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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庶子风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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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路院,内堂。
室内点着熏笼,浓郁的香气有些刺鼻。
相比于王夫人屋内清淡的佛香,这边到底多了几分俗气。
邢夫人坐在炕边,身子歪伏在一边的锦靠上。
她面色不大好看,眼神阴鹜。
眉心间,一只肥腻的手,在给她捏着眉心。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王善宝家的。
这婆子此刻的境遇比邢夫人还惨,鼻梁上贴着一膏药,隐隐看得出鼻梁确实如传言中那般歪斜了。
身上也隐隐散发着伤药味,头发比先前花白了许多。
可以看出,这位曾经在贾府极有体面的嬷嬷,最近过的着实不好。
“咚!”
邢夫人喝了半盅茶后,将茶盅搁置在紫檀炕桌上,发出不轻的一声响。
自除夕那日后,阖府的人,甚至那么些族人,看她的眼神都让她如坐针毡。
真真是丢尽颜面!
这让邢夫人夜不能寐,肝火旺盛,日日头疼。
而且贾赦近来连话都不想和她说,整日里和几个妾室厮混,更让邢夫人心里七上八下。
她本出身普通,娘家不强。
自身又没子嗣所出,若是连贾赦都不将她放在眼里,那她日后的地位,怕是连妾室都不如。
宠妾灭妻之事,贾赦又不是没干过。
偏她没甚好主意,心里也就愈发憋屈窝火。
自然,也就将贾琮恨之入骨!
王善宝家的最熟悉邢夫人的心思,见她面上满是郁火,知道邢夫人又想起恨事来,阴声道:“我给太太出的主意,太太偏不用,老奴又有什么法子?照我说,就按我的法子办,保准能给太太出口恶气。让那孽畜每天早晨天不亮来给老爷太太请安,虽然现在他在西边儿过活,可晨昏定省的规矩总不能免吧?就是老太太也说不出不是来!这样冷的天,每日里让他在雪地里跪上半个时辰,我就不信,跪不死他!!”
听王善宝家的咬牙切齿的道,邢夫人很有些心动。
只是犹豫了稍许,终究还是摇头道:“上回老太太已经是真恼了,这种事明着来的,肯定是不行。这会儿子也容不得那畜生去死,不然……让孔老公爷知道了去,怕是要牵连到老爷头上。到那时,我也要遭殃坏事,大房也再甭想翻身。你再想个别的法儿吧。”
王善宝家的闻言,颇有些失望,不过到底不能强来。
这回没邢夫人护着,她险些没挺过来。
万万不敢忤逆了邢夫人的意思,她又想了想,忽地浑浊的老眼一亮,一拍手,道:“有了!”
第四十四章 种善因
入夜,渐起小雪。
庭院内似敷了层白纱。
在抱厦下大红灯笼的映衬下,门前呈现一片红白世界。
贾琮做了一个多时辰的课业后,见到了饭点,便出来透透气,活动一番筋骨。
待出门后,就见觅儿、娟儿、小竹、秋珠四个小小丫头子,或拿大笤帚,或拿小锹,或拿簸箕,一板一眼的扫雪。
拿大笤帚的小竹,还没笤帚高。
见她吃力的挥动着扫帚,贾琮哑然失笑,走下月台,道:“来给我吧,我来扫。”
“不可以!”
四道脆脆的声音同时响起。
平日里最古灵精怪的觅儿道:“三爷莫非要使借刀杀人之计?”
贾琮无语道:“好的不和你小红姐姐学,就会学这些促狭的!”
见觅儿面色一囧,娟儿、小竹、秋珠三个小丫头都咯咯笑了起来。
因为劳作再加上天寒,所以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放在后世,哪个不是家中的宝贝?
