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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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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半个月过去,天气渐渐转热,已经是五月中,眼看是五月下旬。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转为炎热,站在集宁堡的高处望过去,蔚蓝的天空下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草,草已经长的特别深,微风轻拂,整个草原象是波光潋滟的河流,也象是海天一色的无边无际的大海,草原上到处是星罗棋布的蒙古包,也有大量的马群和牛羊群在草地上低着头吃草,拿着套马杆的牧人三三两两的策马奔驰,在照看着自己的马群或牛羊群,时不时的传来一通狗的吠叫声,那是牧羊的狗在看管着羊群。
  牧人们偶然会把视线转向集宁堡这边,然后又赶紧把视线转回去。
  自从攻克了军台之后,蒙古人就再不曾再试图攻克集宁堡……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边三里多长的放了水的壕沟,同样规模的拦马墙,过千驻守的兵马,随便哪一样都可以叫他们付出上万人以上的死伤。
  这个数字还是往少了算,不是蠢到家的人都能算清楚这笔账。
  阿成台吉等强硬派已经成为少数派,更多的人都指望用围困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场很莫名的战事,而漠北的一些台吉,已经在盘算何时离开……他们带来的牧民也好,甲兵也罢,都是各自部落里的青壮,有一些小台吉的牧场南北长十来里,东西长二三十里,牧民丁口不过几百上千,长期在外,牧场的牧群都是由女人和孩子们照料,夏天还好,只是放牧,到了夏末秋初时就有很多重活要做,要收割大量的牧草,要做好转场过冬的准备,要剪羊毛,制作皮货,每到秋冬之际往往是汉人无事,而游牧民族十分忙碌的季节,虽然距离秋冬之时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但来自漠北的牧民光是返回就得用时很久,时间对他们并不算太宽裕。
  最关键的就是台吉们已经发觉,这一仗只有赔,没有赚。
  和裕升军台的自爆威胁太大,蒙古人坐拥十余万人的大军,万多甲兵,结果往下去连一个边墩也不敢去攻,谁知道就算要攻下来,里头的商团兵会不会又来个自爆?
  有这种畏惧的心理,哪一个敢架着云梯去爬城?
  “决战之期,利在冬季。”
  张瀚站在女墙垛口,神色竟是十分悠然,他对身旁的李守信道:“守堡官觉得如何啊?”
  李守信道:“属下只是守堡官,军政大事,不敢妄言。”
  张瀚笑道:“说说又不怕,难道你就真的没思考过?”
  李守信有些局促,还是道:“属下赞同大人所说,不过属下还有一得之愚……”
  “赶紧说说看。”
  “宜迟不宜早,我军并无一战定胜负的必要,我们要的是磨,磨的北虏没脾气,会战对我军来说并不是太有必要。俟明年,我军实力更强,所建军堡体系更加完善,那时反而是北虏急着和我们会战了。”
  “不错,不错。”张瀚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眼这个守堡官,惹得堡墙上其余的军官一阵羡慕嫉妒,能简在张瀚之心,对每个军官未来发展实在太重要了。
  这时张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另外还有几人,其中一个秃头十分显眼,他笑了笑,对李守信道:“守堡官,正常执行你的公务吧。”
  李守信打了个敬礼,带着自己的部下继续巡逻,张瀚看着这个矿工出身的军官一板一眼的用检查守堡官兵的一切,包括口令,仪表,衣着,看他们毫无挑剔的军人仪表,一字一板的军人仪态,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的感觉。
  “大人。”
  温忠发带着自己的几个部下笔直的站在张瀚眼前,这时旁边的人都被近侍们挡的远远的,人们也知道这伙人是军情局的人,下意识的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算温忠发自己也是有些紧张……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大能正常的和人说话并交流了。
