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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仔细看去，他的怀中还抱着一只白狐古月。
　　　　三人便在原地等他们。
　　　　战敖总算赶上他们三人，抱着已经清醒的古月道：“这个小狐狸也说想去。”当然他自己也想去，他在内心补上一句。
　　　　小白俯视着在战敖怀中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白狐古月，眼中闪过一丝疼惜，面上却只是淡淡道：“古月，抬起头来，坚强点。”
　　　　古月的毛发在日光下泛着光圈，柔顺的毛发轻微颤抖起来。
　　　　它哆嗦着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眼泪鼻涕。它本来的狐狸眼，如今半阖着，豆大的眼泪刷刷地向下流，眼眶通红，委屈地瞟着小白看。
　　　　小白伸出手，将古月从战敖的怀中捞了过来。古月趴在小白的身上，全身颤抖，眼泪流的更欢了。它将头捂进小白的胳肢窝，稚嫩的声音闷闷地。“白大人，狐族……狐族……”它的声音愈来愈低，抽泣的声音越来越重。
　　　　其他几人都不愿在这个时候打扰它。毕竟，这个小家伙最近几日才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那种一下子失去至亲的感觉是该多么撕心裂肺啊……
　　　　古月依旧在哭诉。“明明爹爹那般的温暖，就像白大人这样温暖……明明黄良一直是个好哥哥，天天陪我玩……明明前几个月黄翔家里才刚刚添了几只小狐狸……”它呜咽了一会，又哭又喊。“明明他们那么真实，明明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白蹙着柳叶眉，眉间阴郁。
　　　　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黯淡了不少。
　　　　黑无常却在此刻一把拉起古月的小短尾，将它从小白的怀里抽出，冷冷道：“小狐狸，你哭的这么骚包是给谁看的？”
　　　　“嗯？你还是小孩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已经两千岁了。”黑无常抓着古月的尾巴，古月连哭也顾不着了，连声喊疼。
　　　　战敖与战灼看不下去了，战敖赶紧上前，却被小白一把拦住。小白侧过头瞟了战敖一眼，道：“他不会乱来的。”
　　　　看到白无常如此笃定，战灼与战敖对视一眼，半是怀疑半是狐疑地停了下来。
　　　　古月一直在试图挣脱，在半空中荡了好久也没有成功，嘴中只好羞愤地大喊：“谁哭了！”
　　　　黑无常冷冷笑了两声，手掌一松开，古月便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下，连小白都有些不忍心了，但以他对黑无常的了解，知道他断然不会毫无道理地就这么做，也料想到他是在给他打气，便依旧没有动作。
　　　　黑无常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看着地上狠狠盯着他，显然已经恢复元气的古月，沉声道：“既然没哭，跟上来，去狐族做个了断。”
　　　　古月一愣，脸上的凶狠表情也随即由呆滞替代。它用力转了转它的脑袋，将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它的脑袋，用力地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可惜作者君是单身狗
　　　　给你们福利，就不错了，我没烧烧烧就不错啦~

　　☆、第54章　08。09

第五十三章
　　　　一群人再次来到了狐族族长的家门口，依旧还是那个小土坡，依旧还是那潭池水，也依旧还是那座低矮的小草屋。
　　　　竹藤椅上，族长度辛闲适地眯着眼睛，在日光下慵懒地摊在竹藤椅上，下巴上的及腹长须随意地覆在他的胸前。
　　　　那对鸳鸯依旧还是那般相依相偎地脑袋靠着，半阖着眼珠子漂浮在潭水之上。清澈的潭水泛起淡淡的涟漪，连水壁上那一块块的青荇也招摇着，扭动着它们的身姿。
　　　　古月从几人之中蹿出，走到狐族长老的老人藤椅旁，面露复杂之色。
　　　　它的爹爹，一直待它极好的爹爹……现在却有人告诉它，他不过是它所看到的幻想，更可怕的是，在它的记忆里，自己的爹爹的确已然不在了。
　　　　它企图不言于表，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眼底的黯然。
　　　　似是它的到来吵醒了度辛，他那带着皱纹的眼角渐渐开合，随后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这是族长度辛第一次这般对待他们，他的笑一直是洒脱的，而今日的笑却是一种解脱的怅然。
　　　　“你们总算来了。”度辛敲了敲自己发麻的膝盖，随后弯下腰将椅子旁的古月抱在怀中，一点也不在意古月的挣扎。
　　　　他似是没有看到其他人怪异的表情，依旧徐徐道：“战敖，我们是否已经两千年未见了？老夫可甚是想你这个对手。”
