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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变天-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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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扬握着他的左脚,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戳着他圆润洁白的脚趾,然后藏进自己怀里:“什么破规矩,每次见我都赤脚,早就觉得你好冷了。来,我给你捂一捂。”高长卿听话地躺下,脚蹬着他结实的肚子。“你怎么样啊?太后可有为难你。”
  姜扬委顿地摇摇头。“就是我可想你了。太医都说我得相思病了。”
  高长卿唉唉了两声:“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姜扬耷拉了眉毛:“连你都没有办法了么!难道你我真的一辈子都要这么……这么躲躲闪闪的!你剩我一个人在宫里,我不要!”
  “倒也有办法。”高长卿试探他,“等太后一闭眼……”
  姜扬顾自烦恼:“她老人家看上去身体好得很,说不定比我的命都长!”
  高长卿怨恨他不开窍。姜扬见他脸色不善,终于反应过来,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还没有吃够苦头么?要吸取教训啊。”
  高长卿知道他纯善,也不再逼他:“别尽说这些不开心的。朝中这两天有什么大事?”问完自己也笑了。旁人费尽心机讨好的人,就坐在脚后替自己捂暖。旁人费尽心机想要刺探的消息,他直接问君侯就晓得了。这种高高在上省力省事的感觉让他欣喜。
  “焦头烂额,事全部都赶在一块了。”姜扬说得虽然是抱怨的话,脸上却少有的认真,看来卫阖说他开始上心,此言非虚。“北方涝,南方旱,还闹蝗灾,今年收成可能不会太好。我打算问齐国人买树梢……”
  买树梢是一种行话。在春天,粮食还在田地里的时候就问卖方以当时的价格买下,到了秋天直接问他要粮食。这是一种赌局,也许秋天大丰收,那这种买树梢就亏本了。“可。齐国政局不稳,公室私室各有攻讦,到了秋天粮食价格必定飞涨。现在买下,是正确的。”
  姜扬拿来竹简与猪鬃笔,规规矩矩盘腿坐着记下他的话。高长卿道:“卫相治国应该没有什么缺漏,这个你尽管放心。只是人事调动,你要自己掂量。”

  第 55 章

  “我刚提拔景成做虎贲中郎将,田猎就遭遇了刺客,甚至还被别人逼宫,我想治他个办事不利。章甘在危急关头护驾有功,应该让他官复原职。”
  高长卿怪道:“章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我都亲眼看到他剖腹自杀,怎么那天晚上又领着燕氏私兵前来护驾呢?”
  姜扬笑:“我私下里召见过他。当时燕平燕将军将他救下,让他在家中修养了好一阵,但是章甘畏罪,一直不肯前来宫中见我。直到那天姜歇起兵,他见势不对,派快马通知了还在涑水河谷的燕将军,又带兵与姜歇颤斗。事情就是这样。他现在身体也痊愈了,我见他武艺不凡,可以胜任这个职务。”
  高长卿也对他有点好奇,偷偷凑过去与姜扬耳语:“这章甘貌美近妖,到底是男,是女,还是阉人?”
  姜扬失笑:“想不到你也有这兴致。他可跟我们一样,是个很有担当的好儿郎。我本来打算给他说一门亲事,他却因为怀念妻子,推辞了。他妻子难产而死,孩子也没有保住,他至今难以释怀。”
  高长卿思忖,无妻无室,难以把持。遂问他:“那么新组筹的金吾卫,你打算交给谁呢?”
  “自然是燕将军。”姜扬直言不讳。
  这就有点犯了高长卿的忌讳。燕平是燕家的家主,这章甘又是燕平的人,这么一来等于将戍卫国都、宫廷的兵力全部交给燕家,实在太危险了。景成现在领着虎卫,高长卿绝对是不放心的,或者说他本来将这个人推上这个位置,就巴不得他出点事好掉下来,所以说章甘上位这个人情,他还是要卖给姜扬的。章甘一上,燕平最好碰都不要碰那点兵权,那么,剩下有谁有这个资历、能力,可以说动姜扬替代掉燕平,将金吾卫交到他手里?一时半刻,高长卿想到的人,都还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看着姜扬期待的脸,突然灵机一动,“我以为,让燕将军这样的宿将在国中统领金吾卫,有些不妥。”
  “哦?”姜扬虚心地让他讲下去。
  “燕将军年轻时候,屡有攻城野地之大攻,威名远播六国之中,现在你让他困守一城,做些治理河道、维护治安的营生,你觉得合适么?燕将军会甘心成日抓混混么?”
