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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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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台吉一边切肉,一边对炒花道:“大汗说还会和你联系,广宁可以占,但不要破坏,那是用来和明国谈判用的。”
  炒花沉思片刻,说道:“大汗的意思就是打算与明国合作了?”
  “正是。”
  说话的是弘吉刺部的鄂托克齐赛诺颜,也是林丹汗的亲信心腹,实力很强。
  炒花道:“暂时不必太急着决断,且看明国是势强还是势弱。”
  齐赛道:“大汗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要我们提早做准备,只要和明国谈妥,立刻就可以出兵。这几年,后金占科尔沁和巴林等部的牧场,抢掠牛羊战马,勾引牧人到他国中效命,早就该和他们打一场了!”
  有个台吉道:“若是明国势强,大败后金,我们不是白白准备,恐怕我们陈兵边境,明国还会和我们打一场,那不是冤枉!”
  齐赛道:“洪巴图鲁判断明国胜机大些,但没有大出太多,如果杨镐这个经略指挥不当,甚至可能会输,甚至会惨败!”
  诸台吉面露不以为然之色,他们和明国多半厮杀多年,对大明的国力还是很清楚的。他们这些部落,多则几千牧民,少则几百,披甲骑兵多则几千,少则几十,整个左翼蒙古加起来能动员十万牧民和不到一万人的甲骑,而对面大明的九边重镇加起来,光是战兵就和他们所有的部落人口数相当了,这还只是大明的边镇而已,明国还有南方省份的兵马,京营禁军,那么广大的人口和诸多的州府,数不清的财富,明国边军也是诸军的精锐,就算偶有小挫,又怎么会惨败。
  齐赛笑道:“这事情问洪巴图鲁。”
  炒花这时看向张瀚,笑道:“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冷漠了客人了。”
  张瀚躬身道:“听着各位台吉说这些军国大事,在下也是长了见识。”
  张瀚心知这样的机会难得,一直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大明和后金的战事果然也牵扯甚广,最少蒙古这边的上层也是一直在考量着这场战争的得失。
  从他旁听的结果看来,蒙古这边大多数部落的台吉还是看好大明,也认可大明的实力,不过越是如此,张瀚的心里越是沉甸甸的。
  后世的人原本对这些事没有太多的感觉,张瀚初中没毕业,后来看的书是不少,包括古人的杂书笔记都有,明末的事,最少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萨尔浒一战明军不仅是败,而且是惨败,并且自打那之后,一直到守宁远之前,几乎没有一场象样的胜利。
  蒙古人原本和大明站在一起打后金,毕竟人都是想和强者合作成为赢家,谁也没想到,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蒙古就被后金收服,成为女真人的打手和忠实走狗。
  炒花先与人耳语几句,过了一会方道:“大家到外头去看。”
  他们就是在炒花的大蒙古包之内,四周星星点点的全是高矮大小不同的毡包,整个草原到处都是这些蒙古包,牛羊群和马群都已经很少放出来,直接关在各家毡包前的畜栏里头,已经接近初冬,草原上开始下雪,这个时候狼群也开始变的凶残,牧人们都养着狗来防狼,炒花等人出来时,几十个骑兵正从对面奔驰而来,引的毡包附近的狗不停的叫唤起来。
  炒花看众人不明所以,提醒道:“大家看马的身后。”
  张瀚与众人一起往后看,大蒙古包旁边也聚集了不少人,各人都伸头看马群之后。
  “有人。”张瀚一旁的常威失声叫道:“马屁股后头都拖着人!”
