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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5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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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稚的眼睛瞪得如同核桃一般大叫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些人还有大用。”
  刘彻冷哼一声道:“尸位其上,不斩待何?”
  苏稚叹口气道:“大汉国的医者太少,微臣虽然看不起这些人,却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医者了。一个医者从学医到行医,中间要有漫长的实验时间。他们的医术虽然低微,却比国中的医者强大多了,杀了他们,以后恐怕无人再敢学医。”
  刘彻皱眉道:“没有好医者?”
  苏稚骄傲的道:“好医者都在我云氏!”
  刘彻瞅瞅缩着脖子准备逃跑的云琅道:“好医者都在你云氏?”
  云琅无奈的道:“拙荆出身璇玑城……”
  刘彻抬起头想了一阵道:“我记得你的丈人似乎是璇玑城的城主是吧?哪去了?”
  云琅瞅瞅大嘴巴苏稚无奈的道:“在洛阳城!”
  “那就派人唤他过来。”
  云琅摊摊手道:“他如今在开客栈,已经很久没有行医了。”
  刘彻听云琅这样讲,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利用过此人打击过云氏,效果似乎还不错,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笑意,对隋越道:“派人找他来。”
  苏稚又准备说话,见丈夫瞪了她一眼,就闭上了嘴巴,乖乖的站在一边。
  卫青剧烈的咳嗽声从帐幕里面传来,刘彻叹口气就离开了军帐。
  痨病会过人的,所以,苏稚不允许别人靠近卫青。
  跪在地上的一群庸医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对于苏稚咒骂他们,害他们差点没了脑袋,心中很是怨愤,又赖苏稚出言拯救他们,万般滋味在心头,想要说几句好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卫青病重,霍去病自然就成了皇帝卫军的大将军。
  对于霍去病就任卫军大将军,没有人有意见,霍去病接到任命之后就叹一口气,披上铠甲上任。
  云琅想揍苏稚!
  回到自家的马车上之后,就看见了母慈子孝的一幕。
  云哲坐在马车后边给苏稚用夹子捏核桃,苏稚翘着脚心安理得的躺在锦榻上接受云哲的伺候,两人话不多,都是家长里短的一些小话,只是笑意盈盈显得极为和睦。
  苏稚见云琅上了马车,连忙道:“夫君,我今天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有云哲在,云琅也就不好跟苏稚发脾气了。
  接过儿子递来的核桃一边剥,一边道:“你害死你父亲了。”
  苏稚无所谓的道:“我其实很想念我耶耶。”
  “想念?我觉得你有些话不由衷啊。”
  “是很想念,我很想当面问问我耶耶,将我母亲跟弟弟丢下,一个人逃命是个什么滋味!”
  “所以你就跟陛下说你璇玑城才是天下医者的巅峰?”
  “本来就是啊,只不过现在的璇玑城城主是我跟师姐,以后准备交给云哲。”
  云哲摇头道:“我不要!”
  苏稚转过身捧着云哲的脸蛋道:“傻孩子,你必须要接下来,医者这个行当只要你混成了最厉害的医者,对别人只能施恩,不可能结仇。哪怕把人医死了,也可以说病人患的是必死之症,药石无救,反正满天下没有比你更高明的医者了,这句话也不能算错。你想想啊,你将来成了家主,即便是不喜欢做官,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救一两个人,很快就能把自己的威望建立起来,别忘了,二娘跟你娘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者,有我们给你背书,谁敢说我儿医术不好?到了那个时候,我儿不但是永安侯世子,更是皇帝的女婿,还是璇玑城城主,出一次手,这需要别人拿多大的颜面来换呢?很适合我儿恬静的性子,到时候只要你大师兄他们稍微帮你传几句话,我儿就是天底下最宅心仁厚的君子。”
  云哲并不愿意上当,瞅着苏稚道:“可以交给云动,让他来做这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苏稚大方的摆摆手道:“他是当弟弟的,所有事情要紧着你先来,你好了,云动他们也就好了。”
  云哲知道苏稚将璇玑城看的很重,不论苏稚是不是诚心诚意的准备将璇玑城交给他,他都不准备接手。
  如同二娘说的一样,学医需要漫长的时间,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
  就寝的时候,云哲被云琅撵去了马车,自己跟苏稚住到帐篷里去了。
  躺在行军床上,苏稚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敛去,叹息一声对云琅道:“京城里没法子活人了。”
  云琅多少知道一些京城里的事情,就低声道:“刘据?”
