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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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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分号掌柜没有即刻答应,而是进店与同事商量了一会儿,接着便是出门来,看着忐忑不安的史从斌,笑着道:“夫子说过,有教无类。我们商人更是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今史东主虽然曾经与我们和裕升有过瓜葛,不过今日既然信的过我们,愿意当这第一个投保人,本店没有理由不接受,请史东主过来写承保状,写清楚货物和运送地点,是否需要我们帮助运送,是否需要我们派出镖师保护……我要声明,如果不要我们的车行,也不要我们的保护,那我们还会询问史东主的运货路线,如果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只能拒保,另外就算可以保,保费也是要比用我们的车马和镖师要高出很多的。”
“这个是自然,贵号的这些规定毫无不妥之处,当然,我此次并未带车队过来,就要聘请贵号的车行运货,当然也要贵号的镖行来保护。”史从斌好象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了,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意非黄了不可,就算不黄的话也是减了七八成的生意,虽然史家是祥符大族,家中诗书传家……其实意思就是地主,几千亩地的族产肯定是有的,吃穿不愁,但没有生意,腾挪间就困难的多,而且土地所出到底有限,想过日子宽松一些,到底还是要经商才成。大明自成化之后,民间风气由朴实简洁转为奢靡浪费,士大夫之家看着钟鸣鼎食威风凛凛,其实压力还是很不小的。
“那好。”掌柜笑道:“保费是每百两价值的货物收三两,另外车费另算,镖师便不收费了。”
就是说,保护车队的镖师免费,车队运输费用另算,保费则是百两收三两来算,以六千两货物的价值,收一百八十两的费用。
这个价格,比买和裕升旗过境的费用要高几十两,比起自己雇佣保镖也要贵不少,但既然和裕升承诺有损失便按价包赔,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可能六千两货到家也就赚数百两,但这保费定然要算在成本里头的,时逢乱世将至,北方特别是乱源所在,很多商人已经感觉行路艰难,一路上能平安回家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不管在哪都可能损失一大笔银子,既然如此,还不如花钱买个安心。
“不知道在下是不是能和车队一起出发?”史从斌看看城门口,有些不安的追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了。”掌柜爽郎一笑,说道:“接了保单不仅是货物,各位东主的人身安全也归我们和裕升负责,货要安全到家,人当然也得安全到家才行哪!”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啊。”史从斌颇为凑趣,大声道:“难道北虏犯境,各位也能保全我们的安全吗?”
“北虏?”和裕升的掌柜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们的商团团练不知道打了多少年的北虏了,说实话在下在到昌平上任之前就是在大同团练效力,也曾北上出击痛殴过北虏,手上倒也有几条北虏的人命。不说别的,诸位只要在我们和裕升承保,安全我们是一定保障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北虏现在还在潘家口外数十里处,根本没有破口的打算和破口之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城门口的诸位,慌乱些个什么!”
“还不是总督衙门先慌了?”
“可不是,当官的和当兵吃粮的都慌了,咱们算什么?”
“既然如此,我可放心多了!”
“那还走不走?”
“可以再听听风声,看看市面怎样再说!”
“我可有批货要发往临清!”
众人议论声中,史从斌的货物被慢慢聚集在一起送到了和裕升的分店,一旁不远就是和记车行,几辆四轮大车被赶了过来,史家的货先点验了,然后由车行的伙计力夫们搬运上车,待点算完毕,果然是价值时价六千余两的布匹。
和记分号的掌柜当场写了一执两份的保单,史从斌也是当场交割了银两……因为是买的保险,银两当然得先付,车资是用了八辆大车,从昌平至祥符近一千五百里,比起从京杭大运河走要费事的多,每车平均每天走百二十里左右,这个速度真的很快了,毕竟不是单人骑骡马而行,而是很大的车辆,以北方各处官道的稀烂程度,也就是和记车行的大车因为制作精良,坚固耐用,道路就算崎岖难行一些只要能走的下便可以一路前行,而且只要有分行的地方两地之间都有维修保养的补给点,可以修补车身车架车轮,一般来说,在很糟糕的官道上走一天,如果慢速行进还好,每日行百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那些两轮中式大车,那些车减震太差,车身制作的工艺也差,走的快半途就散架了,那些独轮小推车更不必提了,当时的人很能吃苦,从小做农活的身体也结实有力,不过要是谁能把小推车推几百斤还日行百里,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所以和记大车不仅装运的多,速度也是极快,甚至比枯水季的漕运还快的多,十余天时间从京师到开封,实在是相当迅捷的速度。
“在下也要投保,货值五千两左右,不过不是布匹,均是些杂货。”
“在下的货值两千余,从昌平到宁远,沿途尚算平安,只有些散兵会敲诈,不知保资如何,是否能够杜绝被乱兵骚扰?”