  马速很快,带起缕缕尘烟,被常威提醒后,张瀚才发觉马腹之后拖拉着人,这般的速度之下,那些人拼命想跑的快些好跟上马速,但人力有穷尽,跑了一阵之后,只有少数人跌跌撞撞的还跟着跑,多半的人都被马带倒了,在地上拖拽着向前,这样一路前行,就算是草皮很软,等跑到近前时,各人都看到一路血迹。
  还好距离很近,常威忍不住跑过去看,接着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向张瀚道:“还都活着,还有……”
  常威犹豫了一下,声调转小:“都是咱大明的边军。”
  “嗯?”张瀚也有些震惊。
  这边还在商议和大明合作打女真人,然后一转脸就是逮了十几个大明的边军用马拖,张瀚感觉有些摸不清楚炒花的脉门。
  这时炒花道:“这些家伙都是明朝的边军,偷偷沿着长城外往关内跑,叫我们的人给逮了。这帮家伙都是孬种,背弃自己的部族,要用他们的血来洗清他们的耻辱。”
  十几个人这时被解开绳索,押到大帐前来。
  四周全是围观的蒙古人,这些明军都是遍体鳞伤,脸神灰败,他们也预感到了下场不妙。
  “跪下。”
  一些蒙古甲策马过来,下马喝令着明军跪下。
  炒花看着人把明军押跪在场地中间,这时向众人解释道:“自打入秋以来,明国屡调大军,现在南军都还没有到,这些家伙都是宣府和蓟镇过来的,明国皇帝说是叫调三镇精锐,那边的人也奸滑,派来的全是团练和杂兵,都是眼前这些歪瓜裂枣。”
  眼前的明军多半穿着破旧的胖袄或是青色的布罩甲,衣着很差,没有人穿着甲,年纪都在四十以上,神色都是十分惊慌,眼神也是十分懦弱。
  这么一群同族在眼前,不仅张瀚感觉面上无关,一旁的常威和梁兴等人也是一样感觉十分的别扭。
  这一路行来,他们已经历练出来,与马贼生死搏杀,打退饥饿凶残的狼群,每个人都杀伤很多,也是把性命拿出来拼斗,连常威也亲手杀过人了,就算原本没有多少胆色的人,此时也是敢于置生死于度外,眼前的这些家伙,说是大明边军,眼神却懦弱的如同那些被人射杀宰割的黄羊,这叫张瀚一行人都感觉很别扭。
  这时一队蒙古甲兵走到明军身后,这些明军都颤抖和战栗起来,他们开始哭叫求饶,痛哭流涕,也有人哀唤着自己的父母或妻儿,常威第一个听不得这样的叫喊,脸色苍白着走开了。
  王一魁和李来宾等人看看张瀚,再看看梁兴,意思是想请张瀚说个情。这一路行来,所有的蒙古台吉都对张瀚客气的很,两个大汗都亲自宴请张瀚一行人,他们觉得自家东主能救得这十几人的性命。
  不等张瀚表示,梁兴就是先微微摇头,眼前的事张瀚倒是能揽下来,可总得有一个道理。左翼蒙古和大明一直处于战争状态,现在他们私下里的打算是一回事,处决这些被俘的大明边军是另一回事,张瀚若伸手管这闲事,自己的立场就很成问题,这是给和裕升招麻烦的做法,连梁兴也懂得这个道理。
  蒙古人的动作很快,也很娴熟,站在人身后,看到炒花一点头,一个甲兵将手中的小刀便是往一个明军的脖颈一抹,用力并不大,刀锋很轻松的切开皮肤,露出白色的脂肪层,然后切断毛细血管,再下压,血已经涌上来,接着切断大动脉,鲜血开始如水般往外喷,哭泣求饶的人还在叫喊着,但那甲兵已经自顾自的走开了,那个被切开动脉的人又叫了一会,慢慢的便是窒息,失去知觉,身体倾斜着倒下去。
  第一个动了手,底下的人开始一个个动作起来,场上鲜血喷的满地都是,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在场的蒙古贵族如同看杀羊一般,个个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有人还与炒花闲聊道:“看这些明国边军的样子,若是调来的都是这般人,倒真的不一定能打胜。”
  炒花道:“明国边军也是远不及当年,辽镇的那些兵老的老小的小,从不训练,马匹瘦弱,兵器残旧,能打的多半都是快老了,将领也没有多少家丁,也没有心思养能打的家丁,这和三十年前可完全是两个样子。”
  炒花的话语中很是遗憾,如果三十年前的大明国边军是现在的模样,他们可能很有机会破关而入,甚至很可能打下大明京师!
  张瀚这时插话道:“台吉,那边有个人倒是不凡,如果可能留这人性命,叫他当我的护卫。”
  他说的是一个跪在最后的汉子,个子身高,上袍破了,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脸上满是不屑,刚刚被马带着的时候也是一路跑过来,没有被马拉在地上。
  这时生死顷刻,这人也丝毫不惧,眼神之中只有鄙夷而已。


第137章 行行复行行
  一个甲兵走近了,旁人都是颤抖畏缩,如待宰羔羊,张瀚关注的这个人却是脖颈伸长,似乎还是用汉语催这蒙古甲兵快些下手。
  炒花看了一眼,见甲兵已经要动刀,那汉子眼也不闭,双目圆睁,凛凛有威,不禁也赞道:“不错,是个明国好汉。”
  他将手一指,那甲兵会意,立时后退,旁人仍然是继续动手,不一会功夫十几人杀的干净,场中的草皮上满是黑血污迹,炒花令道:“将人拖到广宁城外丢掉。”
  对在场的蒙古人来说这只是个小插曲,这些明国逃兵杀了也就杀了,无甚可说。
  晚间天黑后,张瀚回到自己的帐中,叫人把那救下来的汉子带来。
  “狗才,某就死了,也绝不会替你效力!”
