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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舟却突然说道：“掉头吧，随便找个地方买一杯。”
　　阿葛又哦了一声，瞅着倒车镜勉勉强强地原地挑了个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小舟，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怪。”
　　“我没事。”许小舟顿了顿，看着车窗外，“面试有点紧张。”
　　阿葛笑，“不用紧张。跟着锋哥混这么多年我也门清了，这种资源拿不到正常，拿得到就牛逼了，反正你也不愁别的资源，就去试试呗。”
　　“嗯。”
　　阿葛禁了声，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许小舟一眼。许小舟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认真地看过来，而是看向车窗外，少年平素温和舒展的眉头蹙在一起，眉眼间全是压抑和思索。
　　阿葛心里琢磨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平时温和的人低气压起来，能把人压死。
　　反正他是一下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下来。
　　上星的电视台氛围跟那些综艺租用的演播棚完全不一样，电视台的气氛更像是个国企，就连那些娱乐生活节目的主持人在台里也都穿着大方干练的简西装。阿葛跟在许小舟身边，好不容易拐个弯到了没人的走廊，低声道：“《逆风奔跑》什么情况啊，来这种地方面试，要不要红得这么彻底。”
　　“连个出来接人的PD都没有。”他说着又叹了口气，“其实我觉着吧，这个节目组邀你的心不诚，咱也别抱太大希望了。”
　　许小舟神色平静，“我是不够格上这种根正苗红综艺的，但这个面试应该只是走流程。”
　　“啊？”
　　许小舟没多解释，走廊尽头就是面试房间，他看了眼时间，提前了三分钟，刚刚好。
　　他把手机静音揣回口袋，笑了笑，“你去车里等我吧，不会太久。”
　　“哦，好。那你加油啊。”
　　“嗯。”
　　许小舟的面试官是一男一女，目测都在四十五岁往上。男的他隐约有点印象，似乎小时候看过这人主持的什么历史节目，但也已经很多年没在电视上见过了，女的就完全脸盲。面试的内容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他聊聊练习生涯和拍戏感想，许小舟搜肠刮肚说了五六分钟，女的打断他。
　　“你最近火了一部电影，网上都在讨论见贤跟太子，你怎么看？”
　　许小舟正色，“见贤跟太子表现出了君臣之间的忠与义，但见贤愚忠，明知君主犯错却还执迷不悔，该死。”
　　女的挑了挑眉，“他们两个的感情怎么看？”
　　许小舟毫不犹豫地又重复了一遍，“君臣忠义，可惜见贤愚忠。”
　　“别的呢？”
　　他愣了愣，犹豫着反问，“还有什么？”
　　男的说道：“差不多了，回去等一下通知吧。我们这个节目要综合考量明星的社会形象和群众口碑，具体的结果你会收到通知的。”
　　许小舟站起来，“辛苦您二位。”
　　他走出那间屋子，掏出手机看时间，一共才面了十五分钟不到。
　　陈景锋的消息刚好发过来。
　　【你面完了给我来个消息。】
　　许小舟停住脚步直接回道：【面完了。】
　　【怎么样？】
　　【从未面过如此扯淡的试】
　　【哈哈哈，回答的还好吗？】
　　许小舟想了想，【反正求生欲极强了】
　　他打完最后一个字，刚刚点击发送，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什么。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门开了又关，脚步声，伴随着一丝似实打实的气味但又很飘渺的，恶臭。
　　许小舟挑了挑眉，这具身体莫不是真的在悄悄地发生什么变化。
　　他抬起头，果然看见走廊尽头，常江正笑着朝他走过来。
　　许小舟一点都不意外今天会在这个场合看见他，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人的丝绒衬衫上，不等常江开口便说道：“你怎么总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王子？“
　　常江愣了一愣，那双桃花眼转瞬又笑开了，“所以说你更喜欢稳重大气的穿衣风格咯，就像……”他看了一眼许小舟已经按灭的手机，“就像陈景锋一样？”
　　许小舟听到陈景锋这三个字，却快速地皱了下眉，虽然他瞬间又恢复了平和，但常江依旧捕捉到了黑眸中一闪而逝的那抹厌恶。
