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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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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夫却不这么认为:“多亏你牵制了一名盗贼,不然四人一拥而上,我此刻已是道旁死人了。”
“我当真受不起。”
季婴脸红了,还欲推辞,黑夫却已打定了注意,拍着他道:“吾等也算同生共死了,这富贵,当共有!”
这下可把季婴感动得不行,几次张口,都又咽了回去,半晌后才朝黑夫重重作揖道:“黑夫,从今日起,我季婴,便拿你当亲兄弟一般对待了!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黑夫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在黑夫看来,这季婴虽然身手差了点,又多嘴,人倒还不错,尤其是他遇事时没有逃跑。所以黑夫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能得其一诺,也许未来还真用得上呢。
再者,匹夫无罪,怀璧其责,黑夫一个人得了这么大的赏赐,他心里也有些不安。光靠他一个,可没法同时看住三人,不如多个共谋者,一起押解贼人。反正减去一人,剩下两人也可以让他得到一万六千多钱的赏赐,够多了。
有这些钱,就算几年后到了军队里,黑夫也不用写信回家跟母亲要钱要衣了,他的命运齿轮,也因此被撬动了一点点。
二人相互推让的时间里,三名盗贼中,两名受伤者在哎哟呼痛,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虬髯大汉却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如此剧烈,口水流到了胡须上,似乎是见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要将肺腑都笑出来。
季婴大怒,过去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贼人,有何好笑的!”
虬髯大汉抬起头,咧嘴道:“我笑的是,没想到我竟如此值钱,为何活了三十多年却从不知道?”
黑夫和季婴一愣,那虬髯大汉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我叫潘,与汝等一样,也曾是秦国士伍良民,从没离开过本县半步,直到有一天,官府征召我入伍,于是便穿着破衣烂衫出发,当时心情迫切,还想着能砍几颗首级得爵,光耀乡里,谁料……”
“谁料,你发现战场上的滋味一点不美妙?”
黑夫大概能猜出这虬髯大汉经历了什么,前世时,他家有位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伯父,曾对他们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战场,对一些人来说,一点点死亡的味道便足以令他们崩溃,当你冲锋向前时,总有人朝着反方向逃跑。
古代更是如此,秦国无岁不兴兵,理论上每个人只会被征召两次,但唯独这条律令,成了一条空文。实际情况是,在秦王的意志下,每个士伍都必须年复一年,参加无数次战争。在战场上,弟弟眼看着哥哥死去,父亲失去儿子,乡党的肚皮被利剑划开……即使是前十次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也有可能在第十一次厮杀中崩溃。
于是就有了逃兵,有了亡人,而在秦国的法典里,这种人,已经是死人、奴隶的同义词了。
“在秦国,逃亡一次,就再也做不回士伍,也回不了乡里了,就算回去,父母兄弟也早就连坐服刑。”虬髯大汉声音低了下来,这就是他被迫落草为寇的故事。
黑夫默然,这贼人,让他想到了历史上的黑夫兄弟,或许一念之差,他们就跟这人一个下场。
再过十几年,那汉高祖刘邦恐怕也是类似的处境吧,逃匿山中,欲求大赦而不得,老婆孩子也被捕下狱,最后索性反了。
“汝等说说,做士伍时微如草芥,一文不值,当了盗匪却身价倍增,好笑不好笑?”
季婴挠了挠头,却又硬起心肠,再踢了那虬髯大汉一脚,骂道:“但你在云梦泽为盗,肯定伤了不少性命,劫了不少钱财!有今日也是活该!”
虬髯大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涨红了脸,朝地面啐了一口,吐出一颗打斗中被磕掉的牙,大骂道:“胡说!乃公手上是有几条人命不假,但遇到的都是穷鬼,休说十四金,连一金都没见到过!”
季婴不再理会他,又出主意道:“黑夫兄弟,反正吾等要去县城服役,如今只有二三十里路,紧赶慢赶,天黑就能到,直接押着三个盗贼过去罢,早一些交到县狱里领赏,你我也好安心。”
“有道理。”黑夫颔首,他虽有兔死狐悲之感,但事关自己未来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他心软,只好让这几人给自己的富贵做垫脚石了。
那虬髯大汉被反缚双手,和其他二人拴在一起,却还在嚷嚷:“从亡出军营的时候起,我便知道会有今日,是烹是戮,也豁出去了,只是还有一个请求……”
黑夫看向他:“你说。”
虬髯大汉用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道:“汝等将我押送官府后,若是得了赏,一定要让我看一眼,摸一下!让我知道,自己真值那么多钱!”