  “忠发,不要拘束。”张瀚的笑容很温和,与他向来和人说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与刚刚和李守信交谈时的情形也是一样。
  温忠发感觉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说道:“属下久未见大人,一时真是有些紧张。”
  张瀚点点头,说道:“你是万历四十五年就跟着我了,现在是天启二年,一晃眼已经好几年啦。”
  温忠发由衷的道:“数年时间,大人从一个小商行的东主到有如今的局面,真是叫人敬服的五体投地。”
  张瀚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个温忠发,看来每晚的补习没有白补,军官考试想必都通过了吧。”
  温忠发道:“都通过了,再考就是高级军官资格试,属下没有这个信心,没有报考。”
  张瀚的部下,从最早期的识字班到新平堡的扫盲学堂,再到李贵等人学习的正经的学校,也是一代比一代强,早前只参加识字班的老人,想上进的还是得继续学习,从军事学,史学,算学,几何,绘图,考试也分为各个军种,侧重不同,分为初中高三等级,温忠发的军职需要通过中级考试,要想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就得通过高级考试了。
  青年军官们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在李庄的军校学习,毕业了就是直接有中等资格,高等军官考试只有在中等职位上任职一定年限才可以考,这样可以兼顾到军官的实际经验,避免出现一批只会纸上谈兵的高级军官。
  军官学校和大量青年军官的出现也是叫所有的中高级军官感受到了压力,和裕升的体系在目前来说流动性还是很强,有一些从万历四十五年就跟随张瀚的老人,不论是脚夫或是喇虎,已经有一些跟不上脚步,被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张瀚在温忠发胸口打了一拳,笑骂道:“你比谁笨?也不要以为军情体系就升不上去,好的军情军官可以任军法官,也可以任军政官,或是任参谋军官,甚至是特种部队的主官,自己只要不放弃,机会是每个人都有。”
  关于“特种部队”的传言在军营里早流传开来,据说是要集哨探,渗透,破坏等任务为一体,甚至还有纵火,绑架,投毒等很多“业务”,这种事当然是情报人员,特别是行动人员有先天的优势,这一下不仅是温忠发的脸上显露出激动之色,就是他的一群部下,也是群情振奋。


第475章 突骑
  温忠发强忍激动,说道:“大人,我会努力的。”
  “嗯。”张瀚点点头,看着温忠发身后的几人,笑意温和的道:“你们做的工作是隐密的,但并不是说我便把你们当阴沟里的老鼠般看,众人只要好好做,将来都会有光宗耀祖的一天。”
  秃头等人一脸激动,不过他们并不曾说话,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张瀚等众人情绪平息一些,这才接着道:“北虏将我围困在这里,不过我并不是大明英宗皇帝,卜石兔他们也不是当年的也先,这一仗不必慌,我们在这里看似危险,其实稳如泰山。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突围或是解围,只是要和北虏耗下去。不过,内外消息不通,此前我已经布置了孙、李二先生主持军政大计,然而我被围之后,恐怕还会有些变故,现在要你们做的就是设法突出去,将我的新手令送到孙先生和李先生那里。总之就是一句话,叫他们稳住了。”
  张瀚有些话并没有全说出来,他的眉宇深处也是有些隐忧……此前的体系是完全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下,孙敬亭已经展现出来足够的才干,但在这种内外隔绝的关头,孙敬亭有没有那么高的威望,这才是张瀚最担心的。
  至于担忧孙或是李二人篡权夺位,那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整个和裕升从内到外都是张瀚自己一手打造,这个体系只有他在才玩的转,只要他在,哪怕被围也一样是一个整体,如果他不在了,孙敬亭也好,李慎明也罢,他们都无法维持这个庞大的集团,最终和裕升只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现在这种关口,张瀚已经有所决断了。
  温忠发道:“请大人放心,我等便是死了也用魂把消息送出去。”
  “屁话。”张瀚又是捶打了温忠发一下,笑道:“活着出去,活着回来。”
  “是!”
