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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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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靡的房间里已经换了鸦青色的纱糊在窗子上。用在别的地方看上去暗沉沉的颜色,此时尽责地把阳光拦在外面,平白地带来几分凉意。榻上一早换上了凉席。房间静静的,似乎连空气也凝固了起来。
  门口帘子被扇子挑起,殷碧涵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停在了榻边。
  荼靡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不过看他眉头微皱的样子,似乎躺得很不舒服。
  才刚入夏天气便突然热了起来。荼靡本没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人进来,所以穿得极是随意。他身上虽只一件丝质的亵衣,也不曾好好穿着。领口大敞不说,腰上的带子也松着,仅仅因为侧身才搭在身上罢了。
  美人容颜如玉,呼吸轻浅。亵衣轻薄的质料将皮肤的颜色若隐若现地送到观赏者的眼里。在殷碧涵的眼里,他毫无防备的样子看来既温暖安宁又非常地,可口。
  殷碧涵看着荼靡,本是带着几分好笑,只是越看笑意越淡。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渐渐凝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荼靡隐隐感觉到身边有人。他睁开眼睛见是殷碧涵之后,竟然闭上眼睛不理她。
  而殷碧涵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漠视就放过他。
  她坐下来,伸手搭在他的腰侧。手指一伸便滑进衣服里面去了。
  荼靡眉毛一颤,还是不理她。
  她也不着急,只是贴着他的腰滑到腹部,然后一挑,荼靡胸前便彻底敞了开来。
  她的手从腹部慢慢向上滑动,然后覆在他胸口上,灵巧的指尖如弹琴般轻轻拨弄胸口的茱萸。
  “别闹了,我好困……”荼靡伸手压住她的手。尚没有清醒的声音里带着两分沙哑和三分慵懒,他不知道这毫不作伪的纯然听在她耳朵里,比刻意做作还有诱人勾魂得多。
  殷碧涵手下一顿,然后站起身离开榻边。
  荼靡并不觉得自己一句话就能阻止她,见她离开反倒是诧异地睁开眼睛看着她。
  房间里有小厮一早端进来的洗漱水,殷碧涵走到水盆边拿汗巾打湿了,又回到荼靡身边。
  湿凉的汗巾贴上皮肤的刹那,荼靡舒服地叹了口气。虽然没出汗,浑身粘腻着总是不舒服。
  殷碧涵拿着汗巾慢慢擦拭荼靡的身体,从脖颈开始渐渐移动胸口,她突然低头含住了他的唇。舔过之后也未见深入,她又沿着脖子一路向下,然后停在了她刚才肆意玩弄过的地方。轻咬慢舔,似乎玩上了瘾。
  荼靡的身体本来就敏感,舒服的叹息声渐渐变成了轻吟。
  她却不会就这么停了手。
  拿着汗巾的手慢慢地向下,挑开裤带滑了进去。才刚刚开始发热的身体遇上清凉的的汗巾,荼靡轻轻地“嗯……”了一声出口。
  她抬头,轻声一笑,然后又将唇封住他的唇。
  这一次,切切实实地吻了上去。
  身体渐渐热起来。荼靡看着低头吻着他还似笑非笑的人,突然猛地把她拉上榻来……
  
  情事方歇,荼靡懒懒地趴在殷碧涵的身上。
  荼靡之前也不知是着凉还是怎么的,只是昏沉着提不起精神来,所以一直懒怠着不想起床。这么出了一身汗之后,虽然是累,但是精神却好了很多。
  “今天怎么过来了?”他问,声音绵软。
  殷碧涵在皇子府里做库房他是知道的。平时一向没什么空闲时间,一个月能挪出两个晚上算是不错的了。这个月不过才一半时间,倒见她第三回了。
  “我调进书阁里了。”殷碧涵低头看着荼靡,声音突然轻佻起来,“所以从今往后啊,美人儿,我可以经常来看你了。”
  殷碧涵形于外的气质向来温文,此番学着那纨绔女儿说话虽也似模似样,却逗笑了荼靡。于是他也娇嫩着声音回道:“如此可好了,不枉奴家日夜相思,总算是盼来了这一天了……”话未说完,已是笑出声来。
  荼靡笑着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收敛了笑意,突然撑起上身俯视着殷碧涵,说:“前两天听说那个涂正被赶出皇子府了。跟你有关系?”