“闭嘴!”季婴没来由一阵心酸,又踢了大汉一脚,只是这一下,没有那么重了。
黑夫、季婴将三名贼人提拎起来,逼迫其上路。谁料,就在这时,道路上却有一群人呼呼赫赫地跑了过来,他们全副武装,手持弓箭、戈矛、短剑盾牌,甚至还有个骑马的。
远远看见黑夫等人,那骑马者便加速疾驰过来,远远便大声喊道:“贼人何在?”到黑夫跟前数步外,他才一握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马蹄扬起的灰尘扑了黑夫二人一脸。
季婴吐出沙土,大骂道:“你这厮,想要作甚!”
马上之人二十余岁,他头戴赤帻,身披皮甲,内里是绛色衣服,腰间带剑,长了一张瘦长的马脸。
见三名贼人被缚,来者面色一喜,就要下马过去查看,黑夫对他倨傲的态度很不满,便伸手一拦,止住他去路。
此人顿时老大不高兴,板着脸道:“大胆!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只知盗贼已被我擒获。”黑夫寸步不让。
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壮士,亭长……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被贼人追赶逃走的商贾也气喘吁吁的来到这里,连忙上前劝架,对黑夫二人行礼道:“多谢二位壮士救命之恩。”
而后他又介绍起那人来:“这是本地湖阳亭长,是我找来的救兵,亭长,那些盗贼便是在此埋伏袭击了我……”
“亭长?”
黑夫暗道不妙,果然,就在这时,那些手持兵器的人也陆续过来了,他们有四人之多,炸呼呼地围住了黑夫二人,将弓箭兵器对准他们!
第0006章 抢功的
亭,是秦国的基层单位,主要设置在道路旁,掌管方圆十里的治安,亭有“亭长”,或称之为“亭啬夫”,负责巡查乡里,稽察非违,捕拿盗贼等,就好比后世的派出所所长。
亭长之下,还有一些属员,称为求盗、亭卒,可以携带军队制式兵器弓、弩、戟、剑等。
在古代遇上了同行,黑夫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没有感觉到这些“派出所民警”丝毫善意,他们咋呼呼地将黑夫、季婴一围,兵器凑到了身前数尺处。
有了帮手后,那湖阳亭长气势更盛,他用审讯嫌疑犯的口吻道:“汝等是何许人也?可有验、传?”
平头老百姓就是比当官的低一等,没办法,黑夫和季婴只好又交出自己的“身份证”“介绍信”让他检查了一遍。
湖阳亭长只是随意一看,便冷笑了起来:“原来只是两个去县城服役的小士伍,也敢与我当道叫板!”
他看不起二人卑微的身份,扬起头道:“这盗贼,真是汝等擒获的?”
季婴回答道:“好叫亭长知晓,是我二人协力擒拿,正要送往县城交付官府。”
湖阳亭长眼珠一转,让人取来他的二尺板牍和绳索,官气十足地说道:“我身为一亭之长,逐捕盗贼是我的职责。”
他指着旁边那三名被缚盗贼道:“既然此案在本亭发生,理当由我来审讯、押送,汝二人不是要去县城服役么?且速去,这贼人,交给我便好……”
黑夫和季婴面面相觑,对亭长的要求感到愕然,季婴连忙凑到黑夫耳边道:“这湖阳亭长莫不是想要抢你我功劳,千万别答应!若是他自行押解贼人去县城,那两万多钱,就与吾等无关了!”
黑夫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秦国的重赏制度,使得对首级、功劳的争夺十分剧烈,在家里时,他可没少听大哥衷说起,在战场上,有时为了争抢一个首级,袍泽之间便能拔刃相向!更别说平时了。这亭长肯定在打三名贼人的主意,若从了他,到手的巨赏就要飞了!
于是黑夫抱拳道:“此去县城也不远,吾等自行押解便可,不劳亭长费心了。”
季婴也嚷嚷起来:“没错,亭长请回罢!让那商贾随吾等去一趟县城作证即可。”
“此事岂由尔等说了算?”
