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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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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今日来我钱庄,想要干嘛?”高宏图底气不足地问道。他当初趁着王尊德要剿灭夏天南的机会,落井下石,害得张明礼的布店和酒庄被查封,一度得意过一段时间,后来随着战况的变化,他的得意全部变成了担忧。难不成,今日对方是来找回场子的?
  夏天南摇摇头:“高掌柜的记性真差,当初我说过,三年之内我来取你的钱庄,忘记了?”
  高宏图本来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两方的实力此消彼长,他已经没有多少筹码和夏天南一较高下了。可是听到这句话,胸中怒火中烧,断人财路、夺人家产,犹如杀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天南,虽然你走运做了参将,但是还没到能够一手遮天的地步,广州还是大明的治下,是有王法的。就算你拿了我的账本,大不了我赔上这条命就是,钱庄是我十几年的心血,你休想拿走!”
  夏天南不慌不忙地搬了张椅子坐下:“高掌柜,当初你把我堵在酒楼,前后找了好几拨人来对付我,最后无功而返。今天,我再给你个机会,看看谁能救你?”
  高宏图气极反笑:“一介武夫,真以为广州城内没人奈何得了你?既然你想玩猫戏老鼠,我就奉陪到底。来人,拿我的名帖,去知府衙门,找人来收拾这个狂徒!”
  等一名伙计拿着名帖匆匆出门后,夏天南悠悠地问:“都一年多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的人脉还是原来那些?去知府衙门,不会又是所谓的何先生吧?实话告诉你,找他真没用。”
  高宏图心里一咯噔,瞧对方好整以暇的姿态,难不成不把知府衙门放在眼里?他心里惴惴,口里还是很强硬:“口出狂言!当初要不是锦衣卫的周百户替你出头,知府衙门早就收拾你了。今日莫看你有几个兵,可是这朗朗乾坤,你还敢杀官造反不成?若真是这样,你又怎么会招安?”
  夏天南也懒得跟他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走着瞧就是。


第三百四十七章 高宏图的救兵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靴声隆隆,一群衙役冲了进来,在大堂站定,与夏天南等人对峙。   一名老者从后面慢慢转出来,沉声问:“高掌柜,何人在钱庄闹事啊?”
  高宏图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正要开口,夏天南轻飘飘一句话截断了他的话头。
  “不错啊,比上次茶楼阵仗大多了,连知府衙门的衙役都搬来了。确有长进,我小瞧你了,高掌柜。”
  这老者正是广州知府余葆成的幕僚何诚宗,他抬头看见了夏天南,心中大惊,怎么是这个煞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高宏图赶紧扶住他。
  何诚宗战战兢兢说道:“老朽……见过夏将军!”听见他的语气,高宏图心里一凉,事情不太妙。
  夏天南摆明车马来钱庄砸场子,本来是想把高舜钦这条大鱼炸出来,让他和宏图钱庄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然后由锦衣卫抛出高宏图那本致命的账本,再由巡抚慕天颜出面把两件事钉在一起,这样一来,整治高舜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顺藤摸瓜带出来的结果,而不是暗箱操作,自然也不会有人同情高舜钦,更不会因为忌惮巡抚与锦衣卫联手整人而人人自危。
  最终的结果,高舜钦和宏图钱庄倒霉,巡抚慕天颜的口碑名声不受影响,还能得到一个公正无私、秉公办事的评语;锦衣卫立下大功一件,周国新说不定还能升官;琼州营闷声大财,得了宏图钱庄,三者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人怀疑。
  只是这一番折腾,高舜钦没浮出水面,却招来了广州知府衙门。夏天南没料到,高宏图手里的牌面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大王这张牌留着不打,只甩出一张小王,可是自己手里的杀手锏是炸弹,炸了小王绰绰有余,可是用什么来对付大王呢?
