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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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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道:“想必季夫人也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被人听去了,就像有什么事儿似的,如今连我姨母也知道了,说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待了那么些时候,在名声上就不那么好听了。我也去求了姨母,姨母说要发道懿旨,让大家不准再谈论此事了。”
这便是明晃晃的欲盖弥彰了,如果这道懿旨真的下发,就是明白告诉众人,沈五姑娘真的出事儿了。
意秾抬头看了看沈意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沈意秐这般沉不住气,沈意秐很少会当着人的面表现出攻击性来。不过意秾心里确然是惊讶的,当时在梅岗她并未想这么多,原本以为只是小姑娘间的算计,没想到竟还扯上了清白名声,她也有些后悔,是她大意了。她这时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倒是十分感激容铮,若她真的是被容铮救出去的,只怕还真的就说不清了。
容铮又是虞国的二皇子,因着是朝会才会出现的,谁又能拿他怎么样,最后被毁的人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么!也或许容铮出现在梅岗并不是偶然,只怕是别人有意而为也说不定,梅岗是安置女眷的处所,一般的外男是去不到那里的,而容铮这样的身份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照如今看来,只怕这件事情并不仅仅是要算计她那么简单。
沈意秐见意秾满脸的震惊,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五妹妹别怕,有我姨母在呢。”
意秾缓缓嗯了一声,才道:“多谢三姐姐,只是我心中愧疚,觉得愧对三姐姐了,如果会影响了三姐姐闺誉,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沈意秐一时没明白过来,皱了皱眉道:“影响我的闺誉?”
意秾看着她道:“咱们是一家子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名声如何,反正我还小再等上一两年定亲也可,可是三姐姐……”
沈意秐这才脸色一变,低头想了一想,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匆匆回去了。
宫里是连夜查审的,那两个嬷嬷进出许多人都见着了,审起来也容易,一干相关之人第三日就被拎个清楚。
。。。
 ;。。。 ; ; 赵姝是不顾忌这些的,本朝一直就有这样的传统,便是主动赠于男子,也不会被人说成不矜持,况且她娘云阳长公主已经开始为她说亲了,是靖阳侯嫡长子吴晏,两家已经算是说定,只等赵姝今年及笄过后便定亲。
赵姝与吴晏是自小相识,吴晏长得好,敷粉玉面,是典型的世家培养起来的佳儿郎,中过秀才,虽没有再往上考,但他是能承爵的,倒也无碍。赵姝显然是动了心的,她微微红着脸到湖畔将竹篾儿送给了吴晏。
她回来时虽强自镇定,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众小娘子便嘻嘻哈哈笑开了,有赵姝热了场,接下来大家也都放开不少,纷纷将手里的竹篾儿送了出去。
意秾一直坐着没动,沈意秐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笑意便更盛了些。
接下来入席后,还要先进几盏椒柏酒,便是意秾她们这些小娘子也不例外,是以祈祝长寿之意。
宫中内制的椒柏酒尤为清香芬芳,小姑娘们翠袖半拢,手执玉盏,语笑倩盼,单这情形让人远远瞧了都甚觉赏心悦目。
宴席行进到一半时,天上竟落了雪,并不大,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初一落雪,是极好的兆头,今上十分高兴,连酒都多饮了几杯,饮到尽兴处,还命人备了纸笔,即兴泼墨赏赐诸臣。
今上文采斐然,诗画皆自成一体,文笔风流细腻,即便不落款,拿出去随便一幅也能值上千金。
大庆殿中还有诸位外邦使节,今上一时生出了显摆之意,朗笑着对众人自夸,“本朝男儿博学多才,女子于才华之上亦不遑多让!”说着便要让人去偏殿叫两位小娘子过来作上几首诗。
这等大大露脸的机会,赵皇后自然忙不迭就将沈意秐推了出来,沈意秐的诗也确实作的好,立意高新,意境浑厚,偏又带着些女子特有的妩媚之情。
今上是让叫来两人的,赵皇后已经选了一个自家外甥女,若再让赵姝也去私心就太明显了,况且赵姝的水平也实难担此大任。故而另一个人选,赵皇后是听从了白女官的建议。
在偏殿坐席的小娘子们都是一脸惊讶,连意秾也觉得微微诧异,赵皇后选的另一个人竟是杨清持。
杨清持家世一般,此番若能在大庆殿中当着今上的面作出令人称赞的诗来,此后这名声可就绝对显出来了。日后便是说亲之时,有了这么一桩事,也能使她的身价抬高一大截。
沈意秐毕竟是赵皇后的外甥女,且身份高贵,本人又素有才名,所以对沈意秐大家除了羡慕倒也没能如何,不过对杨清持竟能如此大出风头,就显得嫉妒更多一些了。
季悦就是第一个出言讽刺的,“若不是她娘来求了我祖母,她才没资格进宫来呢!”
意秾讶然,“杨家姐姐与你家是亲戚?”
