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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火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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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的蹲鱼仍在咬钩。 
    这曾是一片乐上;,一片安全的乐土。泰士摩池塘对面,片片松林在阳光下闪烁着灰绿色的光芒。愚蠢的树,爷爷曾说,甚至不知道夏天和冬天的不同。池塘对面现代文明的惟一标志仍然是布莱德福镇码头。没有人建购物中心或游乐园。风还在树林问窃窃私语。绿色的廊柱看上去仍像布满青苔的树干,飘落的松针仍在檐角和滴水檐中积聚。在这里,他曾是个小男孩,爷爷曾教他如何上鱼饵。他曾在这儿拥有自己优质枫木镶嵌的卧室;他曾躺; 
    在一张小床上作着孩子的梦,醒来便会听到湖水拍打码头的声音。在这里,他还曾是个男人,在以前属于爷爷和奶奶的那张大双人床上与妻子做爱。奶奶是个寡言、有些忧郁的女人,是美国: 
    无神论者协会的一员。如果你问,她会用一个虔诚布道者般坚定、不可改变的逻辑,将钦定本《圣经)中最严重自相矛盾的三十处,讲给你听。 
    “你在想妈妈,是吗?恰莉愁苦的声音问。 
    “是的。”他说,“是的,我想她。” 
    “我也是。”恰莉说,“你们在这里曾经很幸福,是吗?” 
    “是的。”他说,“走吧,恰莉。” 
    她回过头看着他。 
    “爸爸,事情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吗?我还能上学吗?” 
    他想说谎,但谎言并不是个好答案。“我不知道。”他说。他试着想笑,但做不到;他发现自己甚至已不能令人信服地运用语言了,“我不知道,恰莉。”7 
    爷爷的工具仍整齐地摆放在船屋的工具棚里,而且安迪还发现了自己想要但又不敢过于奢望的奖赏:在船屋下的岸边放着两捆已经劈好的木柴。其中大部分是他亲手劈好的,仍然盖着他扔在上面的那张破旧、肮脏的帆布。两捆木柴是不够他们过冬的,不过等他收集了营地附近的枯枝落叶和路上的那棵烨树,他们的储备就会很丰富了。 
    他带着锯子回到那棵树旁,将它锯开以使吉普车能够通过。 
    干完这些天已快黑了,他又累又饿。还没人费事光顾过储备充足的食品室;如果过去六年间的冬季曾有开摩托雪橇的窃贼来过,他们也是跑到池塘甫端居民更多的营地去了。食品室的五个架子上堆满了各种罐头:汤,沙丁鱼。牛排和各种蔬菜。地板上还是半盒狗食罐头——是爷爷的老狗宾都的遗产——不过,安迪想,还不至于会到吃这个的地步。 
    恰莉在大起居室的书架上发现了很多书,便站住不动了;安迪来到储藏室下面的那个根菜作物窖里。他在横梁上划着一根火柴,把手指伸进墙壁上一块木板的节孔里,向外一拉。’木板掉了下来,安迪朝里看去。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在这个洞里有四个食品瓶,里面装满了一种清澈。看上去有些像油的液体——爷爷称之为“劲头之源”的杜松子酒。 
    火柴烧疼了安迪的手指。他把它摇灭又点了一根。像过去严厉的新英格兰传教士(她是他们的直系后代)一样,奶奶胡尔达·麦克吉对男人们简单而又有些愚蠢的爱好既不喜欢也不理解,更不容忍。而这就是麦克吉爷爷的小秘密;在他死前一年,他将这秘密告诉了安迪。 
    杜松子酒旁边是一个茶叶罐。安迪把它拿了出来,用手在小洞上方摸索着。随着一阵嚓嚓的响声,他掏出一小叠钞票——几个十美元、五美元和一些一美元,总共大概八十美元。爷爷的弱点是玩牌总是输家,这些便是他所说的“私房钱”。 
    第二根火柴又烧到了安迪的手,他把它摇灭。在黑暗中,他把茶叶罐和钱放回原处。知道它在那儿就足够了。他将木板放回原处,然后穿过食品室回到了起居室。 
    “你喝番茄汤吗?”他问恰莉,她已完全沉浸在书中了。 
    “当然。”她头也不抬地说。 
    他做了一大锅番茄汤,开了两听沙丁鱼罐头。他把一盏煤油灯的灯罩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把灯点燃放在饭桌中央。两人坐下开始吃饭,都没怎么说话。饭后他在煤油灯上点燃一只香烟抽着。恰莉在奶奶的威尔士梳妆桌里发现了盛扑克的抽屉;里面有八、九副,不是丢了个J就是少了个二。整整一个晚上,当安迪在营地四周巡视时,恰莉都在整理扑克玩。 