  苏稚摇摇头道:“母亲疯了,刘据监国,她控制皇家近卫,裁撤了很多官员,如今,偌大的关中,很多事情都是母亲一人决断。司马迁,东方朔,应雪林,一干人想辞官不做都不成,全部来到咱家避难,唯恐得罪了母亲,被她一怒之下下狱。”
  云琅并不惊讶,抱着苏稚软软的身子道:“刘据在做什么?”
  “褚狼获得的消息并不好,说刘据正在逐渐向凉州渗透,玉门关守将已经更换了,换了一个叫做刘丹的皇族,阳关守将聂壹她换不掉,就把敦煌守将马老六换去了张掖做军司马。凉州护羌校尉李敢坐镇酒泉,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城池,担心一旦玉门,阳关有失,他在酒泉郡还能建立第二道防线。小光也离开石头城去了张掖郡,准备督造张掖郡到酒泉郡的驿站……”
  听了苏稚的一番话,云琅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一切都是他跟曹襄放纵的结果。
  他接到这些消息的时间远比留在长安的苏稚她们早,知道之后,不论是他还是曹襄都闭口不言,李敢更是只能被动的防御不能反击。
  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导致曹襄对长平几乎已经心灰意冷了。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切的,他就蹲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热闹,他不认为自己的姐姐会干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即便是干的过份了,他也有无数的法子搬回来。
  借力打力才是最轻松舒适的方式。
  他喜欢看到这几家人狗咬狗。
  苏稚把一肚子怨气都倒给云琅,然后就迅速进入了梦乡,这一路鞍马劳顿,耗费光了她的精力。
  已经进入了泰山山区,明日就要抵达泰山最高峰脚下,营地里非常的安静。
  山区里面已经很寒冷了,不断地有寒风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将烛光吹得左摇右晃。
  这种情况下,云氏的马灯很好用,却没有人用,这是很诡异的事情。
  山里有风,头上的月光却非常的明亮,云琅躺在床上,也能隐约看到巡逻的军卒身影,刁斗上不时传来梆子声,与军卒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安稳。
  在云琅的记忆中,长平是一个非常有城府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这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六三章 泰山闲话
  如果可能,云琅绝对不愿意跟长平起冲突。
  如果可能,他宁愿做一些让步,也不愿意跟长平起冲突。
  大汉以孝治国,虽然不符合云琅的世界观,可是,这是大潮流,身在潮流中就只好随波逐流了。
  在大汉国,没有了孝之名,干什么事情都是师出无名的。
  当年七王之乱的时候,人家也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进行的,没有把罪名倒在皇帝头上。
  这一次的事件,很可能是长平做的最后一次努力,最后一次为刘据发声。
  如果效果好,刘据将会继续安稳的留在太子的位置上,并且清除掉了大部分隐患。
  如果效果不好,最坏的结果就是长平一人倒霉罢了。
  云琅甚至觉得,长平之所以对曹氏,云氏下手,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那点势力,应该有更深层的含义。
  之所以会对曹氏,云氏下手,最大的可能性不是侵占,而是割裂!
  自从知道长平对云氏下手之后,云琅就觉得长平这一次好像不想活了,是在安排后事。
  尤其是发现卫青得了重病之后,云琅就彻底明白了长平的心思。
  这个倔强的大汉长公主有了殉葬的想法!
  云琅的脑子里在跑马,身边的苏稚却睡得如同小猪一般,打着轻快的小呼噜,只要丈夫在身边,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在乎的。
  把苏稚缠在他腰上的腿拿下来归置好,云琅起身披上衣裳离开了帐篷。
  夜深露重,秋蝉的声音低沉而哀怨。
  曹襄的营地就在云氏营地的边上,即便是深夜那里也是灯火通明。
  曹襄在默默地饮酒,七八个娇媚的歌姬在无声的跳舞,从她们被露水打湿的裙角来看,已经跳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见云琅过来了,曹襄丢给他一壶酒,云琅喝了一大口,坐在曹襄身边道:“放弃吧!”
