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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宁顺杆而下，拱手赔礼道歉，“都是我的错，一时情急，实在是对不住了，还请柳公子莫怪，莫怪。”
　　柳情低头哄了哄季云，才板着脸回答：“方大人的心里柳情明白，这案子迟迟抓不到凶手，我们这些死者家属着急，方大人又何尝不是？”
　　“是是是！”方宁笑道：“柳公子深明大义。”
　　莫昕这时还没忘记要给季云把脉，“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我看季大人似乎很不舒服，不如先给他看看吧。”
　　柳情笑了笑，“也好。”低头收敛眸光，拉着季云，语气轻柔，“姐夫，你先把手伸出来，让这位大人给你看看吧。”
　　谁料季云突然又发作起来，头摇得像筛子，紧扒着柳情，慌忙哭道：“不要！不看不看！”
　　“这……”柳情为难的看了看莫昕，奈何发疯的季云是在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对待。
　　莫昕看了一阵，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没事，看来是刚才吓到了，那就下次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就多谢这位大人了。”柳情颔首，朝季云安抚道：“没事了，不看就不看，不怕了啊……”
　　气氛一下子很尴尬，只是想来看看季云，没想到吓得人家发病了。
　　萧清再次开口问：“听说，你们要搬走了。”
　　柳情无奈笑道：“确实如此，已经把院子盘出去了，这两日，我们便要离开长安了。”
　　“为何这么急？”
　　“大夫说，姐夫的病情，受不得刺激，与其在这里触景伤情，不如我带姐夫回江南老家，换一个环境，清静一下。”想了想，柳情又郑重道：“这个案子，请几位大人一定要将凶手抓拿归案！小童他还那么小，凶手简直丧心病狂。”
　　“我明白，你放心吧。”萧清道。
　　季云越来越不对劲，很不欢迎陌生人，太子只能匆匆的寒暄几句，便道别了。出了门口，不知为何，萧清突然道：“唐棠，孤先回宫了，这件事先交给你了。”
　　唐棠没反应过来，“我吗？”
　　萧清点头，向身后吩咐道：“肖阳，保护好唐大人。”而后又道：“九弟，孤还有事，你若有事吩咐，唐棠和肖阳都在。”
　　“二哥放心，这下我一定会认真查的！”萧泠笑道，看了看离他最远的莫昕，嘴角快合拢不起来了。
　　唐棠只得应是，“太子殿下慢走。”
　　萧清看了看唐棠，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沉吟半晌道：“此案你与方宁好生查清楚。”
　　唐棠被盯的莫名，萧清才丢下着么一句话走了，唐棠与莫昕对视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咳咳……”萧泠打破沉寂，道：“方宁，还有哪里要查的吗？”
　　方宁想了想，“没有了，我和莫昕走访了这条巷子，符合凶手身高体型的，发现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几乎没有战斗力，凶手可是个高手。看来是我猜测错了，凶手不一定是这里的人。”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莫昕问道：“再说一遍！”
　　方宁莫名其妙，“我的猜测错了，凶手不是这里的人？”
　　“不是！上一句！”莫昕急道。
　　方宁回忆着，“符合凶手体型的人都是些书生……”
　　“停！”莫昕打断了方宁的话，“你是说，书生？”
　　方宁点头。莫昕又道：“比之柳情，体型如何？”
　　“柳情好像要高些。”方宁回答，眼睛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季宅，在人家门口说这些话，感觉总是不对劲。
　　“比之季云，又如何？”
　　方宁啊的一声，表情奇怪的看了看莫昕，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好像，要矮些……不对，他没站直，我也没看清。”
　　“这就对了。”莫昕一扫脸上郁色，点头沉吟道。
　　唐棠听得莫名，：“怎么突然问这些？可是发现了什么？”
　　莫昕张了张嘴，看了眼一边阴魂不散盯着他的萧泠，收回了视线，转向季宅，笑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啊？这么快？”方宁问：“是谁？”
　　莫昕唇角扬起，转身走下门前石阶，负手而行。
　　

　　☆、缠丝第二　6

