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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抗日ⅱ-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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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比较明亮,极分明地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地郑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写着“事理通达心气和平”。书案上是一堆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
“爹,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玉婷面带忧色地走进来,对着沈辅弼问道。
沈辅弼抬头看了看女儿,虽然他也是心中忐忑,但还是勉强笑着安慰道:“婷儿,不要害怕,治安军里有你表哥,有事会照应咱们的。”
沈玉婷皱了皱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道:“连门都不让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马,万一他们是土匪——”
沈辅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婷儿,别胡思乱想的,要是土匪,哪会如此消停,早就砸门砸窗,闹得乌烟瘴气了。对了,你还是去后面的地窖里躲着吧,这样更保险。也好好想清楚了,真的不和我们去西安?那里有历朝历代的皇气镇着,日本人是打不过去的。当年洋鬼子进京的时候,太后老佛爷不也到那里去暂避一时吗?”
“爹,您这种说法靠不住。”沈玉婷说道:“要是大家都暂避一时,没人抗日,西安能保险嘛,到时候,小日本真要灭亡中国了。”
“抗日是你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吗?”沈辅弼不悦地说道:“中国没你就不行了?”
“爹,话不是这么说,您不是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怎么到了自家人身上,就变了腔调。”沈玉婷反驳道。
沈辅弼被噎了一下,刚想继续劝说,门一开,护院老吴闯了进来,急道:“老爷,他们来叫门了,说是拜访您呢!”
“有多少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沈辅弼心中一惊,立刻追问道。
“总有五六个吧,都扛着枪,说话倒还客气。”老吴咽了口唾沫,比划着说道。
沈辅弼紧紧皱起了眉头,心中既害怕又慌张,他不知道村子里突然来的这批军队到底是何来路,拜访他,是借口吧?可他们是什么目的呢?
“爹,我看您也躲一躲吧!”沈玉婷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辅弼摇头叹息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衣服,摆手道:“婷儿,你快去后面藏起来,爹没事儿的。既然他们说话还客气,我想不过是为了钱财,这身外之物,爹还不是太在乎,你快去吧!”
看到父亲和老吴出了书房,向门口迎去,沈玉婷咬了咬牙,飞快地跑到客厅,躲在套间的床下,还掏出了父亲送给她防身的小手枪。
时间不大,沈辅弼在前,黄历带着四个队员在后,进入了客厅。黄历脸上的神情很平和,而沈辅弼年岁虽大,却是很客气。因为他不知道黄历等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在这个年头儿,挎枪的总是很令人恐惧的。
第174章 请医
客厅是一座一通五间的建筑,后壁是一堵粉刷的泥墙,左右两个出口通往后院,前壁是木制格子窗。墙上的粉灰,地板的油漆已有剥落,格子窗的雕饰也有残缺,说明主人对此无心经营。后壁上悬挂着一幅中堂,中堂两边的条幅是“洞明世故皆经纶”,“练达人情即学问”。红木靠山几两端的瓷筒里,放着拂尘和几束图卷。靠山几正中的雕漆盘子里摆着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左右衬着两盆兰草。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所有这些摆设衬托得这座客厅分外雅致古朴。
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读书人,沈辅弼写得一笔好字,墙上的中堂便是他亲手所写,笔锋潇洒,苍劲有力,在这方圆百里也相当有名。不用说农村里办红白喜事,或者神龛上“天地君亲师位”之类的字帖,甚至县城里不少铺店的商号招牌,孔庙里的字匾,神头庙的碑文,也有不少出自于他的手笔。他不仅学问好,而且祖上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家财丰厚。他又当过县城学校的校长,颇受人尊敬,有人称他叫“沈秀才”,他大为不悦,一步三叹:“文过饰非,何秀才之有?非也,非也!”如果称呼他“吴老先生”,他最乐意不过。
