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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法兰西-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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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丹东从院落上到杜普莱公民出租屋的二楼时,便一眼看到木匠师傅的大女儿,个头很高、相貌严肃的埃莱奥诺尔小姐正端着一叠空碟子和刀叉的托盘,从罗伯斯庇尔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很虚弱,需要安静的休息,所以你只有20分钟的时间!”说完,埃莱奥诺尔小姐还恶狠狠的瞪了丹东一眼。数周前,这个相貌丑陋的家伙曾在上下楼梯时,摸过杜普莱家中女仆的翘屁股,甚至还想约对方到罗亚尔宫的树丛里“来一发”,吓得17岁的小姑娘哭了好些天。
房间里,提前吃过晚餐的罗伯斯庇尔离开了床头,他很是吃力的坐到一个由软垫铺着四方椅上。由于现在还是疗养期间,木匠师傅的家庭医生反复嘱咐罗伯斯庇尔的头发暂时不要扑粉,且记得喝温开水,尤其不要再吃一些冰冷的水果。
当丹东推开房门时,主人正拿了一份报纸在看,那是昨天出版的《费加罗报》。尽管长裤汉支持的巴黎市政厅不再允许该报在巴黎公开(零售)发行,但并不妨碍订阅户的订阅。只是从兰斯到巴黎,《费加罗报》的时效性就晚了24小时。
“安德鲁那边有什么重大新闻吗?”丹东大大咧咧的问道。
现如今,想要从宪兵队、警务部和军情局严格管控下的安德鲁法国,打听来自兰斯方面的政治新闻,还不如借助《费加罗报》,这种最便捷、最经济的情报方式。至于消息的真伪,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罗伯斯庇尔放下手中报纸,说:“他的军队不仅灭亡了布伦瑞克公国,还把自己的私生女扶上女大公的位置,并宣布将继续进攻普鲁士!”
丹东简单的“哦”了一声,不再延续有关安德鲁与兰斯的话题。年初,当巴黎的反安德鲁势力一个个都在心灾乐祸看着北方独…裁者倒霉,却不想那个兰斯法国已经居然具备了灭亡普鲁士的强悍势力。那些曾经鼓吹收复北方15省的“民间军事家”纷纷收声,害怕睚眦必报的安德鲁事后来找他们的麻烦。
“在巴黎的外交官传闻说,安德鲁是瑞典摄政王的私生子?”罗伯斯庇尔想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这是圣鞠斯特今早跑来告诉自己的。
丹东哈哈一笑,“这无足轻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事实上,我们都是看着他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律师,由所谓的神眷者,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独…裁者。”丹东本想说君主或是国王一词,但话说出口时就变成了独…裁者。所谓独…裁者,这是巴黎的政治势力对安德鲁的公开蔑称。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他、丹东与安德鲁在巴黎的点点滴滴。在立法议会之前,他与“兰斯孤儿”的关系和睦。当罗伯斯庇尔想要将安德鲁视为自己的门徒时,却发现不起眼的司法宫律师已攀登到自己需要仰视的高度。至于两人决裂的缘由,这位雅各宾派领袖绝不会拿出来与他人讨论。
忽然,整个房间里散发出淡淡橙子皮的芳香味道。罗伯斯庇尔立刻眉开眼笑,那是丹东从怀中变出了四个新鲜的地中海甜橙,逐个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不、不、不,马克西姆!医生说过了,一周之内你还不能吃水果,尤其是橙子。”从外面进来的房东大女儿立马出言制止,她的手上正端着装有咖啡壶与茶点的托盘。
“可是埃莱奥诺尔公民,我就喜欢吃橙子。”罗伯斯庇尔小声的辩解说。
“但你一吃橙子就会上瘾,我不想看到你7天之后依然待在病床上。”说着,埃莱奥诺尔小姐毫不客气的没收了桌面上的那4个橙子。
“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对的!”罗伯斯庇尔无可奈何摇摇头,忽然他记得一件事情,对着忙活的埃莱奥诺尔小姐说道:“亲爱的女公民,我刚刚想起来还有一封巴黎公社送来的信函存放在一楼客厅里,麻烦你帮我去找一找。”
“一楼客厅?”埃莱奥诺尔小姐倒完两杯咖啡,便转身出门。在掩上房门的那一刻,她顺手将一个甜橙摆放在靠着墙壁的茶几上。
自始至终,丹东都是坐在角落里充当哑巴,那位埃莱奥诺尔小姐的泼辣做派,他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丝毫不敢得罪。更何况有传闻,雅各宾派的伟大领袖罗伯斯庇尔希望在明年这个时候,正式迎娶埃莱奥诺尔小姐。
“做得好!马克西姆。”等到楼梯那边传来下楼的脚步声,丹东这才发话。
罗伯斯庇尔表情无奈的说:“是啊,是啊,我一直反反复复的告诫自己,女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她们总想管着我们,让男人依照她们的要求行事。”
不过,作为过来人的丹东已经体会到对方那言不由衷的词句之下,隐藏着的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客人估计他与那位木匠师傅大女儿的婚事并非虚言。
事实上,丹东自己也在不久之前收获了一份新的爱情,就是担当孩子保姆邻居家的露易丝小姐。尽管对方只有15岁,但清纯可人,尤其是对丹东的孩子非常友善。唯一的麻烦事,露易丝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女儿和丹东的婚事必须由一位未宣誓的天主教神父来主持。
丹东将埃莱奥诺尔小姐留下的橙子托在掌心,笑着问:“现在要吃吗?”