  曹襄抬起头,他的双眸被跳跃的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红,瞳孔中甚至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祖宗的陵寝总要保全吧?”
  “没人要你曹氏祖坟,你要是继续抵抗下去,母亲就会死的很快。这一次,她是在用命逼你,你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走。”
  曹襄嘲讽的道:“你放心,母亲是练武之人,我死掉了,她都会活的很好。”
  “如果是自杀呢?”
  曹襄笑道:“有人会自杀,唯独不会出现在母亲身上。”
  “要是真的呢?”
  曹襄瞅着云琅的眼睛道:“如果她真的准备这样做,我后退一步又如何?”
  云琅一口气把黑陶罐子里面的酒喝光,把罐子丢到远处道:“她快要死了。如果你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那就退让一步。”
  “为了刘据?”曹襄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为了大司马……”
  “母亲为什么不能为我付出这么多呢?我是她亲生的儿子,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
  听曹襄这样说,云琅无声的笑了一下,靠着曹襄坐了下来,拍着他的膝盖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有一种毛病,叫做——亲近伤害综合症?”
  曹襄抽抽鼻子道:“是一种病吗?”
  云琅点头道:“没错,是一种病,这种病主要表现在,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被她忽视。她觉得自己最亲近的人,一定是最了解她,最理解她的人,所以啊,她就不在乎亲近之人的感受,反正你能理解是吧?”
  曹襄点头道:“这种病我舅舅也有……唉,这是刘氏的遗传病症,无药可救是吧?”
  “你舅舅可不是这种病的患者,他眼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近之人,你可以把他看成是这座泰山,也可以把他看成一条大河,反正你不能把他看作是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姐姐要干什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依旧抱着手在一边看,在他眼中,放任自己的姐姐肆意胡为不管,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你如果再守着平阳县不愿意交出去,母亲在这段时间里犯下的错误就得不到赦免。下场是什么你清楚。”
  曹襄笑了一下,挥挥手,那些已经疲惫至极的歌姬们就迅速退下了。
  没有这种默片一样的舞蹈打扰,云琅就把注意力放在噼里啪啦作响的火堆上,酒喝完了,就抱着膝盖来回摇晃,等待曹襄作出应答。
  “不!”
  曹襄把酒坛子丢进了火堆,原本平安燃烧的火堆一下子就冒起无数的火星,云琅不得不连连后退。
  “平安县的事情也由我来做主!”
  曹襄站起身子对云琅轻描淡写的道。
  云琅道:“好啊,我只是说了一下我的想法,你要是有别的想法尽管去做,反正我们哥几个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既然有想法,做就是了。不过啊,别伤害母亲!”
  曹襄冷冰冰的道:“不伤害,了不起没了长公主头衔,没了公主名分,以后我养她就是了,权势,财物一样不缺。你跟我舅舅的斗争失败了,那就换我来,我也想硬气一次!”
  “穿软甲去!”
  曹襄瞪着云琅道:“这不好笑。”
  云琅摊开手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之所以没有挨揍,是因为我怂了,但愿你能撑到底。”
  “我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待我。”
  “你可能对你舅舅的看法出现了误差,他才不在乎你的想法呢,对他来说,我们是他的晚辈,不会给你脸面的。”
  “总要试试……”
  云琅笑了,拍拍曹襄的肩膀道:“前两天我这么说的时候你还在笑话我,今天我是不是也可以笑话你?”
  曹襄认真的摇摇头道:“你忘记了我们兄弟也不是弱者,我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云琅笑了,抱了一下可怜的曹襄,就会去睡觉了,天寒地冻的,抱着温香软玉的苏稚要比跟曹襄一起喝冷风要好的多。
  天亮之后,大队人马继续沿着山涧前行,泰山周边的山都不是很高大,只是长满了青松翠柏,古意盎然。
  不时地有虎啸从山林里传来,却看不见老虎的影子,能听见猿啼,一样看不见猿猴的模样。
  不论是虎啸,还是猿啼,都是对入侵者发出的警告。
  刘彻自喻为龙,自然不在意什么老虎跟猴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山涧穿行,只苦了霍去病。
  秋日的泰山上满是落叶,加上连续十余天曝晒,只要有心人在山里放一把火,皇帝的这支队伍就会变成博望坡上的曹仁,赤壁之地的曹操。
  所以,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沿着两边的山脊搜索前进。
  不大功夫,老虎的虎啸听不见了,猿啼也迅速的消失了,霍去病骑着乌骓马守在皇帝銮驾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趴在车窗上的皇帝聊天。
  “如果此时我们遇到火攻,你怎么办?”
