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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遍红楼-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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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我偶然翻到朝鲜人李尚迪(惠吉)的《恩诵堂集》。发现该集卷七有《张仲远曜孙嘱题二图》一诗,其卷九有《追题第二图二十韵》和《乙巳春张仲远属吴冠英为我写照见贻,题二截谢仲远兼寄子梅》二诗。卷九之《乙巳春》一首第二截诗末明确说张曜孙画有《海客琴樽图》。其注曰:“辛卯秋番禺仪墨农为作《苔岑雅契图》,近有仲远《春明话旧》《海客琴樽》二图及子梅《春明六子图》。子梅时寓曲阜。”由此可以断定,张仲远曜孙是绘过《海客琴樽图》的。所以,我认为汪昶《柏井集》卷三之《题张仲远观察海客琴樽图》诗题中的张仲远,当是指张曜孙。 

  (2)《海客琴樽图》绘成时间。据孙殿起的《贩书偶记》记载和我所见的版本,李尚迪的《恩诵堂集》刊于道光27年丁未(1847),卷七的诗标明写于道光22年壬寅(1842),卷九的诗写于道光26年丙午(1846)。所以,《海客琴樽图》至晚绘于道光年间,而非咸丰年间的作品。又据李尚迪《乙巳春》诗第二截有“廿载春明几赏音,琴心洒趣补苔岑”句及诗末小注,可知李氏与张曜孙初会时间应在道光11年辛卯(1831)。因此,张仲远曜孙绘《海客琴樽图》的时间,当在道光辛卯至道光丙午年之间。 

  (3)关于《小考》中提到邓传密藏阮述致梅宝璐手札中谈到的李钟愚和《海客琴樽图》问题,我的看法是,在没有其它材料可以佐证的情况下,似可以这样理解:李钟愚和李尚迪皆为朝鲜国使者(或尚迪为国使随侍),与当时中国京中文人学者多有诗画往还,张仲远曜孙和吴冠英为二李所绘《海客琴樽图》之文坛佳话,盛传一时,所以有阮述致梅宝璐手札中之记述。而阮述、梅氏于道光至光绪间在世,所见《海客琴樽图》,正足张曜孙和吴冠英所绘者。 

  1982年6月15日 

喜逢雅集有短章 

  喜逢雅集有短章 

  ——梅曾亮与《海客琴樽图记》 

  拙文《海客琴樽图卷小考》补正》(见《团结报》1982年7月10日第四版)发表后,承读者黄壬妫貉钪郁恕堆┣攀坝嗉敷拾司砦迨囊秤性啤俺使笔估钆捍な胝胖僭堵偶诰┦ΑV僭鄂嗥庸笔埂逗?颓匍淄肌饭适拢胛夤谟⑽诙迹疚木浦丁C凡晕骷牵钡拦舛迥暌病!被菩庞衷疲骸懊凡源思遣恢栋罔派椒课募酚形尴昙瞧涫隆!苯骶莼迫严壬甘荆诳蒲г和际楣莶樵牧恕栋罔派椒课募贰9辉谄渚硎辉赜小逗?颓匍淄技恰罚蔽氨纭保辞宓拦舛辏1846)。现将“记”文照录于次: 

  海客者。朝鲜使臣李藕船名尚迪者也。张子仲远先尝遇于京师。道光二十五年,李君再以贡使来,复相遇,觞之于吴氏之蒋园,客十八人,皆会谈,极日而罢。以海国异域之人,离别之久得聚,而以一樽相乐,不可谓非快事矣。而仲远得县令之武昌,于京师游处不能忘也,乃属善画者图之,而曾亮为之记。 

  我在《补证》小文中,以为李钟愚与李藕船(尚迪)为二人,今读此记可知,其为一人也。朝鲜来中国贡使朴姓为多。仅据《李朝实录》所载道光间贡使姓各者,就有:道光九年书状官朴来谦,道光十三年副使朴来谦;道光十五年十月正使朴晦寿;道光二十年冬正使朴晦寿;道光二十六年冬至副使朴容寿。但无论正使、副使,还是书状官,名单中皆不见李钟愚的名字。道光二十一年有位正使名李若愚,不知是两人呢,还是音译上的差异?这需要再进一步研究。至于那位朴贡使究竟是何名,现有材料尚难于确指。 

  1982年9月20日 

相思遥指海云黄 

  相思遥指海云黄 

  ——孔宪彝与李尚迪 

  近因撰《曹雪芹题辨》、《梅曾亮》、《海客琴樽图卷小考补正》三文,随处翻阅有关资料,不意竟在孔宪彝《韩斋文稿》和《对帲ナ肌妨绞槟冢榈眉冈蛴泄爻世钌械希ㄅ捍┑募鞘觥E加兴茫腹钔茫怨┭芯坎慰肌!