罗伯斯庇尔表情坚定的摇摇头,他手指两个咖啡杯与点心盘,说道:“我们还是先喝咖啡吧。不过,先请你把椅子搬到我身边一点。医生给我开的药水,给耳朵听力制造了一点点小麻烦。当然还有我的嗓子,今年以来,嗓子眼里一直隐隐作痛,有时候吃面包时吞咽也相当费劲,必须把面包泡在菜汤里。”
丹东劝告说:“你应该去郊区疗养,而不是待在巴黎。马克西姆!你知道我在阿尔西镇有一栋庄园,空气很好,风景也美。你可以和埃莱奥诺尔小姐去那里静修一段时间,再回巴黎工作。”
罗伯斯庇尔望了面前的阿尔西大地主一眼,随即将话题转移。
他说:“就在今天上午,圣鞠斯特、奥古斯都(罗伯斯庇尔弟弟)和勒巴都来这里找我,说布里索、维尼奥、巴巴鲁,还有伊斯纳尔他们正在旺多姆大街公寓里策划阴谋,准备将南方各省的联盟军集合起来,组建一支反对巴黎的议会军。嗯,就像海峡对岸的克伦威尔。”
丹东表情淡然的说:“放心吧,吉伦特派压根成不了事。这个所谓的议会军早在两年前的立法议会召开之初,布里索他们就在讨论筹建。当时,安德鲁就曾经讥讽吉伦特派都是一群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永远成不了气候。”
对于丹东的无所谓态度,罗伯斯庇尔有些不太满意。
“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乔治,我知道你在吉伦特派有不少朋友,事实上我也有。罗兰夫妇就曾在战神广场大屠杀时,帮助过我从拉法耶特和巴伊的魔掌中脱险。但现在,这些人已经成为妨碍革…命事业继续发展的绊脚石,我们必须毫不留情将他们,自由主义者和邦联主义者,统统剔除国民公会!”情绪激动时,罗伯斯庇尔的嗓音变得嘶哑而疼痛。
“嘘,想想你的喉咙!”丹东顺手将已经变温的咖啡杯递给他,好让讲演者润润嗓子。
“我们不能松懈,乔治!”罗伯斯庇尔很是严肃的说:“你和你的委员会必须密切关注12人委员会的一举一动。你也知道,吉伦特派正在煽动南方省份来对抗我们,反对巴黎,从而使得整个国家无从管理。这非常危险,一旦布里索他们成功了,将会出现无数个波尔多法国、南特法国、卡昂法国、马赛法国,或是里昂法国。到了那个时候,伟大的法兰西将不复存在。”
丹东微微点了点头,看似附和罗伯斯庇尔的解说,但内心却不以为然,他坚持认为革…命必须是包容不同利益团体的集合体,而不是安德鲁在北方实施的独…裁方式。尽管安德鲁做得很成功,但丹东却不希望巴黎也变成如此。
然而,丹东的耳边响起了罗伯斯庇尔的最后一段话,“想要拯救法国,我们必须建立一个强大有力量的中央权威,各部的部长和委员会的秘书不过是它的执行者,国民公会属于它的服务机构。没错,安德鲁对兰斯的成功改造,已经为我们竖立了一个好榜样。尽管我在公开场合绝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丹东继续沉默无语,他不愿意反驳罗伯斯庇尔的观点,尤其是在对方生病期间。于是,他起身向雅各宾派的领袖告辞。
临走前,丹东望着罗伯斯庇尔,安慰说:“马克西姆,我的朋友。我知道你非常担忧巴黎的时局,但你首先要好好的休息和疗养,不是吗?放心吧,我和救国委员会的代表将妥善处理好我们与吉伦特派的关系。”
言语间,丹东淡化了雅各宾派与吉伦特派的冲突,他甚至不愿意提及双方也已存在的尖锐矛盾的事实。
罗伯斯庇尔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丹东走出院落,心中不禁为对方的敷衍感到愤怒。数分钟后,他决心写信给马拉,授权人民之友策动反对吉伦特派的起义。
……
第362章 吉伦特派在巴黎的失败(下)