　　常江惊讶地挑眉，“这是怎么了？”
　　许小舟冷哼一声，抬脚往电梯口走，一边走一边冷漠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还提粗陋凡人来恶心我，故意的么？”
　　常江原本跟着他，闻言脚步却顿了一顿，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问道：“你……觉醒得这么快？”
　　许小舟平静地抬起眼看他，“上次见面，如果不是丧丧，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同的。但这次，我已经能嗅到你的气味了。”
　　常江哑口。
　　“这个机会是你送给我的吧，怎么，被丧丧挠了一下还不死心想上来巴结吗？”
　　常江似乎有些犹豫。走到电梯口，他替许小舟按了向下的按钮，等到电梯上来，两人进了电梯，才说道：“灵性觉醒，你是猫，还是人？”
　　“是猫也是人。”许小舟眼眸深处仿佛没有情绪，“猫神能让我做一个呼风唤雨的人，你有意见？”
　　“我不敢。”常江立刻说道。他转回身去，跟许小舟一起面朝着电梯的门，银灰色的金属倒映出男人思忖的神情，细长的眼里流露出费解，还有一丝算计。
　　许小舟突然说道：“我很烦觉醒前让我认主的人，但我现在还没恢复好，你要是能帮我，《逆风奔跑》节目开录之后我们再说。你要是不愿意趟浑水，就好好揣着你这身人的皮囊，赚名赚利与我无关，但你少来我眼前晃，我嫌你臭。”
　　“可是，你的猫……”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平和带着一丝嫌弃的许小舟突然动了。他的动作迅捷得果然像一只猫一样，可撞击在常江的身上，那股力道又绝对不是一只猫能有的。
　　常江闷咳一声，肋骨差点被撞断了。他看着突然压上来的许小舟，“你想干什么？”
　　少年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眼底的泪痣衬托得那双黑眸仿佛能摄动人心。常江失神一瞬间，挣扎着挪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闷声怒道：“你要干什么？这是公众场合！你就算猫神觉醒，你还是个人！”
　　许小舟漆深的眸缓缓恢复平静，过了半晌，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说，迫我忍主的粗陋凡人，我必杀。你要是愿意帮我当然好，不愿意帮我就滚远点，我不跟你这臭狐狸为难。但有一句话说在前头——虽然我并不是丧丧的亲妈，但它现在是我的猫，你要是再敢对我的猫动心思，我就把你这只小狐狸一条一条撕得稀巴烂，你想试试吗？”
　　那声音丝丝地冷，仿佛能吞噬人心。
　　常江的呼吸下意识屏住，电梯突然响了一声，电梯门打开，到地下了。
　　许小舟松开他，好整以暇地动了动脖子和肩膀，动作慵懒而洋洋得意。
　　“滚吧，看见你这只狐狸就烦。下次见面麻烦你多喷一点香水。”


第78章　
　　回到家，丧丧在猫爬架顶端趴着；　眼睛半睁不睁神情十分恹恹；　珍珠在自己的篮子里睡觉。许小舟还是第一次看见两只小猫没有粘在一起；　有些意外，走过去戳了戳丧丧的肚皮；　征询地看着它。
　　小猫冲他张开两只爪子，他把猫从高处抱了下来。
　　一人一猫回到卧室说悄悄话。
　　“你怎么了？”
　　丧丧唉声叹气——喵忍不住；　还在想三花。
　　许小舟摸了摸它，“陈景锋上午有通告，但是汤汤已经联系好了墓园；　等他们结束就一起带三花过去。”
　　“咪——”
　　许小舟犹豫了一下，“对了……我现在能够感受到灵狐的气息了。”
　　——正常的。你的灵魂比较清白，喵妈的神性很好觉醒。
　　“这样吗。”许小舟想了想；　“神性完全觉醒；　我会解锁什么技能吗？”
　　——这个喵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杀戮与勾引都能做到。
　　“……”
　　杀戮勉强可以理解，勾引是什么鬼。
　　丧丧叹了口气；　整只猫依旧笼罩在一朵名为忧愁的黑云之下，慢慢吞吞地掉头跳下床。
　　——喵去找珍珠了，她应该快要睡醒了。
　　许小舟嗯了一声，透过半开的门看见丧丧小心翼翼地走到珍珠的花篮旁边；　卧在地上，下巴枕在花篮边上；　一脸虔诚地等着珍珠睁开眼睛。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下地关严了卧室门，小声接起来，“怎么了？”
　　阿葛说道：“锋哥通告提前结束了，只不过现在记者还扑着，没法联系你。汤汤让我跟你说一声，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你家，接猫去墓园。”
