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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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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暂时没有跑买卖,说来好笑,这几年舒服惯了,还真吃不来那辛苦,也是担心路上会不安全……最近匪患可闹的厉害。”
  “韩抚院也真是笑死人,好歹找一个可靠点的理由是不,说人家张东主通匪,人家自己花钱募练弓手,杀的土匪好几百了……和裕升最恨的就是土匪,人家做的生意和土匪就是对着干的!”
  “张东主现在怎样了?”
  “还能怎样,在李庄躲着呗,和巡抚斗,还是鸡蛋碰不过石头啊。”
  “这天真他娘的黑!”
  “怎地就没有人管管这事?”
  “怎么管,巡抚最大!”
  “听说抚标兵派了一哨人过来,把张东主家里围了,内不得出外不得进的,连粮食也不准出来买,眼看就要断顿了。”
  “这一条毒啊,这是要逼张东主出来,他可是孝子。”
  “可不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
  议论声里,范永斗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他一直以为商战是自己和张瀚的事,张瀚里通外虏,也不是什么好货,和裕升做生意之初的手段也不光彩,勾结官员,强买脚行,张瀚虽然年轻,也是从里黑到外的狠角色。现在遇着韩畦,也算是现眼报。
  结果舆论却是一边倒,现在他渐渐明白过来,张瀚怎么地家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做法,和裕升已经是一个超级商业帝国,影响辐射了整个大同和宣府一带的商业运作,几乎所有的商人和大量的普通人与和裕升息息相关,更进一步影响到下层的官吏和将校,张瀚又用金钱攻势收买了中层官员和武将,怪不得以韩畦的巡抚之尊,几个月下来了也没有把张瀚怎么样。
  范永斗一直以为张瀚在躲,韩畦处于绝对的强势,现在看来,韩畦的攻势也和自己当年一样,看似凌厉,其实毫无机会,现在范永斗明白过来,自己输的并不冤枉,可韩畦呢?
  范永斗面色灰败,眼若死灰,旁边李明达和一个胖子在说话,并且介绍着自己,胖子还笑着在拱手,范永斗却是什么也不管了,突然仰天大笑,竟是拂袖而去。
  “这算什么?”胖子便是从大同府赶过来的刘德,他名义上是大德亨的东主,新平堡也是最重要的一处分店,过来主持开店是理所应当之事,结果不尽如人意,原本就是窝火,见范永斗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明达擦着汗道:“我家东主自那事之后,恐怕也有些心结难开,行事怪诞了些。”
  “哼,我看他是痰迷心了。”刘德不屑道:“没点静气,也没有担当,这点子事就扛不住,当什么东主,做什么大买卖。”
  李明达还算有些操守,不想说旧东家的坏话,当下沉默不语。
  刘德又道:“你别说我说话不客气,咱们的店,大同的偏关的太原的还有这新平堡的,一气开了五六家分号,到现在也没接着什么生意,咱们急了么?”
  说是不急,刘德脸上还是阴晴不定。
  这银子当然是韩畦掏出来,也有别的官绅暗中入股,刘德等人也是投了不小股本在里头的,要是真的开倒了,各人的损失都可谓是伤筋动骨,损失绝不会小。
  这般风险和压力,刘德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他说的也不尽然是场面话,看看左右,刘德对李明达道:“老李,你不知道,不是我说嘴,张瀚家里被封住了门,抚军大人这一次下定了决心,张瀚不出来绝不撤兵,饿死他全家也得把这人逼出来,他家只能进不能出,这光景看张瀚能忍多久。只要这人一出来,定然不是关就是杀,和裕升没有这人就绝没有指望,那些观望的人不照顾咱们大德亨的买卖,还能找谁去?到时候,老李你来主持这个新平堡的分店,我看那范永斗是完了,你别死心眼了。”
  李明达不想还有这柳暗花明的一刻,当下喜笑颜开,笑的合不拢嘴,深深叉手下腰,只道:“一切都听刘老先生的。”
  ……
  常宁一脸娴静,坐在常府在新平堡的堂房之中,四周围着不少人,她的脸上却是只有决绝之色。
  她身上穿的也很素色,几乎不象是女儿家的穿着,朴素的衣着并没有给她的美貌减分,相反,人们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看到的几乎有一层圣洁的光芒,这更增添了她的美丽,哪怕在场的都是近亲,也摄于常宁过于惊人的美貌和气质,几乎没有几个人敢正眼看她。
  “你爹不在,你二叔不好说话,宁儿你还是听我们的。”一个中年妇人作出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常宁道:“原本你住在张家,要是被围了咱们也没话可说,正巧你出来了,他家又遭这样的事,哪有自己再送上门去的道理。宁儿,我是你五婶,还能害你不成?”