湖阳亭长脸色一板,正要动怒,他的副手,那个身材矮小,手持弓箭的求盗却眼珠一转,在他耳边低语一番。亭长这才压住火气,绕着那三名贼人走了一圈后,不屑地说道:“盗贼狡猾,武艺了得,就靠你二人,也能将其制服?我不信!”
同时,那求盗又朝那商贾使了个眼色,商贾是湖阳亭人,与亭长、求盗熟识,顿时了然。
他便将黑夫、季婴拉到一边,对他们说道:“二位壮士,做人勿要太贪,湖阳亭长听闻有盗,便带着亭中求盗、亭卒大老远赶来,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岂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黑夫冷冷道:“那当如何?”
商人露出笑脸:“反正贼有三人,不如便与亭中众人分了!就说是共同擒获的,何如?”
他话才说完,季婴便低声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奸商,好心救了你,你却想来坑吾等,方才黑夫兄弟豁出性命死斗,靠本事擒拿的贼人,凭什么分给别人?想都别想!”
被季婴喷了一脸口水,那商贾老好人做不成,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商洽未果,湖阳亭长也露出了凶恶的面目,一挥手,他手下的求盗、亭卒又手持武器逼了上来,吓了季婴一跳:“君欲何为?”
湖阳亭长冷冷道:“将贼人交予我!汝等自行离开,不然……”说着扬起了手中板牍、绳索,这是要武力抢夺了。
季婴有些怕了,他回头看了看黑夫,想让他拿个主意。
黑夫没动声色,他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办。
离家前,老实巴交的大哥衷对他一再嘱咐,出门在外,凡事要忍让,休要与人口角私斗,尤其是不能得罪有爵的官吏。
这湖阳亭长虽然只是斗食小吏,毕竟是个官,按照秦律,平民与官吏动手,不管占理不占理,都要论罪,一旦服刑,这辈子就算完了。
可湖阳亭长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又让黑夫气不打一出来。不管是将贼人拱手相送,还是与亭长等人分功,他都不甘心。
该怎么办?黑夫陷入了两难。
恰在此时,他却看到道路上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上染着黑红相间的漆,两匹马一黑一白,不正是昨夜与他们同在一个客舍中那位“大夫”的车驾么?
黑夫顿时眼前一亮。
“若是真遇到了冤屈,最好的办法,就是报官!”这是大哥反复交待他的话,事到如今,黑夫也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他立刻瞅了个空子,猛地撞开了求盗、亭卒们的包围圈,往外一窜,跑到路中央张开双臂,拦下了马车!
亭长、商贾、季婴等人被这变故惊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车夫也没料到会有人拦路,连忙拉住缰绳,马车在黑夫面前数尺外勉强停下,车夫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竖子,竟敢当涂拦道,你可知这是谁的车?”
“自然知道!”
黑夫这会也不讲究,在满是尘土的道路中央行礼,高声大喊道:“小人有冤情,还望大夫做主!”
过了一会,马车的竹帘缓缓掀开,里面露出了一只手持竹卷的手,还有一中年人的面容,他束冠深衣,唇上两撇矢状浓须,脚穿锦履,的确是位文质彬彬的官吏。
文吏看了黑夫一眼,缓缓问道:“汝有何冤情?且道来。”
黑夫道:“小人是前往县城服役士伍,昨夜与大夫同宿于客舍。今早与同袍结伴而行,路遇盗贼劫杀商贾,便上前阻止,擒获三名贼人,正想送去县城交付官府,谁料……”
这时候那亭长等人也来到路心,黑夫便指着他道:“谁料当地湖阳亭长欲夺取贼人,将功劳占为己有!”
说完这话,黑夫心里怦怦直跳,他只希望,自己没有赌错,眼前的这位文吏大夫,是个能明断是非的好官!
“上吏明察!”
湖阳亭长十分慌乱,眼前这位大夫他是认得的,连忙下拜连连顿首:“下吏只是按照惯例询问一番,并无夺功骗赏之意!这士伍,他是诬告!”
双方争执不下,那马车上的大夫倒是不急,他一手捏着竹卷,一手摸着唇上胡须,目光在黑夫、亭长二人中间来回游移,又瞧了瞧其他人等,以及三名被五花大绑的盗贼,很快便有了主意。
“孰真孰假,汝等押解案犯,随本吏去县里走一趟,便知晓了。”
末了,他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此案在我职权之内,我乃安陆县狱掾,喜!”
