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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wa)-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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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昨晚的战斗,龙谦先做了细致的总结。

“昨晚的仗虽然大胜,甚至超出我最大的期待。但细细想来,很乱,很惊险。最大的特点就是几乎没有按计划走。我想大家都做了认真的总结了,谁先说?嗯,这样吧,冯仑你先来,战斗是从你那里打响的嘛。”

“乱了计划,主要在我。”冯仑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大地图前,这幅图是宁时俊的参谋组忙乎一上午绘出来的,冯仑对着图比划了一阵,又觉得用不上地图,“计划规定三连是佯攻,并封锁白魏,吸引郑家庄的援兵。司令说过了,这叫围点打援。但是,我发现白魏真的很好打。于是跟二连商议,干脆打下白魏算了。”冯仑挠挠头,“现在想起来,对后果想的简单了。万一打不开白魏,恐怕这仗就危险了,二连将抽不出身去主战场,对,主战场。所以,我的问题主要是临时变卦却没有报告司令﹍﹍”冯仑说完,瞧瞧龙谦的脸sè,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嗯,明远,你来说说。”龙谦继续点名。

王明远站起身,“事后确实有些害怕。冯仑提议两个连合力打开白魏的目的倒不是抢功,”王明远用了抢功一词,让周毅皱皱眉头,这个会之前,冯仑不知从哪里听说龙谦对昨晚乱了计划胡打一气很不高兴,跟周毅说了,周毅认为虽然没按当初在蒙山定的套路来,但结果不是蛮好吗?

“白魏确实好打。主要是庄丁们没什么抵抗意志。很轻易就打下了。问题就是没有来得及等司令的命令就动手了。不过我觉得司令既然说了不要死守计划不知变通,我想着如果在短时间内解决白魏,我军将彻底腾出手来。至于打不开,我当时真没想过。事后才觉得害怕。”

龙谦依旧没有做评论,“这次的战斗胜利,和五连有着极大的关系。鲁山,你来说说。”

鲁山挠挠头站起来,“也没啥好说的。俺是照计划走的。五连的任务就是兜底,关上敌人退回郑家庄的大门。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会分路救援,一时间不知该咋办。后来听到小路上的枪声,断定是二连与乡兵打起来了,觉着应该先吃掉这一股,因为他们就是百十号人嘛﹍﹍再后来司令让我们跟着敌人混进郑家庄,这一招确实高明﹍﹍”

“嗯,一连呢?延冰有什么要说的?”

叶延冰站起身,“一连倒是没走样。有周副司令坐镇,俺们的任务就是挡住敌人,无论如何不能让狗rì的们冲过去﹍﹍”

“周副司令,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毅笑着摇摇头。

“参谋组呢?时俊一定有话说吧?”

“我觉得结果特别完美。之前最大的担心就是怎么打开郑家庄的土围子,因为司令反复讲了郑家庄的坚固难打。所以我希望郑经将援兵派出来越多越好。现在的结果就美了。要说这一仗的不足,我觉得是咱们联系不畅,分散在几处的队伍彼此不知道各自的情况,这个状况要想法子解决。”宁时俊简单说了几句。

“弟兄们,我要感谢各位。这一仗大家都尽力了,每个人都发挥了最大的积极xìng,临阵变通也很不错。要说问题,最大的问题在我,主持制订作战计划时考虑的还是简单了,对郑家庄援兵的规模和增援的路线都考虑不足。导致了后来的危险。这个方案,尽管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但主要的内容还是我确定的。所以,对昨晚战斗中出现的危险,我要负主要的责任。如果昨晚的仗打输了,那么我就是蒙山军的第一罪人。”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龙谦上来先将自己批评了一通。

“弟兄们,昨晚确实很危险。幸亏我们遇到的是缺少训练,战斗意志严重不足的乡兵。如果是袁世凯的新军,我们八成要吃瘪了。可能有人这样想,仗不是打赢了吗?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让人听了不舒服的话?我对这件事是这样看的,失败的种子就埋藏于胜利之中,如果一支军队不能习惯于从胜利中寻找问题,不能习惯于从失败中看到希望,那么这支军队就不能称为真正的强军。所以,我要提醒大家,刚才各位的总结,都不那么到位。我给大家布置一个题目,每个人都认真写一封战后的总结,这个总结,我要看。连长们的总结要拿出来在全连读上一读,看看士兵们是不是认可。我的总结,要在全军大会上宣读。对于战斗中存在的问题,不要遮掩,你坦白地承认自己指挥有问题,不会损害你的威信。相反,遮遮掩掩,自以为是,总有一天要吃亏,那才是面子里子一起丢。”

