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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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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很,过几日咱们就去趟灵丘。”张瀚拍拍蔡九的肩膀,笑着嘉许。
“是……好。”
蔡九没想到张瀚行事这般雷厉风行,这边刚刚说好,那边就打算去灵丘!
底下估计就是招揽人手,预备材料,选定地址,然后就是开炉了!
大明的铁炉,一般是一丈七到一丈八高,有的大炉高过两丈,日出铁四千斤,小炉日出铁两千斤,一个炉建立起来千辛万苦,细节上要处处小心,稍有不慎,前功尽弃,此前花的几千两银子的本钱就打了水漂……责任重大啊,蔡九顿时感觉如山的压力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好好做,不必太紧张。”
张瀚再次拍拍蔡九,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他喜欢看到部属们这种如履薄冰的样子,总比死气沉沉要好,在大明,商人们和商人的附属人员都是一群精明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要承担什么责任,相比之下,真正掌握国家的士大夫们,却是一群慵懒的猪,怪不得他们被宰割的血肉淋漓。
耽搁了这么好一阵子,张春和梁兴先出来,两人的马腹旁都放着火铳,每边一支,王长富也牵马出来,他衣袍里还穿着一件锁甲,这东西王长富自称是当家丁时的赐物,张瀚也由得他私藏,一具锁甲而已,又不是自己造的,也就由得王长富留着。
“东家,这杆铳真好。”王长富接过张春递来的火铳,满意地在手中称量了一下重量,又相度了一下长度,轻轻扣动了一下扳机,各人都听到扳机咔嗒一声,龙头落了下来。
“那是,”张瀚得意一笑,说道:“军中有么?”
“没有。”王长富道:“早年有一些好的鸟铳,也用闽铁打的,戚帅明言要用闽铁二十斤打制一铳,就是防着损坏惜料,不过戚帅一走,除了他的老部下,谁还听他的?张臣那些总兵,就知道带着家丁冲啊杀啊,哪象戚帅,经营的铁桶般的阵势,车阵火兵战兵加敌台长城,镇边十几年鞑子根本不敢来犯,戚帅那样的才是好将军,旁人,差的远了。”
张瀚发觉一点,王长富一提起戚继光来就是两眼放光,唾沫横飞的吹嘘,敬服在骨子里,提起张臣等镇边名帅,甚至是李成梁,马芳,都是不以为然,也就是俞大猷还能得到他几分尊敬,不过也就是寥寥,在王长富看来,戚继光才不愧嘉靖到万历年间的海内名将,旁人给戚帅提鞋也不配。
要不是这厮的年纪不够,张瀚几乎要怀疑,王长富是不是当年跟着戚继光混过?
不过张瀚对王长富的话也是赞同,他在边镇日久,也见识了不少大明的将领,总体来说现在边军的将领战法就是王长富说的那样,根据财力和贪心程度将不同数量的家丁,均是骑兵,装备也好,遇敌袭则将领率家丁出战。
家丁归将领私有,朝廷承认这种封建依附关系,战时朝廷还替将领给家丁发饷银,每个家丁二两四月饷,比普通营兵高一倍还多。
将领调任,可以带家丁一同赴任,这样一来,家丁和将领是典型的人身依附关系,只听将领一人之令。
和将不知兵,兵不识将相比,明朝的这种将门和家丁的依附关系,可以最大程度的提升战斗力,将领不退,家丁则不退,将领战死,家丁也多半要殉死,是以战斗时,家丁拼死效力,不怕他们临阵弃将而逃。
这样的制度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北方防线不崩溃,明朝和蒙古打了这么多年,边境线一直没有后移,这套制度看起来也不坏。