数天后,在马拉与肖梅特等人的努力下,巴黎公社成功号召起48区中的35个区代表聚集于国民公会的所在地,杜伊勒里宫外面,举行了一系列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由于事先得到警告,负责治安的国民自卫军和巴黎警察局选择了袖手旁观,使得无法无天的长裤汉高举着各种标语和旗帜,一次又一次的闯入国家最高权力机构的议会大厅,用下流预言公然羞辱那些支持吉伦特派的议会代表。
作为宽容派革…命者的丹东,非常担心这次党争在巴黎激起一场大规模暴乱。事实上,他既害怕山岳党人获胜,那是罗伯斯庇尔的个人独…裁思想已表露无遗,试图怂恿马拉等人摧毁吉伦特派;他也不愿意吉伦特党胜利,那样他本人会失去眼下的权势和地位,而且他与罗兰夫人关系很差。
基于此,丹东决定在首都局势变得失控前,进行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尝试,而不是让被马拉等人煽动起来的长裤汉实施第二次“九月大屠杀”。在勒让德尔帮助下,丹东得到了科德利埃俱乐部大部分成员的支持。于是,他决定效仿安德鲁的做法,将吉伦特派的领袖们流放到外地。
那日,丹东站在议会大厅的讲演台上,他对着闯入国民公会的巴黎各区代表进行了大声呼吁:
“是的,公民们,昨天你们做了一件伟大的公正的事。所以,我明确无疑的告诉了他们:如果那个12人委员会不能被取缔;如果不让代表巴黎民众,并深受民众爱戴的市政官恢复原职;如果善良的公民们仍有遭受非法逮捕之虞。那么,我们经过用审慎和明智来对待我们的保王党敌人之后,就要用勇敢精神和革…命力量来对待他们了。我在此向国民公会的代表们提出3项议案……”
丹东的这番发言博得了现场民众的热情欢呼,他们响应了老科德利埃领袖的号召,纷纷偃旗息鼓,有条不紊的撤离了这个神圣的议会大厅。轮到国民公会代表就丹东的提案进行表决时,处于中间立场的大部分议员由于受到长裤汉的骚扰与威胁,不得不站到代表雅各宾派的丹东这边。后者表示只是驱逐,不做审判。
等到午夜12点时,拿到表决结果的新任轮值议长塞舌尔正式宣布:取缔吉伦特派的12人委员会,将权力交给丹东领导的救国委员会;释放被国民自卫军关押的巴黎代理检察长肖梅特与巴黎市长帕什等人;国民公会定期开放议会大厅,接受巴黎民众的合法上诉权。
此外,为应加强对越演越烈的旺代叛乱的镇压,并鼓动东、西两个比利牛斯军团、阿尔卑斯军团与北意大利军团对外战争获得更大的战果,国民公会加强了特派员派驻制。不久,丹东的救国委员会宣布,从国民公会内抽调65名议会代表以及130名巴黎公社代表,上述195名代表将不日赶赴中南部各省,征兵筹粮,督促土地政策实施,严厉镇压参与反抗共和国的保王党人。
需要说明的,派驻地方各省(各军团)的议会代表多数为吉伦特派的支持者,丹东的这一举动,原本只是想削弱吉伦特派在首都巴黎的政治势力,使其沦为雅各宾派的反对党,继而结束国民公会无休止的派系争论。
然而,令丹东始料未及的,他的这一看似善意的举动,却为日后的南方各省暴乱埋藏了一个定时炸…弹。那是下派各地的巴黎公社各区委员一致受到南方各省民众的仇视,尤其是在巴巴鲁与伊斯纳尔等人的煽动下。
8月中旬,由于丹东的努力,使得巴黎各区针对吉伦特派的骚乱迅速转为平静,一场暴风骤雨似乎在转眼之后就变得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像。
正如安德鲁形容的那般,此时的巴黎政坛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而盲目地向前飞奔。试图拉住缰绳将它制服的吉伦特派,不断地抽鞭催它跑得更快的雅各宾派,二者的对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战争程度,必须有一方倒下。
……
当蒲佐走进客厅里,他看见布里索、维尼奥、葛瓦代、杜科、伊斯纳尔、格朗日纳夫和巴巴鲁等人正围在罗兰夫人身边,相互争论个不停。女主人很是无奈的向自己的精神恋人摇摇头,祈求蒲佐不要介入房间里的辩论。
