放铳!”
火绳触及引线,在清虏绝望的吼叫声中,一排整齐的铳声响起。
硝烟弥漫之后,正前方成了修罗场的所在。铅子纷飞,当者皆靡。平胸射出的铅子不会快速夺取人的性命,所有铳手对面都是躺在地面惨叫连连的伤卒。
第一排鸟铳手才后退,第二排铳手更上。
“放铳!”
千总喊声在召唤恶魔降临。
这些鸟铳是松江城下和华亭县中的战利品。李成栋军中的鸟铳还算精良,但配备的实在少了些,打了两场胜仗,也只缴获两百多杆。不仅仅是鸟铳,山民们除了手中的利刃,身上的布衫,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清虏手中缴获的。他们有三眼铳,还有简单的盔甲,有些是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还有些是从俘虏那里夺取来。
两轮铅子过去,铳手原地装铅子弹药,原本杀向两翼的士卒在紧着号令向中间靠拢,双头蛇吐杏聚合,又汇集成一杆无可抵挡的攻城锥。紧跟在中军之后的步卒押上,把鸟铳手保护在后列。
好铁要用在刀刃上,左若把所有缴获的鸟铳和三眼铳击中在一起,作为突袭的奇兵。
不到半个时辰,李成栋军的阵型越压越扁,石桥上堆满了士卒,对岸的士卒像过河来支援,南岸的士卒被压制向河边。前面的士卒抵挡不住,后面的士卒已经退到了苏州河边。
“闪开!”石桥边的亲兵举刀呼叫,把李成栋的战马护在中间。
黑暗的河流中,一千水鬼顺流而下,各持短刀利刃。
“那个人,应该是南岸最大的官了!”陈虎威在水中如履平地,尖刺指向李成栋的方向。
水鬼们悄然潜伏向桥头。
离石桥头两百余步,陈虎威在水面露出脑袋,把火光下李成栋的面孔看的清清楚楚。
“杀上去!”
海盗们在水中无法携带重兵器,多使用短刃、尖刺等利器,还有些他们平日舍不得使用的倭刀。倭刀刃薄,锋利无比,价格高昂,唯一的缺陷是在与重兵器的碰撞中极易被损坏。
水鬼离岸边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发现了河道中的异常。
“水里有人!”
几个海盗飞跃上岸,细长的倭刀劈砍而下。倭刀重势,需双手紧握,积全身的力量用在薄如蝉翼般的刀刃上。
刀刃行走在夜空中没有带起一点风声,迎面格挡的长枪杆应声而断,薄刃切在对面敌人的肩膀上,一条断臂飞上半空。
“围攻李成栋!”
水鬼各自从河流中跳出来,紧跟在一群武技高超的同伴身后。
海盗上岸的地方离李成栋只有两百步的距离,亲兵拼死抵抗,李成栋被拥挤的人群向后推动,无暇再指挥大军作战。他的亲兵多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经历片刻的换乱后,倚仗重兵器和厚甲的优势挡住了陈虎威等人的锐气。
但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乱了。
前后左右均被袭击,把南岸本就混乱的李成栋军彻底击成一盘散沙。
左若处在战阵中,细看混乱中的战场形势。李成栋军的阵型已经被压的很紧,再压迫反而会适得其反,莫要把这些人逼成背水一战无路可退的死士。
“长枪兵!长枪兵!”
中军停下突击的脚步,等待长枪兵上前压住阵脚。中军即是整个战场的风向标,山民们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恢复稳健的战斗风格。
鸟铳兵跟在长枪兵身后,铳手们听从千总的号令射击,往往集中力量打击一处,以击溃战场的一角。这种挡不住的轰击,一点点消除清虏的抵抗意志。
李成栋军中也有些鸟铳手,但骤然遇见袭击,无法集中,被挤在战场各处。
“大人,撤过河吧!”亲兵们感受到溃卒带来的压力,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很难得了。
李成栋咬紧牙关,他知道退兵的结果。
“守住!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许过河!”
原本都是大明的精锐之师,在这苏州河畔生死相搏。
战局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谁先支撑不住,谁就要承担一场无法接受的败仗。
一刻钟。
两刻钟。
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山民们慢慢生出一丝畏惧,李成栋的悍卒心头的绝望越来越浓。
火光中,左若和李成栋遥向对望。
左若站在战阵中指挥若定,稳如泰山,李成栋则像挤动的像被大浪拍打松散的石头,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两个主帅的状况反映了整个战局的形势。
左若抽出腰间的戚刀,神色凝重。
他很久没有亲自上战场杀人了,他麾下是没打过几次仗的新兵,但李成栋的表现值得他尊重。
以偷袭之利,兼半渡而击,才占据了眼前这么一点点优势,眼前这些人才是李成栋麾下真正的精锐。若他在松江城下碰见的是这支兵马,只怕会把自己坑在那里。
左若亲自持刀催动战阵。
戚刀得倭刀之利,绝倭刀之脆弱,这才是真正适合两军对战的武器。
“干翻清虏!”