  “担心我?”殷碧涵看着俯视着她的荼靡,似笑非笑地抚上他的脸。
  “你倒是想呢。”荼靡瞪她一眼,从她身上翻下去,仰躺在榻上不理她。
  “说起那件事来,倒是应该谢谢你。”殷碧涵说。
  “怎么谢我?”荼靡不问为什么要谢,却问怎么谢,“别拿些本公子看不上眼的东西。拿来也丢出去。”
  钗环之类的,不知有多少人送给他了,多少一抽屉总是有的。卖出去,十几两银子总是有的,但是其中若是计较起真心真意来,却是半点也没有。
  “君醉楼的果子露如何?”
  荼靡挑眉,“果子露?”君醉楼是家酒楼,夏天的果子露很是出名。不过却不值什么钱。
  “我来的时候去下了定钱。从明天开始每天一碗,一个月重样。如何,可还入得荼靡公子的眼?”
  荼靡眨眨眼,却也没说不好。一碗果子露是不值钱,三十碗就很可观了。知她与众不同,却没想到第一回送他的东西竟然是吃食。不算是失望,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荼靡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怪人。”
  殷碧涵笑道,“我的荣幸。”
  “对了。”荼靡想起她之前说的话,“你进了书阁,就是说见过三殿下了?”
  “嗯,见过一回。”
  “他,怎么样?”荼靡眼睛闪闪发亮,第一次表现出如孩子一般的好奇心。
  “怎么,你喜欢他?”第一次听到荼靡用这种口吻说话,殷碧涵忍不住调侃他。
  “能得到陛下御赐宅邸的皇子,这天下谁不想见见。”他也不理她的调侃,只是好奇,“他到底怎么样?”
  “雍容华贵,气质出众,”殷碧涵想起那个匆匆一瞥的身影,说出了她的感觉。
  那样的身姿,那样的气质,果然不愧是受尽宠爱的皇子。只能说,那样的宠爱与重视,他的确受之无愧。
  看着有些出神的殷碧涵,荼靡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真有那么漂亮?”
  殷碧涵转过头,伸出手指扣住荼靡的下巴,仔细看过后说:“单以相貌来说,的确是他略胜一筹。不过,你的眼睛实在太漂亮,至少我见过的人里没有比得过的。”
  “连皇子也比不过?”明明以为她说的是恭维话,荼靡却着实听得受用。
  “他那双,”殷碧涵起身穿衣,“不是男人的眼睛。”
  荼靡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衣服穿着整齐,然后站起身来。
  “水蓼,”他听见自己开口唤她,“要走了?”
  第一次不是“殷小姐”,第一次唤她水蓼。荼靡觉得周围似乎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外面,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跳有一点点加快。
  “不是。”她回头,笑得似乎比平时更温柔,“怎么?”
  “没什么。”荼靡摇摇头,然后低下头浅浅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号召,去掉敏感字




君醉楼 … 1

  君醉楼,二楼。
  最靠窗的座位上,殷碧涵半边身子倚着座椅,手肘搭在窗沿上,手里还拿着一只瓷碗。她低头含了口碗里的果子露在嘴里,轻风吹过时还闭上眼睛,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碧涵,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坐在殷碧涵对面的人,看着她悠闲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叹好还是恼好。
  “我听着呢。”半晌,殷碧涵才将果子露吞了下去,张开眼睛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朱新。
  “那你还这么悠闲。”朱新不由着恼。亏她刚才扯了喉咙说了那么一通话,她竟然混不当回事,还是那么悠哉游哉。
  与朱新着急的样子不同,殷碧涵根本无动于衷,她一声轻笑道,“姐,不是我说,就算有人上了那么道折子,与你我又有何干系?”
  “要分科啊!”朱新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手上拿的茶杯也重重地朝下一砸,撞在桌面上,“碰”的一声。
  刹那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殷碧涵都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不得已坐好,也提高了声音说:“朱姐,会打扰别的客人了。”
  她意在提醒周围人不要再朝她们看,朱新想不到这些,脸上微微一热。
  “都是你不好。”朱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压低了很多。
  便是这脾性有趣。
  殷碧涵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复又平静。
  她说:“照先前姐姐说的意思,就是前些日子不知谁上的折子,简单来说,就是要求废五留二,分六为一。然否?”