在这世道里却都成了伺候人的粗使小丫头子。
只是贾琮如今还改不得这天下大势,特立独行的人总没有好下场。
但他也难心安理得的受用,因而道:“我在里面坐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给我吧,说话功夫都扫完了。”
小竹奈何不得,只能巴巴的将笤帚给了贾琮。
贾琮大开大合的扫了起来,却是比小竹快多了。
惊的四个小丫头子又拍手叫好又笑,闹成一团,好不热闹。
墨竹院庭院并不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贾琮就扫了个干净。
让四个小丫头进屋里去暖和,别染风寒了,他又活动了下手脚脖颈,正准备回屋再学时,却忽地发现,庭院木门外传来动静。
原本昏暗的雪地上,铺上了明亮的烛火光。
更有不浅的脚步声,分明不是一两人能踩出的。
贾琮顿住脚,立于庭院内,看向木门处。
未几,就见一道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门外还有不少人侍立在那,未曾进来。
待来人步入木门,抬头看来时,贾琮上前数步,躬身请礼道:“二嫂安。”
“哟,琮兄弟,这大冷天儿的,你站在庭院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王熙凤,依旧未语笑先闻。
贾琮心里一赞,出身大家的凤辣子,甭管暗地里会使什么手段,但面上一定是热情周到的。
若不是他前世熟读红楼,深知此人秉性,看着她亲切热笼的模样,谁能想到她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
贾琏的小厮兴儿概括的最恰当:
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都占全了!
不过,事实上王熙凤只对和她利益相冲的人下手。
贾琮自忖如今,还未和她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
因而答道:“回二嫂的话,在屋里坐着写字久了,所以出来活动活动手脚筋骨。”
“噗嗤!”
王熙凤俏艳的面上绽出一抹笑容,头上绾着的盘珠窝凤钗轻摇,在灯火照耀下发出金灿灿的光泽,她笑道:“三弟,你如今愈发成了老夫子般,一本正经。都是自家骨肉,哪里就要这般端着?多累得慌!”
贾琮垂下眼帘,轻声道:“上两回挨打受伤,若不是二哥二嫂和平儿姐姐相助,琮焉能活命?故而不敢于二嫂面前,轻狂失礼。”
王熙凤闻言,稍稍动容,仔细看了贾琮一眼后,见他依旧清瘦的过分,再想想之前受的苦,心里多少明白贾琮为何不敢做错半点了。
她以为,贾琮是怕了。
再听他心存恩义,脸上的虚笑便敛了三分,多了分真意,轻轻一叹,道:“如今在这边,倒不用太拘谨了去。你才多大点,真有个过错,太太那样的菩萨心肠,难道还容不下你?”
不过说至此,王熙凤忽然止住了话题,面上浮现出一些尴尬来。
心里有些自责:人一心软,事就不好办了。
贾琮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犹疑,抬头看向她,道:“二嫂来可有事吩咐?不若去屋里稍坐,喝杯热茶驱寒寒?”
王熙凤闻言,想了想后,笑道:“也罢,就吃三弟一盅茶罢。”
一边与贾琮往里走,一边问道:“平儿给你挑的那两个丫头呢?怎么不见人?”
贾琮道:“小红去厨房里领晚饭,春燕去浆洗房取洗好的衣裳了。”
“她们可还听话得用?”
“都好呢,谢谢二嫂和平儿姐姐费心了。”
“呵,自家人,外道什么……”
……
荣禧堂,东三间耳房。
这里素是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之处。
房内陈设奢贵雅致,又不失生活温情。
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
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筯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唾壶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
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此刻,贾政与王夫人坐于其上。
地上,贾宝玉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半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王夫人面带柔和慈爱的微笑看着宝玉,道:“听说今儿你做东,请老太太和家里姊妹们吃席了?”
贾宝玉闻言,先心惊胆战的看了贾政一眼,见其没当场喝骂,心里稍松了口气,恭声道:“是,昨儿史大妹妹来了,老太太极欢喜。所以儿子拿了些银子做东道,请老祖宗和姊妹们吃了回宴。还……还请了环儿弟弟。”
说着,宝玉悄悄打量了番贾政。
其实他一百万个不愿请贾环,实和贾环无话可说。
不过是王熙凤给他出的主意,说这般一来,他老子必定高兴。
没想到,他这般一说,果不其然,贾政严厉的眼神,和缓了许多。
贾政瞥了眼宝玉,见他偷看,哼了声,宝玉忙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好。
贾政对王夫人道:“知道彩衣娱亲,兄友弟恭,是应该的。”
王夫人明白,这个年代,讲究抱子不抱孙,对儿子都是极为严厉教导的。
而贾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说明他对贾宝玉这番举动是满意的。
贾政又道:“近来在墨竹院读书,可有心得?”