  姜扬一思忖:“倒也有点道理呢。”
  “燕将军是少有的、有远见卓识的将领,你问他该怎么攻打一国,那么他是合适的人选。你给他一伙农人,让他将他们训练成金吾卫,这太委屈他啦。像他这种懂得运筹帷幄将领,还是适合在朝堂上谋划建议军国大事。”
  姜扬心悦诚服:“是呢,老将军恐怕做这些事,会很无趣吧。那么长卿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呢?”
  “训兵之事,计在长久,只要为人踏实勤奋,熟悉军营事务,每天早上带着他们操练,也就可以了。而守卫国都最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你不妨从自己熟悉的朋友当中,选一个能力出众的年轻军官培养,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应当多扶植自己的人,慢慢积累自己的班底,这样我才可以放心一些。”
  在高长卿身边,姜扬总能体会到这样柔情似水的慰藉,他忍不住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你的意思是……彭蠡?”
  高长卿趴在他的膝盖上,玩弄着他纤长的手指:“你自己说的。”
  姜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说话更是悄声。他把高长卿的鬓发拨到耳后:“那……我替他谢谢嫂子。”
  “你说什么啊!”高长卿作势要打他了。两个人打闹着打闹着就滚在了一起。有一瞬间他们都停了下来,静静地描摹着对方的眉眼。高长卿错开他炙热的目光,红着脸将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今晚你得回去。”
  姜扬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别胡闹了。”高长卿抚摸着他的手臂,“再被太后知道,她就不止要把我赶出宫那么简单,说不定还要赐下鸩酒……对了,姜胜,你怎么处置他的?”
  高长卿说到姜家几个兄弟,一骨碌爬了起来。姜扬不满地重新把他拉抱回来,鼻尖对着鼻尖,“太后让他做平准令。我允了。”
  高长卿头脑里嗡得一声:“平……平准令!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答应!”
  平准令平调国中各封地的物资价格,贵则卖之,贱则买之,贵贱相继归于国中,维持物价。这个官职最大的好处在于,行动不受限,四处调查,可以在国中畅通无阻。高长卿知道这是太后要把姜胜送出城去:“狼子野心!狼子野心!你一送他出城,他就会纠集各地人马,起兵反你!你赏他一个什么官不好,竟然让他溜出你的眼皮底子!”
  姜扬也坐起来:“有这么严重么?其实事情往好里想,也是送走了一尊瘟神,他从外而来我还好有个准备,老是在我眼皮底子下闹,像他两个哥哥一样,倒是防不胜防。我看那姜胜,并不像他两个哥哥那般勇猛,反倒是个很胆怯的人。我与他说话,他都吓得发抖。”
  高长卿着急,慌不择语:“知人知面不知心!姓姜的都一个德性,看上去活像个人样,内里一肚子黑水!”
  姜扬无辜,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从后头抱住他,凑上去一下一下吻他的侧脸:“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诏书倒还压在我那儿,你不要激动。我这就与太后去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弄弄死算了!”高长卿不胜其烦,嫌弃地瞟他一眼,“就是这么拖拖拖,拖出无数事端来!如果当初你能听我的话,除掉姜开那一天回宫也顺道解决了那姜歇姜胜,哪里还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姜扬看他发飙的时候又是斜眼又是皱眉,被嫌弃得浑身都舒坦了,狠狠亲了他一下,“长卿真可爱。你还是快点吸取这次的教训吧,我不想我的宫廷里腥风血雨的。等太后高兴的时候,我为你求个饶,也好过我们像这样被活活拆散。”
  卫阖在外头拿烟杆敲敲门,“真是如胶似漆啊,还活活拆散……几天没见,你们到底是有多怨,啊?”
  两个人都不防隔墙有耳,唬了一跳。姜扬大窘,红着脸拉着高长卿的手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卫阖侧身给他让出道来,他还一个踉跄绊在门槛上。看着这样子的君侯,相国大人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嘶了一声。
  高长卿抱着锦被坐在床上,面红耳赤:“你在外面听了多久?!”
