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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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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外的九江。
  所谓九江,是长江流到这里,因其地势低洼,水流散开来,形成了数条分汊状水系,所以取古汉语中表数量多的虚词“九”,称其为九江,《禹贡》中记载“九江孔殷,东为彭蠡。”过了这段汊状水系,就能抵达彭蠡(lí)泽了。
  船队没有再行,而是停泊在九江与彭蠡泽交汇的平静水域处。
  黑夫这个“别部司马”手下有三千人,分乘六艘楼船,大家都是南郡人,依江汉而居,多数人知晓水性,所以没有出现晕船呕吐的情况。在船队停歇后,兵卒们各自啃着干粮,喝着鱼汤,黑夫则被屠睢邀请,去他的旗舰上用餐。
  船队的饭食多是饭稻羹鱼,但黑夫听人说,屠睢素来好味,出征还要带着庖厨,他大船上今日的伙食肯定非同一般。
  黑夫坐着小船爬上甲板时,就瞧见一个年轻的椎髻军吏,高高举起斧头,砍在一条三米长的大鳄鱼身上,一时间满地血肉飞溅!
  原来,他们正在屠睢的庖厨指挥下,用刀斧肢解两条鳄鱼……
  鳄鱼这年头叫“鼍”(tuó),很形象的文字,别说长江了,连南郡汉水里都有不少,常为祸江畔百姓,《月令》即有“季秋七月,伐蛟取鼍”之言。
  黑夫记得中午的时候,在江渚之上,趴着几条还未冬眠,长大嘴巴晒太阳的鳄鱼,看来是被兵卒猎取了一些。
  鳄皮制作的鼍鼓是祭祀中重要的礼器,不过,大胡子的屠睢感兴趣的却是鳄鱼的肉,他晓有兴致地在一旁看鳄鱼被开膛破肚,瞧见黑夫来了,便邀他过来,笑道:
  “兵士多事,以劲弩杀了几条大鼍(tuó),我虽是关中人,却听闻鼍羹味美,今日便叫庖厨做来尝尝!”
  这就是让人称奇之处了,屠睢乃是关中合阳屠川人,祖上据说是某位秦国大庶长,按理说,这个北方汉子再怎么也不可能跟舟师扯上关系。
  二人闲聊时,屠睢解释道:“我家邻近黄河,故我从小便精通水性,王老将军伐赵,搭建浮桥,水路运粮,我都有参与,后来又收编了赵国的漳、河舟师。大王便让我来执掌南方舟师,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几年过后便也熟悉了。”
  不止是屠睢,还有一些舟师军官,也是他从北方带来的,在黑夫想来,或许是咸阳那边不放心舟师全然是南郡人掌权吧。
  庖厨切了鳄鱼最好的肉,与姜、桂放入鼎中慢火细烹,剩下的部分就赐给猎到它的兵卒,他们在那个椎髻的黑瘦军吏带领下,兴高采烈地在岸边架起芦苇杆,一整条地烤,一时间肉香扑鼻。
  鳄鱼肉已煮进鼎中,黑夫便与屠睢在甲板上相对而坐,西面是滔滔长江,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彭蠡泽,岸边枯萎的芦苇连绵不绝,夕阳西下,映红了半天江水,却也是一番好景致。
  “后日,便要与屠都尉告辞了。”
  黑夫向屠睢敬酒,舟师只是顺道捎他们一程,屠睢真正的任务,是带着船队,运载来自南郡的数十万石粮食,去淮南供应王翦、蒙武已经快断粮的大军,让士卒们吃饱后,再击败江面上的楚国舟师,保护秦军大部队攻打江东。
  这套方案是仿照多年前,白起陆路攻取鄢城,司马错以舟师运巴蜀之粮接济,两军相合后一举攻取郢都的战术,水陆并举,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大军的吃饭问题。
  屠睢在江陵练兵一年,自然清楚其中原委,便笑道:“多亏了别部司马向郡守提的建言,南郡各县大修公厕,以美粪肥田,使南郡连续两年丰收,各县运往江陵仓禀的粮食,足够舟师运几个来回,让王老将军的大军吃到秋收,别部司马因此被大王嘉奖,封爵五大夫,实在是实至名归啊。”
  公厕是黑夫心里永远的痛,他不想再提,便岔开话题道:“我听闻,从去年起,都尉已派人在大江上航行过几次,颇知九江、彭蠡水文地理,不知对于下吏奉命攻取赣水、彭泽各邑,都尉有何指教之处?”