从京师到山海关的商业路线近几年来也是十分发达,主要原因便是朝廷每年要往辽东花好几百万的银子,别的地方军饷一拖几个月半年,辽饷却是不怎么敢拖欠的,崇祯年间辽东欠饷闹出很大的动静,后来不得不对辽镇和东江各镇兵力进行搜检裁减,因为有大量军饷花在辽东,商业自是变得比一般地方发达,否则有银子买不到东西,消费会变得畸高,不仅于民生不变,对驻军和官府亦非好事,好在商人逐利,哪里的银子多便是有大量商人前往,只是从永平到山海关再到宁远等地,驻军多达十几万人,辽民人数不过五六十万,军人便有十几万,可以说到处都是驻军,明军的军纪原本就很差,辽镇又是九边军纪中最差的一个,当地商人和行商都有被军人骚扰敲诈的经历,只要这些乱兵不闹到杀人越货,各级镇将武官们也不会太过约束他们的部下,这使商人苦不堪言。
“这事容易。”分号掌柜笑道:“我们和记在辽东还算有些门路人脉,和不少将领都有些生意往来,我们的车队等闲人是不敢动的。至于保费,因为不会有被打劫强抢的威胁,自然是比别处要稍低一些,但也有限,毕竟我们是拿人情来保障各位的货物安全,也省了不少心力,我们却是消耗人情,这其中关碍也是要同诸位说清楚的。”
第966章 清流
“原是如此。”往宁远的商人闻言释然,说道:“这么一说,在下便明白了,在下也愿承保。至于离开日期,在下并不急,只要贵号有情报能确保北虏不会有破口的打算,在下还要再呆数日才走。”
“是的,一旦有警,在我们这里投保的诸位东主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到的。”
这话象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所有的商人都是激动起来。
原本他们都有生意在身,或是要往京师,或是往宁远山海关,或是准备下运河回南,要么就是往保定或开封方向,一般近途是三四百里,远程就是一千五六左右,也没有再超过这个距离的商人了,距离太远,规模又不是很大的话,来回的路费都要折算在成本里头,实在是太不合算了。
这一下承保人大为增加……若是别的商行掌柜说能掌握北虏的动向和保障各人的安全,恐怕在场的商人能把嘴巴笑歪,但说出这话的却是和裕升的分号掌柜,而眼前的和记一切如常,不管是帐局还是车行,或是镖师和经营布匹杂货铁器的主店,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混乱,这无形之中也是安抚住了人心,加上对和裕升的信任,很快承保商人便是排起了长龙,到了午后,城门口的人大为减少,不仅是有很多商人跑来投保,连不少官绅和百姓听说此事之后也不急着逃走了,昌平城里居然一片安稳,比起此前的情形来简直是叫人感觉诡异。
到了傍晚时分,前方的塘马传骑回到城里,人们围着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在前方总督大人已经派人和北虏接洽过了,虽然还不知道北虏具体要什么,但从双方接触的情形来看,北虏大举动兵攻打关隘的可能性并不大,总督已经又派人过去谈判,至于具体情形,塘马只是奉命来传信,别事自然是一概不知。
得此消息,城中人心更加安定,也有相当多的人对和裕升更加信任,第二天天明之后,和记分号门前又有不少投保商人在排队了。
到午后,人们又听到传言,北虏的要求已经知道,蓟辽总督吴用先并不能定夺,已经派塘马飞骑报与朝廷知道,人们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希望北虏的要求不要太过份,朝廷也能答应,能将眼前的边患,消弥于无形之中,至于北虏嚣张,朝廷兵备是否无力,地方上是否过于软弱……这些事情,公议就是交与朝廷操心,旁人不必多管,士大夫尚且如此,民间当然也就无人来管这些社稷大事,象中国上古之时,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敌来袭则丈夫奋然提剑而起的时代,也早就过去了。
……
传言确实属实,当知道北虏真实的请求之后,蓟辽总督吴用先立刻派了塘马飞驰入京,赶到京师汇报。
塘马到京师东便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待进入长安左门进入皇城之后,暮色已深,塘马直接往兵部去,听到清脆的马蹄声后,兵部门前已经有提塘官在守候,一见是塘马便有人喝问是不是蓟镇那边过来,塘马来是之后,便是有数十人围上来。
“速拿来我看!”
