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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法兰西-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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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下旬,原本就疾病缠身的米拉波因为纵欲过度,与巴黎歌剧院两位名声狼藉的女演员彻夜狂欢之后又一次病倒在床头。好在私人医生最终确诊,这棵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习惯于不眠不休工作与生活的“巨大橡木树”(议员们对米拉波伯爵并无恶意的调侃)只是疲劳过度,静养一两周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
可尽管如此,喜欢“橡木树”的热心巴黎市民依然络绎不绝来到圣母大教堂,向圣母玛利亚做虔诚的祈祷,保佑这个伟大的爱国者。
议员同僚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所有人的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但米拉波丝毫不为所动,一等客人离开,就大喊嚷嚷“又是一个希望我早点见上帝的混蛋!”
不过卡扎莱斯的到来,却让米拉波表现得喜出望外。穿着粉红色睡衣的泰坦巨人从床上跳了下来,挥动他那毛茸茸的粗大胳膊,招呼仆役送来可口的饮料。只是,主人只能享用美味的咖啡或热可可,而红酒香槟才是专属于客人的饮料。这是医生反复强调的,酒精严重危害着伯爵的生命,仆役们不敢违抗。
米拉波赌气式的将一杯咖啡灌进肚子里,继而在房间里来回走去,很是气愤的说:“我的朋友,所有人都希望米拉波去死,这真让人悲伤!”
卡扎莱斯笑道:“我不会,国王也不会,巴黎的市民也不会。”
米拉波继续抱怨说:“巴黎人喜欢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为杜伊勒里宫究竟做了些什么。否则,发疯的暴…民们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哪怕米拉波已经躺在坟墓里;而那位躲在王宫里总是犹豫不决的国王,他和他的王后根本就不信任我。”
在那位奥地利王后的影响下,路易十六变得疑心极重,没有接受米拉波伯爵的正确主张:赶在香槟混成团离开波尔多之前,逃离巴黎,取道兰斯,前往布耶将军的梅斯军营,然后借助德意志雇佣兵与保守派的贵族,反扑巴黎。
顾虑重重的路易十六担心自己冒然离开巴黎,就给红色堂弟,奥尔良公爵上位摄政王的最佳时机,从而导致法兰西的最终分裂。
对此,米拉波伯爵气得吐血。
他在心中无限哀叹着,国王一家人总是游离于走与不走之间,无法决断。唯有在看到所有机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之后,他们才懂得拾取那张被遗忘的王牌。怎料才刚开始玩,这场政治牌局就要宣布结束了。
更让米拉波感到吐血的,是卡扎莱斯将他本人1小时前与安德鲁的会谈内容叙述之后。
伯爵立刻暴跳如雷的怒吼起来,“我说过的,我就说过的,可他们不听我的,我又能怎么办?”最后一句,米拉波的表情显得很是沮丧。
就在数天前,米拉波伯爵公寓里来了小偷。事后清点财务时,发现除了丢失了少许金银珠宝外,还有安德鲁写给米拉波的13封亲笔书信。毫无疑问的,那是马恩省的副检察长派人所为。因为安德鲁不再相信,或是不再需要米拉波了。
“如何先在实施北上梅斯军营的计划,是否还来得及?”卡扎莱斯问道。
“太仓促了,风险太大。”米拉波摇摇头。
“如果能收买安德鲁呢?”卡扎莱斯继续问。至于刺杀安德鲁的想法,他也想过,但在权衡利弊之后,卡扎莱斯感觉失手的可能性极大,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米拉波立刻否决了这项提议,“安德鲁的胃口越来越大,你永远都填不饱的!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财富和权势来自那里,是巴黎的大革…命所带来的,所以安德鲁绝不会支持国王,除非你让他来戴上王冠。”