  “迅速切割出一片空地,在水源地边上为陛下营造营寨,等火势变小。”
  “如果没有水源地呢?”
  “立即屠杀队伍中的无用之牲畜,用它们的血为陛下浇灌出一片湿润之地。”
  “如果这把火是云琅放的呢?”
  “陛下,云琅就在您的车驾后边……”
  “朕是说假如。”
  “假如是云琅放的火,我们没有人能活着出山。”
  “为什么?”
  “云琅作战从不以勇猛为先,他总是在计算得失,如果胜算不超过八成,他就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举动。而且,云琅军中有一种东西叫做猛火油,这东西用水扑不灭,只会助长火势。”
  刘彻回头瞅瞅乖巧的坐在銮驾角落里的云哲道:“你怕不怕被你耶耶烧死?”
  云哲摇摇头道:“我耶耶不会烧死我的。”
  刘彻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无趣,朕是说假如。”
  云哲认真的回答道:“如果我耶耶一定要举火烧山,他一定会给安排好一条逃生之路的。陛下可以跟着走出火场!”


第一六四章 赌不赌?
  刘彻大笑,捏捏云哲的脸蛋道:“好,到时候你给朕带路!走出火场。”
  结束闲聊之后,刘彻就命令绣衣使者拿下泰山郡郡守张弛,让绣衣使者问问张弛,为何要将他的皇帝陷于危险之境。
  绣衣使者问话一般都能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张弛就跟一桩谋反罪名联系在了一起,当场被砍了脑袋,绣衣使者还不满足,派快马去泰安城捉拿张弛的家小。
  张弛被皇帝以谋逆的罪名砍头,却没有人知道张弛到底是跟谁合谋准备弄死皇帝,仅仅一个小小的泰山郡郡守还没有这种胆量。
  张弛的脑袋被插在一根木棍上,就放置在路边,每一个勋贵都看清楚了张弛那个可怜的脑袋。
  云琅探手取掉张弛头发上沾染的草根,对曹襄道:“你不准备找陛下讲道理了?”
  曹襄抽抽鼻子道:“我担心只要我去找陛下讲道理,幕后指使张弛谋逆的人就会变成平阳侯府。这人死的真冤枉。”
  云琅摇头道:“他一点都不冤枉,三年前,陛下就准备封禅泰山,专门派张弛来担任泰山郡郡守,最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为陛下封禅泰山做准备。现在,你看看这一路上我走过的路,可有一处能让人舒心的?昨晚我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有行宫的,结果呢,我们住在野地里,我儿子说陛下居住的行宫也潮湿不堪,甚至有虫蚁爬行,这种状况下,他不死谁死?陛下这人不愿意浪费,所以砍了张弛的脑袋,顺便敲打一下你这种总想跟陛下讲道理的人,现在看来啊,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你现在没胆子跟陛下讲道理了。”
  “我是在为母亲考虑!才不去找陛下的。”
  曹襄很认真的回答道。
  云琅欣慰的拍拍曹襄的后背道:“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
  曹襄苦笑一声道:“在陛下治下,不孝顺都不成啊。”
  云琅没有笑话曹襄,他知道曹襄昨晚聚集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被张弛死亡之后狰狞的面容给打消掉了。
  他自己的心底里也有一股无力的感觉在蔓延。
  生杀大权在皇帝……
  彩石溪到了,泰山也就近在眼前了,高大的山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站在泰山主峰脚下,望之而弥高。
  无数股泉水在彩石溪汇集,让一条小溪变成了一条水量充沛的小河,翻滚着白浪向山下奔涌而去。
  董仲舒被奴军抬着率先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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