至于男主人罗兰,在路易十六被处决之后,心灰意冷的他便主动辞去了内政大臣之职,一直隐居于郊外,并拒绝回到巴黎政坛。此外,佩蒂翁与孔多塞侯爵又被安德鲁强行扣押于兰斯,使得吉伦特派一下子缺少了三位重要领袖。
1793年8月的巴黎,吉伦特派遭遇到党派形成有史以来的重大危机。由于丹东为首的雅各宾派的突然发难,以及中间势力的倒戈,导致许多吉伦特派代表将以驻外特派员的身份,即将被强行“流放”到南方各省,为此他们将失去在国民公会的多数派席位。
所以,伊斯纳尔的高亢声调再度响起,“我们没有失败,我们必须继续抗争!”
维尼奥冷冷的讥讽道:“怎么去抗争,再去发表一篇摧毁巴黎的激昂言论?!”在他看来,伊斯纳尔于议会大厅极不冷静的发言,导致党派彻底失去了巴黎民众的支持。别说长裤汉,就连巴黎富人和有产者也不得不拉开与吉伦特派的距离。
看到维尼奥还想继续羞辱伊斯纳尔,脸色疲惫的布里索急忙插上一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关键是我们该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巴巴鲁也接过话题,“是的,我们需要重新获得法国的支持。”
布里索与维尼奥等人听出了马赛人话中的引申涵义,法国支持,而非巴黎。
“所谓的流放对大家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先生们!”
无所畏惧的巴巴鲁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们可以利用特派员的身份控制南特、波尔多、里昂、马赛、图卢兹,以及南方的数十个省份,当然还有南方的各个军团。既然安德鲁能以15个北方省轻松打败德意志干涉军,甚至准备灭亡普鲁士。我们为何不能去效仿他,效仿他在巴黎之外建立我们理想中的法兰西……”
正如安德鲁对吉伦特派描述的那般,他们习惯于议而不决,很少果断而迅速的采取行动。布里索与维尼奥等人拒绝武力抗争,不愿意离开政治中心巴黎。所以,巴巴鲁的武力抗争方案最后没能在会场获得一致意见,他与伊斯纳尔等人愤愤的离开罗兰夫人的客厅。不久,房间里剩下的人也不欢而散。
自始至终,蒲佐都待在角落里不愿发声。等到众人相继离开,他才走到躺在长椅闭目养神的罗兰夫人身边。
男人的手温柔的抚摸女士那光彩夺目的白皙面庞和颈脖,温柔的说了一句:“巴黎已经变得不安全了,你没想过离开吗?为何不去见见你的丈夫和孩子。”
罗兰夫人睁开了眼睛,“我是巴黎的孩子,我哪里都不会去。咦,你害怕了吗?”
蒲佐一听急了,“是的,我非常害怕!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你,我亲爱的玛侬!巴黎依然有发生暴动的可能!9月大屠杀也许就会重演。”
“唉,局势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都为此努力过、奋斗过、希望过。不,我们还没彻底失败,即便你们被迫离开巴黎,但在国民公会中的代表中,我们依然比雅各宾派的人数还多!”说着,罗兰夫人的疲倦身躯再度坚定了信心。
“你错了,我也错了,反而安德鲁是对的!”蒲佐显得垂头丧气,他继而想到了北方独…裁者曾在《费加罗报》上发表的一段名言:“当今世界的一切重大问题,绝不是依靠空洞的讲演以及多数派投票所能解决的,必须依靠铁和血。”事实上,蒲佐已决定追寻巴巴鲁与伊斯纳尔的建议,到地方上组织反对巴黎的起义。
……
当罗伯斯庇尔代表雅各宾派,决心接受马拉、肖梅特、帕什和埃贝尔等人为代表的长裤汉的武力协助后,吉伦特派在巴黎没有任何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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