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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火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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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他只感到有一种要从那扇锁着的门边跑开的冲动。快跑吧,别管维奇或恰莉,还有今后要做的软弱无力的辩解。
跑吧。
然而,他开始在口袋中翻找自己的钥匙。
紧张中他把它们掉在了地上,不得不弯腰去捡——汽车钥匙;王子大厅东侧门的钥匙;每年夏季度假结束后,他横挂在爷爷别墅小径上那根铁链的钥匙。钥匙有一种沉积生活经历的可笑的办法。
他从中间选出房门钥匙把门打开。他走进屋子;将门在身后关好。起居室里的光线是一片令人不舒服的昏黄色,很热,而且很静。噢上帝太静了。
“维奇?”
没人回答。没人回答就是说她不在这儿。她穿上了她的霹雳鞋,出去买东西或者作客了。只是她并没有去做这些事。他可以肯走。而且他的手,他的右手……为什么那手指一阵阵地疼?
“维奇?”
他走进厨房。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三把椅子。他、维奇和恰莉通常都是在厨房里吃早餐。现在有一把椅子像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盐瓶打翻了,盐洒了一桌子。安迪丝毫没有去想自己在于什么,就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撮起一些盐面向自己肩后扔去,嘴里低声咕吹道(就像他父亲和爷爷曾做过的)“盐面盐面麦芽麦芽坏运气快快走。”
炉子上有一锅已然凉了的汤,盛汤的空罐头立在小柜台上。
是一个人的午饭。可她在哪儿?
“维奇?”他向楼梯下喊道。下面很黑。那里是洗衣房和家庭娱乐室,有整所房子那么大。
没人回答。
他再次环视厨房,干净整洁。恰莉的两幅画和带有磁垫的小塑料蔬菜摆放在电冰箱上。电费和电话费的帐单插在钉子上,旁边写着警言:最后再付。一切都井然有序。
只是椅子倒了。只是盐瓶洒了。
他的嘴里没有一星唾液,喉咙又干又滑,像夏日里的金属。
安迪走上楼;依次查看了恰莉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和客房,什么也没有。他又回到厨房,打开楼梯灯,走了下去。洗衣机大开着,甩干机的把手像一只呆滞的眼睛紧盯着他。他来到家庭娱乐室摸索着去开灯;手指在墙上划着。他很可笑地觉得不知是什么人的冰冷手指随时会盖在他手上,指引他去找开关。终于,他摸到了,灯亮了。
这是个漂亮的屋子。他很多时间都在这里,一边修理东西一边暗自微笑——因为自己最终竟然变成了上大学时发誓不要作的那种人。他们三个很多时间都在这里。墙上有一台电视,一个乒乓球台。维奇用仓库木板做的一个小桌子上摆满了书。一面墙上铺着壁纸,纸上挂着几块维奇织的阿富汗式壁毯,恰莉的书放在一个特制的儿童书柜里,全部按字母顺序排列。两年前一个无所事事的雪夜,安迪教会了恰莉二十六个字母。直到今天,恰莉仍很喜欢它们。
一个漂亮的屋子。
一个空空的屋子。
他试着放松下来。那直觉,那预感(不管你怎么叫它),是错误的。她只是不在这里。他关上灯回到洗衣房。
洗衣机(他们在一次大甩卖上花六十块钱买的便宜货)仍大开着。他想都没想就把它关上了,就像他把那撮洒了的盐抛向身后。洗衣机盖上的玻璃上有血迹,不多,只有三。四滴。但那是血迹。
安迪站在那里凝视着它。这里有些凉,太凉了,有点儿像陈尸所。他看看地板,上面有更多的血迹,甚至还没干。一个小小的声音,一声轻轻的。尖尖的叹息冲到了他的喉咙〕他开始在洗衣房里走来走去。房间很小,四壁抹着灰泥。他打开盛脏衣服的篮子,里面只有一只袜子。他看看洗涤槽下面,只有一些洗衣粉。他看看楼梯下面,只有蜘蛛网和恰莉一只旧娃娃的一条塑料腿——这被遗弃的肢体耐心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重新发现。
他打开洗衣机和甩干机之间的那扇门。随着咣当一声响,熨衣板摔了下来。在它下面,是嘴里堵着一条抹布的维奇·汤林逊·麦克吉。她的腿被缚在一起,膝盖抵着下巴;一双已经死去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上面蒙着一层眼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刺鼻的家具上光剂的味道。
他嗷地低哼一声向后退去,两手不停挥舞,像要把这可怖的一幕驱开;一只手碰上了甩干机的开关,机器轰地一声旋转起来。衣服开始纠缠着向里滑去。安迪尖叫起来,然后转身就跑。