可张瀚知道,这套法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家丁人数太少,一个总兵才养几百人,一个游击养一二百人,整个大同的家丁加起来不超过三千人。
这三千人对付几万蒙古人也不吃力,因为蒙古人也是大大小小的封建领主,战法落后,毫无组织。
可对付组织严密,完全偷师于大明名将李成梁又在其之上的努儿哈赤和他的后金兵……张瀚呵呵一笑。
“这是弹药,长富你收好了。”
梁兴拿出几个大牛皮盒子,分别给王长富和张瀚递过来。
“这大盒子里装的是射药,小盒子里是引药,莫要弄错了。”
张瀚打开盒子,里头的射药和引药又都用约包裹着,大小也是不同,射药都是颗粒状的,可以增大动能,使有效射程变的更远。
搓制颗粒药,在戚继光的书里就有,制造十分简单。
引药则没有用颗粒状的,如果是颗粒引药,打火成功率要下降一到两成,现在的成功率是八成左右,如果用颗粒引药,就要降到六成甚至五成,这个代价有些大。
各人这时系上特制的牛皮革带,有挂勾将药盒挂在腰间。
“这是弹丸,均是王德榜他们打磨的,三钱重一颗。”
弹丸都是铅丸,每颗都磨成圆形,也是装在盒中,挂在腰间的另外一侧。
此外就是搠仗等物,各人也是分别收好。
在他们准备时,杨秋和蒋家兄弟温忠发等人纷纷赶来,更多的人约好了到半途会合,前后分成两队,相隔很近,张瀚愿意当诱铒,但安全还是第一,诱不成就算了,总不能真叫自己被人吞下去。
前队是张瀚亲自带队,后队原该王长富带,可他拿着火铳跟在张瀚身边,后队决定暂时交给杨秋带,如果真的交战,到时还是王长富出头指挥……这指挥权旁人眼红也没有用,梁兴勉强够格,现在也在练火铳,杨秋已经转向秘密战线,对指挥权没有太大兴趣,别人资历不够,相争也争不到,况且王长富当过家丁边军,有实战经验,就算梁兴也争不过他,旁人想也是瞎想。
人渐渐到齐,王长富眼光一扫,那些脚夫出身的镖师立刻排好了队伍,每人都将自己的兵器放在插袋里头,搁在马腹边上放好,也有一些带着长短兵器的,马腹的左右两边均是有插袋,腰间还悬着腰刀,王长富也由得他们。
三十来人是前队,从北门出门之后就上了往张家口的官道,这条官道是大明北方十一条要紧官道之一,维护的还好,道路当然还是有高低不平,总体来说还算过的去。
张瀚被护卫在正中,往东北方向策马走了十来里,大梁山脉始终跟着众人,高耸的山峰绵延不绝,长城在各人的左手侧,蜿蜒起伏,有一些地段直接就建筑在山脉之上,可想而知,当初建设时费了多少人力和财力。
保平堡也在新平堡东北方,各人路过时,守堡的兵丁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不过并没有人出来干涉或盘问。
桦门堡就在东边的山脉之中,控制着很长的一段长城线,这几个堡和新平堡相隔很近,遇到战事就彼此支应,中间还有一些小型的几百步周围的军台,散落在军户和民户交杂的村落之中,这些军台也是沿长城线摆开,是军堡的辅助设施,用来示警,守备,巡哨,也存储着豆料和粮食草束等军需物资。
每隔几里,就会有一个小型的墩台,外围是个小院子,墩台高三层,守墩军士就住在里头,最高层放着牛粪和草束,遇到敌袭,白日燃烟,晚上用明火,怎么施放,都有明确规定。
整个防御体系十分立体,也很森严,可惜张瀚眼中的大明军士就弱的很了,衣袍破旧,精神不振,神情憔悴,无精打采,手中兵器也朽坏不堪,这还是守边的宣大精兵,若是内镇兵,真不知道是什么鸟样。
这些堡,台,墩,加上长城,所城,卫城,镇城,这些防御体系,没有强悍的军人守备,不过是毫无用处的死物,比如新平和保平桦门各堡,彼此相隔很近,可若守堡军士不敢出战,这彼此呼应,怎么能呼应的起来?
