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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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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目光恬淡从容,他已经早就谋划对付代善的办法,很快就要实行了。


第316章 群臣
  天启元年后金对镇江城展开屠戮的消息,终于也是慢慢传到了京师。
  经过各方艰难的取证确信后,又是以正式的消息报到内阁,再然后是内廷。
  年轻的天启皇帝感觉很难过,他为此召见了诸多大臣见面。
  “镇江之屠,杀戮甚惨,不亚于开原,铁岭,朕闻之后,为之难过。百姓,皆朕之赤子,国家不能保全其性命,朕心甚痛。”
  天启年不到二十,几个月的帝王生涯下来,使得他脸上增添了很多的自信神采。
  在他身边,几个持铜拂尘的太监离的最近,站在平台御座四周,然后是锦衣卫官并站两侧,再下来是大汉将军陈列仪仗,充为卫士,在锦衣卫官的对面是几个年轻的勋臣,他们也是御前官,充仪卫,备顾问。
  当然,后者是完全的摆设,方今大明已经是文治大盛之时,天子也知道国事不可问勋贵武臣,只可问翰林学士,在天子身边,随时都有翰林侍从以备顾问,如果天启经过良好的帝王教育,在他为太子时,还会有一整套的詹事和翰林官教导他治国之道。
  当然,大明也有帝王心传,治国之道,并不能全然依靠文官,而是由天子居中,太监,文官,武臣,诸多牵制,这才是统合之道,大权绝不旁落。
  可以说,明朝的宦官之祸并不是后人认识的那样,太监多行不法,其实太监只是皇权的外延,用来与文官政治对抗而已。
  天启此时还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从年轻人的热诚角度,希望文官皆是贤良之辈,能拥戴自己,治理好这个庞大的帝国。
  说完开场白后,天启用热情的眼光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众多臣僚,他们有内阁大学士刘一景,叶向高,韩爌,还有兵、工、户、礼等各部的尚书及侍郎,今日天子御文华殿,并不是叫翰林侍讲,所以只是得力的阁臣和部堂高官,并没有翰林或是太常等寺卿在内。
  刘一景身为首辅,无可推诿,只得出来回奏道:“臣,奉职无状,以致百姓被虏所屠,皇上忧心,臣罪当诛。”
  刘一景说罢免冠跪下请罪,天启无奈道:“朕今日并非怪罪先生并诸臣,只是辽事着实忧心,还望诸臣能拿出切实办法,灭此丑虏。”
  刘一景哪里拿的出什么办法来,他上位完全是东林党的小辈推动的结果,包括“夺宫”之变在内的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推他,其实叶向高更合适当首辅,只是时机未到,所以刘一景勉强冲在前台。
  在刘一景之后,次辅便是叶向高,然后是韩爌,现在内阁三人皆是东林一脉,只有近期要补入阁中的顾秉谦不是东林,勉强可以掩人眼目。
  无奈之下,刘一景道:“经略臣熊廷弼,素称知兵,抚臣王化贞,久在边镇,机敏干练,有此二人,东事必定可期。”
  天启心中感觉失望,刘一景这是把责任都推在边臣身上,他身为辅臣之首,天启现在想听到的就是中枢辅臣应该说的话,整体的战局大略如何,东虏为何闹这般大,为何女真兵屡败明军主力,下一步如何充实边关,切实的整顿地方政务军务,这才是天启想听到的回答。
  想了一想之后,天启对刘一景道:“朕在宫中,每日披览文书,览诵经史及祖宗训录,兼时事忧劳,何有闲暇?卿为辅弼元老,正赖责难陈善,匡朕不逮!”
  “臣……遵旨。”
  刘一景知道皇上的话中有很多不满,天启毕竟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算是仓促为帝王,任是谁,包括他的祖父万历,父亲光宗皇帝,当然也包括天下人都没有想到,光宗继位只有月余就是驾崩,当初因为夺嫡之事,光宗经过很多次争斗才有出阁讲学之权,后人攀强附会,以为光宗没有出阁讲学就是文盲,这当然是笑话……皇宫是何地方,连太监都有自幼读书的,万历怎么会叫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为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这种流言,当然也包括天启皇帝在内,光宗被困东宫时,供给很差,也不曾有完整的配给东宫官员,天启虽然是皇长子,也并不曾系统的由文官教导学习,因这种误解,加上天启中后期确实有耽于嬉戏荒疏政务,也确喜欢打木匠活,于是后人都以为天启也是文盲……这当然都是误解。
  天启不仅识字,而且在刚即位时十分好学,他切责刘一景的话就十分恰当适合,也展现出了良好的天赋。
  听了皇帝的话,刘一景只得再次谢罪,天启命他起身,站回原班次。
  此时皇帝只得问本兵黄嘉善道:“本兵看来,辽事如此,该以何策应对?”