    晚上,安迪送她上床时,问她感觉怎么样。 
    “很安全。”她毫不迟疑地说,“晚安,爸爸。” 
    如果恰莉觉得好,那他也就很满意了。他在恰莉身边坐了会儿,可她很快就坠入了梦乡。安迪走出房间把门敞开着。这样。 
    如果恰莉夜里睡得不安,他就能听到。 
    睡觉前,安迪又来到根菜作物窖。他取出一瓶杜松子酒,给自己在一个果汁杯里倒了些,然后穿过滑门来到平台上。他在一张帆布椅上坐下(有些霉味;不知能不能把这味道消除——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向缓缓流动着的黑黝黝的湖水望去。空气中有些许凉意,不过喝过一两口爷爷的酒,感觉就好多了。自从纽约第三大街上的追踪以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和惬意。 
    他抽着烟,朝泰士摩池塘对面望去。 
    安全和惬意,但并不是在纽约那天以来的第一次。而是在一年前的八月份那可怕的一天,伊塔重新介入他们的生活以来的第一次。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或是逃亡或是潜伏。无论哪种情况都无安宁可言。 
    他想起在电话上和昆西通话,鼻孔中充满烧焦地毯的糊味。 
    他在俄亥俄,昆西远在加利福尼亚(在他很少的几封信里,昆西总是称它为神奇的地震王国)。 
    他想当时他一定被吓坏了。他以前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而现在恐惧来到了你的家,发现你的妻子死了,手指甲被拔掉了。他们拔掉了她的指甲想问出恰莉的下落。恰莉在她的朋友特瑞。杜刚家玩了两天两夜。他们本来计划一两个月后请特瑞也来家里待同样长的时间。维奇把这叫做1980年的大趋势。 
    尽管安迪当时被巨大的悲痛、恐惧和愤怒所包围,但现在,坐在平台上抽着烟,他还能够重新理清发生的事:最最盲目的幸运(也许不只是运气)使他的思维能够跟得上这些事情的发展。 
    他们一直在被监视,家里所有的人。肯定已有一段时间了。 
    当恰莉那个星期三下午没有从夏令营回家,星期四和星期四晚上仍没回来时,他们肯定以为是安迪和维奇发现了他们的监视。他们并不知道恰莉只是呆在不到两英里以外的一个朋友家,而认为是他俩把孩子藏了起来。 
    这是个荒唐。愚蠢的错误,不过伊塔已不只一次地犯过这种错误了——安迪在《滚石》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文章说,伊塔在一次红军团劫机事件(劫机以六十人的生命为代价被挫败)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它还出售海洛因,以换取关于在迈阿密的古巴人的情报;它在共产党夺取加勒比海一小岛政权的事件中也起过重要作用。 
    有过这一系列重大失误的记录,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伊塔监视麦克吉家的特工会把一个小孩在朋友家玩两天误认为是转入地下。就像昆西可能会说的(也许他已这样说了)那样,如果伊塔效率最高的上千名职员到私人企业去工作,试用期结束前他们就会去领取失业救济了。 
    但双方都犯了荒唐的错误,安迪痛苦地想一这念头带来盼苦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模糊,但当初这苦涩曾是血淋淋的触角,每只锋利的触角都饱浸内疚的毒汁。恰莉从楼梯上滚下来那天,他被昆西在电话中的暗示吓坏了,但很明显他吓得还不够。否则,他们也许真的会转入地下。 
    当他发现在生活、或家庭生活超出寻常范围而进入电视或电影上渲染的那种热情的浪漫天地,人的思想会被麻痹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在他和昆西的谈话结束后,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产生:他好像不断感到有些神智恍懈。电话被窃听?有人在监视他们?他们真有可能被带走关到某个政府集中营的地下室吗? 
