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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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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
岑非鱼:“……”
岑非鱼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号称“百花丛中过”“精通房中术两百多式”的伟丈夫,怎能在个黄口小儿面前如此窘迫?
他连忙摇头,道:“我看你是懂了,好,很好!那么,你便将真气蕴于掌中,自会阴而起,上至关元、外陵、天枢,令气劲流转于我气海外。”
烛光微明,夜风穿窗而入,吹得灯芯剥剥地响,溅出火星。灰烟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声,飘到两人眼前。
两个人的眼眶,都被熏得微微发红,额头与后背渐渐浮起薄汗。
白马被看得很不自在,道:“你闭上眼。”
岑非鱼饶有兴趣,问:“为何?”
“闭眼。”白马涨红了脸,用膝盖狠狠撞了撞对方。
岑非鱼哈哈大笑,道:“得令!”
圆月自西升,至中天,继而偏向东斜,夜风忽起忽落。
白马双眉拧紧,双掌一左一右贴在岑非鱼的小腹上,划着圈向他气海并拢,继而缓慢向上推动。岑非鱼随着白马的动作而调息、运功,麦色皮肤下,血脉由红变成青紫,继而聚在喉头。
白马收功,双掌从岑非鱼胸口离开,一左一右,各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继而落在自己大腿上。
“噗——”
岑非鱼终于喷出一口黑血,彻底将余毒逼出,即刻就恢复过来。
白马起身倒水,让岑非鱼漱口,侧身立在床边,有些紧张,手指扯着自己的衣角搓来搓去,问:“你好了吗?”
岑非鱼皱眉,似在思索,道:“总觉得……”
“可是我做得不对?”白马连忙上前,将脸贴近岑非鱼,对着他细细查看,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对,“我看着,你好像是好多了,啊!”
岑非鱼突然动作,把白马整个摁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一个旋身,将人带到到床上与自己一起躺倒。
白马抬腿欲逃,被他一把捉住脚踝,捉泥鳅似的提溜回来,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抱在一处,暗暗相互较劲。
白马咬牙切齿,“臭流氓!早知道便不救你了。”
“累了,别闹。”岑非鱼闭着眼,把下巴搁在白马肩窝里,贴在他耳边,低声笑说:“别再折腾,一起睡吧,又不对你做什么。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光明磊落的大侠客。”
白马也累了,且觉得自己若再扭扭捏捏,便有些过于做作,干脆一个转身,背对岑非鱼,不自在地扭了两下,咕哝道:“那也要洗澡,你都臭了。”
“你不也没洗么?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臭点就臭点吧,这才是男人味儿。”岑非鱼向下缩了缩,一手探下去,将白马的脚掌捂在手里,“大热天的,脚怎的这般凉?二爷给你暖暖,安心睡觉,明早起来再洗澡。踩坏你一个木盆……到时候赔你几个……一个洗澡……一个洗脸……一个……呼呼……”
岑非鱼果真是累了,说着说着,便开始打起呼噜。
白马转过身来,想着岑非鱼定是在江南做了什么大事,此时累坏了,自己不好打扰,便大发善心地决定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他伸出一根食指,伸到岑非鱼面前,轻轻比划了一下。
油灯还未燃尽,火光微明,白马手指的影子游过岑非鱼的眼角眉梢。
最终,那根白皙的手指,蜻蜓点水似的,在岑非鱼浓黑的眉毛上点了一下,“流氓。”
岑非鱼梦里抖了抖耳朵,点着头咕哝道:“嗯,嗯嗯。”
白马这一觉睡得酣甜,待到雄鸡打鸣,天光大亮,冯掌事点名不见人影,呼呼地跑来敲门,他才悠悠转醒。
“点绛唇!瞧你这好吃懒做的德性,你是要吃鞭子了!”
啪——!
岑非鱼梦里都在笑,猛然被人吵醒,脾气大得很,眼睛也不睁开,扯着枕头重重摔到门上,骂道:“嚷嚷什么?睡着呢!莫要扰了爷的清梦!”