  黄嘉善道:“经略臣熊廷弼的三方布置,最为恰当,廷弼原本在辽东经略任上已经使东虏不敢擅出,奈何因党争去位,今又重新为经略,如果朝中能鼎力支持,辅臣适才所说的熊廷弼足以平定虏事,并非虚言。然而廷弼屡次上奏,其与抚臣王化桢不和,多方布置皆有冲突,督、抚不和,辽事当然无从振作。再者,熊廷弼奏请三方布置所需一千二百万两银,现在根本没有筹措,用度不足,粮饷不足,器械不精,乃至兵马不振。”
  浙党与齐党楚党势微,方从哲去位后,内阁一时皆东林,重要的部堂也多用东林党人,言路上更是以东林党人为主,一时间东林党可谓大权在握,这个时期也就是东林党人自己也津津乐道的“众正盈朝”。
  黄嘉善算是浙党余烬,他也知道自己在位时间不会很长,但正如天启一样,黄嘉善最忧心不过的就是辽事如今的局面。
  他现在言语之中当然在猛攻东林,在黄嘉善看来,辽事就是东林党人给弄坏的。
  熊廷弼赴辽时的局面大恶,痛加整顿,结果辽事大有起色,然后东林党人撵走了熊廷弼,换上袁应泰,结果一战失沈阳,再战失辽阳,明军连续惨败,光是总兵就战死多位,战兵死十万以上,整个辽东和辽南之地尽失,结果东林党不思已过,在天启元年起复熊廷弼后,东林党人又推出王化贞为巡抚,对熊廷弼极尽掣肘,经略和巡抚不和已经是朝野尽知的事实。按熊廷弼的布置,就是广宁才是重中之重,应该以重兵集广宁,然后虚兵沿河防守,只派少数骑兵防备后金兵的突袭就可以了,然后是经略登莱,从海上往袭辽南,从辽南和朝鲜攻后金之后,这样的布置,就是山海关,宁远,广宁,三叉河是一条线,登莱是另一条线,配合朝鲜一方,防守与袭扰并举,在野战难敌后金主力的情形下,这样的大战略是十分合格和现实的。
  结果王化贞反对熊廷弼的举措,他将重兵布置在沿河各堡,广宁反而十分空虚,熊廷弼对此也十分不满,重兵沿河布防,一旦战而失利,广宁必失,广宁一失,明朝可能尽失河西之地,到时候只有山海关孤悬,更为严重的就是没有广宁,蒙古各部将直面后金,后金不必再从辽东边墙绕道,从广宁直出便可。
  这个后果就太严重了,也是熊廷弼等有识之士最为担忧的事情。
  如果后金和蒙古合流,对明朝的威胁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边患,而是生死存亡的大患!
  天启帝以手支额,感觉也十分无奈。
  他本人对熊廷弼也很看重,从天启研究辽东过往来看,熊廷弼毫无疑问是最为成功的一个经略,然而东林党又力推王化贞,王化贞自己的奏报上来看,他在广宁也曾经多次驭使过蒙古各部,并且得到林丹汗的保证,一旦开战,插汉与炒花各部四十万控弦骑兵将与明军合作并击后金。
  若是所言属实,可以一战而平定辽事!