张瀚以马上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沉重而沉闷的东西。
心绪一变,眼前的景致才活泛起来。
道路是黄色的,两边却长着长长的绿草,往北去,大片的田地都荒芜着,越是临近长城,村落越少,土地开垦的也少……互市之前,大明和蒙古两边经常开战,离长城近的多半被捉了生口,就算人没事,土地和浮财也被毁了,时间久了,人就自然往南边迁移,现在就算战事变少,也没有多少人迁回来,往长城根的那一边,荒草长的一人多深,一阵风吹过,灌木和草从就弯了腰,发出沙沙的声响。
右边是绵延不绝的山脉,但只有山顶还有一些青碧,山腰以下,灌木和树从都很稀疏,山西也好,陕北也罢,开发太早,人口增长的同时对自然的损坏也很严重,大同这里还好,还有些绿意,若是陕北,已经是极目苍凉,除了人种植的作物外,很少看到绿色了。
第61章 中立
水土流失就是天灾西北就受灾最重的原因,下雨存不住,肥土无法堆积,还会造成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一旦干旱,很短时间地就干的不成模样,这样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大适合人居,而是应该迁移民众,种植灌木矮小的林木,养护水土,慢慢恢复元气。
这样的事在后世做起来都难,更不要说现在是明朝末年。
梁兴策马赶了过来,在张瀚右手侧指着一截山脉,沉声道:“东主,那边就是周家兄弟的寨子了,距离这里不到十里。”
张瀚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只隐约见到几个依山而筑的村落,并没有什么人的踪迹,这一路过来,官道上行人不少,也有一些坐着车马路过的,见着张瀚一群人,都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也有不少人认出来是和裕升的镖师,这条道上来回走的人多半是行商,不认识和裕升的人才活见鬼,只是他们也是奇怪,为什么今日镖师出动这么多,却没有见着押送的车辆。
张瀚看着那迷雾一般的山脉,喃喃道:“周武和周斌能出来么?”
梁兴心里也没啥底,下意识地答道:“咱们早晨就说要护送东主去张家口,也借着刘德全的人传了话,相隔就这么点路,周家兄弟一直惦记要对付东主,不会没有动作吧。”
王长富这时赶过来,听到梁兴的话,点头道:“东主,估摸着他们就会在前头方家台那里等着,那里官道起伏,山脉横断,两侧无有人家,离军堡也远,就算官兵出来也赶不及,只要这哥俩没蠢到家,就一定会在那里等着。”
张瀚闻言精神一振,老实说群架他带人打了不少,也不害怕,今日这事等于打仗,军伍战阵的事他就很生疏,心里也比较没底。
可能有人穿越就能打仗,张瀚觉得自己远不是那块料。
“那咱怎么办?”
王长富瞪眼道:“还是之前那办法,咱们少数人在前,这四周山上你瞧不着人,人家可瞧着你,咱人少,他才敢出来设伏,要是远远看到咱人多,未必就敢过来,那要再引他们出来,可就要大费周章。”
“好,”张瀚咬牙道:“就听你的,继续前行。”
王长富这才咧嘴一笑,继续回到队列之中。
前头的这近三十人,一半是喇虎出身,一半脚夫出身,喇虎出身的多半是梁兴的部下,脚夫出身的归王长富管,后头七十来人,则是脚夫占了七成多,喇虎只占不到三成,由杨秋带着人缀在后头。
两股人马,相隔好几里路,快马奔驰,却是两刻钟的功夫就足够。
如果周武的哨探不是受过足够军事训练的话,这一点诡计也足够瞒哄的过去了。
……
时间前移一些,在得到张瀚将往张家口的消息后不久,宁以诚就坐在自家书房的窗前,匆忙写了一封短信。
他知道周武和周斌虽是识字,但文墨有限,土匪寨子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师爷幕僚一类的人物存在,所以这一封信写的简短直白,只是告诉周武,张瀚已经决定带人出门,而且人数并不少,看起来小心谨慎,这也并不奇怪,往张家口一带的山脉中,伏莽处处,杆子土匪很多,不比在大同镇内里地方,土匪很少,只有到了杀胡口一带,马匪才又变的多起来。
写完了信,宁以诚交给一个心腹家人,吩咐道:“立刻送到大梁山周武处,骑快马,不要惜马力,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送到。”
待那家人走后,宁以诚想了片刻,叫人拿来官袍,他要去见赖同心,同时他叫人去通知李明达,一起到参将府中见面。
……
“实斋,这委实叫我为难。”
赖同心和宁以诚李明达两人对面坐着,这半年多来,赖参将明显又发福了一些,肚子腆的更高了些,坐着不动都有些微微喘息,看着对面这两人,赖同心道:“张瀚的关系是郑副使,眼看就要成郑兵备,若这事真的闹大了,请问本将如何向上交代?弄个不好,就是丢官罢职的下场啊。”
赖同心枷死十几人无所谓,那是毫无关系后台的底层草根,在去年点了张瀚的行头也无所谓,就算张瀚全家都上吊他还是无所谓,一切照规矩来,无人能指摘他什么。
但现在张瀚已经不是底层,有兵备道和总兵官的关系,而且今年还走了宣大和三边两个总督的门路,和山西总兵也有交情,两个超级大将门都和张瀚有瓜葛,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况且,张瀚每月均有多少不等的花红奉上,赖同心守着这尊财神心里正是高兴,岂愿叫人伤了他?