“不过,”米拉波语气一转,接着又说:“安德鲁也算是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在明年6月之前,不会有事情发生。我建议让你遵从与安德鲁的政治交易,立刻一趟兰斯;而我将会在今晚赶赴杜伊勒里宫,请求王后的接见。”
……
科德利埃大街的科杜商业区,回到新婚之所的德穆兰夫妇刚刚在大门口送走了一波参加婚礼宴会的客人,两人恩爱着又手牵手的回到二楼的大公寓,仿古希腊式白裙头戴橄榄叶的露西尔新娘,显露一副“纯洁之美”的美好形象,而德穆兰依然是那副波浪式长发,趋于成熟的脸庞和灵活的眼睛,露着一股兴奋劲。
这对新人的新居与丹东毗邻,此时公寓楼里还留有露西尔新娘的家人:父亲克劳德先生,一位在巴黎市政厅工作的高级公务员;母亲安莱特,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据说情人不少;姐姐阿黛勒,一个多愁善感却总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于德穆兰的家人,父亲老德穆兰已病逝多年,寡母常年卧病在床,仅有的姐姐在巴黎待了两天,婚礼一结束便匆匆赶回埃纳省的吉斯小镇。
参加观礼的上百名客人已陆陆续续走了大半,留下了阿瑟…迪隆将军,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贵族,他也是北方军团特奥巴尔德…狄龙上校的亲哥哥;潘斯蒙神甫,一个终日喝得醉醺醺差点被主教开除教籍,却发誓衷心拥护《教士法》的激进份子;此外还有新郎德穆兰在圣路易中学的两位同学挚友:罗伯斯庇尔和弗雷隆,以及老板兼邻居的丹东,志同道合的朋友布里索、佩蒂翁和勒让德尔等人。
新房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花了整整两个月来装修,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波西米亚的水晶吊灯,精美的布艺沙发、银质的昂贵烛台,以及镀金的化妆台等。
“这些都是新娘嫁妆的一部分?”弗雷隆不由得啧啧赞叹着,他对着身边的罗伯斯庇尔同学打趣说,“马克西姆,去把新娘的姐姐阿黛勒娶回家,据说克劳德·…杜普莱西斯先生会为此准备20万里弗尔的嫁妆,以及各种金银饰品。”
“不可腐蚀者”似乎很是生气,他狠狠的瞪了老同学弗雷隆一眼,抬脚朝佩蒂翁和布里索那边走去。那边,巴黎公社的委员和制宪议会的议员正在讨论颁布《教士宣誓令》。言语间,上述两位是支持该法令的。可令人惊讶的是,身为极左派议员的罗伯斯庇尔却对该《教士宣誓令》表达了极度担忧。
他甚至指责这条法令是制宪议会今年犯下的最致命错误,没有之一。因为“革…命者手持强迫公民进行选择,强迫他们公开表明自己是否支持性制度。尽管拒绝意味着公民无法再新生的法国中担任公职,但悖论之处在于他有有拒绝的权利,这等于承认他们有否定革…命的权利……我可以在此断言,未来拒绝宣誓的教士绝不会是制宪议会宣称的仅有一小撮高级主教及其下属。”
……
刚才讨了个没趣的弗雷隆一脸的无所谓,神态上表现的依然是一个举止优雅且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作为路易十五的女儿,阿德莱德夫人曾经的教子,弗雷隆将有着严重家暴史的父亲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各种痛苦,转化成对路易…卡佩王族的极端仇恨。尽管他绝向露西尔小姐求婚,并准备接受家族的建议,与某位贵族之女联姻,却并不舍弃与新娘的暗中交往。事实上,就在这座新房装修完工后的第二天,弗雷隆就在此替代德穆兰做过一次新郎。
不知何时,塔里安走到弗雷隆身边,这也是个相貌英俊,显露快乐的单身汉。不同于法国公主教子的地位,塔里安只是贝尔西侯爵的庄园管家与某位农家女的私生子,社会地位极其卑微。从少年时代起,母亲病逝后的塔里安就开始浪迹巴黎街头,过着衣不蔽体的悲惨生活,他先后当过办事员、油漆工、印刷工和杂货铺的售货员。或许是天生的自卑感,塔里安总习惯于追求华丽的服饰和戴着一顶三色羽翎的贵族阔边帽。
塔里安为弗雷隆送来了一杯香槟,他语出抱怨的说道:“听勒让德尔说安德鲁会来参加婚礼宴会,可到现在了,那位马恩省的副检察长的人影还没出现。”
弗雷隆瞥了对方一眼,只喝酒却不说话。他十分清楚眼前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直瞧不起将塔里安带入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勒让德尔导师,却一心想着要投靠权势更盛的米拉波、丹东、佩蒂翁、罗伯斯庇尔或是安德鲁,甚至包括弗雷隆自己。