“您是……二爷?”冯掌事被吓了个半死,自言自语道:“一夜没看好,这就睡上了?睡上了,睡上了。老天爷!”继而抱着脑袋、扭着屁股,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跑走了。
“怎么了?”白马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转了个身,几乎是把脸埋在了岑非鱼的胸膛里。
然而,他昨夜太累,此时尚且睡眼惺忪,满脑袋都是不着边际的想法,心道,别看这人长得健壮,一身却都是腱子肉,胸肌柔韧弹滑,睡着倒很舒服。他想着,不禁伸手在岑非鱼的胸肌上揉了两把,咕哝道:“我的、我的枕头呢?”
岑非鱼连忙将手垫在白马后颈下,柔声道:“在这儿呢,继续睡?”
他一动,白马就清醒了许多,反应过来时,岑非鱼已经惨叫一声,跌到地上去了。白马摸着后脑勺,嗓音略有些沙哑,瓮声瓮气地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脚他自己……就动了。可能是……想请您出去?”
白马银枪岑非鱼,晨起时那话儿还硬着,一时不防,差点儿折了一杆“枪”,当真是欲哭无泪。
第48章 你来
三伏天里最后一伏,天气格外闷热,到青山楼寻欢的客人少了,街市上的妇女却不惧炎阳,不减反增。至七月一日,洛京里坊闹市中,道路已然阻滞不通。
白马望着喧闹的街市,仔细地观察女人们的模样,像个站在江边的淘金客,想要从千万泥沙中,识得两粒真金——阿姊,阿姊!她们是否仍在洛阳,是否业已嫁作他人妇?白马什么都不知道。
午后日光大盛,光芒流过屋檐瓦角,透过雕花窗格,变成数块椭圆形的小光斑,落在白马脸上、身上,照得他皮肤雪白,眸中如有碧波流淌。
阳光刺眼,白马看了一会儿,不禁闭上双眼,单手撑着额头揉按。
他一对剑眉紧蹙,脑门上的青筋若影若现,显是一副忧愁憋闷的模样:不知冯掌事用哪个脑袋,想出来一个荒唐的,至少在白马看来十分荒唐的结论——白马被二爷给睡了,睡了一整晚。
冯掌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虽然,你二人郎才郎貌,只看模样倒也算般配,但你才十六,二爷却已三十出头,彼此年纪相差一旬多。”他停顿片刻,机警地环顾四周,又说:“此事原没什么,你两个情浓日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且他正值壮年,你的好日子还多着。”
冯掌事虽是个男人,可说人是非的能耐,与三姑六婆差不多。他捻着兰花指,拍打白马瘦削的肩膀,好似十分羡慕白马的“好日子”,说完了废话,才贴在白马耳边,悄悄说道:“可若细究起来,你明年开年才满十六,若此事传了出去,免不了有人要嚼舌根子,甚至招来官差。罚银子事小,坏了青山楼的名声事大。”
窑子倒还讲究起名声来了,稀奇!
白马甚少忤逆掌事们,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诽。
他想着这话,尤其是诸如“情浓日好”一类的词,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咱们做的本就是下九流的勾当,官府哪里会管得如此严苛?楼中规矩,向来是乔姐所定,你一是怕被她知道,要被罚月钱;二是迫于岑非鱼的淫威,瞎编乱造来帮他诓骗我,不让我随意走动,说什么“明年开年前,定让二爷为你赎身,两个人洞房花烛前,须得守身如玉。”
“开年我都十七了!一事无成。”白马原就没精打采地趴在窗边,思及什么“洞房花烛”什么“守身如玉”的,实在受不了那一阵倒牙的酸劲儿,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手拍窗棂,大骂一声:“这见钱眼开的大茶壶,明明就是收了二爷的贿赂!”
他骂完后,瞬间丧气,如同一只漏光了米的破布口袋,软趴趴地倒在躺椅上。就连碰倒一个大茶碗,凉白开顺着窗棂流到地上,他也懒得去扶一扶,反而指着那只茶碗,问它:“你个懒骨头,不晓得自己站起来么?”