  (1)《韩斋文稿》卷一,载有《答朝鲜金訚叟(命奎)书》云: 

  去年冬,李君尚迪书至,附寄惠函,伸纸三复,钦佩无斁。仆识李君及其弟尚健,与足下未之闻也。足下不远数千里手书数百言,以平生所学相质证,非诚笃志好问,能如是乎? 

  (2)《对帲ナ肌肪砣赜小短獯好髁屯疾⑿颉罚湫蛟疲骸

  乙巳春,余与张仲远、陈梁叔、黄子干三君同应部试在京,王子梅走书介仲远乞貌。余于是请至六七,以事未果。既而,余与三君皆报罢,仲远铨武昌令。将先后出都,仲远复申前请,遂合写一卷寄子梅于济南。六客者,仲远、梁叔、子干、子梅与余,及朝鲜使臣李君藕船也。余与李君实未识面,今读子梅自记之辞曰:“风萧雨晦,独居岑寂之时,展视此图不啻见我良友,何其情之笃欤?率题三截句志意。他日春明,重聚或践六客之约,则此卷可以为嚆矢矣。” 

  诗云: 

  修禊群贤皆接席,西囤雅集尽同觞。 

  蚀开生面联新雨,海角天涯聚一堂。 

  仙令初飞汉水凫,西江差下尚茆庐。 

  若怀尘海分襟日,台写春明四客图。 

  (3)同上书卷四,载有《王子悔绘属题寄高丽李藕船》,诗云: 

  新蝉声连晓风秋,言柳萧疏漾碧流。 

  选胜来寻天尺五,却从海客话瀛洲。 

  画图省识剧神清,惭愧难齐六客名。 

  (子悔有《春明六客图》,藕船及余均在图中,余实未识藕船故云。) 

  他日五云楼阁畔,相逢更约听繁声。 

  下直频看夕照红,晚凉消受芰荷风。 

  更谁同听青林乐,欲乞丹青画彩虹。 

  (余入直必过金海桥,拟作《金鳌退直图》,未果也。) 

  (4)同卷,载有《谷日招集朝鲜李以堂、吴亦梅分韵得章字》,诗云: 

  去年人日曾同席,今夕重来聚一堂。 

  雅继延陵投缟带,軎逢太白共壶觞。 

  座中旧雨多陈迹(去年同座者,皆已别去), 

  袖里新诗有短章。寄语长公书早报(谓以堂令兄藕船),相思遥指海云黄。 

  孔宪彝,山东曲阜人。他与阳湖张曜孙(仲远)、梅伯言(曾亮)相友善。《对帲ナ肌肪硎子忻肥稀捌腊稀焙驼攀稀疤獯恰薄U攀稀疤饩病痹疲骸

  三十八年同降生?荡胸奇气各纵横。 

  古怀可证五何虑,一艺能名世已惊。 

  纠缦云霄劳梦想,波涛人海急征程。 

  即今佳咏从头读,未负神交七载情。 

  下署“阳湖张曜孙仲远”。 

  中朝两同唇齿相依,人民之间的友好往来历史悠久,史不绝书。张曜孙、孔宪彝、梅伯言等人与朝鲜文人李尚迎兄弟等人的诗文往还,不仅使我们进一步了解到所传《海客琴樽图》的绘制时间、内容,而且从这些涛文往来中可以看出中朝两国文人们之间的友好情谊。“相思遥指海云黄”,情谊真挚,感人肺腑。数首佳什,又为中朝两同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增添一佳话也。 

  1983年4月20日 

海客琴樽结墨缘 

  海客琴樽结墨缘 

  ——仪墨农与李尚迪 

  清道光十一年辛卯(1831)至道光二十六年丙午(1846),朝鲜著名诗人李尚迪(藕船)曾数度奉使中国。在北京,他与当时应试文士吴冠英、张仲远、王子梅、仪墨农等人诗酒往还,有《海客琴樽图》及其题跋诗文,以纪其盛。 