第94章 修女护士长
在通向厨房的走廊上,语无伦次的潘斯蒙神甫与杀猪师傅勒让德尔在相互拼酒,他们嫌侍者从来的高脚酒容量太小,干脆对着酒瓶子吹气。一旁的迪龙将军摇了摇头,他丢给一名侍者5里弗尔银币,让后者看管好两个头顶地中海(秃头)的酒鬼。
露西尔的家人继续坐在一起闲聊,克劳德先生翻来覆去的叮嘱妻子安莱特,一定要让自己最心疼的大女儿阿黛勒早日嫁出去;安莱特夫人没有吭声,她望着正躲在卧室里公然热吻的女儿和女婿;阿黛勒则痴痴地望着罗伯斯庇尔的背影,老姑娘由衷的希望后者能兑现半年前向自己做出的那句承诺。
安德鲁在下午3点走进商业大院,不过先在楼下遇见了丹东和布律纳。
当看见安德鲁显露一身上校制服时,同样戎装的布律纳上尉急忙挺身收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安德鲁随即也回了个军礼,但举止让人感觉很不规范。
一旁的丹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安德鲁之后,调侃着说道:“我亲爱的副检察长上校,楼上还有一位将军,记得敬军礼要标准一些。”
“该死的,我去换套衣服再回来。”说罢,安德鲁毫不犹豫的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裁缝店里,惹得丹东哈哈大笑,但布律纳不能放肆,只是憋着很难受。
趁着这一空隙,丹东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追随者,一脸严肃的说:“关于你的事情我和安德鲁谈及过,他同意等到明年你在巴黎军校里的进修课程结束,就可以去兰斯军营里报道。或许到那时,他已经是香槟混成旅的将军了。不过请记住,安德鲁不是拉法耶特那个眼高手低的笨蛋,他要求每一名部下,从士兵到军官,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来自长官的任何一条命令。所以,马拉和埃贝尔他们宣传的那些激进的玩意更不能带入军营,也包括卢梭的书籍。据说所知,安德鲁曾下令公开处决了好几个宣扬激进思想的官兵。”
布律纳狠狠的点了点头,坚持了自己意见,他解释说,“如今的巴黎太安逸了,简直就是军人的坟墓,在香槟混成团,或许还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想想也是,那个叫奥什的幸运家伙,自从跟随安德鲁之后,就从一名一钱不值的士兵一路晋升到骑兵上尉,而且还仅用了不到1年的时间。另外,布律纳在香槟混成团的一个远房表亲,从凡尔赛自卫军转入香槟混成团不久的亨利。格拉蒂安。贝特朗也曾写信给表兄弟,建议布律纳上尉来安德鲁上校麾下效力,因为“这里的待遇不仅好的让人发疯,定期还有实战演练。”
见到布律纳决心已下,丹东也不再多说什么。等到安德鲁换上一套笔挺的黑色燕尾服,三人一同上楼。
大厅里,安德鲁与德穆兰新婚夫妇送上几句恭贺词和一份价值不菲的薄礼之后,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丹东、罗伯斯庇尔、布里索、佩蒂翁和迪龙将军那一边。
“我和我的香槟混成团明天开赴兰斯,”在对面巴黎的同盟者时,安德鲁没有太多的掩饰,“我会做最大的努力以和平方式进驻兰斯城,但绝不会排除使用武力,所以,我希望所有的军事行动能得到制宪议会和巴黎公社的谅解与支持。”
“我和巴黎公社一贯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丹东毫不迟疑的首先表态,布里索和弗雷隆也随之附和。目前,巴黎公社的总委员会9位委员中,有丹东、布里索、俾约…瓦伦3人与安德鲁交好,而弗雷隆属于没有投票权的后补委员,不过加上上述4人的影响力,足以让影响到另外的3位总委员会委员,可以保证拿到其中6票,继而推动巴黎公社支持安德鲁在兰斯的任何军事行动。
作为内阁陆军部的未来之星,迪龙将军与丹东、德穆兰的关系密切,丝毫不在乎安德鲁两周前迫使自己的老板,陆军大臣杜宾伯爵两度上书辞职。事实上,一旦杜宾成功滚蛋,迪龙反而在陆军部里获得不错的职务,加之安德鲁之前承诺过,他在兰斯没收的天主教资产会留给巴黎的众多同盟者。所以迪龙明确表示将留意内阁政…府对兰斯以及马恩省的态度,并在第一时间里为安德鲁通风报信。
“唯一的前提,是不要制造大规模的市民伤亡。”罗伯斯庇尔强调说。安德鲁点点头,他知道这位国会议员的所说的伤亡底线,就是在3百人以下。这一数据源自1789年初,巴黎面包骚动中的死亡人数,罗伯斯庇尔视为残忍的屠杀。