　　　　或许是由于眼前的这个度辛与战敖记忆中的狐妖过于相似，战敖竟然会在一瞬间认为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朽就是他多年未见的挚友以及对手。
　　　　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迈了几步，随后如醍醐灌顶一般身子一震，那几乎能看清骨架的手掌也尴尬地放下。
　　　　倒是度辛毫不在意地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他淡淡地说着，眼神凝望着远方，“我在此已经等候一个结局很久了。”
　　　　他望向黑白无常，手掌依旧摸着古月的毛发，问：“你们何时去找白止？”
　　　　小白此时一听度辛如此说，自是明白眼前的这个度辛并不能算作幻境虚构出来的人物，要他说，或许度辛通过什么办法把属于自己的神识给遗留了下来。
　　　　“你当真是狐族族长度辛？”小白问。
　　　　度辛不做声，冷声问一旁一脸惊骇的战敖：“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战敖一愣，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
　　　　“我说我每次都是让你的。”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冷冷的声音穿透战敖的耳膜，“我还说，要是我使出全力，你定然别想和我打成平手。”
　　　　战敖整个脸都黑了，心想这家伙到死的时候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他。
　　　　此刻的战敖，已然完全相信了眼前的这人不是什么幻境创造出来的虚影，而是一个拥有着度辛所有记忆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谁都未曾想过这个空无一人不过是个由幻境搭建而成的死族竟然还有一个例外。
　　　　黑无常倒是无所谓，打趣道：“狐族族长就是不一样啊，竟然可以在那场战役中留下自己的一魂封印在自己的胡子里。”
　　　　度辛恬一只手不知耻地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一只手摸着怀中的已经震惊到失神的古月，淡淡道：“割胡换命，是当时最好的方法。”
　　　　黑无常嘿嘿一笑，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对这个度辛倒是愈加的钦佩了。
　　　　黑无常没有钦佩过什么人，除了钟馗大人以及小白，还真没有人可以让他从心底敬佩，这个狐族族长度辛倒是算个人物。
　　　　古月总算回过神来，惊喜道：“那爹爹没死？！”
　　　　度辛抚摸着古月脑袋的粗擦手掌一顿，眼底冷冷一片。
　　　　而周围的那些人也是一阵静默。
　　　　黑无常直言道：“不是，你爹爹还是死了。”
　　　　小白淡淡点了点头，望着对着他一脸期盼的古月道：“小黑说的对，度辛族长现在不过是一魂，若是这幻境解除，他便只能离开人世，由我们带回幽都。”
　　　　古月本来重新充满神采的眼神再次暗淡下来，而耳朵也如同一滩水耷拉下来。
　　　　度辛欲言又止。
　　　　周围的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它。
　　　　黑无常却挑了一下眉头，挑衅地问：“小家伙，你不会又忘了自己说的话吧？”
　　　　古月马上对他瞪眼，从度辛的怀中跳出，对他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我怎么可能忘！”
　　　　度辛对这个奇特的现象也是一怔，但很快便淡然了，对这种情况极为满意，抬头再次问：“那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是没有找到白止？”他的视线左右打量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希望的那个人。
　　　　小白这时总算开口了。“我有办法破这个幻境，没有必要将他找回来。”
　　　　黑无常马上狗腿道：“那是，小白可比那个白止不知厉害了多少。”
　　　　在场看透一切的战敖、战灼、古月以及度辛一时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哀叹了一声。
　　　　心里都是想：黑无常这个样子简直不能再丢人了……白无常到底是看上了这个呆愣的家伙哪一点？
　　　　古月想：难道是因为黑无常太笨了，所以白无常大人放心不下？
　　　　战灼想：……无法理解。
　　　　战敖想：根本无法理解为何黑无常会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度辛想：他们真是一个个都被黑无常骗了，我看黑无常就是个不错的家伙。但是……白无常是如何看上他的？
　　　　四人各怀心思，黑无常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凑到小白的身旁，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施法？”