    远处泰士摩池塘上忽然一阵骚动,几只野鹅投入夜空向西飞去。正在冉冉上升的半个月亮在它们的翅膀上撤下一片汪汪的银辉。安迪又点燃一只烟。他已抽得不少,但他想干脆把它们都抽完;只剩下四。五根了。 
    是的,他确曾怀疑过电话已被窃听。有时当你拿起听筒说“喂”的时候,你能听到一声奇怪的卡喀声。有一两次,当他和一个打电话来问作业的学生或是他的一个同事说话时,电话忽然莫名其妙地断了。他曾怀疑房间中装有窃听器,但他从未把房子翻个底儿朝天去找它们(是怕自己会发现它们吗)。还有几次他怀疑——不,他几乎肯定——有人在监视他们。 
    他们那时住在哈里森的湖滨区。那儿真是郊区生活的完美典型。在一个酒醉的夜晚,你会绕着四个或六个街区转几小时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他们的邻居中有人在城外的1BM工厂工作,有人在大学教书。你完全可以在普通家庭收入单上划两条笔直的线,下面一条是年收入一万八千五百美元,上面一条大约是三万美元,湖滨区的居民几乎都在这两条线中间。 
    住在那里,你必须和大家结识。在街上,你对培根大大点头问好——她失去了丈夫,从那儿以后就嫁给了伏特加;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与那位特殊绅士共度的蜜月大大损害了她的容貌和身材。你招手叫来和那个醉汉站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她们在荣莉大街和湖滨大道的拐角处祖了一套房子)一想象着和这两个女孩共度良宵该是多么地美妙。你和住在花冠街上的汉蒙德先生谈论棒球。汉蒙德先生在1BM工作,以前住在亚特兰大,是亚特兰大勇士队的狂热球迷。他讨厌辛辛那提大红机器队;毫无疑问,这使他赢得了周围邻居的厌恶。汉蒙德先生可不在乎这些。 
    他正等着1BM给他换份新工作呢。 
    但重要的不是汉蒙德先生;也不是培根大大;也不是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妓女。重要的是过不了多久,你的大脑就会在潜意识中形成自己心目中的小团体:什么样的人属于湖滨区。 
    但在维奇被杀,恰莉在杜刚家被绑架以前的几个月里,他们周围出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团体的人。安迪固执地将他们从自己的脑海中驱开,对自己说——因为昆西的几句话使自己变得疑神疑鬼,于是就惊动维奇,这显得太蠢了。 
    浅灰色货车里的人。一天晚上他曾看见那个红发男人缩在一辆梅塔多汽车的方向盘后,而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那人又出现在一辆普利茅斯的驾驶室的副座上。太多的推销员登门兜售货物。有时当他们出去了一天或带恰莉去看最新的迪斯尼影片,晚上回家后,他会有种感觉,觉得屋子里有人来过,有些东西曾被移动过。 
    被人监视的感觉。 
    但他那时不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超出监视的范围。这就是他荒唐的错误。他仍然不完全相信事情的发生是由于那些人被恰莉的失踪吓慌了手脚。他们也许已经在计划绑架他和恰莉。杀死维奇,因为相对来说她的用处不大——谁真的需要一个最大把戏就是隔着房间关上冰箱门的低级通灵的人呢? 
    但是,事情发生的草率和仓促让他觉得恰莉的突然失踪至少使他们比预期的提早行动了。如果消失的是安迪,他们也许会继) 
    续等待,但偏偏不是他。不见的是恰莉,她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人。安迪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听到背部的骨头格格作响。他该上床了,他该停止回顾这些令人伤心的往事了。他不能用自己的余生为维奇的死指责自己。在事实前他毕竟只是个从犯。况且他的余生也许不会有多长。安迪·麦克吉并没有忘记他们在伊夫·曼德斯家门廊上的行动。他们是要杀死他。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恰莉。 
    他上了床,片刻之后,坠人了梦乡。他的梦都是不安宁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见那条火舌沿着车道的土路向前爬行,看见它围着劈柴垫板形成一个神奇的火圈,看见鸡群像爆炸的燃烧弹在空中飞舞。在梦中,他又感到那股热流包裹着他,渐渐凝聚。 
    她说她再也不想引火了。 
    也许这样最好。 
    室外,十月冰冷的月光照在新罕布什尔州布莱德福的泰士摩池塘上,照在整个新英格兰。往南,同样的月光洒在弗吉尼亚的隆芒特。 