宝玉一听,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惴惴道:“才……才读了《大学》。”
说到《大学》,贾政脸就沉了下来。
当日在孔传祯老公爷面前,宝玉将他的脸都丢尽了!
眼见贾政要发作,王夫人忙道:“老爷,宝玉如今知道上进好学了,总还不迟呢。如今他每日都早早的去墨竹院读书,想来日子久了,就会有进益。”
贾政也不好不给王夫人体面,只哼了声,压下火气后,忽又想起,沉声道:“今儿你可也请了琮哥儿?”
王夫人闻言面色一变,再看宝玉,脑袋已经完全垂于胸前了。
他哪里能想到贾琮……
见事不妙,王夫人又赶紧补漏,道:“是我特意嘱咐他,今儿先别请琮哥儿,改明单独请。我还准备了些冬衣,让宝玉明儿带过去送给琮哥儿。主要是怕老太太那边不乐意见到他,再者,东路院那边知道了,怕要怨到宝玉头上。”
正想发作的贾政听闻此言,又生生压了下来。
只是心底到底多了些不痛快,对宝玉喝道:“该死的孽障,还站在这里做甚?自去高乐你的为是。”
王夫人道:“宝玉,去老太太那边吧,一会儿又要打发人来寻你了。”
宝玉闻言,赶紧给贾政和王夫人行了礼后,告退出门。
待他离去后,王夫人柔声道:“老爷,宝玉身子不好,您也别忒严苛了些,知道上进就好。”
贾政最听不惯这话,道:“他身子不好,还是琮哥儿身子不好?琮哥儿被打成那样,又虐待成那样,依旧不忘进学!宝玉身子再不好,能和他比?”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暗暗不悦。
在她看来,贾琮又怎能和宝玉相比?
摆在一起,都拉低了宝玉的身份。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
贾政并没顾及王夫人的面色,又道:“琮哥儿虽然出身不好,但我让人打听了下,素来都是个本分知礼的,还极重恩义。与他来往之人,也都是此类人物。”
他这说的是倪家母子,不过这并不是他派人打听的,而是听贾琮自己说的……
说至此,贾政回头终于瞧见了王夫人有些压制不住的寡淡脸色,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起来。
他再不通世务,也明白此时王夫人的心思。
任谁先把她的儿子训斥的一文不值,再大肆赞叹别人的孩子,都不会高兴。
这是天性。
贾政笑道:“你啊,不解我心多矣。”
王夫人闻言愈发难过,强笑道:“我本就粗苯,惹老爷嫌了。”
贾政“诶”了声,摆手道:“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理,这些年来孝顺舅姑至诚,抚养子孙侄女至慈,操持家业,亦多有功劳,阖族称赞,焉有粗苯之说?”
一番话,生生把王夫人说的脸红起来。
贾政虽然处事正经,恪守世俗礼教。
可到底生在豪门公府,甜言蜜语都是自幼时起便必修的功课。
若非极擅此道,他也不能以二房掌管偌大的国公府家业。
所以拿下王夫人,不费吹灰之力……
待王夫人退了之前的怨气,就听贾政又轻声道:“夫人也当知道,如今吾家子弟,出息的不多。
虽然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必像那寒门一般,非要寒窗苦读,熬出个前程,才能改换门庭,待长大后,子弟自有一番家业。
可若自身不能持重,世事同样多艰,甚至更难。
宝玉天资不差,只是……老太太那边着实溺爱的过了些。
不舍得让他去吃苦读书,养成了享福受用的性子。
只一味的娇惯,日后怕难做一番事业。
琮哥儿却不同,他吃过苦,受过痛,懂事极早,心性也极好。
我观他日后必有出息,牖民先生当日亦曾有此判断。
最难得的,是他虽幼,却极懂恩义!