　　“哦，行。”许小舟心里沉重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走的时候，我让你去今天早上那个巷口看一眼，你看了吗？”
　　“看了啊，但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没人了，你让我看里面的废弃建材，可是都被搬空了啊。”
　　“这样。”
　　“哦不过。”阿葛突然想起来什么，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一个人影，看身材有点眼熟，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哎算了，应该不是，他去那破破烂烂的地方干什么。”
　　许小舟平静地问道：“是常江吗？”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许小舟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浅蓝色刷白的牛仔裤，丝绒衬衫，是吗？”
　　“裤子对，衬衫被大衣挡着看不见。但那个大衣让我觉得挺像，那种剪裁和质感的大衣，常江最近一段时间机场曝光差不多都是那个风格。”
　　“你看见他干什么了？”
　　“就看见他低着头往巷子深处走，对着尽头还停顿了一会，然后拉着旁边的大妈问了几句，再然后拐个弯就不见了，全程没看见脸。”
　　“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
　　阿葛一愣，“什么目的？”
　　“没事了。”许小舟轻轻吐出一口气，顿了顿，“如果没记错的话，《逆风奔跑》往年都是元旦前抢录第一期，提前帮我做一些准备吧，下周我跟曾先生的新歌可能要开始宣传了，马上就要忙起来。”
　　“没问题，但……”阿葛犹豫了一下，他想说你要不要这么确定面试就一定通过了，但张了好几次嘴，还是没忍心泼冷水。
　　许小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和善地说道：“能通过的，放心准备吧。”
　　“好吧。”
　　去墓园时丧丧执意没让珍珠跟着，小猫的理由是未成年小母猫不应该看这些吓人的东西，但许小舟心里估摸着，这家伙就是不好意思让珍珠看见自己哭成傻子的惨样。他没有戳穿小家伙，只是很温柔地换了一件宽大得有些不合体的大衣，把圆咕隆咚的家伙罩在了自己怀里。
　　圣诞节倒计时还有七天的时候，许小舟收到了《逆风奔跑》的正式邀约，而之前跟曾先生合作的歌刚好也在同一天上线预热。
　　曾先生工作室跟他同时发了新歌宣传，不仅互相艾特，“联合词曲制作人”七个字明晃晃地挂出来，瞬间便点燃了热搜。
　　【@AlanZ工作室：老板和他的小伙伴@许小舟为大家联手呈上两支新歌，冷酷的drill　hip　hop融合国风元素，国际领先的新潮听感，今晚12点十大音乐平台同步首发！感谢两位联合词曲制作人的辛苦付出@我那一年只上一次线的老板　@许小舟　＇欢呼＇】
　　【@许小舟：两支单区希望大家喜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做音乐的机会，很感谢曾先生的帮助，以及感谢两只小家伙在我们创作期间的暖心陪伴＇心＇】
　　许小舟发完了微博，点开自己配的那张gif动图，是从背后拍工作室的飘窗，两只小猫紧紧挨着趴在一起，两个小脑瓜顶着玻璃看外面纷飞的大雪，丧丧抬起爪轻轻摸了摸珍珠的头。
　　“喵——”
　　——你出卖喵的色相赚人气。
　　许小舟笑得很精明，“有点自觉吧，你这头猪，我出卖的是珍珠的色相好吗？”
　　丧丧哼唧了两声，劈开叉对着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就是一通狂掏，掏完又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珍珠啥时候长大呀。
　　——喵等得太辛苦了。
　　许小舟懒得理它，等了一会又刷开微博，点进自己的超话去翻牌。
　　【#许小舟#　配图让我完全没办法专注新歌了，这只可爱的小奶橘是谁！是丧丧的媳妇吗！@许小舟出来给个痛快话啊。】
　　点赞。
　　【#许小舟#　想不到我丧吃丧玩的见贤大人竟然有撩妹的一天，惊了。】
　　点赞。
　　【#许小舟#　严格来说还没出道，就跟Alan合作出歌是真实存在的？我感觉是一张豪华至尊大披萨从天而降砸在脸上的感觉，我都要飘了。】
　　【#许小舟#　前两天才破案陈景锋偷喂丧丧把猫喂成猪，想不到猪这么快就拱白菜了……为什么人胖没人爱，猫胖就能斩获白富美？？＇摊手＇哦对，明白了，也不是白富美，看这小母猫的花色，以后也注定不是什么善茬。猪猪CP预定。】
　　点赞。
　　许小舟手指划划划，停留在一条画风有所不同，然而赞数和评论数却高得惊人的微博上。