茶碗若有灵,也当气得一个暴起,飞身砸在他脑袋顶上以泄愤了。
那岑非鱼说来也怪。
自从前日晨起时,白马听了老冯一声叫唤,惊起一脚把他踹下床去,他两手捂裆,一瘸一拐地跑走,第二日便再不见人影。
“他受伤了?”白马眼睛虽然望着窗外,但一对耳朵好似竖了起来,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
午前一直十分安静,他不由地担心起来:一来怕岑非鱼受伤,二来怕他生自己的气,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他可是岑非鱼,中原武林第一枪。”
白马转念一想,深觉自己这担心来得实在荒唐,大概是憋闷久了,快出癔症了,自我宽解道:“倒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怕他因为受伤而生气。说到底,就是我技不如人,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他为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只能将视线从喧杂的街市上收回,指着被他碰倒的大茶碗,咕哝:“你嘴张得好大,笑什么?你再谄媚,终究是个没有脚的东西,扶不扶你起来,还得看爷的心情。”
奈何,他越是不让自己去想,便越忍不住去想,心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担心,最后只能把脸往枕头里一闷,嚷嚷着:“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我是什么玩意儿?”
两手乱捶枕头,倒是自己跟自己生气起来了。
白马正与自己左右互搏,忽闻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
来人不待他回应,直接推门而入,且是人未至声先到,一面走,一面吟哦咏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马儿,想我没有?”此人嗓音浑厚低沉,词句从他唇齿间流出,纵使是随口念来,亦带上了天然的韵律,叫人听了便觉舒服。
白马也未能免俗,仿佛被那“魔音”所蛊惑,脑袋里一阵眩晕,只见眼前朱红人影一晃。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岑非鱼已站到自己身前,他抱着个枕头,躲瘟神似的向后挪了几下,问:“谁让你进来的?”
岑非鱼约莫是打扮了一番,将半短不长的杂乱碎发修理整齐,在脑后扎成一束,刮干净了胡茬,鬓角青黑,更突显出其眉目英俊,不流凡俗。
他所穿衣衫,无一不名贵精致,整个人一派光鲜亮丽。他手中甚至还拿着一把折扇,白檀扇骨自带一阵暗香。
岑非鱼双眸色如琥珀,阳光一照,其色通透如琥珀,明澈无邪,全不似一个三十岁的江湖客。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一弯,白马仿佛见到日光在那一刹那突然大盛,光芒穿过九霄彤云,全都照在此人身上。幻象倏忽消失,白马回过神来,听见岑非鱼说:“人生天地间,从来都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来,当然是你想我来、我自己要来的。”
白马啧了一声,别过脸去,“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生气了?”岑非鱼从不客气,一屁股挤在白马身边坐下,道:“办正事去了,不好多说,你见谅。”他说着,凑到白马面前,用鼻尖碰对方雪白的鼻尖,“在看什么?莫要被美人勾去了魂魄,嫌弃家中的糟糠之妻。”
白马自觉地挪了挪,给岑非鱼腾出个地方,天气太热,稍微动了两下,两人都泛起了一脑门的薄汗。
或许是破罐破摔,或许是习惯成自然,白马对于岑非鱼,已经没有最初那样抗拒与害怕——岑非鱼无疑是个好人,他跟白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相同。同是大侠,周望舒若是为了道义,什么样的杀手都能下,然而,岑非鱼不会,白马知道。
白马斜靠在躺椅上,想着想着,忽然忍俊不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有三不杀。”
岑非鱼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道:“让你见笑了。”
那是三年前,一个风雪夜,岑非鱼醉眼朦胧地骑马上山,马屁股上驮着被点了穴的白马。马儿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转眼已是三年后的炎夏,两个人坐在一起,说是朋友,却也算不上朋友。
因缘际会,如花开落。
白马动了动腿,碰了岑非鱼一下,问他:“哪三不杀?”
“什么三啊四啊的,看见喜欢的,自然舍不得杀了。”岑非鱼低头,摸了摸鼻子,调转话头,问:“你方才在看什么?像在找人。”
阿纳希塔带着一对羯人女儿,嫁给父亲的事情,乞羿伽骗了周望舒,他不知道,岑非鱼定也不知道。
白马更不觉得李雪玲会记在心上,又或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他人,此时他也懒得伪装,答道:“我有两个姐姐,俱是羯人,幼时被卖到洛阳,至今怕是有六年了。我一直托人帮忙寻找,没有任何消息,不提也罢。”
岑非鱼眉毛一扬,思索道:“你有两……”
白马怕他多问,连忙出声打断,问:“你真的是岑非鱼?”