　　几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均跟上莫昕。莫昕亦未走远，站在巷子中央，回头看着季宅。沉默不语，看去很是恬静姣美，少了初见时那几分戾气。
　　萧泠微微一愣，忍不住靠近一步，却看到莫昕那双淡漠疏离的茶色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小莫，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萧泠温柔地笑着问道，硬生生站住要靠近他的脚步，眼中情意甚浓。
　　莫昕蹙眉转开脸，“凶手就在这个宅子里，不是柳情就是季云。”
　　“可季云不是疯了吗？！”方宁惊叫道。
　　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怕是院内的人已经听到了，方宁捂着嘴，低声道：“而且季云他只是个书生，没听说过他会武。再者，虎毒不食子，季小童可是他的亲儿子！”
　　莫昕摇头，“人心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准？”
　　脸上嘲讽之意明显，萧泠顿了顿，欲言又止。
　　莫昕继续道：“方才我靠近季云，他体型确实与那凶手差不多，而且他处处回避不愿让我诊脉，难说不是心里有鬼。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柳情很像一个人。”
　　“谁？”唐棠问。
　　莫昕深吸一口气，道：“天魔宫宫主，柳溟。我曾在十年前武林大会上见过他，至今记忆犹新。柳情他，跟柳溟几乎有几分相像。我猜测，他有可能就是江湖上追杀的天魔宫余孽。这些年来，有不少当年参与剿灭天魔宫的名门侠士相继离奇死亡，凶手只留下一方红纱，这正是天魔宫的习惯，天魔宫的人，已经在复仇了。。”
　　“你……你能确定吗？”方宁惊疑道。
　　“真是作怪……”莫昕无奈摇头，“我为何要与你解释这些？反正凶手一定在这，你让人守在这里，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只要留下来，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方宁有些犹豫，强人所难，却不是他的性格。
　　萧泠趁机急道：“这事我一定办好！放在我身上吧。”
　　莫昕扭开脸，没好气道：“随便。”
　　本以为莫昕这样多次无礼会得罪萧泠，唐棠连请罪都准备好了，结果却看到萧泠不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因为得到了莫昕的回答而欣喜若狂。
　　唐棠倒抽一口气，心道这个九皇子怎么越来越怪了？突然脑海里想起了前几日太子跟他说过的一段话。
　　九弟心爱之人。与你有七分相似……
　　唐棠咯噔一下，惊恐地看着自家弟弟，自己与九王妃有七分相似，那自家弟弟也是像的。九皇子不会是，将自家弟弟错认为九王妃了吧？！如此惊悚的想法让唐棠一下子懵了，他不是没想过那个九王妃就是自家弟弟，但是唐棠内心是拒绝这个猜测的。
　　莫昕沉默一阵，突然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就像上次一样，头也没回就拂袖而去，看去不太高兴。
　　唐棠也没法去追，毕竟萧泠还在这里，“静王爷……”
　　萧泠望着莫昕的背影打断唐棠的话，“本王去安排人来，其他就交给你们了。”
　　“王爷……”唐棠与方宁异口同声惊呼道，萧泠已匆忙追着莫昕而去。
　　唐棠心道要遭，萧泠不会真的要对弟弟下手了吧？心急如焚，唐棠忍了下来，耐心地与方宁回了一趟顺天府，傍敲侧击地从方宁口中得到的莫昕的住处。
　　方宁说莫昕进京只是暂住，按说早在几日前就要走了，硬是让方宁拖了下来。
　　唐棠下了马车，站在同福客栈前，原本是想进去找莫昕，半道上却被一人劫了下来，拖进了卖菜摊前的巷口里。
　　对方一放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唐棠即刻抱住他喜道：“小昕，当真是你！”
　　莫昕脸有些红，点头道：“是我，大哥，能不能先放开我……”
　　唐棠喜悦不已，揉了揉莫昕的脑袋，几缕头发被揉散了，唐棠也不放手，笑道：“你这孩子，大哥抱抱你怎么了，小时候你可是天天追着我跑要抱抱的。”
　　莫昕皱着脸抱着自己的头，“大哥，你真无聊！快放开我！”
　　说起来唐棠自己也笑了，莫昕娘亲死得早，父亲又忙于公务，虽说唐棠是二夫人所出，但莫昕却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哥哥。
　　莫昕可是从小就被唐棠养大的。就是这性子不知道随谁，总是别别扭扭的，而唐棠最喜欢的事，便是欺负这个弟弟，让他炸毛，让莫昕一度难以忍受。