虽然沈辅弼家境富裕,但却并不象祖上那样吝惜钱财,也不象某些富豪那样好酒贪色,生活放荡,反倒是乐于输财助人,修桥铺路,这也得益于他年轻时曾在上海的求学经历。在骨子里,他还是比较传统,但却受到了不少新知识,新事物的影响。但七七事变之后,他的平静生活被破坏了,听到的是恐怖的枪炮声,见到的是眼泪和血水,成天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具有正义感和民族自尊心的沈辅弼,目击时艰,伤心国难,却又无能为力,便躲在家中咏诗习字,打发日子。但他越呆越郁闷,加上日本人看中了他的社会影响,频繁拉拢他加入伪组织,所以便有了去西安的打算。但迟迟未有行动,不仅是因为故土难离,更重要的是对在北平上学的爱女的担心。
黄历落座,仆人上来茶点,彼此又寒暄了几句。黄历虽然满身征尘,脸上的胡子也显得粗豪,但却并不凶恶,他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特别是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显得轻松而洒脱,从容而平易。这实在大出沈辅弼的意料。
“这位——”沈辅弼一时不知该称呼什么,叫好汉,岂不是把人家看成了土匪,叫长官,看穿着打扮,又不象是正规部队,最后只好采取了折衷的方式,“先生,不知来到敝宅,有何见教?如果是贵部钱粮不济,老朽愿倾力相助。”
黄历淡淡笑了笑,对于沈辅弼的谨慎和热心,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意不在此。通过审问维持会里的家伙,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沈家的小女儿沈玉婷从北平带回来一套手术器械和些许药品,在村子里曾经为村民做过小手术。不考虑沈玉婷的技术如何,黄历都想借这些器械和药品一用,重伤员已经死去了一个,其余的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也很难再经受颠簸和奔波。
第175章 手术
“沈老先生的好意,我们非常感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原是西山游击队,现在被国府改编,番号是忠义救国军第二十二路军。”黄历已经了解了一些沈辅弼的基本情况,认为他的品质还是不错的,而且开门见山,先把自己的身份表明,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沈辅弼把自己的这支队伍看成草莽之辈,反倒不容易答应帮忙。
沈辅弼微微吃了一惊,冷不防打了个愣怔,茶水溅了一些出来。他掏出手帕揩揩水迹,有些疑惑地问道:“原来是国军,那你们怎么——要知道,治安军的据点可离这不远。”
“我们转战敌后,本来就是在敌人的腹心之地活动。”黄历笑着解释道:“夜里进村,封锁消息,这也是无奈之举,相信沈老先生能够谅解。”
沈辅弼坐在椅上,捧着一杯浓酽的红茶,轻轻呷着,抬起头,眼光落在客厅外面的台阶前,几只麻雀飞回院子来觅食,它们昂头看着沈辅弼,傲慢而轻蔑,仿佛不再承认这里的主人。沈辅弼下意识地苦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虽然他这些日子足不出户,但一些消息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对西山游击队也知道不少。特别是学生队,老百姓口口相传,认为他们纪律严明,没发生扰民害民的事情。这让沈辅弼感到很高兴,因为他对学生有种特殊的感情,而对那些类似草莽土匪似的武装有下意识的防范。当然,他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基本上大度地原谅了某些抗日队伍有些离经叛道的举动。并且认为这些粗野的举动颇有燕赵侠士的遗风,在这战乱的年代,确实需要这种重侠尚义,慷慨激昂的意气,那种“温良恭俭让”该是收起的时候了。
“贵军虽然给村民造成了些许不便,但不抢掠,不烧杀,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沈辅弼半真半假地说道:“长官今日找我有何贵干?只要我力所能及,老朽愿为前驱。”
“是这样的。”黄历如实说道:“我军与鬼子和皇协军连番苦战,受伤者颇多,几名重伤员情况堪忧,听闻贵府小姐沈玉婷,是在北平学医的,而且此次放假回家带了一些手术器械和药品,我们想请沈小姐施以援手。”
“这个——”沈辅弼犹豫起来,这支队伍说是游击队,可自己无从分辨,万一是假冒的,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就危险了,他沉吟了一下,推却道:“不瞒长官,小女并不在家里,她昨天去了镇上的亲戚家。而且,她还未学成毕业,大着胆子给村民做了个小小的手术,还弄得差点出了人命,要让她救死扶伤,恐怕会令人失望,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黄历抿了抿嘴角,笑道:“沈老先生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沈小姐不在,那就借手术器械和药品一用,我们可以照价给钱。”
虽然还是商量的口吻,但话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沈小姐可以不出来,但这个要求却必须要满足,沈辅弼这么大岁数,当然能够听得出来。
