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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明(特别白)-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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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禁前后,大明除了兵船之外,不允许民船出海,连带着民船制造也是严禁,但造船卖船,乃至海运贸易,那都是有大利甚至是暴利的,有钱赚,王法算什么,所以海上的大船都是民间私造,官府无法禁绝。

不过有些讽刺意味的是,私造的海船不合法,可大明朝廷和官府也多有借重,官差从北向南,往往都是坐民间的海船,几次海运都是调用民船,谁都知道这个非法,可不用却也不行。

马三标闷着头看了一会,颇有兴趣的说道:“要跟大人你这般说,走这海运可是比走漕运要方便很多,京师和北边的百姓也能用上便宜东西,这可是好事!”

王通兴味索然的掉转了马匹,冷冷的回复说道:“对能买起这些东西的市民的确是好事,对大明,对这天下间种地吃粮的百姓却是极坏的事情,这么多买卖生意不过税卡税关,钱财都是落入商人官宦的腰包,大明从中可有一文钱的便宜吗?”

一席话说的众人愣住,倒不是惊愕,而是压根没有听懂,王通骑马走了几步,在马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大明又不是我的大明,操这个心干什么!”

这话众人没有听到,月光明亮,路上倒是看得清楚,跟着出来的谭剑勒住马低声对谭将说道:“大哥,咱们这老爷还不到十六岁,这说话做事的怎么和老尚书一样。”

谭将笑着低声说道:

“要不怎么做咱们老爷呢,这就是能耐本事啊!”

每年运河上漕粮运量差不多八百万石,漕运的银两要花三千多万,维持的费用大部分是田赋,以及税卡收取的赋税。

货物走海路,等于是偷逃了赋税,可维持漕运的银两数目还是那么多,海运的数量越大,私人赚的越多,花费在漕运上的银子就有越多的比例要从田亩税赋上出,对农民的压榨也就越来越重,是个恶性的循环。

王通的荣华富贵、一生前程都是关系在这万历皇帝身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关系在这大明帝国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难怪他操这么多的心思。

马匹奔跑的速度不太快,这时候城门关闭,回城是来不及了,只能住在城外的兴财客栈,众人沉默的跑在半路上,王通突然在马上说道:“明天让乔大来找我,有要事吩咐他!”

边上的人连忙答应下来,一干人连忙答应了下来,又是继续前行。

“不过是断了两根肋骨,打个夹板,这几副药煎了吃掉,真是晦气,怎么摊上这个差事。”

躺在床上的邹义脸色木然的看着房顶,给他看病的太医不耐烦的叮嘱了几句,就摔门离开。

原本人人奉承的邹公公,现在已经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小邹”,住的地方也从靠近皇帝寝宫的院落改到了皇城北门储藏粗重物品仓库的边上,屋中怪味弥漫。

本来要把他发落到浣衣局,不知道为何却被人拦住,什么差事也不指派就让他呆在这小屋子里养病。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邹义突然间感受了许多许多。

“邹公公,我从美味馆给您带了白粥和烙饼,还有几样小菜。”

木板门被打开,看到赵金亮吃力的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邹义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连忙用手捂住了眼……

第一卷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内无情或有义

内廷打板子的人都是技术精良,据说夏天练习的时候,板子打在西瓜上,西瓜完整无事,可里面却烂成了糊糊。

这次五十板子,想来也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吩咐,邹义断了几根肋骨,可身上却没有太多的淤青红肿,断了肋骨无非是个休养,不能剧烈动弹罢了。

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邹义不时的转过头,不让赵金亮看到他流泪,他平素以为自己谈笑从容,遇事不慌,可躺在这从前不知道是仓库还是什么用途的小屋中几天,每日吃的是粗劣饭食,从前笑脸逢迎毕恭毕敬的人都是冷淡无情。

来看自己的只有这个赵金亮,赵金亮今年还不到十岁,可宫中人人知道,张诚张公公十分喜欢他。

还有传闻,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冯公公也曾经随口夸奖过赵金亮,而且这小孩子已经在内书房上课半年了,这种种就代表着赵金亮今后在宫中前途无量,最起码也要做到个少监的位置。