  赤月所现行的考试制度,概括起来便是五级六艺。塾、县、州、部和殿五级,前三级需考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部级和殿级考试题目、科目和时间均不固定。
  而朱新所说的奏折,要求将塾、县、州、部和殿中的县、州、殿三级去除,只留下塾试和殿试两级。考试科目则将六艺分开,即只要有一科过关即可,而无需六艺均合格。
  见朱新点了点头,殷碧涵道:“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陛下可是将这道折子留下,并未驳回啊!”想起听到的传闻,朱新皱起眉。
  殷碧涵看着眼前莫名激动的朱新,眼珠子一转,突然岔开话题道:“姐姐觉得,如今的科考制度怎样?”
  “怎样……”朱新有些困惑地看着殷碧涵,“没怎么样啊。”
  “青州曲央县,上官勉用了二十三年成为县尉,上官勤用了十六年成为曲央县令。她们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是因为如今的五级六艺。”殷碧涵停下,喝了口果子露,见朱新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如果科考可以简单些,那么她们是不是可以在科考在花短一些的时间,然后更早地开始做官呢?”
  “但是,科考也是有必要的。”朱新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六艺本来就缺一不可。书数自是应当,其后明礼才知进退,习乐可以锻冶心性,射术御车可以强健身体,这是蒙童入学时就知道的道理。如果换了单科考试,那青楼卖身的伎子岂不是也可以做官了?虽然不识字,琴弹得不错的倒是真不少。再说到五级就更理所当然了。为一国之官吏,便需造福一方百姓。再精挑细选都是应当的,怎么可以俭省手续呢。”
  “再问姐姐。”殷碧涵也不对朱新之前的话说什么,又道,“如今做官的,还是公卿家的女儿多吧?女承母业,不用辛苦读书练习,只到了年纪便可成为官吏。姐姐认为,这又公平吗?”
  “这……”朱新一时语噎。
  朱家虽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但族中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衣着光鲜。朱新幼时便是相当清苦。她自是知道何谓纨绔女儿。同是姓朱的,别人家里的女儿可以吃好穿好,偏她家里就得仔细地打算着度日。如今她虽然是摆脱了那时的境地,但是现在这一声“公平”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但是公卿之家却有着贫苦人家难以企及的好处。不为生计奔忙,有钱有时间固然是好处之一,母姨辈的教导却是更加弥足珍贵的东西。见识,眼界,这两样东西可是用钱都买不到的,更是平常人家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东西。公卿家女,即使是个只会依葫芦画瓢的呆子,有这两样东西也就未必比学识丰厚的人差。”
  这一回,倒是殷碧涵自问自答了起来。
  朱新瞠目,她是彻底不明白殷碧涵想说什么了。
  殷碧涵又是一笑,道:“如今且不说其他,如今把这个问题放在姐姐的手里,姐姐要怎么选?”