“给钱是万万不可,器械和药品,贵军可以随便使用,请长官随我去取。”沈辅弼一口答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对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抗日军依然心存疑虑,但黄历并没有逼迫,已经让他不象当初象提防土匪那样小心翼翼,传统的教育并没有贬低文天祥,也并没有把岳飞拉下民族英雄的宝座。救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他都是一种心理安慰。
黄历嘴里称谢,站起身子,他心里很急,沈辅弼也看了出来,连忙领着黄历向沈玉婷的房间走去。
客厅里安静下来,沈玉婷悄悄地从床下爬出,探头看了看,人都走了。她微微皱着眉,心情有些矛盾地斜倚在椅子上。游击队啊,自己曾经钦佩和羡慕的一群热血的报国青年,竟然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眼前。自己不是一直渴望着抗日救国嘛,为什么害怕不敢出来?是啊,父亲的担心自己能够明白,可听刚才那人的言谈,一不为钱,二不为人,只要手术器械和药品便感激不尽,这样的人会是坏人,嗯,难以相信。是躲在这里,为了那万一的危险而与抗日英雄擦肩而过,还是冒一回险,真正地为抗日事业尽一份力呢?
跟着沈辅弼走进了沈玉婷的房间,屋里收拾得干净爽利,连挂画的小铜钉都象含着笑。屋子当中铺着一块长方儿的绿毯子,毯子上放着两个不十分大的卧椅。靠着窗户摆着一只小茶几,茶几上一个小三彩中国磁瓶,插着几朵粉红色的小花。右壁近檐处,有一个小长方桌,摆着水仙和时钟之类,还有一两件女子用品。整个房间布置得玲珑,文雅,端庄。
沈辅弼打开靠在墙壁上的柜子,笑着伸手一指,说道:“长官,你随便取用吧,小女带回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黄历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虽然东西并不是特别齐全,但也勉强够用了。他点了点头,招呼两个战士进来,他将物品一件件收拾出来,准备打包拿走。
“小姐,快停下,别往那里跑。”外面突然传来了焦急的叫声,沈辅弼吃了一惊,其他的儿女都不在身边,府上只有小女儿沈玉婷,也只有她才被称作小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沈玉婷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上衣,下面系着一条青裙,发髻垂在两只耳边,将鹅蛋形的面庞显得恰到好处。整齐的前刘海下面,在两道修眉和略高的鼻子中间,嵌着一对明亮的大眼。这对眼睛非常明亮,射出来一种热烈的光,这不仅给她的脸上添了光彩,而且她一走进房里,连这个房间也显得明亮了许多。
“玉婷,你——”沈辅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手停在半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爹,您别担心。”沈玉婷走到父亲身旁,拉着他的胳膊安慰了一句,转头望着正拿她东西的战士,张嘴提醒道:“小心些,别碰破了瓶子,那里面可装着乙醚,是麻醉用的。唉,你们用布包着太危险,柜子下面有装它们用的箱子。”
黄历微笑着点了点头,弯腰从柜子下面拉出箱子,亲自动手,将物品放了进去。
“你们队伍里有专业的医生嘛,如果没有,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沈玉婷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说道:“虽然我没有实践过,但好歹从书本上学过,出了意外,你们要是不怪我——”
没实践过,那就是说还不如自己了。黄历抬头望着沈玉婷的眼睛,沈玉婷的神态是沉静的,给人的整个印象是端庄而美丽,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文雅、秀气。但眉尖稍稍挑起,却又有些俊爽英勇的气概。
“如果沈小姐能勉为其难当一下我的助手,那些为抗日救国而流血负伤的战士将感激不尽。”黄历很郑重地说道。
沈玉婷犹豫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望着黄历,黄历却已经低下头去,继续装着药品和器械。
“好的,我非常愿意。你可以在东厢房做手术,那里我布置过。”沈玉婷握住父亲的手,使劲捏了捏,将父亲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还请沈老先生卖给我们一些烈酒。”黄历抬头望着沈辅弼,事先他已经打听过了,沈府有个酒窖,存放着不少好酒。
沈辅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倒不是心疼酒,而是因为女儿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担心。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跟着女儿,尽力保护她的安全了。
……
一块浸了乙醚的白布轻轻地放在了伤员的口鼻上,不大一会儿,伤员便沉沉睡去。
“差不多了吧?”沈玉婷略带紧张的开口问道。
黄历拿起根针扎了扎伤员的足底,试了试反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麻醉还是很成功的。”
沈玉婷看到黄历这么专业,信心大增,把布拿了下来,用钦佩的目光瞅了瞅黄历。没办法,这是黄历第一次给伤员做手术,根本没有什么护士可以帮忙,只好先把她拉来了,起码要比粗手大脚的男人强点吧!