  一进帐门,那人便是一口唾沫吐在张瀚面前,帐中各人面露怒色,常威道:“我表哥救你性命,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你们替鞑子效力,”那汉子怒目圆睁的道:“鞑子哪一年不杀多少汉人,你们还有人心吗?”
  “我们倒不是替他们效力。”常威解释道:“就是做买卖,朝廷不是也和鞑子开马市么?”
  这话算是狡辩了,朝廷开的马市是和归顺不犯边的蒙古,辽东到蓟镇这一片的蒙古各部就没有马市,只有辽东有和女真人的马市,不少蒙古人也跑到辽东交易,朝廷只是睁眼闭眼,并不代表认可。
  “小孩子家一边去。”
  汉子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不想再和常威这小孩争执,不过这么一吵,他脸上的求死之色也淡了不少。
  “不管怎样,总是我救你性命。”张瀚看着这人,淡淡的道:“说人心,你也绕不过这个关节去。”
  “一事归一事,要我的命,可以。要我给你和鞑子效力,不成。”
  “你这厮好硬骨头!”
  张瀚赞了一声,在一边的梁兴等人脸上也是一样的赞赏表情。
  易地而处,恐怕他们未必有这汉子这般蔑视生死的决绝。
  梁兴上前道:“你是打行出身罢?”
  “咋地,你怎看出来的?”
  “我也是打行出身。”梁兴笑笑:“总能看的出来。”
  “在下广宁打行杨义,”汉子脸色又柔和一些,说道:“老兄是哪来的?”
  “在下原本是大同新平堡打行梁兴,自己当家做些买卖,后来跟着我们东主效力。”
  杨义看看张瀚,脸上有些不解,梁兴在打行已经混出头,这般年纪是打行头子,怎么又给这么年轻的后生当护卫。
  梁兴笑道:“我们家东主为人豪侠仗义,买卖很大,你若识得他便知。”
  杨义道:“那也不能给鞑子出力。”
  这个看来是个死脑筋,不过此时在帐里就近看着,这人身量几乎壮实的出奇,身上筋肉盘结,两手阔大,身上有不少道刀疤一类的伤痕,两眼泛着凶光,显然是个好勇斗狠的打行中人。
  张瀚道:“看你也是勇壮之士,怎么当了逃兵?”
  杨义怒道:“谁他娘的想当逃兵,募兵打建奴,俺们打行不少人应了募,结果粮饷不发,上官还叫俺们替他做私活,不做便是虐待,这狗官如此可恶,咱们应了募又不好直接出营,广宁不想呆了,想着是绕道到山海关厮混,结果不合被鞑子给捉了,真他娘的晦气。”
  张瀚心中有些郁闷,明朝这边一提起来就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怪不得打败仗。
  他站起身来道:“你这背景不想留我这里也很正常,既然这样,强扭的瓜不甜,我送你些盘缠,给你马,送你出鞑子地界,你还到山海关去吧。”
  杨义没想到是这样处置,两眼睁了睁,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看张瀚已经要出帐,杨义叫道:“我大哥是大侠杨三,张东主你到广宁只要提他的字号,办什么事都是好办的很。”
  梁兴过一阵跟着出来,对张瀚道:“杨三是辽东有名的打行头子,和毕麻子一样出名,东主这一次能结好这人好是不错。”
  “我不是成心结交。”张瀚有些闷闷的道:“天下要乱,从此要多事了。”
  ……
  九月内喀尔喀,十月巴林部入白城,林丹汗没有见张瀚,贵人们见了不少,对商道开通,明朝商队的到来,这些蒙古贵族自是持欢迎的态度。
  唯一可担忧的,便是张瀚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能跨越数千里之远,一路将货物自大明那边运到白城附近。
  经过白城,便是嫩江科尔沁的地盘。