  另一个中年汉子在一旁道:“你娘原本就不大乐意和张家的亲事,张瀚是配的过你,可迟迟定不下来,常宁你是咱榆次远近闻名的美人,配不过他?这样的亲事咱不结也罢,何况现在张瀚恶了巡抚,这一生怕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何必再守着这样的人不放呢。”
  常宁五叔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自己妻子和其余各人都没说到点子上,他板着脸说道:“你们年轻男女,姑表亲戚,见了面心里有些欢喜也是有的,不过你五婶给你说的这门亲事可是更好……那可是怀僖王的嫡二子,堂堂镇国中尉,不说铁杆庄稼那一年几百石的俸禄,就是一个管灵丘王府府事的恩赏,那可是多少出息,灵丘到广灵到蔚州再到宣宁,朔州,灵丘府都设了税卡,一年好几千的进项,你到了那里就是镇国中尉的夫人,可不是当妾,咱们都是你的亲长,不会害你啊。”
  这般的话,常宁听着心中翻滚,着实想吐,但她性子娴雅庄重,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
  她知道娘亲多半是想应这一门亲,那灵丘原本是有一个郡王,世代承袭,是代王谱系一支传下来的,大同一带有二十多人城池里都有郡王,全是开国的代王一系传下来的,亲王的儿子封郡王,郡王的长子袭爵,其余的诸子再袭镇国中尉,然后再是辅国中尉,这样长子袭爵,其余诸子降等袭封,这些朱家的子孙,从出生就有爵位,除了袭爵之外不准读书做官,不准经商,不准为武将,除了吃和睡之外就不准做任何事。
  灵丘城里的郡王也是这么一家,他们在灵丘这样的小城里也建了郡王府邸,也一样有紫禁城,有几百间屋子的王府,有大量的宫女和太监,这样当然就需要吸地方上的血来养活自己……一个郡王一年才两千石粮的俸禄,朝廷越来越穷,这两千石还经常发不下来,不论是亲王还是郡王,指着朝廷的粮食准保饿死,事实上穷困宗室确实有不少食不裹腹的,朝廷因为宗室太多,一再削减宗室俸禄,甚至经常拖欠,穷困的宗室没有权力,只能指望禄米生活,穷困潦倒也就不足为怪了。
  亲王,郡王,有权力的镇国中尉,他们开钱庄,设当铺,私设税卡,抢占良田耕地,生意遍及自己的封地和京师还有北直隶一带,家家都是富可敌国,灵丘的这一家原本也是郡王,在上一代的怀僖王逝世后,长子朱鼎廉袭爵,结果因为刑杀曾叔祖,坏了朝廷宗法,被废为庶人,圈禁凤阳,郡国也被废除,这是隆庆年间的事,万历中期之后,因为代王替他这一支上奏请求恩典,万历叫怀僖王嫡二子朱鼎夫为镇国中尉管理灵丘府事,这样虽然不是郡王,这一支的财富并没有赐还,但郡国的田产,税卡,店铺,还是落在这朱鼎夫手中。


第289章 信心
  朱鼎夫袭爵很晚,曾经十分穷困,曾经娶妻又病死,现在富贵了就广求美人,榆次常家不是望族,但也十分富裕,常宁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朱鼎夫便动了心思,托人说媒,常宁的母亲动了心,她的几个叔婶也很赞同,在家里每天吵嚷着要应这门亲事,常进有也是不胜其烦,这才动了心思,和常进全携了常宁常威到新平堡来投亲,说是找商机开分店,其实也是躲开这档子事。
  “五叔,五婶,请不必再说了。”常宁款款起身,美丽白皙的面孔上并没有怒气,只有决绝之色。
  看她的神色,几个劝说者都知道白废功夫,脸上要么是悻悻之色,要么就是掩不住的怒气。
  “婚嫁大事,父母做主,哪得自己决定。”常宁道:“叔婶们有什么话,只管和我父母去说,我这里不必多言。然而,我的姑母就在张府之中,哪有小辈坐视长辈有难而不管不顾的道理?若是我父亲在此,必定也是要想方设法去帮忙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常宁左一个父母之命,右一个尊亲长辈有难不能不管,语气虽然轻柔,但道理十足,而且十分坚决,叫这几个利欲熏心的长辈几乎说不出话来。
  “来人,替我备车。”常宁福了一福,说道:“叔父和婶婶们只管安坐,侄女告辞了。”
  在场的人均是无语,他们倒是想强行阻拦,可想想常进全绝不会同意,当下气不可遏,却只能看着常宁慢慢走了出去。
  尽管是一个少女,常宁在步出房门的这一刻,似乎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信心,令人不敢仰视。
  在常府门口,常进全神色复杂,看着明艳不可方物的侄女走过来。
  “宁儿,我不会劝你。瀚儿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孙家那小妮子,张家早就提亲了。”
  “其实瀚哥躲着不回来,”常宁嫣然一笑,说道:“孙家玉娘救过他的性命,原本我也不该和她争什么名份。”
  “糊涂话。”常进全责备道:“名份是大义,你今天能这么轻松出来,还不是你有名份,占着道理!”