手术前的消毒等程序,黄历搞得是一丝不苟,非常专业,他拿起手术刀,做了下深呼吸,稳稳的切了下去。
“止血钳。”黄历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纱布。”
“纱布。”
“止血钳。”
……
沈玉婷听着命令,有些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一只白净的小手伸过来,用毛巾擦去黄历额头上的汗水。黄历没有注意,程盈秋也赶过来帮忙了。
接连不断的手术一直持续了五个多小时,直到最后一名伤员缝完针,抹完药,包扎妥当,疲惫不堪的黄历和沈玉婷才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重伤员只有四名接受了手术,其他的不是黄历能够处理的,也不是手中这些简单的器械和药品能够救治的,只能是另想办法,或者祈求上天的保佑。
第176章 新上任的村长
“真累呀!”程盈秋捶着酸麻的双腿,冲着黄历和沈玉婷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历摘下口罩,对程盈秋笑道:“走吧,咱们吃饭去,我刚才都听见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
“你,你这人,真是的。”程盈秋脸一红,气恼的转身就走,“哎哟!”一声,差点跌倒,原来是脚站麻了。
沈玉婷伸手扶住程盈秋,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脸,试探着问道:“这位姐姐,你是燕大的吧?”
嗯,程盈秋惊讶地看着沈玉婷,奇怪地问道:“你认得我?”
黄历的手伸在半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一反问不是变相承认了,算了,反正程盈秋也没打算回北平,认出来就认出来吧!
“果然是啊!我去过燕大,和你们寝室的杨英梅是小时的玩伴儿。”沈玉婷畅快地笑着,倒不是黄历所想象的阴谋得逞的得意,而是象久别的故人重逢时的喜悦。
程盈秋遇见一个同自己学历相近,年龄相仿的女子,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欢喜。女人之间,即便是很一般的关系,在相处时也会非常亲密,手牵着手,笑语盈盈,科学研究将之归为女人的虚伪。现在,黄历就看见了这一幕,两个年轻的女人几句话过后便似乎成了莫逆之交,亲近得不得了,有说有笑地走了,把他甩在了一边,这甚至有些让他嫉妒。
“那是你们的长官?怎么还会当医生呢?”来到沈玉婷的闺房,两个人半倚在靠椅上,丫环端上茶水、果点,沈玉婷眨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平时看书学的,他还开过正骨按摩的医馆,至于这种外科手术,他好象也是头一回。”程盈秋说完也对黄历的大胆表示出惊讶,但现在这种环境,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沈玉婷瞪大了眼睛,用力咽了口唾沫,苦笑道:“原来他气定神闲,信心十足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也是,他要慌里慌张,我还不知道要紧张成什么样呢!”
“嗯,猜对了。”程盈秋咧嘴一笑,“我了解他,什么时候都要表现得很沉着镇静,这是给同伴看的,因为大家都信赖他,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你们为什么非要跑大老远的去打仗,这很危险的。”沈玉婷有些不解地问道。
“呵呵,这到处都是鬼子,还分什么远近?”程盈秋失笑道:“我倒觉得这更刺激,象孙悟空钻进妖怪的肚子,搅个天翻地覆。”
沈玉婷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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