  众人一起行了个军礼,温忠发带头昂然而下,走到半途,已经有军司的人等着,替他们准备马匹,应用的军资器械,王勇等外勤的大佬也在等着,参谋司的人则是帮着拟定了出堡之后的计划,从堡中急驰而出,北虏发觉和动员还需时间,足够温忠发等人跑到西南三里外的军台,到了军台,夜黑之后再转到两里外的墩堡里去,然后这样一墩一台的转移,最终还是要靠温忠发他们自己来摆脱北虏的追击。
  投枪,飞斧,骑兵用火铳,锁甲外套棉甲,十余匹最好的战马,温忠发等人准备完毕后,不复多言,李守信等人早就等在堡门边,待温忠发等人准备妥当后猛然打开,十余骑飞速而出,然后堡门再迅速关闭。
  人们都知道温忠发等人是身负重要使命,在关闭堡门后不少人赶紧爬上堡墙,这时对面的北虏也被惊动了,先是牧民们在叫喊,然后各人发觉有不少甲兵从蒙古包里出来,穿着棉甲戴铁头盔的蒙古骑兵被人大叫着集中在一起,然后有五十余骑从营地中飞奔而出,向着温忠发等人追击过去。
  卢大站在女墙后,起劲的大叫道:“加油跑啊,狗日的北虏,赶紧摔死吧。”
  不少人都和卢大一样叫喊,不过不及卢大叫的好玩,很多人都改了口,和卢大一样叫北虏赶紧摔死算了。
  不过他们的祈祷并没有用,五十多骑的北虏只是先头部队,接着从另外的营地里又出来好几股骑兵,加起来有三四百骑,全部是披着棉甲或是铁甲的北虏甲骑。
  好在温忠发等人抢得了先机,在北虏堪堪要撵上他们的时候,这十余骑一个漂亮的变线,然后从窄小的通道越过壕沟,绕道过拦马墙,进入到西南一台。
  北虏在看到温忠发等人进入军台拦马墙后就放弃了,他们发出粗野而愤怒的叫声,不少北虏骑兵驰进拦马墙之外,在壕沟外向内里射箭,这些箭矢当然毫无用处,在半空中飘了一阵之后落在拦马墙的范围之内,要么掉落在地上,要么插在墙上,象是墙上突然长出了一截狗尾巴草。
  无可奈何的北虏绕着军台转了几圈,接着又驰来数十骑,应该是能做主的将领或台吉,他们将这数百骑分为几股,堵在军台唯一的出口之外。
  卢大又叫骂了一阵,天渐渐快黑了,他不敢再呆在城上,又骂了两句,过足了瘾,赶紧就溜了下来。
  军堡里只有一个小校场,军人都是轮流操练,辎兵操练的机会相对更少些,不操练的时候就是用整理内务和叫军人们绕圈跑,城里居民虽多,跑圈的地方还是腾的出来,卢大下来后过了几排房子,正好一大队辎兵穿着训练服正在跑圈,各人头顶都是不停的冒着热气,汗珠子不停的掉落,灰色的军袍前襟都已经温透了,带操的军官还在不停的爆着粗口……军人肯定要有一点阳刚气,张瀚在军中禁止虐待士兵,更不准军官视军人为奴仆来使唤,当然也不准随意殴打,不过训练时军官就百无禁忌,执行军法时军棍该怎打也是怎打。
  和裕升的商团兵内务都是自己动手,军官只配亲兵,高级军官才有专用的勤杂人员,不过不算军籍,算是军用文职人员,军令和军政各司也有不少文职人员,是对武职军官数量不足的补充。
  哪怕是辎兵,训练时也是一样的操典的标准,军官们也不会对他们客气,这个爆粗口的军官手中还有一根藤条,如果他觉得需要对哪个辎兵使用,肯定也会毫不气的抽在那个辎兵的屁股或后背上。
  卢大看的脑门一阵发麻,炊事队是辎兵里最象老百姓的兵种了,不过考虑到戚继光把火兵也视为战兵的一份子,也考虑到日后大规模的战事中伙食供给也是很重要……当初围困土匪时张瀚就发沉凶,一顿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做好了,对补充自己一方的士气就很重要,而对土匪们的打击,不亚于一轮四磅炮的轰击,在此种种考虑之下,辎兵中就有炊事队,虽是一群专门做饭的伙头兵,不过在日常训练上也是和正经军人一样待遇。
  卢大什么也不怕,就算现在被困在堡里他也不惊,三十多年的辛苦日子熬下来,现在这种生活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这么多兄弟和上头的军官,那么多有钱的汉商,还有张大人都在军堡里,他一个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辎兵有啥可怕的?可他最怕的就是眼前的场面,想起自己在新兵营里的遭遇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卢大低着头,赶紧回到炊事队所在的地方。
  “卢大哥,今晚吃啥?”
  一群辎兵下了操,预备去井边打水洗涮,军营里是最讲条例卫生,在李庄是有沐浴的地方,每日的作训服先洗干净,里衬每天要换,在军堡里条件当然不如在李庄军营,不过训练后洗浴仍然是牢不可破的规矩。
  卢大脸上露出笑容:“蒸咸鱼,麦饼,咸肉汤!”