  对此,年轻而缺乏经验的皇帝既感觉振奋,又隐隐觉得其中有很多不靠谱的地方,但究竟如何,朝官不同他说,他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和渠道,对此只能相信朝官的奏报和判断。
  黄嘉善扬熊攻王,东林党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理,户部尚书汪化蛟是有名的清官,他此前在南京户部任上,因上书言节约国用的十八件事,颇多悯农语气,因此为天启所喜,当然,更因为他是东林党人,所以被调到北京为户部尚书,他刚上任不久,名声很好,说话也颇有担当,当下也没有长篇大论,只是上前道:“户部支应辽饷一年近三百万,此已经力竭,如果要一千二百万,臣只能请皇上另选贤能当此任,臣实无能为力。”
  天启知汪化蛟脾气,素喜节省国用,不愿加赋加饷,他抚慰道:“卿且退,暂且只说兵务,不说饷事。”
  兵部左侍郎王在晋出列奏道:“臣王在晋奏,经略臣熊廷弼三方布置并非良策,方今虏势正当,我皇上虽怜悯辽东百姓,然而王师野战尚非虏所敌,臣常言,有复全辽之力量,方可全广宁,有灭奴之力量,方可复全辽。不然启无利之争,遗不了之局,而竭难继之供,不可不虑!今,宜在山海关建重城,专保关城,只需拨金二十万两,备兵五万,则虏事无忧,方今虏势正张,然而此辈运短,只需严守关城,俟其势败,至此择将出征,则可尽复全辽矣。”
  天启嘴张了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第317章 谈资
  王在晋的意思就是熊廷弼是行无用之功,同时隐约的意思就是广宁都可以不守,只要守好山海关,熬几十年,等女真势败,到时候再打过去。
  当然王在晋也不是这一点看法,他还建议把大笔的辽饷用在蓟镇和保定,充实京门四周军镇的力量,编练大军,使蓟镇恢复万历早年时的实力。
  外有重关,内有蓟镇强兵,这样可以确保北方安全,就算失了广宁,女真和蒙古合流,仍然进不得边墙,只能在边墙外嚎叫几声而已。
  天启目视叶向高,这位辅臣向来多智而稳重,堪称良辅,但叶向高并没有出奏,他对边事不大了解,不知道如何决断,更不愿为自己不甚了解的事情随意发言。
  说来说去,天启竟是感觉十分茫然!
  诸臣意见不能统一,素有边才,天启也很看好的熊廷弼并没有得到有力的支持,经略和抚臣不和,众臣也没有拿的出办法来,户部对费用不足也毫无办法,汪化蛟执掌户部的核心精神就是节省用度,减少开支,对辽饷供应汪化蛟倒是没有意见,竭力供给,别处军镇的支出就多有削减,已经有人提出要重新核算驿传费用,削减除辽镇外所有军镇的开支,当然也包括蓟镇,因为辽镇才是直面东虏的最重要的战场,其余地方就只能为辽镇做出牺牲。
  刚刚成为皇帝几个月,又是眼前这些重臣支持才坐稳位置的青年皇帝,所有的感觉就是自己如在云中雾中,所有的国政都是那么的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的军政,钱粮,文教,仓储,刑名,盐政,茶政,诸多样事,一天多则数百件,少也有近百件,错踪复杂,难以理顺头绪,以往天启是全部托付给阁臣掌总,部堂负责,自己则垂拱而治,御文华殿听取文官讲述治国之道。
  可现在天启隐隐感觉,书本上那些所谓的治国正道,多半是言不及义,对他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并无太大帮助,而眼前的群臣,有彼此的利益纠葛,除了少数人之外,天启感觉已经无法信任哪一个臣子是真心为了国事考虑,而不是为了自己或党派的利益。
  皇帝面色不豫,这几乎是群臣都看的出来,然而并无人再上前说话,在此时此刻,多说多错,况且在场诸臣,于辽事上也确实没有更高明的见解了。
  “既然如此。”天启无奈道:“诸臣且下去,朕要为镇江城的百姓,减膳撤乐。”
  开原和铁岭两城被屠时,宫中也是减膳撤乐,天启总以为在自己任上,励精图治,可以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结果沈阳和辽阳先失,只得他去告庙请罪,然后又是镇江之屠,又得他减膳撤乐,年轻的皇帝心里感觉十分屈辱,但也是毫无办法。
  待群臣散去,天启换上素衣,预备到斋殿去修省时,一个小内侍轻步上前,躬身奏道:“皇上,内阁有急报送来。”
  天启心一沉,感觉不大可能是好消息,他道:“拿来我看。”
  ……
  孙承宗的身份还不大够参加此前那样重要的朝会,前月,朝臣推举他为兵部尚书,后来又举他为兵部侍郎,原因都是想叫孙承宗代替熊廷弼为督师,但天启对这个师傅十分信任,甚至是敬爱,别的朝臣在天启心里加起来也不及孙承宗一人,所以朝臣的再三奏请都被天启给否了,皇帝完全没有叫自己师傅外出的打算。
  孙承宗本人也并不着急,他已经是四品,进入高官最后的门槛,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以他在天启心里的地位,转侍郎,入内阁,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以皇帝和孙承宗的年龄,孙承宗很有可能做十几年的大学士,事实上,坊间朝中,已经把孙承宗当成大学士来看待了。
  今日朝会的前后情形,散朝后不久,就由人传到在家中安坐的孙承宗耳中。
  “王岵云之论,实在荒谬。”虽是同党,孙承宗对王在晋的所谓只守关门,充实蓟镇,只留精兵,不充实营伍的做法实在很难苟同。
  “确实。”茅元仪道:“辽西之地肥沃,过百万军民,足可编练四十万兵,有三叉河,广宁城,东虏岂能轻易得辽西?人家未得,自己就想着先弃,此等心田,居然也能为兵部尚书么?”