提塘官急速拆开塘报,略略扫了几眼,便道:“宫门已经下锁,本官亲去叶阁老家中禀报消息。”
塘报在宫门下锁后送不进去,好在不管多么加急的塘报,送到兵部后就算完成使命,塘马自去找地方歇息,剩下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
提塘官则飞速赶往叶向高的府邸,好在叶向高是首辅阁老,其府邸是赐邸,就在十王府东边不远处,距离皇城城门极近,飞驰而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
因为是公事,叶府下人也不敢耽搁,而且现在京城也不安静,自传来北虏在口外大举聚集后,谣言传播甚快,从几千北虏已经传为十万,甚至有人说北虏察哈部林丹汗率二十万骑兵在强攻大潘口,消息传来,京师之内也是人心惶惶,加上过午之后,大量的逃民从昌平等处赶到京师,更使京师人心万分惶恐,这个提塘官既是来说北虏之事,叶家的门政岂敢怠慢,立刻先请进府里,然后通传禀报上去。
叶向高还没有吃晚饭,他在书房接见了几批候见的官员,勉慰有加,然后端茶送客,在小客厅还有一些每天都过来的客人,也有一些要紧的客人需要见面,他是宰相首辅,每天的公务特别的多,不仅是在内阁里每日要对大量的奏折进行票拟,回府之后,也是要不停的接见各色人等,所谈之事,也是多半与朝政时局或是各种朝廷政策有关,事涉极多,包括钱粮兵马刑名礼教等等,不光是施政,还要顾忌到各地的风土人情与地方大户宗教是否强势,地方官员是否贤愚不肖,而最要紧的就是事涉党争,很多政务在票拟之时不光是要以实际出发,还得关注是否与党争有关,若是有关,究竟是以实际出发还是以本党的利益出发,也是极费量思的事情,为首辅不到三年,叶向高已经两鬓多生了不少白发了。
“怪不得人说方相当年呕心沥血,为辅臣者,其实真是实在为难!”
叶向高正在与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等各道的监察御史谈话,虽然首辅接见御史在以前是十分犯忌的事,但近年来已经不太讲究,若数十年前,光是御史私下见首辅,一旦为人所知,恐怕叶向来就会被弹劾的体无完肤。
本朝向来讲究大小相制,所谓科道就是与内阁相距极近,同在内廷办公的六科廊与都察院的诸道监察御史合为科道,给事中和御史都是官位七品,然而前者可以封驳诏书,对各部公事也能监察,而御史各为掌道,可以风闻奏事,弹劾大臣纠弹不法,其实就是大明境内,任何事情御史都可以说上两句,一旦被御史盯上就是十分麻烦,哪怕是积年老臣名臣,亦对御史无可奈何。
眼前这几个御史,不仅是年轻气盛,多半年在四十之下,三十左右的年纪,以大明中举人,进士之难,这些人原本就属于人中龙凤,而又考在二甲之内才能成为清流的一份子,那就更属难得了,再加上科道很少用年老的大臣,需得用年轻气盛锐气尚存之辈,一般进士,就算在二甲之列,若年纪太老,一般也是无缘翰林或是科道。
眼前这些东林后辈其实都是庸禄之辈,加入东林党主要原因也只是因为东林势盛,希图获得助力而已。
从万历中期时东林党便是力挺太子的主力,后来天启即位也是夺宫的主力,两代天子酬功,东林党势不可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外掌内阁与六部,内与司礼掌印王安交好相得,势力之大远非三党可比,入朝为宦者要么洁身自好,不党不群,要么就得以籍贯或座师为凭,加入某党获得提携,东林党势大,只要没有明显劣迹,籍贯或座师与东林有瓜葛的,加入东林并非难事。