第0007章 喜
这天日暮时分,安陆县官寺,县狱正堂内,安陆县丞终于结束一天的办公,将头从堆积如山的简牍中抬起来,就在他拍打酸痛的脖颈时,便听门口小吏来报,说是狱掾喜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县丞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整了整衣冠,竟打算亲自出门相迎。
秦国制度,县以县令为长官,治于县寺,铜印黑绶、秩六百石。县丞为次官,治于县狱,铜印黄绶、秩四百石。
县丞的职责是辅佐县令管理政务,相当于后世的副县长兼法院院长。而狱掾,只是县丞之下分管诉讼刑狱的属吏,相当于法庭庭长,作为上司,实在没必要亲自出迎。
但安陆县丞却很清楚,这位“喜”非一般下属可比,此人在安陆县当了许多年的文书、令吏,素有干练之称,后来又调任邻近的鄢县做狱掾,负责法律解答和法律执行,秉公执法的名声甚至传回安陆来。
秦王政十五年时,喜又投笔从戎,参加了秦国攻赵国之役,戍守平阳,立下功劳,从不更升为第五级的“大夫”,当然,此大夫与春秋时的大夫不是一个概念,只是一个不算高的中等爵位罢了。随后,喜又被南郡太守平调回治安极差的安陆县任狱掾,希望他能约束不法。
几年来,虽然喜工作兢兢业业,手里没有一起冤案发生,但也没什么亮眼的事迹,所以安陆县丞一开始也把他当作寻常下属看待。
直到今年七月份,喜的母亲病逝,喜回乡安葬服丧。两个多月里,没了喜的协助,县丞愕然发现,自己的工作,居然比以前重了三倍不止!其他属吏治狱、封诊、爰书,也没有喜办的妥帖,还出了不少纰漏。
想想也对,放眼整个安陆县,上哪去找像喜这样,能将整部秦律一笔一划抄写下来,并倒背如流的循吏?
安陆县丞醒悟过来,原来,喜才是他治理安陆刑狱的左膀右臂啊,可怠慢不得。
出门后,县丞大老远看见喜的身影,便大笑道:“本丞总算将君盼来了!”
“下吏岂敢让县丞亲迎,真是折杀我也。”
喜是秦昭王四十五年生人,今年三十六岁,头发黝黑束冠,唇上两撇矢状胡,身穿窄袖深衣,标准的文吏打扮,见县丞亲迎,他连忙作揖,口称不敢。
县丞将喜扶起,发现他还是老样子,衣服里常常放着一卷竹简,好方便吃饭、乘车时翻阅,手指上永远沾着墨汁,谁知道他一天要抄写多少律令?
“喜君真是一点没变啊。”县丞心中感慨。
二人携手返回堂上,县丞对喜家里的丧事唏嘘了一番,喜却早就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了。这个工作狂没有与上司多做寒暄,而是单刀直入,谈及了今天途径湖阳亭时遇到的案子,同时问县丞,当由谁来负责?
县丞皱起眉来,此事涉及一个亭长知法犯法,有些棘手,再加上这两个月他忙于案牍,巴不得喜回来分担点工作,便捋着胡须道:“既然是君途中遇到的案件,那士伍黑夫也是向君自告,便由君来审理,如何?”
“喜决不推辞!”
喜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对审案、抄秦律情有独钟,任何疑难案件都能迎刃而解。两个多月没有接触刑狱,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像一把生锈的钢刀,急需一场案件来磨砺一番。
不过,刨除那亭长的官吏身份,今天遇到的这场案子并不复杂,对于如何审理,喜早有方略,便向县丞请示道:
“在我看来,此案可以一分为二。第一,是商贾鲍自告盗贼劫掠案。第二,是士伍黑夫、季婴自告湖阳亭长、求盗等欲夺功骗赏案……只有确定前案盗贼罪行、被执经过,后案才能审理。”
和后世打官司差不多,秦国的诉讼、审讯皆有固定流程,一起案件想要进入这个流程,首先必须有人告发,才能作为一场审讯的开端。若是受害人自己告发,则为“自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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