在邹义没有犯事之前,跟着邹义办差的赵金亮就已经被单独拿出来看了,认为他是张公公的人,而不是邹公公的人。

这次邹义倒霉被罢黜,赵金亮却没有受到影响,宫中世态炎凉,邹义从来都是和宫中众人交好,从不得罪人,可这次受过他恩惠的人和他交好的人,没有一个来看望慰问,都是惟恐避之不及。

一个才认识自己不到一年,人人宠爱的赵金亮却主动来看他,算是贫病交加的邹义自然感慨万千。

喝完了热粥,烙饼,热乎乎的饭食进肚,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邹义撑着坐起来,就看着赵金亮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出去了一会,不知道在那里寻了个炭炉,放在门口生火又开始熬起药来。

“小亮,你好好在内书房读书,好好当差,我这边明日也就能自己起来了,现在我这边这个模样,你来也不方便。”

“那可不成,邹公公你身子现在还弱,这几日还要多过来看顾,等你好了,小的就不来了。”

无论是餐具还是那炭炉,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都是很吃力的,赵金亮一边用扇子扇着火,一边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患难见情谊,赵金亮的回答很平静,认为自己所做的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邹义有些激动,呼吸急促了些,却又牵动伤口,疼的又是倒吸凉气不敢动弹,僵坐在那里却有些哽咽。

又安静了一会,声音带着哽咽自嘲笑道:“也不知道蔡公公今日又在何处当差,想必风光了不认咱家了。”

“邹公公,蔡公公七天前就没有看到,听身边的人说,是被赶出去了。”

赵金亮没想什么,直接开口回答道,邹义坐在那里无言,自己方才讥刺,却没想到身边人都是受了连累。

想想当日捞钱的时候真是昏了头,以为自己和天子接近,上面有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护佑,外面又有王通这等皇帝近臣帮忙,行事自然可以无忌,却没有想到吃了这个大亏。

现在的天气很舒服,临近五月,正是京师最好的时光,邹义在那里很是惘然,不知道养好了伤之后,自己要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

又看了看在那里安静熬药的赵金亮,心中叹了口气,赵金亮做这些事情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并不是来报恩,也不是来施恩,这种自然而然才是极为的难能可贵,完全一片真心。

在这皇宫大内,勾心斗角,诡谲莫名,小小年纪仅仅是真心好心,恐怕将来要吃很多亏,可惜自己不会在宫中呆多长时间了,也不能对赵金亮照顾太多了。

正感慨间,却看到那赵金亮丢掉了手中的蒲扇,朝着一个方向跪下,磕头见礼道:“张爷爷安好!”

宫中能让赵金亮这般叫的,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还有谁,邹义浑身一震,也顾不得肋间的剧痛,挣扎着起身下床。

断了肋骨很是麻烦,往往一个小动作都会疼的要命,才下床,伤处就疼痛的支撑不住,手撑着跪在地上。

张诚出现在门边,本就昏暗的小屋子中更加的黑暗,张诚面沉似水,看了看跪在旁边的赵金亮,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点头说道:“小小年纪,倒是个重情义的。”

说完跨入了房间,邹义想要说话,可出口哽咽,却说不出什么来,哭着磕头磕在了地上,张诚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可知道错了吗?”

邹义忍住痛连连磕头,却回答不出什么,张诚摇摇头,冲着外面喊道:“小亮进来扶他坐回去,到时候再让骨头错了位置。”

赵金亮连忙跑进来搀扶,听到张诚说这样的话,语气虽然冰冷,可却有关心之意,邹义心中猛地放松下来,眼泪再也止不住。

张诚站在门口处,对邹义来说是逆光,整个人都是黑的,也看不清什么表情神态,赵金亮吃力的搬了张破椅子到这边,张诚也没坐下,冷冷的看着邹义。

邹义好不容易平静了心神,沙哑着嗓音说道:“儿子当时真是昏了头,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有些事不通过义父大人也能去办,监督太监的位置出缺,当时各处都没个言语,身边几个都跟着动起来,儿子这边也忍不住,没想到惹下了这等大祸,儿子自己还没什么,连累了义父大人,这才是罪该万死……”

张诚声音平淡的说道:

“你以为林书禄不捞银子吗?你以为黄洋手面就干净吗?这那里是钱财上的勾当,无非是抓住把柄整人罢了,这桩事,你不小心,也算你倒霉,怨你自己,也怨你命不好。”

听到张诚这么说,邹义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放松,最起码自家这位义父埋怨的对象不是自己,可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心中如此想,可却还要说道:“义父大人你这边……”

“伺候太后、万岁爷这么久,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今后要小心些,话要少说些罢了,连累不到什么……老林还真是手黑啊,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御马监上上下下,监军监枪的,各营的营官居然被他洗了一遍,不是撵走就是论罪,他想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一向是冷静的大太监张诚还是露出了些怨气,邹义听到这个,挣扎着爬起来,就在床上磕下头去,牵动伤口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可还是坚持着说道:“干爹,御马监那是内廷的根本之一,没人在那里跟着兵马,终究不是稳妥之道,请干爹开恩,让儿子回去,哪怕是从下面办事听差的做起,也要在那里扎下来,给干爹看好那一摊子。”

张诚声音又是变冷了些,开口说道:

“哪里还回得去,你这点道行,回去非得死在老林手里不可,你想的也不是没道理,可孙海还在那边做着提督太监,说明太后娘娘心中还是有个盘算。”

话说了一半,张诚伸手摸了摸边上赵金亮的脑门,柔声说道:“小亮,出去看着,不要让外人进来。”

赵金亮低声答应了,小步跑了出去,张诚转头看着,嘉许道:“年纪小却不浮躁,又知道轻重,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你看看你,越活越是倒退回去了,次来也是跟你交个底,宫中的差事你没得做了,太后娘娘发了火,没赶出宫去已经是咱家豁出老脸给你争了。”

邹义面如死灰,在宫中没有差事,难道去做杂役,那还真不如死了算,张诚继续说道:“天津那边你也是去不得的,万岁爷不喜你,自然也不愿意你在王通身边。”

听到这些话,邹义甚至忘记了恭敬,颓然的跌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角,极为的茫然,张诚摇摇头,想起王通的回信,邹义算是个干练有能的角色,但在这功名利禄上的野心太过,却是个致命伤,野心太过,**太胜,有些事就老是存着冒险投机的心思,这就有莫大的风险,容易被人盯住。

没想到,邹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却没有一个打了一年交道的王通看得明白,这么看来,这磨难对邹义不是坏事,倒是个难得的磨练,内廷谁都想去司礼监做太监,可没有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办差历练,谁又坐得稳呢,张诚念头转了转,开口却说道:“今后就跟在咱家身边做个听差,不过不是跟着写字,那治安司也需要个专人理顺,你做过那么多地方,就替咱家把治安司好好的整顿经营起来,把你在宫里各衙门学的本事用上去,做好了,自然是你的功劳,也不是没有回来的这天,做不好,那一切休提了。”

事情到了这般,能有个去处已经是意外之喜,邹义还能说什么,跪在那里磕头,张诚只说了句“伤好了找咱家”就出门离去。

张诚出门,赵金亮把熬好的药小心翼翼的端了进来,邹义看着赵金亮,突然点头笑道:“今后看你,你倒是好造化……”

第一卷第二百四十七章 超前的团队建设

“第三营第七小旗十人出列!”

木台上王通背手肃立,谭将和马三标穿着甲胄站在身旁,边上放着一把椅子和半圈的屏风,俞大猷端坐在那里。

台下的五个营排成方队分开战列,各个百户小旗分列在队伍中边角处,听到木台那边中气十足的大喊,被喊道的那个小旗十个人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王通点点头,马三标上前一步大喊问道:“在这里,你们吃不饱吗!?”

“吃的饱!”

“可曾克扣你们军饷吗?”

“不曾……”

问话的人中气十足,回答的却是有些稀落,问话的内容简单,无非是有没有苛待了他们,有没有对他们不公平。

等这十人做完了否定的回答之后,马三标回头看王通一眼,王通又是点头,马三标大声喝道:“既然不曾亏待你们,为何训练却不达标,这般懈怠,以为没有军法的吗,来人,每人二十军棍,罚到货栈去做工!”