“犯罪嫌疑人必须站在法庭之上,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佩蒂翁补充一句。那是他担心安德鲁把罪名扩大化,凭借手中的权势肆意逮捕反对派。数月前,不过是税务检察官的安德鲁就能控制整个波尔多,如今身为副检察长兼志愿军上校的他,手中掌握的权势足以将兰斯,甚至马恩省为所欲为。
对此朋友们的忠告,安德鲁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大家同为律师,深知法律的精髓,它维护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公平和正义,而是统治者需要的正常社会秩序。各种司法词汇只是在嘴边走走过场而已,当真就输了。
大厅里的杜普莱西斯夫妇注意到安德鲁,再从女婿德穆兰嘴中得知安德鲁身份之后,妻子安莱特怂恿着丈夫克劳德,想将大女儿介绍给马恩省的副检察长。
一旁的德穆兰和露西尔赶紧出言制止,别的不谈,单单安德鲁那风流成性,私生子遍地的风骚性格,姐姐阿黛勒绝对忍受不了的。
安德鲁仅仅待了半小时就向德穆兰夫妇以及众人告辞,因为明早就是部队出征的日子。
……
在香槟混成团离开凡尔赛军营的当天,作为国民议会保守派领袖的卡扎莱斯在向轮值议长请假之后,在下午启程离开巴黎,前往150公里外的兰斯。
与来凡尔赛一样,香槟混成团不急不慢的保持着每天10小时,40公里左右的行军路程,一旦遇到雨天则提前安营扎寨,布置防御工事。不同于地中海的温和湿润,法国北方的冬天相对寒冷,12月的温度从夜间5摄氏度到白天12之间。安德鲁接受了两位军医官的意见,在士兵们适应严寒气候之前,严禁在雨雪天里行军,另外还让军需官配发了红酒姜汤,以减少军中流感的出现。
可即便如此,出征的第三天,拉雷军医官报告说混成团里的病患增加到25人,不过腹泻和流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按照预先的方案,这些病患将被陆续送到位于埃纳省乌希堡镇的天主教会医院,在新开辟的隔离病房里待上两三周。
教会医院,好吧,它正式的名称是救护所,是天主教会的女修道院创办的慈善机构。在巴黎,教会医院的条件还差强人意,但到了外省,女修道院能给伤病员提供一张在木板上铺有两层麦秆的简易床铺就非常不错了。就这条件,还是军医官拉雷同意为教会医院的其他病人,每天免费实施两次外科手术换来的福利。
在安德鲁上校的眼中,医院里的一切都是肮脏的,混乱的。住房环境差点忍受一下倒也所谓,修女们救死扶伤的态度倒是不错,但洁净的饮用水得不到保障,修女们一个个手指甲肮脏,根本没有洗手洁身的卫生概念。尽管拉雷军医官曾数次教导过充当助手的修女们如何改善环境以及个人卫生,但效果极差。
“必须建立团部直属的独立医护体系,而不是继续依靠女修道院。”在视察了教会医院的糟糕环境之后,安德鲁告诉随行的拉雷医生说。之前,军医官们强调更多是救治,而并非护理,即便安德鲁上校在波尔多军营里提出了医护体系,然而临时充当护士的仆役显然不具备应有的专业素质。至于教会医院的修女,她们都嫁给了上帝,根本不接受香槟混成团的那种有悖天主教义的卫生医疗理念。
“可我是医生!”拉雷军医官嘀咕着,服侍人的工作显然不可能交由他来做。
“那你给我找个能做,而且还能做好的护士长!”安德鲁不客气的大声训斥道,吓得往来的军士和修女们慌慌张张的闪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留意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安德鲁,他急忙走到一名年轻修女的面前,说了句“对不起”,继而俯下身子,帮着对方拾取之前不慎洒落地板上的病患衣物。
在将东西交还给年轻护士后,安德鲁回头告诫身后的拉雷医生,说:“中尉,记住,你只有由24小时来准备!”那是在明天晚上,已滞后大部队的拉雷军医官必须从乌希堡赶赴30公里外的菲姆镇,参加即将举行的实弹军演。
“是的,长官!”香槟混成团的第二军医官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命令。
等到安德鲁上校离开教会医院之后,拉雷医生让仍旧站在一旁发愣的年轻修女去准备明天上午的手术器具。这位女护士名叫夏洛特…拉维尔,今年才20岁出头,来自18公里外的苏尔松镇(埃纳省)。或许她早年曾在接受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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