  “此人上位之势已成。”孙承宗道:“难以阻碍,本兵之职,本党志在必得,现下也只有他的资历最为合适。”
  “除非……”茅元仪有话,但并没有直说出来。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孙承宗爽朗一笑,说道:“除非我说动皇上,亲为本兵或总督蓟辽。”
  “正是,”茅元仪道:“熊廷弼大言无当,王岵云只有笔舌之利,心志浅薄,王肖干在巡抚任上,号称能镇抚蒙古,其实利并未叫人亲见,难以叫人相信,现在只有……”
  “唉,”孙承宗止住茅元仪,坦然道:“辽事,我确有亲至的想法,然而现在局面大坏,急切之间很难反复,我不如留在朝中,从容旁观,居中帮助,这样比亲身赴辽,效果反而是要好一些。”
  茅元仪知道这是孙承宗的心里话,孙承宗懂边事,为人不惧烦难,不怕任实务,做事有章法,不畏琐碎,这都是难得的优点,如果他经略辽东,短期之内,辽西的局面会有明显的改善,但距离一举平辽,恐怕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要走,孙承宗不愿劳而无功,这算是一点私心,若不是和茅元仪有十分亲信可托腹心的关系,这些话他也是不会出口的。
  茅元仪心中感念,说道:“近来我已经没有关注别事,一心只用在研习辽事上,若将来公赴辽,也可聊作臂助。”
  孙承宗道:“若我赴辽,止生你当然一定要跟着去的……”
  他又笑道:“你的兵备志已经付印,且一出万套,近来连福建,两广的京官都说在家乡有人售卖此书,止生你虽未有功名,已经名扬海内了。”
  茅元仪的书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其实明朝出书的自由度后人难以想象,几乎是任何门类,只要不是公开说要造反的书籍都可以付印,晚明时期思想极为自由,各种学说都可以付印传世,只要你付的起印书的银子就可。
  另外就是各种诗抄,文人笔记,志怪传说,包括评书小说一类,都在此时大为流传。
  所谓唐诗,宋词,元曲,到了明清就是小说,晚明时已经出了几部足可流传千古的小说,至于茅元仪这样的把毕生所学著述成书的例子也是很多,数不胜数。
  不过能一印万册,刊行天下,这就是少见的例子了。
  茅元仪也忍不住显露得意之色,不过还是谦逊道:“我的书虽有可观之处,也还是因为那和裕升的东主为人大方。”
  孙承宗微笑道:“说起这东主,也是桩趣事。”
  茅元仪道:“是否说韩抚军与他相争之事?”
  “正是。”孙承宗笑道:“韩畦此人,并无长处,上次文抚军至此与我提起此人,也是大加批评,不过朝廷在东事上牵扯了太多精力,一时不愿西北再生事非,所以并未加以撤换。他以抚军之尊,与一个商人相斗,却是旗鼓相当,还有不少错手,弄的自己甚是狼狈,都中提起此事都引为笑谈呢。”
  韩畦在京师毫无根基,官声也不佳,孙承宗提起他来,也就只能当成一桩趣闻和笑谈,况且这件事也确实有趣,国朝自开基以来,太祖定下士农工商的等阶,除了不在户籍之中的贱民,比如娼优贱民之流,便是商人的地位最低,以往也有富商,自沈万三之后,连同皇帝在内,文官阶层也经常拿富商开刀,从未听说过以巡抚之尊为难一个商人,居然斗个不分胜负,甚至结果是大丢脸面的。
  茅元仪笑道:“此事我也听说过,都中商人都有扬眉吐气之感。另外,韩畦当然不会放过和裕升这个商号,我看他还有后手。”
  “这就与我们不相干了。”孙承宗叹息道:“国家多事,现下还是以东事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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