　　【#许小舟#　@许小舟你出来啊！敢自己关起门偷偷出歌不敢出来见人啊？是不是没被粉丝毒打过？这么大的好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空降，距离发歌还有不到八个小时，我们怎么应援？你说啊！】
　　许小舟忍不住笑了，一扭头，却发现刚才还吊儿郎当的某猫正蹲在不远处，认真地凝视着他。
　　“怎么了？”
　　——喵觉得你越来越腹黑了。
　　“什么意思？”
　　——喵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傻白甜，一点也不像妈会选中的人，现在看来不是，你的可塑性还是很强的。
　　许小舟哟了一声，“网不白上，可塑性这种词都会用了，有文化。”
　　丧丧却冲他扬了扬尾巴，神秘地喵了一声。
　　——跟喵来。
　　每次跟着这家伙都没什么好事。许小舟特意裹了件面包一样的羽绒服，戴着口罩跟着小猫出门。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雪，小猫一爪一个小梅花印，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往小区外走。
　　这个路线，好像还是要去之前发现三花的地方。
　　许小舟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啊？”
　　“喵——”
　　——看看你到底发育成什么样了。
　　许小舟一懵，“什么意思？”
　　丧丧没吭声，小胖腿倒腾得更快了，他只好赶紧跟上去。
　　这条巷口里的几个老房子是真的开始拆了，只是刚拆没几天就连着下了好几天大雪，施工队又停了下来，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建材，破烂得不像话。灵活的胖子一头扎进去，在那堆随意堆放的破棍烂板之间窜了几个来回，木板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吱吱的哀叫。
　　许小舟一愣，下一秒，只见某胖子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从缝隙里费劲地挤了出来。
　　那是一只，黑灰色的、有着长长的邪恶尾巴的耗子。
　　耗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浑身发抖。丧丧松嘴把它往地上一扔，咚地一声。
　　许小舟吓一跳，竟然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丧丧呸呸呸吐了好几口，抬起爪子在自己脸上囫囵了两圈，然后喵了一声。
　　——杀了它。
　　——用你的意识，感知它的鼠魂，然后掐灭。
　　许小舟沉默。
　　耗子还有鼠魂？
　　“喵——”
　　——快点快点，喵要冻死了。
　　许小舟看了一眼某猫浑圆的肚子，强烈怀疑这家伙对温度的感知能力。但他又忍不住看着那只耗子，心里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耗子这东西他不是第一次见，在日天地下室的时候，他住的房间不幸挨着垃圾道，还闹过一次耗子。但他记得很清楚，从前他看耗子就是一种肮脏丑陋的东西，虽然是个吱吱叫的活物，但并无任何有生命的感觉。
　　而现在，他却能清晰地洞察到那个家伙的恐惧。
　　这种洞察并不是来自于眼睛，也不是耳朵，而是一种感知。
　　“喵——”
　　——你要集中注意力，瞎溜什么号啊。
　　“……”
　　许小舟努力无视余光里那只毛茸茸的胖子，缓缓蹲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眸光明动，黑眸中心仿佛是一个黑洞般。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只耗子。
　　一种难以驾驭的恍惚感一闪而逝，紧接着，那耗子原地倒下了。
　　许小舟吓了一跳，凑头一看，耗子腿蹬直，俨然已经失去了气息。
　　他还没反应过来，丧丧就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怀里，差点给他撞个跟头。
　　“喵！！”
　　——太棒了！喵就知道你可以了！
　　许小舟惊魂未定，下意识竟然想掀开自己的衣服看看自己不会也肚皮黑了一块吧。但理智制止住了想象力，他看着那只可怜的耗子的尸体，叹了口气。
　　“三花说要我尽快觉醒，可看起来，我现在也才刚刚赶得上几个月前的你而已。”
　　——话是这么说啦，但你的速度很可以了，喵看好你！
　　丧丧心大又乐观，许小舟却觉得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