宁以诚欠了欠身,眼神中满是阴沉之色,他的利益和范家勾连的很深,范家这阵子接连吃亏,连带着宁以诚的好处也少了很多,这还只是小事,往下去影响范永斗大的布局才是最要紧的。
“大人,张瀚的背景无非是图他的银子,他一完,他的生意范家一样能接下来,无非是设分店帐局,雇镖师,以范家的资本更受人信重,现在范东主就是等这么一个契机好出手罢了。张瀚一完,各项生意范家都拿的下来,要紧的就是张瀚这人一定不能留,就算求救咱们也不能派兵……李掌柜,由你来向参将大人说清楚。”
李明达的表情有些紧张,他近来在张瀚和和裕升的阴影下快喘不上气来,粮食和各项买卖均是被和裕升抢的厉害,连范永斗也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一个分号掌柜。
“赖大人,我家东主说了,日后走私每年获利最少数十万,虽说各地都要打点,本钱也要不少,但大人这里,每年最少分得一万,多则两三万,我家东主知道参将大人现在每年在和裕升可拿几千银子,他请大人放心,我范家出手,定然最少在和裕升几倍以上。”
范永斗这一次可真是出了血本,最要紧的就是一定要摆平和裕升和张瀚。
现在的张瀚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范永斗的布局,在大同,范家已经被压制,新平堡更是和裕升的大本营,上上下下,文的武的,均是被和裕升压了一头,范永斗头大无比。
最严重的就是张瀚已经表现出了对张家口的兴趣,如果宣府东路和西路,再加上蓟镇辽东也被这个少年东主打通线路,范家这几十年来的布局等若白费,未来的走私大业,凭白出现一个劲敌,这是范永斗绝不能忍的。
赖同心这个参将是和裕升在新平堡的最大助力,这一次出动土匪截杀张瀚,如果赖同心的精锐家丁不出击援助,这件事成功率就是大增,为了摆平和裕升,范永斗也是真的投入重注了。一个分路参将,每年花一两万银子收买,这个价格,其实够买通五六个参将了。
“叫本将舍弃到手的银子,等着你范家许诺的银子?”赖同心犹豫一下还是动心了,只是口中仍有不满,他懒懒的叫来一个亲兵队长,吩咐道:“将家丁骑兵全拉出去,镇宁,镇口,镇门,从瓦窑口堡走,沿着各堡巡视一圈再回来。”
“是,大人。”
亲兵队长应诺一声,转身离开。
阳和道新平路管辖诸多军堡,各堡均有驻军,而最多和最精锐的肯定是赖同心这个参将和他的家丁,赖同心养着二百多家丁,除了他自己这些年攒起来的武勇之士,还有家族传承下来的武力,这些家丁就是他坐在参将位置上的底气所在,寻常的几千北虏犯边,就这几百家丁出动便足够了,这些家丁一走,而且位置是往西去,就算是接到和裕升的告警,赖同心最多派营兵步行出战,等人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做,虽不是公然拒派兵马,但范家要求的效果也是足够了,而且还刀切豆腐两面光,连和裕升也没有往死里得罪,赖同心这参将,看着肥猪一样蠢笨,其实心里倒是清亮,怪不得能在范家和张家两边左右逢源,将自己的好处无限放大。
李明达在心底叹息一声,知道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最后的结果,当下起身一拱手,淡淡笑道:“小人代我家东主,多谢参将大人。”
宁以诚也是起身,在李明达和赖同心说了几句后,他才悄悄向李明达道:“你放心便是,张瀚那小子不过赖祖、父余荫和蒲州的关系,侥幸做了一些事出来,他的部下都不服他,叫咱们轻松收买下来,泄露了他的行藏,这还是说明他根基不稳,幸进小人而已。我辈谋干大事,与你范家东主暗中筹划多年,岂能因这小人坏了大事!”
第62章 遇袭
在宁以诚说话时,他的态度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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