  李尚迪有《恩诵堂诗集》,其卷九载《乙巳春张仲远属吴冠英为我写照见贻,追题二截谢仲远兼寄子梅》一诗。据诗中小注云,道光十一年秋,李氏曾作为朝鲜佐贡使首次来中国。时有仪墨农作《苔岑雅契图》相赠。这段涉及申朝文人之间相交谊的佳话,见于仪墨农《剑光楼诗钞》(学海堂藏,道光刻本)内《海天阏处》一词。词前小序云: 

  朝鲜李藕船(惠吉),于辛卯十月佐贡使来都,与予结文字之好。予绘《苔岑雅契图》,广征诗什赠之。归国后,倩其首撰之子、申少霞(命准)制(《黄叶怀人图》,题诗二十八章见寄,首章即怀鄙人之作也。诗中有“多买五色丝,欲绣剑光楼”之句。感其意,赋此答之,并谢伊师金秋史阁学(正喜)、彼邦驸马洪海居都尉(熙周)诗翰之赠。秋史与予周游仪征相圉之门者也。 

  原词云: 

  千秋鲽域同文,慕华仅有才人在。客星偶结,墨缘深结,仙根岳概。鸭水相思,鸡林播誉,雁书劳带。听萧萧黄叶,波涛万里,浑一样,愁无奈。 

  怎说绣丝多买,喜神交又从天外。玉堂大雅,金枝选新面彦,纶扉贵介。共写珍心,足豪麈柄,袖中东海。料词笺此去,但尝井水,定推清爱。 

  此词约写于道光十二年壬辰(1832)九月间,即李、仪相别一年之际。 

  仪墨农,名克中,广东番禺人,著名书画家。郭味渠编《宋元明清书画家年表》第456页载道光十一年辛卯“为朝鲜佐贡使绘《苔岑雅契图》”。 

  从道光十一年至今,时间已历一百五十余春秋,但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中朝两国人民历史上所结下的“墨缘”。 

  1983年4月11日 

  后 记 

  作为一个普通的《红楼梦》读者不同于职业的批评家和学者,我只是凭个人的爱好和兴趣而阅读《红楼梦》。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传授知识或纠正他人的见解。除了让自己愉悦之外,我只想从《红楼梦》的描写中去认识历史,认识一个我还不那么熟悉的世界,从而认识人生、完善人生、享受人生! 

  我不敢说自己已经真正读懂了《红楼梦》,解得其中味,因为我知道大自然没有如此慷慨大度地赋予我优秀的天资,我也不想奢求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基于此,我只是用属于我的那份向往与热情、理智与悟性、勤奋与执着,试着去亲近这部旷世奇书,深入到它那奥妙无穷的底层,探索我所感兴趣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人云:“天道酬勤”,勤能补拙。或许就是这个“勤”字让我走出有自己风格的路,获得了些许的成果,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也就有了这本《红楼不是梦——胡文彬漫说红楼》。我把它献给读者,目的不是让人们称奇道妙,而是希望每一位读者与我一道去分享《红楼梦》所给予我们的心灵启迪! 

  同以往已经出版的几本随笔一样,我以收入的短文内容分为八卷,以便于阅读。这些短文中有不少篇写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虽然都曾公开发表过,但由于成文时受制于资料的缺乏或当时校对中有疏漏,留下了不少难以忍受的遗憾。今日重新董理旧文细加釐剔,改讹订谬,以弥补不足。卷一收入的20篇短文是本人近年来所思考的一些新问题、新想法,希望能与读者交流、沟通。 

  我一直认为,《红楼梦》虽然诞生在2100多年前,但它的故事、人物的典型意义和审美价值仍然在小说文本之内,它不会因时空的变换而有所改变或消失。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重新品味《红楼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不仅可以从中寻找到我们曾经失去的那些优秀的传统而且还可以找到许多值得珍视并加以认真总结的教训。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新的视角,所以我才把本书题为《红楼不是梦》! 

  令我惴惴不安的是,在一个信息时代自己却不能运用电脑上网和敲打自己的文章。因此我不得不将这个繁重的任务交给女儿力元去完成,使她失去了不少学习和自娱的时间。为此,我要说一声发自肺腑的谢谢了。此时此刻,我还要感谢书海出版社总编辑杭海路先生,是他给了我机遇也给我勇气将这部书稿在乙酉年岁末之前“赶”出来。对于那些始终真诚帮助我的朋友,我时刻都在祈祷上苍保佑他们永葆青春,健康永在! 

  乙酉年雄鸡一鸣天下红,也红透了《红楼梦》。要不了多少时间,人们或许会忘记这个不平凡的年份,但历史家则会用太史公之笔写下这一年的风云变幻! 