  夏天南暗想,账本这个炸弹是留给高舜钦的,不能浪费。既然对方出小王,自己没有合适的牌应对,就不如选择pass。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知道余知府与宏图钱庄关系密切到了何种地步,也没兴趣知道,只是要问一句:余葆成是要替宏图钱庄出这个头吗?”他不说何诚宗出头,而是说余葆成,是因为这些衙役。一个幕僚是不可能指挥得动知府衙门的衙役的,唯一的解释是余葆成亲自下的令。看来余葆成与高宏图关系也是匪浅。
  何诚宗赶紧解释:“将军莫要误会,府台听闻宏图钱庄有歹人出没,让我带人顺便过来看看而已。”
  高宏图心里一凉,抓住了了何诚宗的衣袖,要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何先生,看在平日我孝敬府台大人和您的份上,拉我一把……”
  何诚宗忙不迭甩脱高宏图的手,低声告诫:“高掌柜,慎言!府台爱民如子,为百姓分忧解难是份内之事,可不是贪图谁的好处。你好好想清楚,府台有没有拿过你的银子?”
  高宏图张了张嘴,半响才吐出一句:“没有……”他明明知道对方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可是他只能选择顺着对方的话说。除非他想彻底撕破脸皮,与余知府交恶。他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个参将有什么好怕的,让何诚宗畏之如虎。
  何诚宗低下头,挥挥手,示意衙役们打道回府。刚转身,就被夏天南叫住了:“何先生留步。来都来了,不妨留下来喝喝茶叙叙旧……”
  何诚宗郁闷的想,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可是这个煞神的话他又不敢反驳,只好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小声询问:“这个……夏将军,你看,是不是让我带来的人先回衙门,我留下,行吗?”
  夏天南大度地点点头:“无妨,何先生留下就行。”让何诚宗留下也是临时起意,呆会要唱一出大戏,总得留下几个观众,替自己把巡按勾结流寇的戏码传播出去。
  何诚宗如释重负,让衙役们先回去,不然都杵在这实在尴尬。
  夏天南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何先生,坐这。”
  何诚宗臊眉耷眼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屁股。
  这边夏天南鸠占鹊巢,大模大样地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后院,那边高宏图已经快气炸了。好不容易搬个救兵过来,连个屁都没放就被收拾了,还跟条哈巴狗一样,叫干啥就干啥。
  等何诚宗坐定之后,夏天南一看四周安静了下来,诧异地问:“怎么都闲着没事干?该干嘛干嘛去,门口的招牌不是还没拆吗?”
  警卫队的士兵们一听,赶紧一哄而散,砸窗的砸窗、拆门的拆门,还有的爬上了梯子,继续拆招牌。
  高宏图目睹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脸色从白变成青,由青变成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双拳头紧紧攥着,手臂都开始抖。夏天南看在眼中,心中默念:受不了就赶紧去搬救兵……
  等到高舜钦手书的牌匾被拆了掉落地面后,高宏图终于忍不住了,他对旁边一个瑟瑟抖的柜台掌柜吩咐道:“看住钱柜,仔细锁好,里面的流水不要被抢了去,掉一两银子我扣光你一年的供奉!”说完恨恨地瞪了夏天南一眼,拂袖而去。
  目送高宏图出门后,夏天南惬意地喝了口茶,大鱼马上要上钩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钱庄里砸得热火朝天,高舜钦的私宅内,高宏图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自己最大的靠山哭诉。
  “……高大人,如今只有你能制住这个狂徒了,去晚了,钱庄恐怕会被他一把火烧掉……”
  高舜钦眉头紧锁,问道:“你不是和知府衙门也来往密切吗?让余葆成派人去镇镇场面就行了,不到不得以,最好不要让我出面……”
  一提知府衙门,高宏图气不打一处来:“高大人有所不知。知府衙门派了何诚宗去,还带了几个衙役,可是见到那狂徒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
  高舜钦来回踱步,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这姓夏的意欲何为?难道真得如他所说,要谋夺你的钱庄?可是这么捣乱,就能达到目的了?姓夏的没这么愚蠢吧?”
  高宏图猜测:“听说姓夏的与抚台关系匪浅,是不是抚台给他撑腰?”