  “先站稳脚跟。”
  屠睢没有像李由那样的背景,能在四十岁做到郡尉,爵为左庶长,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为人豪爽,也不藏私,给黑夫提出了自己的建言。
  “司马要攻取的地域,春秋之时亦称之为豫章,包络江、湖,左右吴、楚,虽城邑不多,但却是江上要地,春秋时,吴楚相攻,必有事于此,楚得豫章则可逼迫入吴,吴得豫章则可五战入郢。”
  “然而这一地域,秦军过去从未涉足,故仅知道几处彭蠡泽边的城邑,又听说其内陆有赣水贯穿,除了楚国封君外,多为越人聚落部族。司马以三千南郡之众深入,对道路、山川、河流、聚邑一概不知的话,真是步步艰难。我听闻,楚人形容其早年,用了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一词,想来司马要面临的,也差不多。”
  黑夫拱手道:“我便是如此想的,故想请都尉,将吾等运载至彭蠡湖东的彭泽邑,再在湖边扬帆击鼓,做出大军来伐之状,让吾等能狐假虎威,攻取此邑,作为立足之所!”
  屠睢对江边城邑已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记起彭泽邑在何处,便捋须颔首道:“为何不是更近的寻邑?要知道寻邑已投降秦国,但彭泽却仍在楚彭泽君手中。”
  黑夫应道:“其一,彭泽、寻邑一东一西,扼住了彭蠡泽的两个湖口,都可作为船只停泊休憩之所,我攻取彭泽,便能确保彭蠡泽内,只有秦船,再无楚帆,既能让我后路安全,也能让都尉今后往来运粮安全。”
  “其二,寻邑虽已降秦,但地处彭蠡泽西,距离豫章最大的楚县番阳甚远,夺取番阳,便能扫清境内楚军残余,从寻邑过去,要跨过三百里湖泽江河,我军不熟悉当地水文道路,说不定会陷入泽中,难以脱身。从彭泽邑取陆路南下,我听说东岸较为干燥,便无此顾忌……”
  黑夫一席话说完,屠睢拊掌大笑:“我说司马为何要主动请求攻打豫章,原来是胸有成算,我愿助司马一臂之力,攻取彭泽,让司马在此地站住脚跟!”
  二人对饮一盏后,黑夫又道:“下吏还有个不情之请。”
  “司马但说无妨。”
  “兵法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若我只带着三千步卒孤军深入,恐怕难以成事,都尉东行时,可否能为我留下几艘船舶,用来运送粮秣,与南郡、江东通报军情?”
  “自无不可。”
  屠睢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喊过一个亲兵,在他耳边附耳几句,那亲卫便立刻跑到方才肢解鳄鱼,眼下正在岸边做鳄鱼烧烤的众人里呼喊,大概要留给黑夫的楼船之士就在其中吧……
  这时候,二人旁边的大鼎,也已经被庖厨解开了鼎盖,这鼎还是从鄂君的府库里抢来的,一时间香气扑鼻,庖厨调味撒上葱韭后,便将大块的鳄鱼肉连同肉羹呈到了二人各自的案几上。
  屠睢大腹便便,好美食,早就食指大动了,便笑道:“此物虽比不上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象拔、象鼻、豹胎、犀尾、鹿筋这八珍,但也是一道江湖美味!司马快尝尝!”
  黑夫夹起一块鳄鱼肉,只觉得腥味还没完全去除,放入嘴中后,则感觉像是熟过头的鸡肉,味道一般,倒是煮熟的鳄鱼内皮口感柔韧,挺有嚼头,鳄鱼羹汤也挺好喝……
  就在这时,屠睢的亲卫也带着一个与黑夫年龄相仿的军吏过来了,军吏远远便拜在地上:“下吏见过都尉、别部司马!”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北方口音,像是赵地的。
  黑夫一瞧,正是他今日登船时,举着斧刃劈砍鳄鱼的黑瘦军吏。
  屠睢指着这军吏道:“我便将这个五百主和几艘艨艟、大翼留给司马,别看他是我从北方带来的,水性却不比南人差,司马就当他是自己的属下,该骂就骂,该罚就罚!”
  “多谢都尉割爱!”
  这人虽然只是五百主,但能出入屠睢大船,还亲手为他宰鳄鱼,应该是亲信吧。
  黑夫对这军吏拱手道:“不知五百主如何称呼?”
  军吏也知道之后几个月可能要跟着黑夫混,便抬起头,露出了笑:“下吏赵佗!”


第0296章 赵佗
  “赵佗?赵地人?”
  听黑夫说,楼船之士有个五百主要带着十来艘船加入他们的远征军,黑夫手下的几个五百主们就来了精神,又一听赵佗是赵国故土恒山郡人,黑夫的弟弟惊便问道:“莫非他跟赵国王室有关?”
