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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4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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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友的外地举子,却是不学好在外头浮游浪饮,路过的几个老成人不免摇了摇头,显然是十分看不过眼。
  大明的坊划置原本就不如唐时那么考究,唐时各坊大小几乎相等,街道四平八直,几乎就是一个个的方格子,大明的各坊则是大小不一,好在街道也是四通八达,而且相当宽阔。
  等王发祥穿过小时雍坊,抵达安顺坊的时候,天色越黑,行人也越少起来,这时他感受到风中有明显的水气,这叫他明白,自己右手侧就是城墙,城墙过后就是皇城内的西苑所在,当时的西苑太液池是京城内最大的水域面积,此时夏末时节,从太液池里时不时的吹来带着水气的凉风,安顺坊果然也是京城勋贵云集居住的地方,普通人是不够资格住这里的。
  王发祥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是这里,在此处他行路都是小心翼翼,偶有行人经过多半都是晚间出去喝酒的勋贵,或是骑马,吹着晚风被十几二十个长随簇拥着而行,或是坐着四人抬的大轿,数十随员跟随,这些人非公即侯,最少也是驸马都尉或是伯爵,什么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在外地武官是一生功业的顶点,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某个侯爵轿子旁扶轿而行的跟班首领……国朝二百多年,武勋官职已经十分泛滥了,从太祖年间的全国五万多武官,到现在京城之中就有十余万员,全国有五十余万,人数已经涨了十倍有余。


第919章 不足
  被一群大员的随员瞥了几眼后,王发祥赶紧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他要去的是鸣玉坊,此坊品流混杂,人烟稠密,王发祥进入人流之中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时他身边有一个穿短衣襟打扮的汉子,在路过时向王发祥做了一个很隐晦的动作。
  王发祥轻轻点头……今天他不是闲的发慌要穿过半个京城,这是一次跟踪和反跟踪的训练,刚刚情报人员已经表示,负责盯梢跟人的情报组人员没发觉异常,也就是说王发祥并未被人盯上。
  “有些无聊了啊。”王发祥看着四周,突然感觉一阵寂寞。
  李国宾和刘吉都各有各的事情,两人一个负责京城内和达官贵人搞关系,另一个则坐镇店中负责经营,两人都加了分司理事,在和裕升商务体系内算是顶级了,再往上就是政务体系的高官,以两人的资历还差一些,当然王发祥身为同事兼好友,感觉这两人身上的本事能耐是够了。
  而军情司这一年就有些无聊了。
  铲除了后金在京城的多个暗桩情报点之后,军情司在京师已经没有象样的对手,锦衣卫和东厂压根都不知道军情司的存在,而且两个部门已经被渗透的如筛子一般,真真是千疮百孔,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
  近几个月来,军情司在京师已经不仅能收集地方上的军政经济情报,高层的动向和倾轧斗争也几乎都能顺滕摸着几颗瓜,眼下情形,已经远非当年只能在茶楼酒馆听人闲话收集情报时的窘迫情形可比了。
  今晚的行动只是一次训练,一无既往的没有任何波澜,王发祥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无聊,但更多的是庆幸。
  当日拔除女真据点时还是有些危险的,李永芳派了不少好手过来刺杀他,结果被王发祥带人反杀,但那次之后李永芳那边就没有了动静,后来王发祥才了解到,原来抚顺额附在十三山吃了挂落,失掉不少权柄,人手也折损很多,哪里还有什么精气神再来一趟,况且失败的那次是派出很多精兵强将,结果被人连锅给端了,李永芳对京城情报两眼一抹黑,还以为是锦衣卫等大明的强力特务部门协助,一念及此,就更加不会派人来了。
  现在的京城和裕升的军情司等若潜在水底的鳄鱼,已经成为一家独大的最强势的黑暗中的力量,王发祥身为这支力量的统领者,当然也是丝毫不敢放松。