他半晌不闻回音,微微侧头,看见好不容易衣着光鲜一次的二爷,竟伸长了手,在玩那个被自己撞到后懒得扶起来的大茶碗,两根手指捏着茶碗转来转去,喃喃着:“你个懒骨头,就不让你起来。”
白马:“……”
他腹诽之余自然知道,岑非鱼如此儿戏,定是不愿对自己言明个中原委,自己若再追问,不过是自讨没趣。
白马假笑,道:“是我失言了。”
岑非鱼终于放过那个茶碗,他将茶碗侧立在窗台上,以食指轻轻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茶碗沿一条直线向前滚动,撞在窗棂上,而后反向飞出,“咄”的一声,整个碗端端正正地立在桌面上的托盘内。
岑非鱼下巴一扬,看向白马,忽然问了一句:“此名好听?”
白马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只当他是有意东拉西扯,心道,我方才已经说过自己失言,是掌了自己的嘴,你既不愿与我说,为何还要来讨嫌?
他也是有脾气的,当下心中不愉,撇撇嘴,道:“你若不想说,不说就是了,何必东拉西扯,寻我开心?”
岑非鱼是个人精,察言观色的功夫不在白马之下。
他知道自己的话惹得对方不开心,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委屈,可见白马生气了,他便立即收起玩笑,答道:“我是。前日夜里,我已对你说过,我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白马:“什么事?”他本不知岑非鱼所说的“这事”是什么事,好奇使然,准备继续探究。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白马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前日夜里的场景:夜黑如墨,四面楚歌,岑非鱼丝毫不惧,告诉他“我是岑非鱼,爱……”
“爱你的,岑非鱼呀。”岑非鱼此话一出,白马被吓得一愣,他便趁白马发愣的一瞬间,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白马的唇珠上落下一吻,“我怎会让他人占了你的便宜?”
“你可恶!”白马抬手,作势要打人。
岑非鱼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上头写着“花容铺”。他将纸包打开一个小口,扑鼻而来是酥甜香气,原来其中装着数十个尚有余温的牡丹饼。
他把东西拿到白马面前,一阵晃悠,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错啦。”
白马咬紧牙关,瞪大双眼,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波斯猫。
岑非鱼见献媚无用,便只能诱敌。他伸出两指,拈起一个饼子,边吃边吧唧嘴,一面说话:“那个名儿,是我行走江湖时,随意起的名号。真好吃!你不要?赏脸尝尝吧,好难才买到。”
花容铺的牡丹饼,闻名洛京,那铺子所卖的吃食倒并不贵,但铺子开在宫城内,每年只有七、八月能吃到。
据说,此物是某位官员的夫人所制,于此寄卖,从不因钱财多少而挑客,买不买得到,全看福缘。
第49章 我往
白马也不晓得为何临江仙总能买到,沾着她的光,每年都能尝到几回,一闻到这味儿,便馋得不行。他吸吸鼻子,唯独抵不住食物诱惑,脸上神色松动,“为何不早说?”
岑非鱼一舔嘴唇,道:“清早就去排队了。”
白马嘴上忙得很,不得空生气,随口道:“我是说,岑大侠,你明明是个英雄人物,何必藏头露尾?我从……我有个朋友,从小就很钦佩你,每次中原行商来乌珠流的营地卖货,他总会缠着别人,给他说一些江湖故事。”
岑非鱼:“刘玉?”
白马:“刘曜。”
岑非鱼哈哈大笑,自己只吃了一个饼,便将整个油纸包塞在白马怀里,道:“那黑孩儿忒有趣,我都不知,他竟然钦佩我?”
白马险些把嘴里的饼子掉在地上,问:“你与他们有联络?”
岑非鱼挠挠后脑勺,无奈道:“周溪云曾嘱咐我,不可与你说太多,当时,我只道他怕我说多了,你会情不自禁爱上我,还以为他心里泛酸。”
白马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有些难过。
岑非鱼接着说:“原来他还有别的考量,是怕我说漏了他的秘密。你聪明,我一说刘曜,你便知道我与他有联络,如何猜的?”
白马无语,使劲咽下一口,肚子十足的满意,他的脾气也没了,道:“我只是想,若是个寻常人,岑大侠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刘玉、刘曜,于你而言,都没什么区别。然而,三年前见过一次,你却还记得刘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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