  2005年12月20日 

  写于饮水堂 

跋舒元炜序本《红楼梦》 

  在迄今已经发现的十种早期脂评抄本中,惟吴晓铃先生所藏的舒元炜序本《红楼梦》鲜为人知。数年前,中华书局编辑出版“古本小说丛刊”,收入舒元炜序本《红楼梦》(见第一辑第四、五册),终于使研究者有机会得睹“庐山真面目”。或许由于这一原因,长期以来研究舒本的文章甚少,有些介绍版本的文章也语焉不详,难于了解其真实的面貌。笔者数年前有幸购得“古本小说丛刊”第一辑,终因杂事猬集而未能仔细阅读,更遑论深入研究了。最近稍得宽余,方将舒本从头至尾重温一遍,获益良多,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谨将所见、所感、所思分述如次,聊供时贤俊彦参考。 

  一、舒序本《红楼梦》概貌及其脂本特征 

  舒元炜序本《红楼梦》,略称“舒序本”、“舒本”,又因舒序纪年乾隆五十四年(1789)为“已酉”年,故版本研究者又称“已酉本”。此本原抄八十回,今止存第一至第四十回,是为残本。封面“红楼梦”三字,次舒元炜序,舒元炳题《沁园春》词一首,末署“澹游偶题”。第十五回末“下回分解”之后,另页抄有“但不知宝玉在馒头庵与秦钟那目晚间算何账,叫某好不明白也。然亦难免风月行藏,大关风化矣。可笑之至!”一段文字,或为抄者批语。第四十回末又有相同于第十五回末另页批注“万事情长,有限光阴。吾不乐其山水哉!偶笔。”正文每面八行,行二十四字,字迹尚算工整,点改较少。第十七回、十八回已经分开,第十七回回目是“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奉旨赐归宁”;第十八回回目是“隔珠簾父女勉忠勤,搦湘管姊弟裁题咏”。 

  舒序本尽管已经删除大量脂砚斋等人批语,但细按四十回全部文字仍然可以确认它保留脂本的基本特征。 

  (一)、保留了脂评本中部分回前回后诗对。例如,舒序本第五回回目后有“题日:春困葳蕤拥绣衾,恍随仙子别红尘。问谁幻入华胥境,千古风流造业人。”第六回回末有“正是: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第七回回末又重抄了这副诗对。第八回回末有“早知目后闲争气,岂有今朝'错''读''书'”,后三字残缺。第十三回回末有“正是: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第二十三回回末有“正是:妆晨绣夜心无矣,对月临风恨有之”。早期抄本中的回前回后诗对各本存数不同,文字也略有差异。但程甲乙两本已无回前回后诗对,这是脂前程后的一个重要的区别之一。 

  (二)、保留了脂评本部分回前批。例如,舒序本第二回回目后有长段批语,即从“此回亦非正文本旨”至“可知此一回则是虚敲旁击之文,笔则是反逆隐曲之笔。”文字与抄写款式同于戚序本。又,第五回回前诗后有脂批云:“第四回中既将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渐不能写矣。”庚辰本有此一段文字,而戚序本与程甲乙本均无这段批语。 

  (三)、保留了脂评本部分独有的似批非批文字。例如,舒序本第十七回末从“元春入室更衣”至“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二行之后,有如下一段长文,(戚序本在第十八回中)文云: 

  此时自己回想当初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那等凄凉寂寞,若不亏癞僧跛道二人携来到此,又安能得见这般世(圈掉,旁添“识”字)面。本欲作一联《灯月赋》、《省亲颂》,一誌今日之事,又恐入了别书的俗套。按此时之景,即特作一赋一赞也不能形容得尽其妙。即不作赋赞,其豪华富丽观者诸公亦可想而知矣。所以倒是省了这工夫纸笔罢了。 

  下接“要知端详,且看下回”。研究者对这段文字究竟是批语“混入”正文还是“作者”旁白,看法不一。但此为脂评本所独有文字则是共识。 

  又,舒序本第十八回写元妃进园后“己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显着蓼汀花激四字”,下接文字是: 

  按此四字并有凤来仪等处皆系上面(圈去,旁添“回”字)贾政偶然一试宝玉之课艺才情耳。……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那日虽未题完,后来亦曾补拟。 

  下接“闲文少述,且说贾妃……”戚序本等亦有此文字,而程甲程乙本明显作了删节。 

  综上所述,舒序本原底本当从附有脂评的抄本中迻录的,根据是充分的、可信的。 

  二、舒序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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