  “头儿,”一个情报人员侧身而过,轻声道:“刘国缙派人留了话,说是有要紧事情要见你。”
  “哦,我去一趟。”
  刘国缙也是和裕升在京城的重要盟友了,从当初的依附关系到盟友关系,花费的时间也就是两年多,在此之前,也就是李国宾够资格去刘府,后来刘国缙等人意识到王发祥的地位不在李国宾之下,甚至犹有过之,近来有什么隐秘事情,已经是直接和王发祥打交道了。
  “见过刘老大人。”
  王发祥没有耽搁,刘国缙住在小时雍坊,京城坊市格局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北城多以行商骆驼贩和小商行和百姓宅邸为主,南城干脆是外城,住宅格局十分混乱,极少有官员愿意住在南城,多半的官员会住在东城,就算住极小的院子也是宁愿挤一挤,毕竟上朝方便。
  刘国缙的宅邸却不是普通的穷京官能比的,三进套三进的院落,青砖院墙,一水的水磨石地面,房屋隔几年就修缮一回,看起来富丽堂皇,院前回廊下放置了十几个鸟笼,庭中花从鲜花怒放,鸟叫虫鸣声中王发祥进入书房,刘国缙正在灯下研究刚得的青铜古董,神态十分悠闲适意。
  “国瑞来了。”刘国缙叫着王发祥的字,指指椅子,说道:“坐下说话。”
  “在下站着看老大人研摩古董便可。”王发祥态度很随意的道:“这一套怕是要不少银子。”
  “五百两。”刘国缙被说到痒处,竖起巴掌,笑道:“被琉璃厂那掌柜给狠狠杀了一刀,没办法,谁叫老夫最喜欢这青铜器物,这一组是古人吃饭用的器物,上头还刻有古字,可惜老夫才疏学浅,无法破解,真是殊为遗憾啊。”
  王发祥做出啧啧赞叹的样子,一套青铜器花费百头耕牛的价格,除了权贵的阶层,说出去怕是要吓死不少人,自隆万以来,外贸盛行,白银大量涌入,随着民间富裕,权贵阶层的收入也是大为增加,最为显著的就是古董业的发达远超前日。
  “叫国瑞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知道。”刘国缙终于将手头东西放下,若是以前他便是一边把玩物件一边说话也可,现在却是不同往日,和裕升在水面下的潜实力明显一日强过一日,京师分店几乎每年都要砸几万两来收买低层的官员和大量吏员,一开始刘国缙还不以为然,京师之中官员数万,真正能当家作主紧要时可用的不过数十朝官和寥寥的几家太监勋贵,那些中低层官员和小吏抵得甚用?这两年冷眼旁观下来,才渐渐觉得妙处,京城权贵虽多,底下办事的人还是以小官小吏为主,将这些人笼络的好了,办起事情来反而顺风顺水,远比纯粹拿权势压人要好用的多,和裕升经营的人脉已经渐渐成型,很多事情别人要求到权贵头上,或是砸银子去办,和裕升却是顺风顺水,不经意间就办了。
  就象崇文门税关,那可是一般人搞不定的地方,照样被李国宾和王发祥等人拿了下来,刘国缙是心思灵变的人,近年来朝廷对和裕升越是忌惮提防,他和王发祥私下见面的次数反而就越多,就象在辽东女真人兴起之后,刘国缙曾经私下派遣家奴到辽东“观察”是一样的用心。
  刘国缙正色道:“你们和裕升的银本,是不是有些问题?”
  王发祥吃了一惊,最近这几个月来银本一直很紧张,各地的银库都是用互相倒腾支持的办法来应付上门提银的商人,这也是和裕升放风出去,以手续繁琐请商人提前三到五天打招呼提银的真正原因所在!
  和裕升的各地帐局,现在存银约有八十万左右,这个数字每月都有增减,有时多至一百五十万,有时少至五六十万,军司每月开销都有十万以上的赤字,这笔银子都是分摊在各地的帐局,以支取商人存银来解决和裕升财用不足的难题,只是一般存在帐局的银子很少有超过三月的时间,一般情形下多数是存十余天到一个月,少数人存一两个月,只有极少数商人会存银超过三个月时间。
  时间不足,赤字很大,为了解决麻烦就只能从各地帐局抽银,然后再于帐局间互相补足银两,以防商人支兑时存银不足,好在和裕升的物流逆天般的发达,三五日内,北方的各帐局都可以互通有无,这样的做法勉强是将和裕升这几个月的用度给支撑了下来。
  入秋到年前,这一段时间定然是和裕升十分紧张的阶段,用度紧张,也就只能左右腾挪。
  这原本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在和裕升内部也是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才知道真正的内情,普通的中下层也是只明白表面的原因,以为是军司财务方面的核算繁琐,增加了提银的时间。
  王发祥哈哈一笑,说道:“我和裕升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我们张大人几百万的身家也还是有的,帐局存银,实在是无关痛痒的数目,怎会说银本不足?”