那十个出列的兵卒面色愈发的苍白,有人甚至流出了眼泪,从第一营有二十人跑步出列,把这几人按倒在地上,拿起大棍就打了起来。

没有人喊疼,只有一下下的棍棒敲击的闷响,训练营的校场上鸦雀无声,打完了之后,一名少年捧着木盘上前,另一名少年把这十个人的腰牌取下,丢进木盘之中。

这二十军棍倒是不多,可下手不轻,打完之后,这十个人站都站不起来,在新兵训练营外面也是整齐站着队伍,这些人就是目前挂在货栈名下的青壮们,从那边跑进一些人来,把这十个人搀扶了下去。

在木台的旁边却站着五十个劳力打扮的青壮,这些人的表情神色却和挨打的那些兵卒不同,各个神色兴奋。

“候补兵卒五十人,台前列队!!”

马三标扯着嗓子大呼道,这五十个人小跑着出来,他们队形就不是那么整齐,歪歪扭扭的不像样子。

王通已经走下台来,李虎头在木台下捧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五十个腰牌,王通把腰牌一个个的递给这些青壮,每个接过腰牌的青壮都用右拳击胸,躬身致谢,大家的神色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你们接下来就是预备营的兵卒,一切待遇等同于其他营头,你们可要勤谨训练,听大人号令,若有懈怠,立刻革除,你们可明白了吗!”

王通朗声问道,那些青壮齐声的大吼道:“愿为大人效死!”

王通点点头,转身又是走上了木台,马三标冲着下面大喊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大人让你们这般训练,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各营各小旗,务必刻苦,不得懈怠,都知道了吗!”

“属下领命!!愿为大人效死!!”

王通也是军姿端正的站在台上,挥挥手,下面的士兵开始逐队的散去,方才那些仪式时间尽管短,却做的异常庄严肃穆,跟在身后的李虎头兴奋的满脸通红,两只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的样子。

等队伍从台下散掉,俞大猷双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王通连忙要去搀扶,俞大猷摆摆手笑着说道:“还能动不用扶,你这套东西看着像是虚礼,确实有用的很,这些兔崽子都在苦练,生怕被刷下去,各个都精气神十足。”

王通笑了笑,这样的仪式对培养人的归属感和集体荣誉很有效,这么长久的做下去,每个人对集体的忠心,对命令的服从,凝聚力什么的都是大大加强,越是庄严肃穆的程序和仪式,执行的人就越会信服,就会觉得这件事的严肃和高尚,会认真而不是当成儿戏,当年组建和培养各种团队,都用过类似的知识。

对这个时代没有经历过信息爆炸的人,又是没有怎么出过门,相对淳朴的军户余丁来说,这样的手段格外有效。

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新兵们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开始感觉到骄傲,在训练中自觉不自觉的勤奋起来。

“那腰牌的法子不错,要是能在腰牌也刻上兵卒的名字,效果没准更好!”

要说和锦衣卫的习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腰牌从各种材料样式的不同,都统一变成了巴掌大小的铁片,兵卒们的牌子上写个“卒”字,小旗以及以上,则是写着姓名和职分。

小小的铁牌是铁匠作坊的产品,王通在这个象征身份的铁牌上很舍得下工本,每个铁牌差不多要花三十文钱,而且天津城内几家作坊都是分了这个活计。

这块牌子做出来效果大好,每名领到的士卒都极为珍惜,小心收藏,外面那些做劳力的青壮更是眼馋。

现在每半月的优胜劣汰,被淘汰到货栈的那些人都会被收上牌子来,结果人人苦练,有牌子的生怕丢掉,没牌子的则拼命要得到。

听到俞大猷的意见,王通稍一琢磨,就笑道:“俞教官说的有理,我准备让每个营在每年的大考中成绩最好的前三十人把名字刻上铁牌,今后不管如何,这牌子也不会收回。”

俞大猷小心翼翼的从木台上下来,听到这个办法笑着说道:“你倒是能举一反三,这么一来,他们更要苦练了。”

王通躬身笑了笑,身旁的李虎头又是忍不住说道:“王大哥,我看了看训练,就算在第一营我也不比他们差了,就让我来营里吧,就算不当小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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