  “可……”
  “别说了。”常进全断然道:“我旁的事糊涂,这事我可不糊涂。我已经写信给威儿,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是正妻,她是平妻,旁的女人,不管怎样都是妾!而且,我亦不准瀚儿多纳,三十之前,后宅的女人不准超过五个,没有道理年纪轻轻的就纳这么多女人在房里。”
  常宁雪白的肌肤变的通红,更显得肌肤吹弹可破,常进全见侄女害羞,没有再说什么,他叫人备好车马,送侄女到南街的张府那边去。
  常宁知道进府还可以,出来就难,临行时,向常进全多福了两下,柔声道:“二叔,若是侄女出不来,将来还请你多照顾我爹,他是个糊涂鬼,我娘有些市侩,别叫他连酒也喝不上。”
  “放心吧。”常进全心烦意乱,但还是很坚定的答应下来。
  ……
  车马震动着抵达张府,街口处就有不少兵丁把守,这些兵都是抚标兵,张府的人送的贿赂他们也收,但因为有带队的将官看着,也不敢私自放人出来,或是递什么东西进去,只是看管时稍许客气些,不曾殴打或辱骂,也没有进府去抄掠。
  张府里也有十几个镖师住着,都是内卫司杨秋挑出来的身手最好的好手。
  银库那边也有一些抚标兵窥探,但因为新平堡这边来的最晚,银库的人手和存银都转移一空,加上和镖行骡马行靠的很近,里头人也多,过来的人只是在几个地方贴了封条,也没有怎么认真去查抄。
  常宁在丫鬟和几个仆妇的簇拥下步下马车,走到张府的门前。
  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一些吃的东西,府里的厨房原本有够吃几十天的食物,冬天时,特别是过年前大户人家会囤积大量的食物,但一个年节消耗下来,剩下的也不多,常宁几天前被接回常家的时候,府里的吃食还够吃不到十天,又下来几天,常宁害怕姑母挨饿,所以人人都在贴身的地方带着吃食,料想这些封门的兵丁也不好对她们进行搜捡。
  跟车的管家跑过去跟守门的千总武官交涉,还有几个穿着五福袍的男子也看向这边,他们应该是巡抚身边的人,不大可能是师爷,应该是帮闲和家仆一类的人物。
  常宁站在车前,令人感觉明艳不可方物。
  常宁在车前的柔美艳丽,与围困张府的肃杀情形有着鲜明的对比,一边是生气勃勃,令人感觉赏心悦目,一边却是杀气充盈,而且人人的面目可憎,令人感觉嫌恶。
  四周有不少人围拢过来,常宁在新平堡已经很久,人人都知道张瀚张东主有一个绝色的表妹,性格端庄,举止大气,在偶然的出行中就给人很深刻的印象……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美人,而且有的妩媚,有的艳丽,有的楚楚可怜,常宁给人的气质就是大方娴雅,象一副工笔描绘的美人图画,叫人只想观赏她的明眸皓齿,叫人想看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但却生不起亵渎冒犯的心思。
  管家和千总交涉了好一阵子,最后跑回来道:“人家说既然出来了,何必再进去?虽说是亲戚,也没有必定要进的理由,他有些难做,还是请小姐先回去吧。”
  常宁听了也不生气,只伸懒腰般的挺直了一下身体,叹着气道:“你把那位官爷请过来说话,好不好?”