不知是谁先喊出来,山民们的爆发出剩余不多的搏命之勇。
左若在亲兵的簇拥下杀入敌阵,他的戚刀刺入对面敌人的腹部。在那瞬间,他想起来这个人可能是他陕西的老乡。虽然如此,他的长刀还真毫不留情在那人的下腹转了个圈。
溃败无可挽回,李成栋的战马在止不住的后退,倒着屁股被拥到桥梁中间。
“李成栋逃跑了!”左若高喊。
“抓住李成栋,莫让他跑了!”山民们胡乱呼啸。
有些还真抵抗的清虏士卒抽空回头,见主帅的战马已经快到河对岸了,立刻丢失了所有的抵抗勇气。
清虏没有胡乱喊叫,他们在感受能承受的极限,就在左若砍翻第三个敌人时,南岸的李成栋军士卒几乎突然调换方向,像被猎豹驱赶的羚羊群,挤向只能并行四马的石头桥。

☆、第399章 崇明起(上)


“弓箭手!”
李成栋振臂高呼,他不是第一次打仗,也不是第一次身陷危境。在中原先当流寇与官兵打,再随高杰投靠官兵与李自成打,好像每次都选错了方向,一直处于弱势。投靠清虏后,原本以为是咸鱼翻身了,没想到还是这般不如意。
他在战马上手舞足蹈,喝叫:“弓箭手上前!”显示出极大的不耐烦和不满。
虽然他怎么表现,只要他在这里,北岸混乱的军阵就有了主心骨。军阵随他命令而动,放开石桥正对的道路,士卒分立两侧,枪尖指向石桥方向,严阵以待。三四百弓箭排在枪兵之后,张弓搭箭斜指向天空,准备阻击过河的明军。
南岸。
溃兵完美的诠释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人再敢回头迎敌,溃卒任由长刀劈砍在后背,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逃到对岸去。”
石桥上的士卒堆在一起,像包裹住的粽子,两侧的石栏杆摇摇晃晃,桥下是奔腾的苏州河。这正是李成栋最害怕的局面,他舍不得这些士卒死,他继承了高杰的四万大军,一大半的精锐都在这里。
石桥太狭窄,距离稍远点的溃卒近追兵已到了眼前,再没有希望从石桥逃走了,惶急中跳入苏州河。
“水里,水里,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陈虎威指向身后。
一半水鬼翻身下河,灵巧的身躯在翻滚的浪花中时隐时现,没有人看见他们在杀人,但没有一个溃兵能成功游到对岸,战局到了现在,已经不用再精细指挥了,剩下的只是让山民自由自在的收割生命。
有人在呼喊:“投降不杀!”
左若的亲兵有不少来自陕西,喊出来的口音让不少溃卒很熟悉。
追兵杀入敌阵,想切割开拥挤的溃兵。当刀刃离后背只有两三尺的距离,终于有人选择趴伏在地上,但绝大多数人还在涌向石桥。
到处是溃卒暴躁又惶恐的呼喊:“走啊!”
桥当中像是被堵死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跳入水中,毕竟苏州河看起来不像黄浦江那般宽阔汹涌。
见河水中人越来越过,陈虎威率海盗从岸边退下水,进入他们熟悉的战场。
石桥上,白玉石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破碎的声音,只听见“咔”的一声响,石桥两侧栏杆几乎同时断裂。滞涩的道路终于通了。后面人推搡前面人,但直行的速度没那么快,石桥两侧的河面“扑通、扑通”响个不停,有些掉杀水还能冒个头,有些人像石块一般,掉下去便没了声息。
李成栋紧咬牙根,今夜他认栽了。
胯下战马随着他夸张的姿势前后促动铁蹄,“快点过河!”他挥舞右臂,喊声只有身边的亲兵才能听见。
河流中的陈虎威快忙不过来了,初始河流中溃兵不多,海盗们瞄着一个个目标游过去追杀。现在,四周全是溃兵,石桥上的清虏成群成堆的往下掉,海盗们一边抽冷子捅上一刀,还要小心不被垂死挣扎的士卒抱住。
石栏杆被挤裂后,南岸溃兵逃跑的速度快了很多,因为一半人被挤进了河里。
战场的每一刻都很难熬。
午夜过去,南岸沸腾的场面慢慢冷却,溃兵都消失了,有几个脚步快的山民追杀的性起,持刀冲上石桥,被对岸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射中,扑倒在成堆的尸体中。
左若走上前来细看,见对岸用强弓硬弩压住的阵脚,放弃了渡河追击的计划。
今夜李成栋军的表现让他重新估计清虏的实力和自己的实力。他原来的计划是召来崇明岛的张名振,两军合击,把李成栋军消灭在苏州河以北,但现在他决定放弃这个计划。
从今夜的战局来开,他们合军即使能击溃李成栋,也不是一两天时间能做到的,这个险他不敢冒。
传令兵兴奋的呼叫:“清扫战场!”