    自从参加了贾森·吉尔内大厅的试验以民安迪。麦克吉有时会产生异常清晰的预感。他不知道这些预感是不是一种低级的直觉,但他已经知道在它们来临时要相信它们。 
    在1980年那个八月的一天,大约中午时分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感觉降临时,他正在联合大厦顶层的教工休息室——巴克爱房间——吃午餐。他甚至还可以指出确切的时刻。当时他正与英语系的埃夫·奥布林、比尔·瓦雷斯和唐·格里布斯基一起吃着奶油鸡块拌饭。他们全都是好朋友。像往常一样,有人给收集波兰小幽默的唐带来了一个新笑话。这次是埃夫带来的。笑话是关于如何区分波兰梯子和普通的梯子,因为波兰梯子最上面的一级写着“停”。所有的人都笑了。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小的。平静的声音在安迪脑海中说(家里出事了。) 
    只有这几个字。可这就足够了,这种感觉越积越重,几乎像他过度使用特异功能后头疼会愈来愈烈一佯。不过现在并不只是头的事;他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在被缓缓地调动起来,好像它们是绒线而一只坏脾气的猫正沿着他的神经系统奔跑并将它们扯起。 
    他的好心情消失了。奶油鸡块失去了它开始所具有的一切魅力。他的胃开始痉挛,心脏也忽遵地跳了起来,就像刚吃了大大的一吓。接着他的右手指突然开始阵阵抽痛,好像被门挤了似的。 
    他蓦地站了起来,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 
    “我觉得不太舒服。”他说,“你能代我上一点钟的课吗,比尔?” 
    “讲那些激进诗人?当然。没问题。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吃了什么东西。” 
    “你看上去有些苍白。”唐·格里布斯基说,“你应该去医务室看看,安迪。” 
    “我会去的。”安迪说。 
    他走了,但丝毫不打算去医务室。现在是十二点一刻,晚夏的校园在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星期里昏昏欲睡。他急步向外走去,挥手向埃夫,比尔和唐道别。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人。 
    在联合大厦下面一层他停下了,走进一个电话亭往家里拨了电话。没有人接。这本来没什么奇怪的:恰莉在杜刚家,维奇可能出去买东西或做头发了,她也可能去厄普摩家或者是在和恩莲·培根一起吃午饭。但是,他的神经再次发出警告,这时它们几乎是在尖叫了。 
    他走出联合大厦,疾步冲向停在王子大厅停车场的客货两用) 
    轿车。他驱车穿城向湖滨区开去,一路上磕磕绊绊。他闯红灯追尾,还差点把一个嘻皮士从他的十速自行车上撞了下来。安迪几乎没注意男。嬉皮士冲他做的下流手势。他的心狂跳不已。 
    他们住在针叶林大街——在湖滨区,就像许多其它建于五十: 
    年代的市郊发展区一样,大部分街道似乎都是以树木或灌木命名: 
    的·在8月正午的炎热中,大街上奇怪地显得很冷清。这更增强: 
    了他不祥的预感。人行道边只停着很少的几辆车,街道显得比往常开阔。这里,那里有几个孩子在街上玩耍,但这仍不能驱散那种冷清的感觉。花冠街的福林太太推着一辆满载日用百货的小推车从街上走过。她结实。滚圆的肚子在弹力裤下显得像个足球; 
    街道两旁,草坪喷水装置懒洋洋地旋转着,将水撒向草地或扬入空中,划出道道彩虹。 
    安迪将轿车外侧的轮子开上紧靠人行道的路缘,然后猛地踩下矛!车。他关闭发动机奔上坑坑洼洼的水泥道。他一直想修理一下这水泥道,但好像总是找不至“机会。他的鞋跟踩在地上,毫无意义地踏踏直响。他注意到大起居室观景窗(卖这房子给他们的经纪人管它叫墙窗,看,这儿有一个地道的墙窗)上的百叶窗是放下的,使房子看上去封闭。隐密。他可不喜欢这样。她经常把百叶窗拉下来吗,尽可能把盛夏的酷热挡在外边?他不知道。他忽然意识到当他不在家时,她生活中有很多事都是他不知道的。 
    他伸手去抓球形门拉手,可它纹丝不动,只是从他手指下滑过。他走以后她把门锁上了?他不相信。这不是维奇的风格。他的担心——不,现在是恐惧——更强烈了。但有一刹那(虽然后来他从不愿承认这一点),很短暂的一刹那,他只感到有一种要从那扇锁着的门边跑开的冲动。快跑吧,别管维奇或恰莉,还有今后要做的软弱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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