他奔上楼梯,在绕过拐角要进厨房时绊了一下,直挺挺地摔了出去,额头撞在油地毡上。他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那一幕又出现了,以慢镜头的形式出现了。在今后的日子里,这一景象将不时出现在他梦中。门开了,熨衣板倒了下来,发出吮当一声,使他想起断头台;他的妻子被塞在下面,嘴里塞着一条用来给家具上光的抹布。这一幕清晰地回来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又要放声尖叫,于是猛地把一只胳膊塞进嘴里紧紧咬住。
出来的是一声模糊。窒息般的嚎叫。这样两次之后,某种东西从体内散发出来,他安静了。这是震惊之后短暂的麻木,但对他却是有用的。害怕和恐惧消失了,右手的阵痛停止了。在这麻木带来的镇静中,他想到了恰莉。
他站起身想去拿电话,然而又转过头来到了楼梯边。他站在楼梯顶上,咬着嘴唇,努力使自己坚强起来,鼓足勇气又走了下杜刚大大的声音变小了些:“特瑞,恰莉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小孩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拿着话筒的手已满是汗水。
“她说大概十分钟以前。”她有些抱歉,“我正在洗衣服,所以没注意。有一个人下来跟我说的。没事吧?麦克吉先生?他看上去没问题……”
一阵疯狂的冲动抓住了他。他想轻轻地笑着对她说洗衣服?
是吗?我妻子也是。我发现她被塞在了熨衣板正面。琼,你今天真是走运。
他说:“那就好,我想知道他们是直接回家来吗?”
问题转达给了特瑞,她说她不知道。安迪想,好极了,我女儿的生命掌握在另一个六岁女孩的手里。
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要到拐角的市场去。”他对杜刚太太说,“请你问问特瑞,他们是坐轿车还是货车,也许我会看见他们。”
这次他听到特瑞说:“是货车。他们坐一辆灰色货车走的。
就像大卫。比西奥多的爸爸的那辆车。”
“谢谢。”他说。杜刚太太答道不用谢,那种冲劲再次涌起。
这次,他想冲着话筒大吼我妻子死了!我女儿和两个陌生人上了一辆灰色货车,而你为什么却在洗衣服?
他并没有大喊大叫;相反他挂上听筒走了出去。热浪扑面而来,他踉跄了一下。他来的时候也这么热吗?现在好像热了许多。邮递员已经来过。邮筒里插着一张原来没有的广告单。当他在楼下拥着他死去的妻子时,邮递员来过。他可怜的死了的维奇:他们拔掉了她的指甲。这真是件可笑的事一一比钥匙记录生活经历的方法可笑得多——死亡的事实不断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向你袭来。你试图在一方面保护自己,而死亡的真象却在另一面登陆了。他想死亡就像一个橄榄球队员,一个硕大无比的家伙,不停地将你屁股朝下扔在争球线上。
赶快行动起来,他想着。他们只领先十五分钟——这并不算多,还算是一条新鲜的兽迹。除非特瑞·杜刚区分不开十五分钟和半小时或两个小时。无论如何,先别管这些。
他开始行动了。他回到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旁。上车前,他又回头扫了一眼已经付完一半抵押款的房子。一座整洁。漂亮的房子。如果你需要,银行会一年给你两个月的“付款休假”。安迪从未需要过。他看着昏睡在阳光下的房子,受惊的日光再次被邮筒中伸出的红色广告单吸引。死亡再次击中了他,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紧咬牙关抑制住悲声。
他上了车,朝特瑞,杜刚家所在大街驶去。他并不真地认为自己能够追上他们,只是怀着一种盲目的希望。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在湖滨地区针叶林大街上的家。
现在他的车开得好些了。既然已经知道了最坏的事情,所以车也就开得好多了。他打开收音机,里面鲍伯·萨哲正在唱着(仍是老样子)。
他尽量以最快速度驾车驶过湖滨区。有那么可怕的一刹那,他忽然想不起那条街的名字了;过了一会儿,那名字才又浮现在脑海里。杜刚家是住在布拉斯摩大街上。他和维奇曾拿这名字开玩笑。想到这儿,他开始微笑。暮地一下她的死再次击中了他,使他有些晕眩。
十分钟后他到了那儿。布拉斯摩大街是一条不长的死胡同。
一辆灰色货车从那边是出不去的。只有一道栅栏标明是约翰·格兰初中的围墙。
安迪将车停在布拉摩和里治大街的交汇处,拐角上有一所上绿下白的房子,一个草坪喷头装置不停旋转着。房子前面有两个大约十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正在轮流玩滑板。女孩穿着运动短裤,两只膝盖上伤痕累累。
他下了汽车朝他们走去。两个孩子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你们好。”他说,“我正在找我女儿。大约半个小时前,她坐着一辆灰色货车从这儿经过。她和……我的几个朋友在一起。
你们看见一辆灰色货车过去吗?”