如今他本就感恩于你我,夫人当多施慈爱于他。
夫人与我毕竟都有了春秋,若是一日不再,宝玉能有一个这样的兄长护着,总是好的。
你我做父母的,也能心安。”
言至此,王夫人早听出了贾政的良苦用心,感动的落下泪来。
她再没想到,贾政这番举动,竟是为了宝玉。
尽管她心里对这种想法颇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日后宝玉就算需要人庇佑,也有贾琏和王熙凤。
再不济,还有她的娘家,宝玉的母族王家。
哪里需要一个庶子来操心?
真真成了笑话。
不过她素来知道贾政看重读书人,因此还是感动贾政为贾宝玉的一番用心。
她一边用帕子抹泪,一边道:“到底是老爷想的长远,不比我们妇道人家短视。老爷尽放心就是,日后但凡环儿有的,琮哥儿那里都有一份。”
贾政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也不奢望王夫人像对宝玉那样对贾琮。
其实他心里也没当真想过要让贾琮去庇佑宝玉,只不过寻个由头说法罢了。
他平生最好读书,可因为天资和家世的缘故,没能在举业一途上走远。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贾琮,以弥补他平生之憾。
当然,他对王夫人所言,也并非皆是虚言。
人非圣贤,谁能没有私心?
若是可以,他当然更希望孔传祯看好的是宝玉。
可天资这种事,实在强求不得。
所以他既希望贾琮能活的好,能在举业一道完成他的心愿,也希望能施恩于他,日后能襄助宝玉、贾环等人一番总也是好的。
他却没想到,不管他是何等心思,此刻存下的一念善心,竟成了日后挽救整个贾族种下了善因。
第四十五章 秘辛
墨竹院。
正堂内,贾琮亲自与王熙凤斟了茶。
等落座后,静静的等着王熙凤开口。
面色淡然,眼神清正。
他知道,王熙凤的目光始终都在悄悄打量着他。
若非提前洞知,论观察人性的眼力,贾琮还真未必比得上王熙凤。
不过,如今王熙凤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王熙凤放下茶盏,端庄一笑,道:“三弟的茶倒是不错。”
贾琮微微欠身,道:“这是二嫂使人送来的,我就不借花献真佛了。”
王熙凤闻言一怔后,“噗嗤”一笑,她倒没想到,贾琮也会说笑。
不过见贾琮面上虽带微笑,但面色始终淡淡拘于礼,她也渐渐收起了笑脸。
一双丹凤目微眯,细细的打量着贾琮,好像不准备漏过一丝蛛丝马迹。
她缓声道:“琮兄弟,今儿我来,是奉了大老爷和大太太之命而来的。”
贾琮心中早有所料,此刻闻言,面色未改,起身道:“二嫂请说。”
王熙凤凤眼还是一直盯着贾琮,口中却惋惜道:“哎呀,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贾琮闻言,抬起眼帘,正对上王熙凤此刻明显与委婉语调不合,稍显凌厉的双眼。
不过他目光清正纯和,不见怨戾之气,亦不见忧畏之色。
这等目光,让盯着他看的王熙凤心头一跳。
就听贾琮轻声道:“二嫂,对我来说,只要还能活下去,只要还能读书,这世上,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事了。”
王熙凤听闻此言,凤目猝然一眯。
她有些动容的看着贾琮,第一次,真正把他看成了一个人物。
之前贾琮的那些谋划,虽然效果不错,可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小伎俩。
可是有了这等志气,就不再只是贱如阿猫阿狗的庶孽。
目光打量了贾琮许久后,王熙凤方缓缓颔首道:“好,你果然是个有志气的,难怪连衍圣老公爷都对你另眼相待。这些年,竟都看走了眼……”
看着贾琮又笑了笑,王熙凤再道:“琮哥儿你放心,这回并不是要将你打生打死,更不是让你不读书。之前才闹过那么一出,有老太太发话,如今哪个也不能将你如何。只是大太太那边,要你将《无量寿经》抄上一万份。三月后,大老爷的寿辰时,要给菩萨还愿。”
说罢,王熙凤眼睛再次紧紧盯上了贾琮。
贾琮暗自好笑,知道这位凤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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