　　　　度辛却是开口，“这个幻境并不是这么容易可以解开的，白止不知是从何学来，我思考了整整两千年也没有堪透。”
　　　　战敖应道：“的确，我也是钻研了许久也无法解开。”
　　　　度辛冷冷看上来，“你果然不行，这么简单的幻境也无法解开，还白白让我在此呆了这么多年。”
　　　　战敖不爽，抬起自己破旧的袖口，冷哼，“你自己也还不是没有解开？有什么资格说我？”
　　　　度辛摇摇头，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认真，“那不一样，我可是只剩一魂了。”
　　　　战敖气得暴跳如雷，嘶哑着声音大吼，“我的法力也还不是消失了大半！”
　　　　度辛还准备说什么，战灼却是一指黑白无常的方向，对扯上的狐族狼族两大族长提醒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度辛与战敖一回身，看到已经跟上黑白无常的古月，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战灼，瞪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双双向黑白无常离去的方向奔去。
　　　　两人卯足了脚力，势必要战出个输赢。
　　　　两人多年来，一直互相争斗，不是你输给我，就是我输给你，却总是无法判出个输赢，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在输赢没有结果之前，两人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成为了两条永远无法交集的平行线。
　　　　而两千年后的再次相遇，总算让他们有了一个机会可以一争高下。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他们两人已经不算是敌手，倒像是朋友一般。所以，这他们生命中唯一一次的机会，他们必定不会浪费。
　　　　当年年轻肆意，却又岂在朝朝暮暮？两人澎湃的心口中，挣扎着也束缚着过多的郁结，而此刻，却是喷涌而出，得到了释放，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年他们刚刚相遇，相看生厌的日子中。那般似水豪情，那般汹涌豪气。
　　　　落缀山的日光洒在层层叠叠如同浪潮一般的树林之间，斑驳陆离的光圈挥洒在他们的发丝肩上，带给他们飒飒婆娑林叶交错声，让他们返老还童，让他们再次潇洒一回。
　　　　黑白无常掠上了狐族最高的峰顶，那峰顶名叫紫霞峰，峰顶之上上有一处坟墓，砂石有时会随着山顶的微风飘起，一股砂石落入山峰之下，很快又会带来另一堆。
　　　　那坟墓土堆钱，有一块墓碑。
　　　　小白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将墓碑上积淀已久的灰尘用袖口擦拭干净。一时间，那素洁的白衣袖口之上沾上了一块斑驳的灰色，看起来尤为扎目。
　　　　黑无常神色肃穆的站立在一旁，将墓碑上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写着：白止之墓
　　　　黑无常差点往地上啜一口痰，“没见过给自己立一个墓碑的。当真怪人。”
　　　　战敖与度辛几乎同时到达，两人本来就已经废了九成的修为，而此时又是垂暮之年，这般跑上来还真是要了他们半条老命。
　　　　紧接着而来的是四条腿的古月以及一脸冷硬的战灼，显然与前面两人比起来，他们两人算是脸不红气不喘。
　　　　战敖在原地扶着自己的双膝，断断续续地呼着气。“竟然又是平局！”
　　　　度辛庄严的面容之上也是一脸郁闷，嘟囔着说：“明明我快了半脚。”
　　　　“哈？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战敖顿时直起身子，虎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
　　　　古月看不过去了，竖起两只肉嘟嘟的兽爪捂住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的爹爹怎么比黑无常还小孩子起了。
　　　　战敖叫喊着。“下次再战！”
　　　　说完，他自己却先愣住了。
　　　　度辛也不点破，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黑无常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般的低气压，对他们招招手。“嘿，你们过来看一下。”
　　　　他们几人这才走上山峰。
　　　　山峰之巅那孤零零的坟头极为显眼。
　　　　看到山峰之上的墓碑之后，几个人都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这白止小子莫不是疯了吧？！”战敖低声叫出，总算忘却了刚刚的落寞。