男孩微微耸耸肩。
女孩说:“你担心她,先生?”
“你看见那辆货车了,是吗?安迪和蔼地问道,并在脑子里给了她轻轻的一“推”。太重的话会产生相反效果。她会看见货车向任何他希望的方向开去,包括往天上开。
“是的,我看见了一辆货车。”她说着跳上滑板滑向拐角处的消防栓,然后又跳了下来,“它朝那边开了。”她指向布拦斯摩大街前方。两。三个路口前是查里斯尔大道,哈里森市的主要街道之一。安迪曾推测他们可能走那条路,不过确认一下当然更好。
“谢谢。”他说着走回汽车。
“你担心她?”女孩又问道。
“是的。有一点。”安迪说。
他掉转车头驶过三个街区来到布拉斯摩和查里斯尔大街的交汇路口。这是毫无希望的,彻底毫无希望。他感到了一丝惊恐,就像一个小小的热点,但它会播散开来。他将它驱散,强迫自己只去想如何尽可能地追踪他们。如果不得不利用特异功能,他会那样做的。他可以在脑子里多次给出帮助别人的轻轻一“推”,而自己不会感觉不适:。感谢上帝、整个夏季他都不曾动用过这种才能——如果你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也是种该诅咒的东西。不管前方会是怎样,他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状况良好。
查里斯尔大街四条车道宽,在这个路口设有红绿灯。在他右边是个洗车站,左边是个倒闭的饭店。街对面是个加油站和一个照相器材商店。如果他们向左拐了,那他们就去了市中心。如果向右,那他们就是去了机场和第80号州际公路。
安迪把车开进洗车站。里面有个穿着深绿工作服的年轻人,长着一头令人惊叹的红发。他正在吃冰棒。
“洗不了了,’伙计。”没等安迪开口年轻人就说道,“清洗器一个小时前坏了。我们关门了。”
“我不是要洗车。”安迪说,“我正在找一辆灰色货车。大约半个小时前,它刚经过路口。我女儿在上面,我有点担心她。”
“你觉得可能有人绑架了她?”他继续吃着冰棒。
“不,根本不是。”安迪说,“你看见那辆货车了吗?”
“灰色货车?嗨,好朋友,你知道一个小时内有多少汽车从这儿过吗?或者半个小时内?很多,伙计。查里斯尔是条非常繁忙的街道。”
安迪竖起拇指向身后指去:“它从布拉斯摩大街来。那条街车不大多/他已准备在脑子里给这年轻人轻轻地一“推”、不过这次却不必了。那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从中间掰开冰棒,用舌头非常不雅地将一根棍上残留的紫色冰块一下子全舔了进古。
“啊,是的,不错。”他说,“我是看见了。告诉你为什么我注意了那车。它从我们站里开过去想抢红灯。我自己倒不在乎。
不过这可把我们老板惹火了。这和今天机器坏没关系。他有什么别的事不顺心。”
“就是说那车往机场那边开了?”