大家的神态严肃起来。

“具体地讲,正如冯仑和明远说的,白魏的变化可以引发计划的变更,但困难似乎考虑的不足。还是刚才他们两位说的,万一打不下白魏,这一仗肯定就败了。不过我不批评你们,毕竟仗打胜了嘛。有人说,胜利者是不应该被责备的。不过,弟兄们,我们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弄险只可一不可再。打胜仗必须建立在实力超越对手的前提下。接下来,我们要做很多事,首要的还是将部队充实起来,要时刻准备打仗,这一点,绝对不能放松。至于时俊说的联络,确实是个大问题,要想出几个方法来,白天怎么联系,夜晚怎么联系。参谋组要想,其他人也要想,这个问题不解决,迟早要吃大亏。”

“这一次我们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就我们而言,算是发财了。我准备奖赏所有参战的官兵,包括坚守蒙山的官兵。具体怎么奖励,大家可以想一想。郑经最大的财富不是地窖里的金银和仓库里的粮食布匹,而是几千亩土地。”

“土地?土地能干什么?”周毅吃惊地问。

“在当前,土地可是最值钱的东西了。难道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咱们占了郑家庄等三个村子,谁还敢来这里买地?”

“干嘛卖给人?我的想法是,郑老贼的地一部分拿出来分给穷百姓,另一部分嘛,分给咱们的官兵。”

“什么?司令你说什么?”这次是所有人吃惊了。

“怎么,你们不要?”龙谦微笑道。

几乎全是农家子弟,如何不晓得土地的意义?即使是宁时俊这般世家子弟,家里也曾置地的。在封建制度下的农业社会,土地毫无疑问是最具价值的生产资料,在很多人眼里,土地的价值超过了商铺等流通xìng资源。

“司令,咱们要行军打仗,你刚才也说了,要保持对官军的jǐng惕xìng,搞几千亩地在手里,谁有时间作务?”王明远问道。

“干吗要你亲自来种地?嗯?郑经是他亲自种地吗?狗rì的他种的过来吗?”龙谦反问。

程二虎兴奋起来,“司令,你,你要给俺,俺庄的穷人们分,分地?”

“没错。不过要先搞一个调查。要查清楚庄子里谁有地,谁没地,怎么没有的地。这件事很大,我会亲自参与。参谋组的人都要加进来做这件事。当然少不了二虎你了,你是地头蛇嘛。”

大家笑起来,差不多都听懂了龙谦的意思,“二虎,你这个地头蛇可得给司令当好参谋。把郑老贼的地分给那些愿意支持咱们的人手里。”说话的是叶延冰。

“没,没问题。只要给,给穷哥儿们分地,大伙儿们都,都会跟咱,咱们走的。”程二虎兴奋的两眼放光。

“那好啊,我就看看你说的准不准。”龙谦宣布散会,留下准备回蒙山接应宋晋国的封国柱和迟chūn先,“幸苦一下两位,最好马上就走。越快越好。”

“哈哈,在郑老贼绵乎乎的大床上睡了一晚,还有些舍不得了。”封国柱笑道。

“是啊,生活一旦安逸,就不愿意再吃苦啦。咱们现在还没资格睡郑经的檀木大床呢,没得糊里糊涂睡丢了脑袋。”龙谦微笑着说,“路上来回,由国柱负责。chūn先,你要给国柱当好助手。”

“行,请司令放心。”迟chūn先咧着嘴笑,“正好试试俺的乌椎踢雪。”

这次打开郑家庄,酷爱战马的迟chūn先换了一匹好马,浑身乌黑,四蹄雪白,据说是郑经的坐骑,本来是留给龙谦的,龙谦却给了骑兵队。

“可以全骑马去。四连不会骑马的留下,从二连选几个会的走。”龙谦叮嘱一句。

“好,俺们一会儿就动身,三五天就回来了。”封国柱轻松地说。

“蒙山寨的房子,不要烧毁,尤其是光明寺,应当是文物呢。咱们撤走了,那些带不走的东西都留下,周围的百姓可以拿走用。”