  他这三年在学室里座弟子,不仅学到了律令,还长了不少见识。
  黑夫做亭长时的好友,竟陵县尉史安圃则摇头道:“赵地叫赵某的,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岂能个个都和王室有关,就算有关系,恐怕隔着老远了,不然如何做到秦军五百主。”
  不过他倒是对一个北方恒山郡的赵人,是怎么混到秦军南方舟师这一点感到好奇。
  黑夫道:“应是赵氏远宗富室,他自己说,父母死于奸臣郭开之手,故对赵国并无留恋,秦军破赵后,纳粟得爵,屠都尉在漳、河建舟师,他便从屯长做起,数年时间升为五百主。”
  赵佗自称比黑夫略小,六年前王翦灭赵时,他16岁左右。
  “所以说这个人真的活了一百多岁么……”
  黑夫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一百多岁啊,还是在南越那种热地方,真是个人瑞,或许是广东的食物自古就补人吧。
  再孤陋寡闻,他也听过“南越王赵佗”的名号,唉,本位面的“开赣英雄”遇上了历史上的“开粤英雄”,这是黑夫没想到的。
  黑夫猜测,再过些年,秦始皇之所以要派屠睢、赵佗这些“楼船之士”为主力去打百越,是因为在北方人印象里,南方就是水啊泽啊,只有楼船之士才能发挥。虽然南方确实水网交错,但两广更多还是原始森林,水师也就运粮好使,深入之后,也起不到多大用处,这或许也是这年头中原人的一个想象误区吧。
  但不管日后如何发达,大家现在都是小小秦吏,秦始皇委派的南下干部。不过,赵佗这种日后能成为一州之王的人,能力肯定是有的,屠睢真是给黑夫留下了一个得力助手,有此人相助,何愁打不下江西?
  屠睢让黑夫将赵佗当手下,可实际上,赵佗和他的十来艘大小船只,只管他们的交通和粮食转运,双方只算临时搭伙,打仗的事,还是得靠自己的“嫡系”们。
  这时候黑夫瞧了瞧众人的碗中,都是正常的饭稻羹鱼,唯独东门豹的盘中别有不同,是很恶心的,眼珠似的东西,煮熟之后黏黏的……
  “这是何物。”黑夫看着都恶心,皱眉问道。
  “是鼍(tuó)目。”
  季婴率先答道:“阿豹听他一亲戚说吃了此物能生儿子,便跟旁边楼船上猎到大鼍的兵士讨要了些。”
  去年东门豹随黑夫赶赴战场之际,他妻子又怀孕了,然而回来后一看,生的还是女儿,于是东门豹现在已有三千金,季婴天天开玩笑说,若是谁娶了他家女儿,日后继承官大夫豹的家产,肯定赚大发。
  “什么味道?”黑夫好奇地问他。
  东门豹生无可恋地抬起头道:“一股土腥味,入口就烂了。”
  黑夫无语,只能拍了拍东门豹,送了他一句话。
  “苦心人,天不负!”
  ……
  第二天,船队正式进入了彭蠡泽。
  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也就是说,这片洼地湖泊,好似一个大葫芦瓢,将大江、赣水等水系同凑一渎。
  刚开始时,湖面风平浪静,舟行其中,如同驶在一面铜镜上。
  但好天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才启程没多久,忽然湖面上一阵北风吹过,霎时间风云变色,惊涛拍岸,这年头船只性能、航行技术很差,不敢在坏天气里赶路,急忙停靠在附近的寻邑(今九江),系上缆绳。
  一阵骤雨乌云飘过,到了次日,天又转晴,黑夫和手下三千人正好转移到了赵佗管的那十来艘船上,继续前行。
  等他们泛舟深入彭蠡口后,四面望去,没有边际,真是“开帆入天镜”,与这广阔的水面相比,屠睢手下的数百战船,就像是一群小鱼儿浮在水中。
  黑夫现在才知道,彭蠡泽与后世的鄱阳湖还不大一样,湖泊主体在江北面,是东西长南北短。
  “大孤山到了。”引航的老船家大声告诉他们。
  黑夫等人正在甲板上吹着湖风,果然看到了湖泊中的一座山峰,自十里外望之,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湖水,却有碧峰耸然孤起,上干云霄,像浮在水面上一样。
  等到他们靠近时,才发现,这孤山上,有裂缝的岩石和各式的洞穴,奇形怪状,色彩光亮润泽,也和别的石头不大一样。又有一块巨石与主峰不挨着,高峻雄伟地拔地而起,高约一百多尺,有红藤绿蔓蒙络在它上面,像宝石镶嵌的屏风。