宋师襄虽是东林党人,却非南方籍贯,以陕西人的身份加入东林,而在东林小字辈中颇受人瞩目,主要是其超强的党争能力,一手好文章,且能看准时机,所弹劾之人被迫辞官者众多,近来最出名的战绩便是纠结方有度等人弹劾袁可立,结果袁可立果然被迫上疏辞官,不仅辞官,而且一个月内连上十一疏,大有不被获准便自行离职之势,这一下人们都明白,这个宋师襄又找准了时机,一弹即中,把个东林大佬,士林老前辈封疆大吏给弹倒了。
有此一事,宋师襄声威大振,几要追到杨涟和左光斗等人之上。
不过此事也有不乏被人诟病之处,一则袁可立是东林前辈,又是登抚,其在巡抚任上,节制毛文龙和沈有容等总兵,屡次奇功,收复不少失地,总体来说是有功之臣,不仅不宜弹劾去职,相反还很该被重用,然而大明之事就是这样,前有熊廷弼,后有袁可立都是封疆中最为知兵的大臣,结果都是被内斗给弄跨了,而这些弹劾疆臣的言官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洋洋自得。
二来便是宋师襄等人此次弹劾声威极大,不仅是东林党人在上弹章,还有阉党中人,这颇有勾结党外之人谋算自己党中前辈之嫌,所以叶向高适才表达了十分明显的不满。
宋师襄默然不语,言官身份特殊,名义上是可以连首辅也不必买帐,但叶向高不仅是首辅,在东林党内也是地位相当的高,是党内一派首领,真恶了眼前这位首辅,恐怕于自己的仕途大有干碍,他虽然心高气傲,被叶向高指责之后心里一阵阵的腻味,但也只能板着脸不语,做出一副沉痛知悔的模样来。
“师相有何事只管吩咐下来……”方有度是南直隶人,又是叶向高主持会试时取中的门生,关系亲厚的多,不过这一次是拿了银子办事,他也没有事前征询过老师的意见,刚刚被敲打的十分厉害,此时只得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请叶向高吩咐……反正袁可立一定会去职,毛文龙的银子也落袋了,且看老师有什么吩咐再说。
“袁节寰是知兵的人,朝廷已经允准他辞职,这真是莫大的损失……”叶向高口气缓和了一些,对着这些东林小辈从容道:“国家大事,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你们这一次的事,可一不可再,否则的话,只要老夫还在首辅位子上,诸君恐怕就留不得京师。”
第967章 除恶
方有度肃容称是,其余几人也答应着。
叶向高叹息一声,接着道:“登抚人选,内阁和兵部都属意武之望,他在兵备道任上久矣,又经过榆林大战,也算是知兵之人……不过这非要紧之事,要紧的便是朝廷过一阵子打算命袁节寰为兵部左侍郎,他是为诸君弹劾之后不胜烦忧自请去职,和弹劾之后朝廷黜落不同,所以朝廷着他先冠带闲住,然后接任兵部侍郎一职,此事,乃朝廷大计,言官绝不可因成见而多言!”
这话若是皇帝来说,科道定然不服,甚至会上奏折反驳皇帝,绝不会给皇帝面子。大明文官前仆后继和皇帝对着干的时候太多了,但当道首辅,并未失势的时候说这要样的话,科道上只要不是疯迷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除非是有大仇在前,那才是恕难从命。
当下方有度便是答应下来,旁人也无可不可,反正袁可立最少要在家住几个月,那时他们弹劾袁可立的风头也过去了,也谈不上失了脸面。
事情说妥,叶向高原本还待与这几个闲谈几句,转脸见到家里管事的在外候着,他知道没有要紧事情这管事的不会过来,当下便是端茶送客。
“这老先生,最近火气很大啊。”出门后走过叶府夹道往前庭,宋师襄一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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