  她的身材修长纤细,充满着诱人的魅力,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身材,因为摄服于她惊人的美丽,其实常宁的身材也是罕见的修长纤细,充满着诱惑。
  千总官也听到了常宁的话,他感觉这个女孩子的话语中有一种叫人无法拒绝的感觉,似乎常宁有一种天气的贵气,她的话并不盛气凌人,但也叫人很难拒绝。
  “常小姐,适才贵管家的话你也听到了……”
  武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红脸汉子,他有些不大敢看常宁的脸,可能有些人看到美人就死盯着看,但常宁是属于那种叫人不好意思盯着看的美丽。
  有不少兵丁也围过来,他们也是想看,又不好意思细看,但又不舍得不看。
  象常宁这样的富家小姐,这般漂亮的女子,平时也真是很少能叫人看得到。
  “我并不是常家小姐,而是张家未过门的媳妇。千总大人,总没有这种道理,婆母在内被困,儿媳妇却躲着不敢进家门,如果是这样,我被人休掉也无话可说,是不是?”
  常宁的声音很轻柔,却是充满着叫人无可拒绝的力量。
  “好,进去可别后悔。”千总象赌气似的答应下来,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他是知道内情的人,张瀚不出来,韩畦和刘德他们可是真的下了困死张瀚一家的决心,一开始管束还不大严,大家和张瀚家里还有些瓜葛,现在派了几个府里的管家执事过来,都是韩府的家生子奴才,最是忠心不过,也是喂饱了银子的,张家的人拿银子出来也没用,眼前这少女一旦进了门,想活着出来,可是千难万难了。
  就算是张瀚出来,结果也不妙,这府里的人给安个“通贼”的罪名,男的发配军流,女的充入军中女营,这下场,可是太惨啦。
  “小女子绝不会后悔。”常宁几乎也不给那千总后悔的时间,她步至张府门前,大门哑然而开,常宁几乎没有任何踟蹰,直接便步入门中。
  “唉……”
  在常宁身后,传来一阵悠长的叹息声。
  ……
  “侄女拜见姑母。”
  常宁盈盈拜倒,神色仍是无比从容。
  常氏拉着常宁的手,有点忧虑的道:“你还进来做什么,有心也不在这上头。这里毕竟还是险地。”
  “就是险,侄女才一定要进来啊。”常宁嫣然一笑。
  她令随员把藏着的吃食都拿出来,刚刚进府时,杨柳和荷花都上前说话,常宁看到这两个丫鬟都面带菜色,脸色有些发黄,下巴也有点尖,知道府里已经开始限制饮食,她带着几个人进来,藏着不少吃食,要不然又多几张嘴,进来倒真的不合算了。
  张春站在一旁道:“大爷上次写信来还是他刚回李庄的时候,当时叫他们多加小心,他也在李庄不动,现在这样,他那边肯定也是知道了,我想我们也不必忍耐太久!”
  常氏道:“若是瀚哥儿因为我跑出来遇险,我纵死了也不甘心。”
  张春道:“主母对大爷要有信心,大爷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其实说真的,前日就有人送消息进来,那些抚标兵根本管不住,要是内卫司想救咱们走,今晚阖府的人都能出得去。只是没到最后关头,大爷不想这么撕破脸罢了。”
  张春的话,充满傲气,也是对张瀚有着绝对的信心。
  这种信心不是盲目的,是来自这几年来跟随张瀚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常宁抿嘴微笑,她对张瀚也是有这种信心。
  自从那晚被张瀚在房中救出来之后,常宁经常关注着张瀚的动向,研究着李庄与新平堡还有大同各地分店的运作,还有草原上的事情,练兵的事,镖师的事,骡马行的事,越是看的多,常宁就越是心惊。
  虽然她自己也是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女孩子,但自幼喜欢读书,书中人物,还真没有一个如张瀚这般带给人无限惊奇的人物。
  以常宁的认识,张春对张瀚的信任是完全正确的,如果瀚哥愿意,随时能带自己和姑母等人出去,她也不想说太多,既然进来了,就是有这种信心!
  杨柳与荷花等人站在一边,女孩子们的脸上都有倔强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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