年轻人点点头,将一根棍子扔到身后,开始进攻剩下的那一半。“希望你找到女儿,好朋友。不介意的话,我倒建议你去找警察,如果你真的很担心。”
“在这种情况下,”安迪说,“我觉得那不会有什么用。”
他又上了车,穿过洗车站拐上了查里斯尔大道。现在他是往西开,这片地区到处都是加油站,洗车站。,快餐店和旧车市场。
一个汽车电影院的广告牌上写着双场电影预告《食尸鬼)和《死神的冷酷商人),他看着电影院的大帐篷,耳边听到熨衣板像断头台一样吮当一声掉出壁橱。他的胃翻腾起来。
他驶过一面限速八十英里的牌子。再往前有一面稍小的牌子,上面画着一架飞机。好,他已经到这儿了。现在怎么办?
忽然他将车开进了一家比萨店的停车场。停车打听是没有用的。就像那洗车的年轻人说的,查里斯尔是条繁忙的大街。他会不断地利用特异功能直到脑浆从耳中溢出,而结果只会使自己更加迷惑。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是上了公路就是去了机场,不是女郎就是老虎,这点他可以肯定。
他还从没有意识地让自己的预感出现。他只是在它们到来时像礼物一样接受,并按它们行事。现在他在汽车驾驶座上蜷下身子,用手指尖轻轻拍打着太阳穴,想让什么东西出现。发动机在转,收音机在响。滚石乐队。跳吧,小妹妹跳吧。
他想着恰莉。她去了特瑞家,衣服塞在那个她到哪几都背着的圆书包里,也许这一点愚弄了那些人。他最后一次看见恰莉时,她穿着牛仔裤,戴一顶海螺帽,像平常一样扎着两个小辫子。临走前给了他一声心不在焉的“再见,爸爸”和一个吻。上帝啊,恰莉,你现在在哪儿?
什么也没有出现。
没关系,再坐一会儿,听听滚石乐队。比萨店。你得自己做决定。芝麻或西瓜。滚石在鼓动小妹妹来跳舞,跳吧,跳吧。昆西说他们可能会把她关在一间小屋子,以保证两亿两千万美国人民的安全和自由。维奇。一开始时他和维奇在性生活上很不顺利。她当时吓得要死。在第一个非常不成功的夜晚,她哭着说,就叫我冰女人好了,求求你,我不要这个,我们不应该。但不知怎地,命运六号试验却帮了他们的忙——那种恰似一人的心灵感应从某个方面看,就像是在做爱。但仍然是困难的。每次只能一点,轻轻地。眼泪。维奇开始有反应,然后又僵直了,大叫道不要,会疼的,安迪,不要!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就像一个撬保险箱的窃贼,他知道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终于有一天晚上,他们成功了。后来又有一天晚上,感觉不错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晚上,竟变得妙不可言了。跳吧;小妹妹,跳吧。恰莉出生时,他一直在她身边。分娩很快,很轻松。很快,二切都妥贴了……
什么也没有出现。兽迹已不那么新鲜了,可他还一充所获。
是机场还是公路?是女郎还是猛虎?
滚石唱完了。接着是杜比兄弟想知道没有了爱,你现在会在何方。安迪不知道。毒日当头。停车场里的停车线是新近漆过的,场里四分之三以上都停满了车。现在是午饭时间,恰莉吃饭了吗?他们会给她饭吃吗?也许……
(也许他们会在沿路某个地方停下,毕竟他们不能他们不能不能开车。)
哪里?他们不能开车去哪里?
(不能一直开车到弗吉尼亚,而不停下来休息,。是不是?我是说一个小女孩总得时不时停下来方便一下,对不对)·他直起身,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然而麻木的感激之情。它终于出现了。如果要他猜,他可能首先会猜机场。但不是机场。不是机场而是州际公路,他并不完全肯定这预感是好兆头,但他还是有些把握,至少这要比毫无头绪好多了。
他开车驶过指向外面的新漆的箭头,再次拐上了查里斯尔大街。十分钟后他来到了州际公路上并向东驶去。一张道路通行税票塞在他身边座位上一本破旧、带注释的(失乐园)里。又过了十分钟,俄亥俄的哈里森市就落在了他身后。他已经踏上了十四个月后会把他带到弗吉尼亚隆芒特的旅途。
他仍很镇定。他调大收音机的音量,这让他感觉好了些。里面的歌一首接一首,但他只听得出那些老歌来,因为他已有三周年没有听流行歌曲了.没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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