  赵佗颔首:“果然孤悬湖中,四际渺弥。”
  而后又对黑夫感慨:“若不来南方这一趟,这些奇景我都见不到。”
  听得出来,这个比黑夫略小的年轻秦吏,似乎有一种对一切都满是好奇的憧憬。
  云梦泽、彭蠡泽的湖光山色,对于一个赵地人而言,的确是奇景,黑夫则暗自腹诽道:“你以后恐怕还要去南海之滨呢,待你站在珠江口的热带雨林边,望着茫茫大海,浪花冲上沙滩,不知又有怎样的感触……”
  行至中午,他们已经抵达一处江湖交汇处时,却见这里如同泾渭分明,彭蠡泽水浑,而那汇入湖泊的水流却清澈无比……
  赵佗翻开一张屠睢派人查探水道画的地图,指着此地道:“这便是湖口,赣水、抚河、信江、饶河、修水均汇入南江(鄱阳湖),南江又从此处入彭蠡泽。”
  黑夫恍然大悟,若是在这拐弯南下,就进入后世的鄱阳湖了。但眼下,鄱阳湖尚未成型,只有一片南北向的狭长水域,称之为“南江”,每到春天水涨,则与彭蠡泽连接,变成一个更大的湖,眼下秋冬水缩,则大部分地域黄茅白苇,旷如平野。
  彭蠡泽的水很浑浊,黑夫他们每逢要汲用江水时,都需澄清,过一个晚上才能喝。南江的水却很清,清潭远涨,绿波凝净,与彭蠡泽合流处像用绳尺划分过一样,不相混淆。
  看着此处,赵佗似乎有些想法:“群川之流,北注于彭蠡泽,湖口其委输之处也,若能在此设立一座小邑,控扼水道,则豫章千里之地的出入,均可操控!”
  “赵佗的眼光倒是挺准的。”
  黑夫看了一眼未来的南越王,他好歹学过地理,知道阿卡林省东西南皆是群山环绕,经鄱阳湖入长江是最方便的出入通道。
  于是黑夫笑道:“待吾等攻取豫章全境,便在此设一戍卫何如?”
  舟行速度颇快,越过湖口后两个时辰,他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彭蠡泽南岸的楚邑彭泽……
  远远望去,但见此邑是典型的水边小城,城池距水两里,岸边有个小码头。忽然见到一个庞大的船队出现在水面上,岸边的楚人立刻望风而逃,但在逃跑前,还不忘烧毁了木制的码头。
  眼看码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黑夫问赵佗这种情况下,不知岸边水文深浅,该如何停泊?
  “司马只能以小舟抵岸了。”
  赵佗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稍后恐怕要重新修缮码头,不然吾等就无处停泊了。”
  拥有无数桨叶,蜈蚣般的长舟被放到水面,每一艘能坐五十人,好在黑夫的兵大多数是做过船的,跟着楼船之士的号子,开始朝岸边划行。
  好在彭泽君手下的守卒不多,没敢派人来阻止,随着桨叶起起落落,数十条长舟顺利登船。
  第一批登岸的东门豹五百人,已经列好了方阵,兵卒们手持盾剑,警惕地看着紧闭的小邑城门,待后方的利咸、共敖、安圃、满、小陶陆续登陆后,便依次向前移动,花了半个时辰时间,在岸边结好了三千人的方阵,而后便随着黑夫军旗前指,伴随着腰鼓的敲击,迈动整齐的步伐向城池走去!
  彭泽邑城头有人观望,见江面上尽是秦军舰船,均张开硬帆,犹如一片遮盖湖泊的云朵,漫无边际,船上的人怕有数万之众。而登陆的三千武贲阵列齐整,气势汹汹,似乎只是这支大军的前锋,不由胆寒。
  黑夫的兵卒在离城一里开外停下了脚步,留千人在前戒备,而其余人去砍伐树木,或回岸边取扎营的帐篷等物,黑夫昨日就给他们分配好任务了,故进行的井井有条。
  黑夫是打定主意的:“屠睢不会为我虚张声势多久,很快就要离开,故明日一早攻城,两日内,必取此城!”
  他本来的打算是狐假虎威,让城内震怖,这样就容易攻打,却没料到,到了傍晚即将入夜时分,城外的营垒还没扎好,城内却忽然火光大作,发生了一起混乱。而后城头迅速竖起了降幡,上面的人叫嚷着要向秦军投降,还说要派人出来商洽投降事宜……
  黑夫的手下们面面相觑,不由想起了让他们功成名就的鲖阳之战。
  “会不会是诈降!”五百主们有些担心,眼看就要天黑了,军队此刻入城,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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