　　“好好好，放开就放开。”唐棠放开手，看着莫昕欣慰道：“弟弟终于长大了，比哥哥还要高了。”
　　这话听得莫昕总算乐了，“我本来就比你高。”
　　唐棠无奈失笑，这个弟弟虽然已经独当一面了，但在他面前还是小孩子脾气。
　　说来莫昕是年少成名，自小天赋极高，十三岁那年就将家传凌霜剑法练得有模有样，在十年前武林大会上，是高手榜前二十名里最年轻的，因此一战成名，并得了小剑仙的名号。从小娇生惯养的莫昕脾气很古怪，骄矜倨傲，甚至很叛逆，唯有在自家兄长才是乖巧听话的。
　　唐棠看着莫昕，也许这世间也并没有抛弃他，起码他找回了自己最宠爱的弟弟。
　　唐棠不说话看着莫昕，看的莫昕越发不好意思，低着头扭捏道：“大哥，早上那些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明白。”唐棠抬手拍了拍莫昕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是要掩护我，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心里一暖，弟弟居然还挂心早上的言语，多年未有过的归属感袭来，这才是自己的家人。
　　被这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爱眼神看着，莫昕欲言又止，皱着脸道：“哥，擦擦你的眼泪吧，丑死了！”
　　唐棠闻言下意识的摸脸，果然脸上有些湿意。莫昕笑道：“哥，你多大了，还哭鼻子。”
　　唐棠抹干净脸，笑道：“没有，就是沙子迷了眼……”
　　“这借口早用烂了。”莫昕道。
　　唐棠叹气，“小弟，你怎么老是爱拆穿别人，大哥就是太高兴了而已。”
　　终于把弟弟找回来了，也算是了了父亲的遗愿了。
　　莫昕忍笑乖巧地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尽失，语气也换了一个调，“大哥，你怎么会在太子身边？他们还叫你少师！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要报仇吗？”
　　相认的喜悦一下被冲散，唐棠张了张唇，扯出笑容道：“小弟，你问这么多问题，是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咱们先进客栈，在慢慢聊好吗？”
　　谁知一说到客栈，莫昕的脸色就不好了，“别，我不想去那里。”
　　刚要问为何，唐棠测过脸便看到客栈里端坐在桌旁品茶的萧泠，看样子，是在等人。
　　难怪莫昕不愿意进去，这也让唐棠憋了很久的疑问涌上心头，“九皇子怎么会在那里？小弟，你老实说，你与那九皇子萧泠，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有！”莫昕急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回答太快了，唐棠一眼就看出莫昕又在别扭了，也不好戳穿，揶揄笑道：“我懂了，弟弟长大了，有些事哥哥就不能过问了。”
　　“我……”莫昕半天没想出什么话来反驳，索性扭头生起闷气。唐棠摇头轻笑，“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气。这么久没见，小弟，你过得还好吗？”
　　莫昕顿了顿，点头轻声道：“还好。”又问了一遍，“大哥，你和那个太子到底什么关系？我可听说，少师这个职位……可不是那么光彩！”
　　问过方宁，莫昕才知道这个太子少师，相当于太子男宠，甚至连幕僚都不如的尴尬地位。没由来的一股怒气，道：“大哥你说，是不是太子的混蛋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
　　唐棠忙拦住莫昕，“别急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昕蹙眉，”那到底是什么样？大哥，难道你是要……报仇？“
　　唐棠看着莫昕担心的神情，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万一弟弟知道了自己到太子身边是为了帮萧澈做事，都是萧家人，弟弟的暴脾气会不会上来连自己都削了？
　　轻咳一声，唐棠道：“弟弟，你要知道，我们莫家早已覆灭了。”
　　“我知道，所以大哥，你千万别冒那个险，萧家已经平定了天下，势不可转。”
　　不对，莫昕的反应不太对，按说莫昕的脾气，应当是最该想要复仇的人，为何如今却要劝着自己？唐棠问道：“小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大哥……你还是别问了。”莫昕欲言又止。
　　唐棠知道莫昕的脾气，不想说就是不想说，怎么逼都没用，只好换个话题，“小弟，你怎么回来帮忙查案？”