“也是。说不准咱们还要回蒙山呢。”迟chūn先笑道。

“那要到咱们成了气候。如果在这儿呆不住被人家撵回去,就完蛋了﹍﹍”龙谦的神情凝重起来。

第十一节再会陈超一

“陈先生,别来无恙?”龙谦再次迈入陈超的院落,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

陈超没有露面,迎接龙谦的除了江云,就是陈超的长工陈三了。

“老爷在屋里,”陈三佝偻着腰低声说。

“哈哈,怎么,不愿见故人?”龙谦将帘子一挑,走进当初与陈超聊天下棋的堂屋。

屋里的光线不好,但龙谦还是看清了坐在八仙桌边的陈超,半月不见,陈超似乎瘦了一圈。

陈超没有动,直盯盯地看着闯进来的龙谦。

龙谦挥手让江云退出了屋子,“陈先生,忙了两rì,总算得空来拜见先生,我知道你恨死了我,有什么话,不妨全部说出来!龙某洗耳恭听。”说完,龙谦大喇喇在八仙桌的客位坐下。

一直想着再见这位令自己耳目一新的朋友,却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陈超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先生,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全盘相告。今年年初,袁世凯的新军甫入山东,便派曹州镇守使曹锟曹仲三率军清剿蒙山,那时我不过是蒙山寨孙大头领麾下一个步队的队长,孙德旺派我断后,自此我便自立一军,号称蒙山军。我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是受曹锟的恩惠,哈哈,待战事一了,我率余部回山,整军经武,一直到我们初次见面﹍﹍”

“那不过是你诓俺﹍﹍”陈超哼了一声。

“彼时我们是敌人,现在自然不瞒先生了,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既决定远征贵庄,自然要将地理民情探听清楚﹍﹍不过,没想到结识先生,相谈甚是愉快。龙某也不瞒你,确实将先生视为朋友。这才瞩令部下,不得随意进犯贵庄。这一天半里,我的人马驻扎贵庄,可有抢劫、sāo扰贵庄之事?”

这自然是没有的,除掉不能随意出入村子,陈家崖的居民未受任何的惊扰。

“你这样的朋友,陈某交不起!不过,龙先生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公然扯旗造反,会有下场吗?”

“哈哈,你这山野乡村,多少年未见所谓的王师了?你觉得官军会因为我们发兵征剿吗?”

“我听说郑庄主已经逃的生天,郑庄主非陈某可比,若是识得时务,我劝你还是早早归顺朝廷,或许能落个下场。”

“哈哈,不必拿冠军吓唬我。当今国内,训练最jīng,装备最好的就是驻扎于山东的小站新军了。这支新军嘛,又不是没交过手。我身上所穿,便是缴获新军的制服。陈先生不会以为袁世凯大人会给我发军服吧?说句实话,他来最好,不过是再当一回运输队而已。”

陈超愕然。自蒙山军驻扎于陈家崖,陈超就奇怪这支土匪竟然穿着清一sè的军装,对此,陈超百思不得其解。另外,蒙山寨孙德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新军征剿蒙山之役他也听说过,当初还与萧观鱼等人置酒高会,企盼新军再展神威,将威胁三庄的抱犊崮一并打下来,没想到此人竟然打败过新军,瞧其神态,绝非吹牛。

“哼,尔诡计多端,或许确实胜过官军一两仗,但是,袁大人举全军之力,我就不信灭不了你们一支小小的响马。”

“哈哈。实话告诉你,袁世凯小站新军总数不过七千。在征剿蒙山之役中折损了数百人,大扩兵后人数应当不下两万了。但带来的问题就是战斗力的下降。这就像一坛老酒,本来酒味醇香,但兑了过多的水,味道就寡淡了。何况,袁世凯又怎么会愚蠢到不顾全省的安全,集中全军来对付我呢?他如果那么蠢,怎么能坐稳山东巡抚的位子呢?再打个比方,一只老鼠钻进瓷器店里,难道主人会因为灭这只老鼠而打碎屋内的全部瓷器吗?”