  张瀚看过的一些书在此时渐渐鲜明起来,眼前已经是沃野千里,后世的松嫩平原黑土地就眼前,密林和河流不断,这里的风光景致已经是和纯粹的草原完全不同了,土地肥沃的能掐出油来,虽然是初冬了,但明显看的出来,随便什么作物都生长的十分茂盛,时不时出现的林地里有秋天落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干果,虽然女真人和部份蒙古人在秋天不停的采摘,这些干果还是采摘不尽,落的满地都是。
  没有冬眠的动物也长的很肥,还不怎么害怕人类,毕竟这一片土地还是蒙古人为主,还有一些没有归化的生女真,人口太少,简直不值一提。
  “这里可真好啊。”常威还是有些少年的性子,两眼放光的道:“刚刚看河里的大白鱼一直跳,都又大又肥,一条怕不有五六斤重,那狍子傻的很,扔根棍子就打的着。”
  这一路行来,三十来人原本是带着三辆大车,到了有林地与河流多的地方,大车明显不大好用,留在了身后的牧场上,大家带着干粮在马匹上,每天靠打猎和捕鱼也过的很滋润。很多地方丘陵起伏,灌木茂盛,连牧人骑马踩出来的小道也没有,林地多,河流多,没有开辟出道路来,得继续往东北行,那里有奴儿干都司当年的卫所旧道,也有辽、金两朝留下来的旧城和官道,但从巴林部抵达科尔沁的核心地带,一路上的土地均是肥沃之极,寂寂无人,这里在后来是全中国有名的粮仓所在,但在此时,却是这般景像。
  梁兴啧啧赞叹道:“大同哪有这般的好去处,若是这河在咱新平堡外,鱼早就叫人捞光了。”
  蒋奎眼中也是异样的光芒,这般的好所在,确实叫人心动。
  李东学向常威调笑道:“威少爷你不如脱了衣服,下去捞鱼玩儿。”
  常威撇嘴道:“你当我傻……我一会用手去捞。”
  各人闻言均是大笑,张瀚也是莞尔一笑。
  李来宾蹲在地上,手又拿着黑色的泥土放在鼻间嗅着,做这个动作时,这个悍勇的镖师副队头一脸的陶醉的神采,张瀚看到时,感觉李来宾脸上颇有宗教气息,如果把这表情和模样弄去当个牧师,估计也能迷到不少信徒。
  其余一些农民出身的镖师也好不到哪去,这里的土地没有开发利用过,植被保持的很好,没有被雨水和洪水冲涮掉腐植层,也没有被开垦过,标准的黑土肥的能滴下油来,真是种什么长什么。
  李来宾神色激动的道:“这地怕是能一年三熟!”
  李从业在一旁操着南音点头道:“水也好,这地方不要说是极北之地,居然也能种稻子,就怕天冷!”
  朵儿这时道:“你们这些家伙,尽看这地做什么,俺们又不是跟东主来屯田!”
  李来宾道:“你这鞑子知道个鸟。”
  众人一路走了几千里,一起御敌,镖师和夜不收们说话也随意多了。
  ……
  众人又走得几日,草原和林地特征的地域形态越来越明显,同时也是走到了科尔沁的核心外围,一队披甲蒙古兵迎来,巴林部送行的几个甲骑与他们接洽,说清之后,张瀚等人得以继续前行。
  一路上毡包很多,牛羊群都收拢起来,牧人们穿着毛皮大袄在草原和从林之间捡拾着干果,现在是初冬,人们还在拼命的储积着粮食。
  不少牧人背着弓箭骑着马,到处在射杀猎物,张瀚他们路过蒙古人毡包时,发觉人们在用熏烤的法子储藏肉食,另外就是在制作毛皮。
  羊皮,牛皮,鹿皮,还有狐皮,狼皮,兔子皮,这些皮毛少量被牧人自己留着,多半被台吉们收拢在一起,张瀚看到一个小台吉的大帐前堆积着如山般的各色毛皮,有一些皮子搁的时间久了已经生虫朽坏。
  王明安沿途绘制简图,这时难得有空闲,忍不住道:“真是糟蹋好东西了。”
  梁兴在一边笑道:“物离乡贵,这东西大约和我们种的白菜一样,这蔬菜到这里是好东西,皮子到我们那里是好东西。”
  常威道:“所以商人要互通有无!”
  这些人说话聊天,张瀚多半是在一边静静听着,偶尔笑笑便罢了,这时击掌赞道:“常威说的很是,商人的意义就在于此。”
  王明安又道:“开初我在京师呆着,商人多半都是皇商官店一类,欺行罢市他们最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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