  卫阖勾着绣礅拖过来坐下,给自己和高长卿各斟了一杯茶,“怎么君侯来幸,你连杯茶水都不伺候?”高长卿不肯吃茶,卫阖调戏道,“死作了这么久,口不渴么?我看你哭的嗓子都快干了,也亏得君侯宠爱你。”
  高长卿恼怒:“我不是他的男宠!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卫阖摇摇头。
  高长卿捡起玉枕就砸他。卫阖笑得直不起腰:“恼羞成怒就是说你这种人吧!你个小子,这么大年纪了,跟小时候一样沉不住气。”
  “你到底有什么事!”高长卿咬牙切齿,“你不是很忙的么!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闲的么!”
  “倒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只是这国中有一个姓姜的,也就够了,其他人你留着,也是徒增烦恼,不如放他一马,让他走吧。”
  高长卿收敛了羞怒的神色,淡漠地看着他。“让姜胜做平准令,原来是你的意思?”
  卫阖一呻,“君侯拜我为相国,是要我来治国的。你们成天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妨碍我执政,好,我遂你们的意,把他送走。你为何又不答应?”
  高长卿冷笑:“因为我怀疑你对君侯的忠心。我也怀疑公子胜对君侯的忠心。恐怕你们都没有那种东西吧?卫阖,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茶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卫阖望着其中清亮的倒影,“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以为我会信你么?”
  卫阖挑着眼角看他。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高长卿从里头读出了一种嘲讽。他说,“那么,你奈我何?”
  “你!”
  卫阖起身,“姜胜一走,我就可以安下心来辅佐君侯,否则,我恐怕就要闲得让各县公上计料民了。高公子以为如何?”
  高长卿先是一怔,然后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卫相真是料事如神,早有准备。”
  卫阖背对着他摇摇手:“客气。你既然病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来我的书房,帮我一道处理政务。”
  高长卿憋了一肚子的火。他爬起来吹熄了灯烛,闷闷地躺在床上。身体一好,他又要开始忙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也有些倦怠。可是不去谋划,他又如何使自己重新正大光明地站在权力的巅峰,难不成如姜扬所言,真要等到太后阖眼再朝宫阙?他可等不起那么久。从前他在姜扬身边,被所有人所观望着,有许多事,不适合明目张胆地做,正好乘这个时机下手。这个被贬黜的身份,可以作为他的掩护。他要好好思虑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第 56 章

  高长卿在卫阖处走马上任已经是六月末七月初了。他总算适应了新的生活,从起床到入睡都按部就班,每日不是坐在卫阖书房里一起参赞政事,就是在他隔壁誊抄文书。卫阖给他的自然是一些琐碎而直接的行政任务,决策的权力不在他手里,也很难听闻王室机密。但是有个人带,确实比他自己摸索要好得多,高长卿虽然耍得一手好心机,但是毕竟还太年轻。
  至于卫阖暗地里对他的避讳,他也不在意,他有别的渠道获得宫里的消息。卫阖只要他白日里好好工作,晚上并没有给他设下宵禁,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私下里,他让高栾进宫见一下高妍,或是抱着琴给御史大人唱一首歌,再不济在汲香室坐一晚,都能得到不少可靠的消息。卫阖终究没有提出上计,让他松了口气,但听说姜胜在前几天出城去了。姜歇姜胜这么一弄,倒是把在东边享有封地的姜止吓得魂不守舍,据说他三请食邑,都被姜扬好言劝了回去,姜止就拆掉了封邑的城墙,以示忠诚。高长卿心想,这几个姓姜的里头,倒只有这个昔日同窗是个老实人。
  只可惜最近对楚战争实在拖得太久,不论是容国还是楚国,都想尽早决出胜负,在沉寂几个月之后频频动作,把姜扬弄得焦头烂额,整个人都被公务拖住了,再也没有出宫来见他过。高长卿站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冷冷清清,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泛着一丝他不喜欢也不熟悉的苦涩。只是知道那个人今天颁布了什么法令,做出了什么决定,却看不见摸不着,这样,远远不够。
  他必须快点变得强大起来。
  正发着呆,御子柴进来与他耳语:“事情办妥了。景公就在后头,马上就到。”
  高长卿回神,穿过游廊进到厅堂,思考着待会儿怎么对付那个老狐狸。姜歇的事,景家是一定馋了一脚了,不然他让御子柴送去剑穗,也不会将他这个老爷吓出来。
  景荣坐着高家的篷车,一路忐忑,待篷车停下,他敲了敲车厢:“外面有人么?”这几日下起了梅雨,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那个高家门客做事小心,直到确定没人注意,才将他扶了下来。景荣看着眼前小小的一进院落,不紧感叹,高家竟沦落于此。不过听说这是君侯藏娇之处,心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高子玉的手段,景荣是见过的。这一次他又败在姜扬和他手里,本以为滴水不漏,该封口的都封的严严实实,却还是想不到漏了马脚。不知道君侯的枕边人这一次私下与他会面,是又想做什么。
  高长卿就坐在堂中观雨赏茶。景荣与他客套了两句,便直言不讳:“长卿的美意,世叔就收下了。作为回报,当年高文公赠予我的田地,我就送还五百顷,让我们两家永以为好!契信我已经交给你的家臣了,长卿觉得怎么样?”