陈超已经顾不上置气,对于龙谦的比喻,他感到好笑,“焉知巡抚大人不会杀鸡用牛刀?泰山压顶,犁庭扫穴,一鼓而荡平尔等。”

龙谦微微一笑,“那也无妨。就算袁世凯举全军而来,我亦稳cāo胜算。”

“大言不惭。”陈超冷哼一声。

“我既可来此,当然就可以离去。腿长在我身上,留走自如。难道我会愚蠢到等着他来剿灭我吗?当初孙德旺若是听我良言相劝,让山别走,他的脑袋也不会挂在沂州城的城门上了。陈先生,假若袁世凯举全军而来,倒霉的不是我,第一是贵庄及郑、白二庄的村民,第二就是他这位雄心勃勃的巡抚大人了。”

“这话如何讲?”不知不觉,陈超又被龙谦的话所吸引。

“很简单啊。别说两万大军,便是来上五千人,你们这三个庄子的粮食,银两,统统会被征做军用。你知道一支五千人的大军rì耗费几许?俗话说的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我从来就不相信官军的纪律。其次呢,假如他调集沂州,兖州,曹州的军队合围我军,必然难以掩盖消息,我当然会在他形成合围圈前跳出他的包围,或打沂州,或打曹州,他的后方一但空虚,可谓任我来往。你来想想,万一沂州或曹州失陷,消息定会传至朝廷,袁世凯失陷名城,怎么跟朝廷解释?倒霉的必然是他。而丢失一个郑家庄和陈家崖就不同了,谁知道郑家庄在哪里呢?所以啊,八成官军会装聋作哑﹍﹍”

“你们,难道要在这里长住吗?”陈超顾不上生气了。

“为什么不?我觉得这儿蛮好。”龙谦笑眯眯地。谈话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调子,龙谦心情大好。

“龙先生,”陈超或许觉得生气或者辱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用上了敬语,“我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阅历和目光的人。为什么要做贼?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正儿八经地为朝廷做事?恕我直言,或许你打败过官军,或许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官军的征剿,但你总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和朝廷作对吧?”

“我没想着跟洪杨一样行事。”龙谦轻轻敲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已经擦掉了油漆露出木质本sè的八仙桌,“你看,这样多好,我们完全可以轻松地交流,谈什么都行。”龙谦思索片刻,“陈先生,您认为我,一个落草蒙山的匪寇,有机会为朝廷效力吗?”

陈超哑然。

“朝廷啊,不光是满清朝廷,汉人当家的王朝也是一个德行。不符合他们用人标准的,自然不会纳入体制。对付我们这种山贼,一是剿,剿不掉的,就抚。岂有他哉?可是当道诸公也不想想,四处烽火,八方冒烟,外患内忧齐至,谁之过?当初我在蒙山,落草之人出于什么缘故,陈先生想必不知吧?”

陈超当然没想过。但没想过却不等于不晓得,尚未开口,龙谦又继续讲了,“我手下有个军官,便是郑家庄的人,从小在这里长大,本是老实巴交的猎户,也种几亩薄田。但最终却落草蒙山了,你想听一听是什么原因吗?”

能有什么原因,陈超想,不过是逼上梁山的故事而已。郑经回庄后的做派,陈超又不是不知。但便是自己这陈家崖,近几十年来,特别是近几年里,耳闻目睹,真正是江河rì下,一年不如一年了。朝廷杂捐之多,自己都快数不清了,名堂都能站得住脚,最终盘剥的,还是百姓。若不是自己在钱财一途上看得淡,陈家崖破家灭门的,大有人在。但自己一双手,又能护得住几个乡邻?每每读明史而掩卷叹息,深感时局之艰难,直如烈皇当年了,不加饷练兵,难以应对外患内乱,加饷练兵,却导致了内乱更烈﹍﹍这个死弯,真不知该如何解了。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陈先生,您是个好人,不止陈家崖,便是郑家庄的村民,提起你来,也异口同声地称赞。我龙谦虽然落草为寇,但是非是要分清的,所以下令不准sāo扰贵庄,更不准sāo扰您一家。此次前来,一是拜会先生,为上次的行为道歉。第二呢,要问问先生,我军军纪究竟如何?可有欺凌良善,抢劫财物之举?若有,请直言相告,龙某治军,讲究一个令行禁止,绝不会包庇部下。”

陈超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吐出几个字,“你说的那些事,没有。”但随即大声起来,“可是,我听说你的兵抢劫了郑经的宅子,是吧?”

“听我的士兵说的吧?”龙谦笑笑,“是的。因为驻扎在贵庄的那些人吃的粮食,是从郑家庄带过来的。郑经是个不错的管家,替我很好地保管了财物﹍﹍因为有郑经的粮食好金银,我暂时不会向贵庄,还有白魏镇征粮收税的。”

陈超的眼睛睁大了下,随即黯然下来,“龙先生,你们认为这种打劫的法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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