　　　　度辛却是淡淡摇了摇头，哀叹一声，“白止这孩子过于执着于桃岕了，怪也怪我，之前从未发现白止与桃岕那两个孩子的心思……且不说人妖之恋难以融于世间，这修仙者与妖族更是难比登天。”他闭上眼睛，略有些悲伤。“若是我早些发现，他们说不定也不会酿成大错。”
　　　　古月却问：“为何相爱却无法在一起？桃岕姐姐与白止哥哥感情那般好，为何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白狐问的天真，在场的所有人却是被这句话而震撼。
　　　　对啊，为何相爱无法在一起，不过是爱上了对方罢了，有何特别呢？
　　　　山头静静的，风儿刮起层层砂石，将之携卷带走。

　　☆、第55章　08。11

第五十四章
　　　　小白站在坟头前，淡淡道：“白止通过这块墓碑将整个狐族笼罩在他的幻境中，以这块墓碑为媒介，方圆百里之内都会受到它的影响，这也是为何没有人可以破除这个幻境，不是它难以攻破，而是由于所有的人都已经受到影响，根本身处幻境。”
　　　　黑无常为小白补充。“白止这个家伙，只不过是在一个幻术之上增加了另一个幻术，这才使你们无法破解。”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我想白止这家伙亲手为自己搭建一个坟头，一是由于过去的他已死，第二个缘由便是这个用途吧……没有人会想到破解幻境的钥匙是一座坟头。”
　　　　若非小白曾经钻研过这套幻中绝的幻术，他也不可能明白过来自己本身就已经身处幻境，成了被幻术牵扯的一个术中人。
　　　　小白道：“这种幻术解除起来极其繁琐，所以我需要你们为我护法。待到幻术解除，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将整个狐族封印起来。”
　　　　黑无常解释，“这是由于狐族中的亡灵被围困在此地两千年，本来的生魂已然变质，更有甚者，说不定已然成了恶鬼。虽然现在我们并没有在狐族发现恶鬼，但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说不定，现如今，在我们的身边，便是成千上万只的恶鬼。”
　　　　度辛点点头，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思索。“确实，我有时会感觉到狐族愈加浓郁的混沌之气，而无意识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虽然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但如今想来，的确很有可能就是你们所说的情况。”
　　　　战敖哑着嗓子，眼神倒是跃跃欲试，“恶鬼算个什么？度辛咱们比个赛，看到时谁抓的恶鬼多。”
　　　　度辛语气稍稍揶揄，“可以，别到时又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战敖苍老面颊之上锐利的眼神直射在度辛淡漠的脸上，是一种少年的豪气。“那是当然，只要你不要哭鼻子就可。”
　　　　度辛不再多说，身上的法力已然释放而出，幽幽的仙气从他的身上蹿出，将整个紫霞峰峰顶都笼罩起来，灿金的仙气编制成一条绵延不绝的镂空渔网，将整个天幕遮蔽起来。
　　　　战敖不甘示弱，将自己破旧的衣裳单手一挥。漂洗得几乎泛白的宽松衣衫几乎变形，在山峰之上随风飘逝，因气流膨胀的布衣在半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至远方。
　　　　他的身后升起幽紫的法力，纯粹的破坏之力压向天幕，直接夺取了之前那灿金仙气的主权，与之相交呼应。一时之间，幽紫的仙气在天幕之中晕染开来，铺散在苍穹，灿金与幽紫融合在一块，显得庄严而又典雅。
　　　　战灼默默地望着眼前出了十分力，争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个族长，也毫不退怯地释放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道道青绿之色。
　　　　古月法力修为皆为最下等，但心中想着也要贡献一份力，便紧闭着眼睛，用尽自己一身的力气，向天幕挤压自己的法力。它的白色毛发轻微的颤动着，而那白色的仙气却是直冲云霄，以那种冲劲，似是比之前的三人都更加强势。但很快，这丝丝的白气便如同棉花一般没了之前的凌厉，而是一种软绵绵的气息。
　　　　小白单手覆上那满是尘埃的墓碑，缓缓阖上了自己的双眼，嘴中慢条斯理地轻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古语。
　　　　黑无常眼看小白已然坐定专心破封，也终于释放了自身的法力。那法力如同一汪直通深渊的大海，包容万物，却又气势猛烈，好似鹰击长空一般矫健有力，黑色的法力从他的身上直逼苍穹，与那天幕中的灿金、幽紫、青绿、素白杂糅在了一块，最终普遍与那白气席卷在一块，如同一幅画在空中的硕大的八卦阵。
　　　　空中气流迅速流转，天空尽头的屏障纹路如同即将破裂一般蓦地显现，时隐时现。
　　　　小白继续默念咒语，而其他四人一狐将整个山峰划分为五部分，用自己的法力支撑着紧逼而下的汹涌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