  高长卿看也不看御子柴递上来的羊皮纸,只对景荣爽朗笑道:“世叔太客气了。本来东西送还给世叔,就是为了两家修好。世叔也知道,现在我家不比当年,有需要世叔提携的地方还很多,能有机会为世叔效劳,长卿义不容辞,哪里会去想什么回报啊。”
  景荣哈哈大笑。他早已将那剑穗丢进了火塘,此时并没有像当时那样惊慌。他仔细打量着高长卿的房间,果然没有藏匿刺客、杀手,便彻底放下心来。高长卿将剑穗直接叫人秘密送到他家中,再让他秘密出行,看来的确是想与他讲和。不知为什么,他与那个姜扬怎么也没有办法契合,他一上位,景家多灾多难,不是什么好兆头。能与姜扬的枕边人修好,景荣很是愿意。
  “世叔,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国中,并非为了求取功名利禄。当年我父亲惨死,我怀疑他受人逼迫,这么多年来,没有查明真相的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荣嘶了一声,放下茶盏,沉默不语。
  “……而且一旦我提及,大家都讳莫如深。”高长卿轻轻搁下茶盏,“世叔觉得,这是什么道理?”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后来听到的一些市井传闻,什么话都有。”景荣啧了一声,“我也有想过,将你父亲的事情查清,将那些闲言碎语屏退可是……你知道朝廷查过你们高家么?”
  “我不知。”高长卿仔细回想,“事发之前,我家中并无任何异样,也没有宫里的人来我家彻查。”
  “出事以后,朝廷派出三名御史调查这个案子。半年之后,你父亲所有的往来书信、以及这个案子的卷宗,都被列位机密,存放在太史寮,由御史中行氏看管。那三名御史到现在,一个都不剩下了,前几年我问及中行氏,中行氏道,那些卷宗的保密年限,都在十年以上,而且查阅权限,还由在我之上。”
  高长卿皱眉。景荣已经是下卿,查阅权限在他之上,只有国君本人和上卿了吧?景荣还在徐徐道:“你若是想查,比较棘手。这件案子,在暗处有很多人盯着。你若不在第一时间查阅,可能会被人毁掉这些证据。”
  高长卿默不作声。比较幸运的是,卫阖虽然是执政正卿,但因为身份低贱,也不过被拜为下卿。高长卿怀疑他与当年的事情有关,但是查阅权限在下卿之上,以他的身份也不能碰触那些证据,他就松了一口气。不过,除了他,还有谁想毁踪灭迹?
  两人静默了一阵子。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天色愈发幽暗,只有房中点着一双蜡烛,像是十年前的阴谋血色统统压在了两人头顶。景荣有些不安起来。高文公是个禁忌,而这个禁忌,他今晚上说得太多了。
  “世叔,侄儿还有一事相问。”
  景荣回神,“讲,你讲。”
  “侄儿不明白。”高长卿作出疑惑的神色,微微扬起了下巴,“世叔为什么总要与君侯作对?”
  景荣一愣,望着那双黑沉的眼睛,一时间拿捏不准他是开玩笑还是想怎样。他满头大汗:“这个……长卿何出此言啊?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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