  刘国缙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道:“贵商行张东主确实是财雄势大,否则也不会有眼下这般成就。然而这和你们银本吃紧,并无关联。再大的家业也有左右支拙的时候……你不要急,老夫并不是要和你查账,只是和你说一声,前日我与几位同道相聚,左苍屿提起他的弟子史宪之有位叔父,好象是叫史从斌,其是你们和裕升商号的大主顾,有不少存银在你们商号,此人和史宪之闲聊,提起你们帐局提银延迟之事,当时汪文言听了大有兴趣,我今日收到消息,汪文言将史家叔侄都请到自己寓所去面谈去了。”
  王发祥面色一凝,知道事情不妙了。
  刘国缙又道:“汪文言此人诚小人也,然而我东林一脉还是离不得他,此人多谋善变,此番政争,主导者便是此人。这人极聪明,然而有一条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胸狭隘,贵东主曾经得罪于他,是以此人对和裕升一向敌意甚浓,此次政争,和裕升当然也被视为阉党一脉,只是地位较为超然……实话来说,便是上下都担心会将你们逼反,但在内地若能找到由头,限制和裕升的发展,又是师出有名的话,我想汪文言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朝廷上下,多半会乐见其成。”
  刘国缙说到此,端起茶碗于胸口,沉吟着道:“总之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无机会,没有人会想着主动招惹你们和裕升,可若是有了机会,一旦有人带头,会有大把人跟着上来撕咬,毕竟和裕升的家业,还是很叫人眼红的。”
  王发祥闻言一笑,说道:“想是可以,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捉。”
  刘国缙道:“国瑞这话说大了吧?”
  “老大人有所不知。”王发祥微笑道:“林丹汗已经西迁,前哨战已经打响,此番我们东主非要来此丑虏不可。一旦灭察哈尔部,由西至东,大半蒙古疆域实为和裕升所控,万里之遥皆为我家大人所有,此实力已经足可自立,若真有权贵打主意到我们的头上,那可真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了。”


第920章 镇海
  刘国缙暗暗心惊,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实力人所皆知,但没有人想到居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他当然不会认为王发祥说的全是事实,当有夸大之处,不过既然敢这么说,自是也有相当恐怖的实力了。
  这么说来,张瀚的实力恐不在东虏之下,若汪文言此次惹出事情来,令得和裕升真的造反,恐怕将来不好收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东林党内只算外围,远够不上核心地位,汪文言向来眼高于顶,压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和裕升不管有多强的实力,自有汪文言去头顶,吹皱一池春水,关自己屁事?
  倒是今日卖了一个不小的人情给和裕升,这倒是所得非小。
  “不过请老大人放心,”王发祥又道:“只要他们从商业上着手,在商言商,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和裕升都一定会接着。”
  从刘府出来后,王发祥第一时间折回自己所在的情报点,然后将今日之事写成节略,用最高密级的封套封了,交代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李庄和青城,估计明日就能到李庄,后日至青城,至于军司怎么处理,张瀚会做什么决断,那就不是王发祥能随决揣度的了。
  ……
  “前方便是镇海港,拿下此港,此战便赢了一半了!”