  高舜钦顿时想到了自己家的鼎丰船行,脸色铁青,旋即又摇了摇头:“慕天颜是条老狐狸,不会做这么没谱的事。你不是说他和你有旧怨吗,多半是姓夏的狐假虎威,找个由头来出气。”
  “不管是不是出气,钱庄都被砸个稀巴烂了,高大人您不能坐视不理啊?”高宏图哀求道,“钱庄也有您的一份干股呢……”
  高舜钦为难地说:“可是本官一个巡按御史,既不是本地父母官,也不是广东总兵,哪来的理由和权力去干涉此事?”
  “只要您露个面,姓夏的定会收敛。他一个招安的参将,在军中、朝中都无根基人脉,对您这个上达天听的御史肯定还是忌惮的……”
  高舜钦仍然为难地摇摇头。
  高宏图见状,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指头:“只要高大人助我度过这个难关,钱庄的份子分三成给大人!”
  原来不过是干股,实际上连钱庄份子的一成都没有,一下子涨到三成,意味着年底的银子能翻三番以上。这下子高舜钦动心了,他想了一番,答应下来:“那我就走上一遭,去会会那个夏天南。”
  高舜钦走下软轿步入钱庄大门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亲手书写的招牌,“宏图钱庄”四个大字已经被踩踏得面目全非,差点认不出了。他心中一股怒火升起,这个武夫是在太猖狂了。
  夏天南虽然没有直接和高舜钦打过交道,但是从官服的品级颜色、以及神态做派,就看出今日的正主终于来了。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假意问道:“何先生,如果我没看错,刚刚进来的这位大人青袍官服,是七品的芝麻小官吧?”
  何诚宗连忙纠正:“将军,这可不是芝麻小官,乃是广州巡按御史高舜钦高大人,代天子巡狩,查察整饬吏治……”
  “哦?原来是高巡按,失敬失敬!”夏天南开始挖坑,“高巡按这个节骨眼驾到,是给宏图钱庄撑腰吗?”
  高舜钦冷哼一声,“本官只是路过,听见钱庄里动静很大,过来瞧瞧。看这架势,夏将军是要把钱庄夷为平地吗?什么时候,百姓的私产就能随意损毁了?夏参将这是不把大明律放在眼里,还是当我们这些御史言官是吃干饭的?”
  “原来不是专程给钱庄撑腰,那就好办了。”夏天南对士兵们下令:“手脚都麻利点,能拆的就拆,拆不了就砸,手里的家伙是根烧火棍吗?”
  高宏图急了,看着高舜钦,“高大人……”
  高舜钦也没想到这个夏天南猖狂到这种地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沉声问道:“夏参将究竟与钱庄的高掌柜有何仇怨,非要毁了钱庄才甘心?你一个琼州的参将跑到广州胡闹,就不担心本官参你一本吗?”
  “高巡按要参我,我自然担心啊,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夏天南口里说着担心,实际上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既然高巡按与高掌柜没有交情,就不要阻拦我。我和这位高掌柜有些旧怨未了,等我出完这口气,高巡按要参便参,悉听尊便。”话里话外暗地给高舜钦挖个坑,挤兑他承认与宏图钱庄的关系。
  高宏图急得要跳脚了,等钱庄都砸烂了,就算事后弹劾夏天南又如何,损失还是无法挽回啊。他揪住高舜钦的衣袖,伸出三根手指,嘶声道:“高大人……”
  高舜钦没料到夏天南这么混不吝,一时也有些头疼,等看到高宏图的三根手指,想起了他答应的三成份子,犹豫半天,最后下定决心:千里做官只为财,为了银子,先打发了这个武夫再说,至于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喝道:“都给我住手!”
  士兵们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夏天南。夏天南则笑眯眯地看着高舜钦,等待他下面要说的话。
  “高掌柜是本官远房亲戚,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今日你与宏图钱庄作对,就是和本官作对。”高舜钦盯着夏天南,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手中有兵,可以肆意妄为,本官也阻止不了你,不过过了今日,就得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夏天南掏了掏耳朵,对一旁的何诚宗说:“何先生,高巡按说对付钱庄就是与他做对,我没听错吧?”