　　莫昕脸上的尴尬之色消去一些，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原本我也不想进京城，没想到一来就碰上方宁这个倒霉鬼，然后又是你，这么危险的案子，大哥你也参与！那天要不是我出手，怕是你小命都没了！”
　　唐棠心里一暖，笑道：“许久不见，小弟功夫渐长。对了，听闻你现在，是魔教中人？”
　　“此事日后再说。”莫昕拉起唐棠，急道：“你先跟我离开京城！”
　　“为何？”
　　“皇城这种是非之地，万一有人识破了你的身份，那多危险。废话少说，你就先跟我走吧！”莫昕说着，就要拖走唐棠。
　　

　　☆、缠丝第二　7

　　唐棠一愣，反应过来拉住莫昕，“我不能走！”
　　莫昕回头疑惑的看着他。唐棠叹了口气，道：“大哥还有事，不能走。”
　　莫昕欲言又止，突然怒道：“你是为了那个太子？大哥，虽说我是弟弟管不了你，可是你断袖跟谁断不好，非要跟那个太子在一起！他可是萧家人！是我们的仇人！”
　　“不是，我……”我没断袖啊！！
　　唐棠有口难辩，又被莫昕打断，“大哥，我可算是看出来了，难怪那个太子老是色眯眯的盯着你看，你在他身边，不白让他占便宜了吗？我跟你说，这些皇子没一个，两面三刀，花言巧语，你千万别信，到时候连骨头都被吃了！你跟我走吧！这太危险了！”
　　唐棠一头雾水，只能说：“你且等会，等我说好吗？”
　　莫昕停了下来，看了唐棠半晌，突然问：“大哥，你不会已经被那个太子迷了心窍吧？你心悦他？”
　　“当然不是！”
　　莫名其妙的，唐棠一口就回绝的。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完全不似一向温柔可亲的印象，唐棠静了静，笑道：“小弟，有些事情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走。你放心吧，我能保证我的安全的。”
　　想想自己多大个人了，还要弟弟替自己操心，唐棠一阵羞愧。
　　莫昕见劝不了唐棠，沉默半晌，撇嘴道：“好吧，随你好了。我这段时间都会待在京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嗯好。”唐棠点头，看了看莫昕面无表情的脸，还是慎重的加上一句，“小弟，你可千万别冲动，我现在跟在太子身边确实是有苦衷，但是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莫昕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唐棠，“你就那么护着他？”
　　唐棠抽了抽嘴角，面对弟弟一脸傻哥哥被坏太子骗身骗心了的操心表情有口难辩，扶额叹气，道：“你先听话好吗，乖。”
　　天子脚下，又是多事之秋，唐棠不便在此地多留，依依惜别，回到东宫。
　　莫昕未踏进房门，就看到了窗前剪影，一人端坐在桌前，望着跳跃烛火，火光将他完美的身形照印在窗上，不用看便知是个俊美的青年。但莫昕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倏地冷硬下来，目光似怨似恨，抿了抿唇，拂袖而去。
　　屋内的萧泠并不知道，他一心忐忑地坐在桌前，看似平静，实则坐立不安。这只是一间普通的上房，屋内主人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住所如何，除了床前一个包袱外，屋内似乎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冷冰冰的。
　　萧泠瞳孔微敛，轻蹙起的眉头晕染了丝丝忧愁，置于桌上交握的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来这里，但他知道莫昕并不想见到他，他只是想来道歉，不要求得到莫昕的原谅，只求能再看看他。
　　奈何一夜空等，望着红烛落下烛泪，一寸寸消减，他等的人始终未归，萧泠似乎已经知道答案，却固执的不愿意离开。
　　他也不知道，在屋檐之上，一蓝衣人对月独酌，仰头饮下烈酒，喉间苦涩辛辣，却掩盖不住心中苍凉。
　　“你回来了？”
　　方才进了房间，还未燃起灯火，便听到萧清的声音，唐棠吓了一跳，顿住脚步，顺着声音看去，黑暗中在小榻前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太子殿下？”
　　“嗯。”萧清又加了一句，“是我。”
　　唐棠心道我当然知道是你，只是大晚上的不点烛火，待在我房中作甚？不会是要开始治罪了吧？
　　没有听到回答，萧清也不恼，语气淡然如常，似乎招了手，“你过来。”
　　唐棠口中干涩，“微臣，先把蜡烛点上吧。”
　　“不用点。”萧清道，“你过来。”
　　唐棠手脚僵硬，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