  俞咨皋胡须和头发皆是白了一半,已经是一个标准的老将形象。
  凤翅盔,银色的山文甲,大红披风,描金绘彩的巴掌宽的牛皮革带,长长的黑色皮靴,一切都鄣显着主人不同凡俗的高级武官的身份。
  俞家原本就是将门世家,又出了俞大猷这个传奇式的人物……俞大猷少年习武,曾经以一剑压服少室山群僧,这可不是小说家言,而是真正的史实,后来从军领兵,运气不好而数次挫跌,就算这样也是建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功业,抗倭名将,首推戚继光,其次便是俞大猷。
  不论是武艺,诗词歌赋,还是练兵之法,带兵实战的本事,俞大猷都是和戚继光一样的优秀,想起来也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嘉靖到万历中期以前,大明真的是将星璀璨,戚继光,俞大猷就是其中最闪烁的双子星。
  现在俞咨皋一心想的就是重振家声,直追乃父当年的荣光。
  一百多艘大小不一的水师战船横帆吃风,向着不远处的澎湖列岛飞驶而去。
  大海的海水一片湛蓝,令人见之心醉,风浪不大,船身只是微微起伏,身后是大片的陆地,中左所是距离最近的离岸基地。
  此次出征的官兵有两千余人,都是俞咨皋带出来多年的八闽子弟,精于航船和水战,也是福建水师的精华所在。
  整个南中国海域极大,而真正控扼海疆,维持沿海地面安全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一百多艘小船和船上的两千多水师将士,当然,还有一个大红披风凌风飘扬的俞咨皋。
  副将,游击,守备,各船上均有将领,俞咨皋身边只有一个挂游击衔的中军。
  海战不象陆战,将领身边家丁环绕,诸多亲将随从,事有不妥就在精锐的保护下安全撤退,除非是全军覆没的惨烈结果,比如辽东战场就死了多员总兵级别的将领,不然的话,战场上大将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海战则完全不同,一艘船沉或不沉,有时候就是看天意,老天叫你倒霉谁也没有办法,你离的够远了,炮弹可是一打好几里远,除非将领压根不靠近海战的战场,不然的话在任何位置都会有危险。
  但如果不靠近指挥,那么将领亲临战场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大明的体制就是文官运筹指挥,负责战略层面和后勤管理,而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这就是将领的责任。这个时候的大明武官们还是有一点底线的,光是辽东战场总兵都战死了五六个了,不象十年之后,官兵见虏则望风而逃,见贼也是望风而逃,逃不掉就索性投降……从彻底不要脸皮之后,大明总兵们就很少再有战死疆场的记录了……
  俞咨皋虽是副总兵,此时也得站在海船上,其余的将领都分别在别的船员上指挥,算是分摊了风险,一旦中军遇险,则别的将领还能持将旗继续指挥,不至于因为某个将领意外战死之后就全面崩溃。
  澎湖就在前方,镇海港就是最适合登岸的深水港,此前渔民也多是在此上岸补给,澎湖原本有几千人的固定或半固定的居民,除去被掠到台湾替荷兰人修城堡的百姓之外,剩下的人手又是替荷兰人在镇海港和岛上修筑了多处城堡,按当时的记录来看荷人修筑的都是石头城堡,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没有修成大规模的棱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俞咨皋和普通明军的眼中镇海港的要害地方就是有一座极小的堡城,大约只可容纳不到百人于其中驻守,有几艘荷兰战舰已经解缆扬帆,在明军水师主力赶至之前离开了港口,提前抢到上风,远远的在海面上观察着这边的情形。
  “这是往凤尾柜屿那边的白沙湾去了,那边红毛夷建了炮台。”
  一个小军官听了俞咨皋的话,又指着退走的荷兰战船,说道:“那边地势险峻,夷船退守的话就很麻烦。”
  “这且不管。”俞咨皋哼了一声,说道:“且破眼前之敌再说。”
  俞咨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穿白衣长衫的秀才模样的青年,心中倒也隐隐感觉有些敬意,这个青年秀才听说也是学校里出来的,肚子里颇有一些墨水,俞咨皋虽然是虎父,自己却是犬子,他爹的那些学问才情没有一点落在他头上,但家学渊源,俞老将军对读书人还是有几分敬意的,眼前这个青年,斯斯文文的样子,却也是个角色,北方人跟着战船出海,风浪颠簸,还将面临血战厮杀,这个叫李平之的北方青年都是安之若素,神色如常。
  “杀上去,不计死伤!”
  距离很近,又是顺风,俞咨皋发布命令后,中军大船上旗号展动,各船都是争先向前,有一些四浆和八浆的小船更是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前。
  这时响起了炮声,荷兰人筑的小型城堡中有五六门火炮,都是些小型铜炮,在进入五百步之内的有效射程之后,这些火炮就打响了。
  不过效果极差,明军正经的战船也有四十艘,那些随大船而来的小船加起来过百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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