一队步卒押送三百多趴在地上的俘虏离去,长枪兵和鸟铳手距离桥头三四百步严阵以待,其余人忙着收拾战场,缴获兵甲粮草。
陈虎威率海盗在河中又忙活了两刻钟,见南岸边的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率一帮水鬼上岸。
李成栋忙于收拾败兵,在北岸救援好不容易游过河的溃卒。对岸光线昏暗,左若的山民没有带多少火把,只见人影窜动,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无论有多少人,他现在也没了过河继续追击的勇气。
今夜的战斗将他惊醒,从张名振军突然出现在嘉定,到眼前的左若部突袭到松江城下,原本以为是安稳的后方的松江府突然变成千疮百孔的战场。除了这支兵马,是否还有其他人,李成栋不知道,也不敢猜。当务之急不是击溃眼前的兵马,而是立刻向杭州大营的多铎禀告,引大军回松江府围剿。
下半夜光景,左若的大军退向黑暗的南岸,苏州河边只留下彷徨的李成栋。这一战,最重要的不是让他损失了三千多精锐士兵,而是让他暂时失去了与明军对战的勇气。
左若没在苏州河畔多做停留,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嘉定。
黑暗中,他召来传令骑兵,“立刻往松江府城外兵营传我命令,让剩下的人马立刻向嘉定县城方向进军,放弃华亭县城,让那些本地招收的壮丁自己赶路,到嘉定县与我大军汇集。”
“遵命!”
三匹战马踩着朝露打湿的青草远去。
“眼下必须要快,每一步都要快。”左若喃喃自语。
这里的消息传到杭州,博洛的大军三四天就能赶过来。李成栋也只是暂时被迷惑住了,只要他率部返回与守军汇集,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即使拉来张名振也只能将将平衡。
从苏州河畔的伏击地点到嘉定有五十多里路,这大半夜的血战瞒不过那里,嘉定城下的三千守军要么会向松江方向撤退,要么会来河畔查看动静。
斥候四处打听消息,有了本地人做向导,左若对这里像自家的后花园一般熟悉。
天色慢慢放明,南岸的尸体显露在李成栋眼中。对岸已经没了动静,他还是很小心,派斥候往远处打探,直到确定方圆几十里外军没有明军的踪迹后,才率大军过河。
不到七千人的败军一过河,来不及收拾河畔同伴的尸骨,急速向松江城行军。
午后到达松江城下,离去时还算热闹的城镇空空如也,有些人跟着左若部跑了,也有些人逃向别处的亲戚家躲避。几十杆“明”字旗和“鲁”字旗还插在四边门外飘荡。
李成栋脸上黑气冲天,下令:“砍掉这些旗帜,立刻探寻明军的动静,把方圆十里的老百姓都给我全抓过来!”
他有满腔怒火需要发泄。欺负不了硬茬子,只能找软柿子捏。
夜幕时分,围攻嘉定县城的三千士卒歪盔斜甲,像过街老鼠一样仓皇逃回来。
这些人见机的快,听见了苏州河畔的动静,又听说松江府被明军包围,立刻撤出嘉定县的包围圈。当探清明军两路兵马围追过来,立刻逃向苏州府方向,直到过了中午确定追兵已经远去了才慢慢返回松江府。
信使四处奔走。
左若联系张名振,请他率军从吴淞会所来嘉定县城汇合。
李成栋急书三封给多铎,声称浙东有五万大军渡海北上。不把这里的军情夸大点,他无法推卸到此次战败的责任。
左若在松江城下只收了三四千投军的兵丁,到了嘉定县城下只能叹为观止。
候峒等一干乡绅散尽家财,竟然在这里聚集了四五万乡兵。但有兵器和盔甲的不足两千人,其余的老百姓多拿着耕作用的锄头、扁担等物。这些人中一小半还要领军饷。
面对李成栋的大军,左若能应对自如,这种局面直让他脑子发胀,朝候峒劝阻道:“这些人毫无用处,留在这里只能碍事,请老先生把他们全部遣散,以免遭了清虏的毒手。”
若是七八天前,候峒一定吹胡子瞪眼睛。这几天和清虏连接战过几次,几万人被一两千人追着满山野乱跑的场面多次发生,才让他明白这打仗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候峒沉默了片刻,犹豫发问:“你说陈卧子在杭州督师,能否请鲁王大军北上?”他不熟悉左若,更没见到有名望的督师和将领,心里没底。
左若点头,说:“我已经给浙东送出文书,带来回往复没有十天半个月消息回不来。”
候峒躬身相求:“请将军帮我守住嘉定城!”
左若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能留在嘉定城内!”
“你不是鲁王的义师吗?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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