  “不错,听着就流口水。”
  “要是有新鲜的肉就好啦。”
  “个狗日的要求还挺高,在家里一年到头吃过几回肉?”
  “甭提这小子,咸鱼那般咸法,他一口就能吃完自己的一条。”
  众辎兵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向卢大打着招呼离开。辎兵有工程队炊事炊运输队维护队舟桥队分门别类,眼前这些是工程队的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正当壮年的小伙子,他们入伍已经超过三个月,从瘦到胖,再从胖又瘦了些下来,现在个个都是身形匀称,身体十分壮实的棒小伙子,精神状态当然也是极好,在他们的感染下,卢大也是咧嘴笑了出来。
  说来也怪,几乎没有人在担忧这个军堡是在被围困中,外头还有十来万穷凶极恶的北虏……在大同镇生活的人们,对北虏入侵的记忆和教训都是十分深刻,在万历中前期以前,国朝从一建立大同镇,这个军镇就是在血与火的考验之中,二百年来不知道北虏入侵过多少次,而大同军民又奋起抗争过多少次,提起北虏,几乎家家都有一本血泪史,若换了内镇军民在此,恐怕心思还是要有些波动,大同镇出身的这些人,不要说是和裕升体系打造出来的,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如何慌乱的。
  卢大一路小跑回到炊事队所在地方,几十个伙头兵已经在准备晚饭,军中为了便于运输和长期储藏都是携带干粮,包括麦饼这样的混合杂粮经过处理过的杂粮面饼,就算放上几十天也不会坏,另外就是带着大量的咸鱼,咸肉干一类的吃食,还有不少干菜,也是经过脱水处理,一次可以携带很多,并且不必太担心腐坏。
  人们用井水清洗干肉和咸鱼,二十多口大锅煮着汤,还有蒸饼加热麦饼和蒸熟咸鱼,各部都是按小队单位过来领吃食,每人都是用扁担挑着两个大铁桶,用来装汤菜和饼子,各人的神色都很轻松,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刚刚温忠发等人突出军堡之后的事情。


第476章 炊兵
  卢大一边忙着切肉蒸鱼,一边也是笑眯眯的听着,他心里感觉无比自豪,能成为今日突围出堡的好汉子们的同伴,能成为这个团体的一份子,都是叫他感觉无比庆幸。
  这时候不要说是高薪高饷,便是拿的银子少一倍下去,卢大也是不愿意走的。
  唯一叫他挂心的就是兄弟四个天南地北,卢大富应该是在兴和堡,卢三可能在小黑河堡,最担心的是卢四,听说分在哪个军台,具体卢大不太清楚,若他知道卢四就是在自爆的那个军台里,恐怕他心情就不如眼下这般好了。
  兄弟四人一起当兵,这在和裕升队伍里并不常见,也是因为大量扩招辎兵后审核不严,不然的话卢四是进不来的。
  “娃子,不要闷闷不乐的。”卢大挥起大铁勺,打了厚厚的一缸子肉汤,又铲了一条大咸鱼,一起放在了张彦升的饭盒和缸子里头。
  战兵和辎兵先用饭,饭做的早,各部打回去时太阳还明晃晃的,到了民政人员和汉商汉民们过来打饭时,这才日影西斜,不过光亮还是足够,一直到各人打了饭,再回去吃饱洗涮,天才刚刚擦黑。
  卢大脸上满是汗水,当炊兵就是这一条不好,每日都要在大火灶跟前呆着,要是冬天还好,这夏初时白天温度已经很高,站在炉子前自然是满身大汗。
  张彦升已经是来的最晚的一批,百姓不象士兵那么井井有条,各人领了饭汤饼子之后有人回去和老婆孩子一起享用,走的急匆匆的,光棍的民夫一类就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吃,各人都是坐在井台一带或是屋檐底下,傍晚的微风吹的人身上很轻爽,各人稀里哗啦的喝汤,就着咸鱼吃饼子,吃的不亦乐乎。
  咸肉汤和咸鱼并不是人人均有,一般是一个家庭一份,要是光棍就是凑起四人来领一份,饼子倒是管够。
  张彦升是和几个少年搭伙,别人已经开始吃了,张彦升脸上神色还是有些呆征,他的饼子就咬了一口,也没有和那几个少年抢夺着咸鱼下饭。
  “小子,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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