  何诚宗非常尴尬,两边他都惹不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只能模糊答道:“是,没听错。”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今日给高巡按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夏天南下令,“都听见高巡按的话了吧,全都住手,跟我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弄出这么大阵仗,放出许多狠话,就这么退缩了?
  高舜钦也一头雾水,我的威慑力真有这么大?可是夏天南带着士兵们往门口走去,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
  夏天南刚到门口,就被人挡了回来,一群人走进大堂,为首的人举起手中的腰牌晃了晃,大声道:“锦衣卫查办谋逆大案,所有人暂时都不能走!”正是锦衣卫广州百户周国新。
  锦衣卫、谋逆案几个词一出,顿时把除夏天南之外的所有人吓得不轻。刚演完为报私仇打砸钱庄的动作戏,现在又来锦衣卫办案的谍战戏,这也太tm刺激了吧?
  高宏图是最郁闷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要送走夏天南这个煞星,突然又冒出个锦衣卫办案,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认出了这人正是当初在茶楼见过的锦衣卫百户,小心翼翼地上前问:“大人,斗胆问一句,查的什么案,要抓什么人?与钱庄又有何干系?”


第三百四十九章 巡抚的“公正”
  周国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问:“你就是宏图钱庄的当家高宏图?”
  高宏图吓了一跳,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期期艾艾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
  周国新打量了他一眼,向后招手:“来人,给我拿下,带回去严刑拷问。”
  听见所谓的谋逆案居然与自己有关,还要严刑拷问,高宏图魂飞天外,大喊道:“我怎么就和谋逆案扯上关系了?冤枉啊……”两个锦衣卫走过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夏天南咳嗽一声:“咳咳,这位锦衣卫的兄台,我们是高掌柜的对头,来砸场子的,所以他是不是涉及谋逆案,与我们没有关系,对吧?现在你把正主抓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周国新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大声说:“高宏图勾结流寇,资助贼首,证据确凿,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脱和高宏图勾结的嫌疑,全都跟我走。”
  高宏图一听“勾结流寇”几个字,登时醒悟过来,指着夏天南,刚要说出“原来是你陷害我”这句话,“啪”的一声,被一个眼明手快的锦衣卫一个响亮的耳光把话扇了回去。高宏图还不死心,又要张嘴,“噼噼啪啪”几个耳光扇下来,活活被打晕,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夏天南看见了,摇了摇头,暗叹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扇起耳光来都这么稳、准、狠。
  何诚宗在一旁哀叹不已,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与什么谋逆案没有牵连,但是好好的人去锦衣卫那里转一圈也是晦气得紧。更何况自己奉府台之命来给高宏图撑腰,要较真起来的话,锦衣卫如果硬扣上一顶结交贼人的帽子,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高舜钦不知道高宏图好好地怎么就和流寇扯上关系了,但是锦衣卫都来抓人了,应该不是无的放矢。他心道:高掌柜啊高掌柜,姓夏的我还能帮你挡一挡,可是锦衣卫我就爱莫能助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后面的事情你自求多福吧。
  他一提官袍,抬脚欲走,被锦衣卫挡住了,周国新阴测测地说:“这位大人,我说过了,在钱庄的所有人都有与高宏图勾结的嫌疑,你没听见吗?”
  高舜钦怒了:“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猜测,就敢扣押堂堂巡按御史?”
  周国新没有丝毫退让:“我确实只是个百户,没资格与巡按大人相比。不过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事关谋逆大案,不敢有一丝马虎。”
  高舜钦甩了甩衣袖,喝道:“闪开!我和这钱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直接参你们的骆指挥使,到时候你们这些喽啰吃罪不起!”
  “咦,不对啊!”夏天南唯恐天下不乱,开口道,“高巡按刚才明明说,与高掌柜是远房亲戚,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还说与钱庄作对就是和他高大人作对,我们都亲耳听见了。对吧,何先生?”最后一句话是冲着何诚宗说的。
  何诚宗不敢抬头看高舜钦,低着头回答:“好像是这么说过。”
  高舜钦顿时哑口无言,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件事情透着一丝古怪,可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新招抚的琼州参将会和广州锦衣卫有什么牵连,只是觉得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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