  “我……”朱新瞑目苦思半晌,终于还是放弃,“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这科考,有好处也有坏处。”殷碧涵拿了一双筷子,左右手各一枝,然后分开放在瓷碗的两侧,“只怕不止是姐姐不知道。站在中间的,只怕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呢。”说着,殷碧涵用手指点了点瓷碗。
  “你是说……陛下?”朱新小心翼翼地猜测。
  殷碧涵笑了笑未置可否,只是又拿起瓷碗放在手里,轻轻倚靠到栏杆上,恢复到之前那悠闲适意的姿势了。
  




君醉楼 … 2

  “说得好。”一旁,突然有人出声赞同。
  殷碧涵和朱新同时转过头去。在离她们桌子几步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黛色长袍,身形较为高大壮硕似乎习过武艺,只是一直抿着唇,似乎正为什么事情不悦。另一个穿着藕色高腰襦裙,年轻略小些大约二十上下,她笑得很亲切的样子,看上去很好相处。先前开口说话的,就是穿着藕色襦裙的这个。
  “我是安晴,这位是我的朋友姜朔。听闻两位议论时世,一时心喜,打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藕色襦裙的女子介绍了自己与同伴后,又道,“两位不介意的话,能一起聊聊吗?”自称安晴的女子虽然年轻,说话时却是恬然笃定不慌不忙,加上脸上真挚的微笑,直让人如沐春风,连被人偷听的不快也是立时烟消云散。
  朱新见对方话说的是两人,眼睛却一直朝殷碧涵那里瞟,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靠在栏杆上的殷碧涵虽然懒洋洋的很没样子,看上去却别有一番悠闲意态,加上偏于清雅的长相和之前论政的从容气度,活脱脱一副隐世学究的样子。安阳卧虎藏龙,饱学之士不知凡几,见猎心喜也是在所难免。
  朱新并没有别样心思,知道别人看中殷碧涵的见识不仅没有嫉妒,反而替她高兴,当下就道:“当然当然,两位请坐。”转头又提高了声音道:“小二,换壶新茶上来。”
  殷碧涵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来君醉楼赴约,只是念着这里不用她花钱的吃食。谁知约她出来的朱新却唠唠叨叨了一通跟她们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政事。看在吃人嘴短的份上,她好不容易开解了却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两个。身量高的那个倒也罢了,年轻的那个虽然穿得一般,但是气度却是不容小觑,十有八九是个有来头的。如是过去的她,总要想个什么法子结识一下,如今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如今的她就算平步青云了,又怎么样?
  谁想她不搭腔,朱新却已经答应了下来,当下只能挪了挪位置,给那两人腾出地方来。
  小二见要添东西,自然手脚勤快。不一会就将桌子收拾干净,重新换了新茶上来。
  “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安晴问。
  “姐姐是朱新,殿中省的起居郎。我的名字是碧涵。”殷碧涵看朱新想要开口说话,突然抢先道。
  且不说那炫耀身份的说辞,殷碧涵这一句说得好似她是朱新的妹妹一样,直听得朱新瞪圆了眼睛。朱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她却也不会故意拆穿她。
  果然,那一直拉长着脸的姜朔皱了下眉毛。安晴倒是神色未动。
  几句寒暄之后,安晴便笑盈盈地道:“刚才两位说起当今的科考,我也听到了七八分。说历时太长是弊端,却也有筛选人才的好处。说考得太多,又有全才的作用。那朱姑娘觉得,那折子里写的是对,还是不对?”对方果然误会了,直把两人当作了亲姐妹。
  “方才姐姐随口说起,碧涵也就随便把将心里想到的事情说出来,杂乱无章得让两位见笑了。”
  殷碧涵是没有滔滔不绝的意愿,却不代表对方肯轻易放过。
  “朱姑娘的意思,是觉得如今的科考制度上佳,没有不可取之处了?”安晴又问道。
  殷碧涵抬眼看向安晴,安晴也笑盈盈地看着她。
  一旁的朱新看看殷碧涵,又看看安晴,挑了挑眉毛。
  好一会,殷碧涵才再度开口。
  “凡事都是好坏并存。”殷碧涵低垂下眼睛,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杯。
  “而科考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些?”
  “是。”殷碧涵的声音轻柔悠长,“长处和弊端同时存在互为表里,只取决于如何取舍。”
  “愿闻其详。”
  “官吏,是器具。”殷碧涵说,“如同执笔者选笔写字。身边有合用的,自然可以直接取来用,全是秃笔的话,也只有去铺子里买了。”
  殷碧涵虽然说得隐讳,只是在场几个都听得明白。尤其她将官吏比为起居,不仅新奇也非常大胆,一时间四人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四人的位置贴近窗口,不用站起来就能看见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人正没人开口说话,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喧哗的地方。
  却不想,竟是个认识的。
  上官慕。
  也不知他如何与人起的争执,对方冷嘲热讽,说他不守夫道,为了做官出卖色相,之类之类的。别的倒也罢,只是说到出卖色相上官慕终于恼了反口讥讽回去,于是声音越来越大。
  殷碧涵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她低头看去,却正好与不经意抬头的上官慕对上。
  上官慕脸上的惊讶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虽然他立时就将表情强压了下去,争执却出现了一时的中断。站在他对面的人,围观劝说的人不少也发现了上官慕的异样,都顺着他的目光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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