其实这样贸然相问,多少是有些无礼的,不过意秾实在是太过惊讶,她重活一世,竟从未听说过此事。
季悦甩给她一个“不爱搭理你”的眼神,不耐烦道:“谁家还没有几个穷亲戚呢!”
意秾对这个杨清持实在是不熟悉,只记得她后来是嫁得极好的,上辈子她在大庆殿中作了一首诗名为《国在》,赢得满堂喝彩,将沈意秐都比了下去,一时间京中人相传诵。不过她为人低调,又不爱言语,总之意秾是没怎么关注过她的。如今意秾只是觉得杨清持既是成国公府的亲戚,却从未攀附过成国公府,委实让人高看不少。
等沈意秐与杨清持去了大庆殿,偏殿里的小娘子们也不想冷冷清清落了下乘,便有人主张要行令,总归是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又热闹又有趣。
因外头刚落了雪,行的令便要以雪为开头。
意秾并不想玩儿,便起身给别人腾出了位置。
外面雪下得好,她系上鹤氅,命彤鱼提着熏炉,便迎雪去了园中的梅岗。宫中的亭台楼榭自不是她们国公府能比的,单一个梅岗便能赶上定国公府的一个园子大了,梅岗中种了许多红梅,此时傲雪盛放,别有一番风姿。
梅岗中来赏雪观梅的小娘子也不少,大都是穿着或大红羽缎或大红白毛出锋的大氅,趁着雪与梅,一动一静皆是景致。
意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暗纹银鼠里毛的鹤氅,心道这也太路人了,凌氏可真是她亲娘,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穿得都比她喜庆。
她在梅岗看了会儿梅花,觉得雪片子又大了些,便去了梅林里的一座八角亭中暖和一会儿,梅林里的八角亭都是琉璃顶的,仰头便能瞧着簌簌的雪粒子落下来,且亭中又拢着火盆子,极为舒坦。
意秾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两个宫人说话的声音,彤鱼正欲推门出去看,那两个宫人已经笑着进来了,都是四十岁上下的粗壮妇人,穿着暗紫色的团领衫,一看就是在哪位娘娘宫里伺候的,只是品级并不高。
彤鱼拦在前面,先福了一礼,笑道:“不知两位嬷嬷有什么事?若是两位嬷嬷要用这亭子的话,奴婢这就随我们姑娘回避了。”她已经看出来不大对劲儿了,外头原本有好几位小娘子在折梅的,此时竟一个也没有了,她心里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却仍旧得做出笑脸。
她是想不管不顾拉着她家姑娘夺路就逃的,那两个嬷嬷却拦住门,其中一个笑道:“打扰沈五姑娘赏雪了,并不是奴婢们要用这亭子,奴婢们是专门来请沈五姑娘的,听闻沈五姑娘素来聪慧,想必也不用奴婢们多说。”
意秾见她们张口就称自己沈五姑娘,定是有备而来,因而笑道:“实在当不得嬷嬷一句称赞,不知是哪位贵人邀请,因我母亲刚刚命人来寻我,我去跟母亲说一声儿,这便随嬷嬷去。”
那个嬷嬷眼中就露出一丝精光来,笑着道:“不必如此麻烦,请沈五姑娘不要耽搁时间,这就随奴婢们去罢。”说着两人互使一个眼色,便要上前拉扯意秾。
彤鱼怎么肯让她们拉扯她家姑娘,急道:“你们连去哪儿都不说,就要我们姑娘去,这不是坑人呢么!”
那两个嬷嬷也不再多说,只一个人半扶半拽的就将意秾扶出了亭子,彤鱼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她刚要大喊,另一个嬷嬷就回头反扣住她两手,对她冷冷一笑,道:“你若是敢喊人来,我们就将沈五姑娘的衣裙都脱光了,也让你喊来的人瞧瞧!”
彤鱼被吓住了,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眼泪簌簌就流了下来,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
意秾的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前一世她被卷在席子里抬出去的情景,她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是在宫里,不管是谁想要对付她,也断然不敢还在宫中就将她如何,而这两个嬷嬷若想要掩人耳目送她出宫,显然就是不可能的。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想来她应该并无大碍。
果然,那个嬷嬷将她押送进梅林深处,又将她双手正面捆绑上,把她推到春日里用来灌溉的沟渠中,就转身走了。
那沟渠中并未结冰,此时又下了雪,她在沟渠中滚了一圈,满身都沾满了污泥。她双手又挣脱不开,不过幸好这道沟渠并不算深,只是这梅林深旷,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听见,她只好自己努力往上爬。
其实开始她只是觉得这样害人的手段也太粗劣了,她觉得以沈意秐那样的头脑这样的事定然不会是她做的,倒像是赵姝能做得出来的。不过她与赵姝虽然不对付,赵姝却是个没有害人之心的,顶多言语上挤兑罢了,可是除了她们,意秾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况且这样不顾前也不顾后的手段,实在是像哪个头脑并不复杂的小姑娘所为。
意秾想不明白是谁,如今最要紧的是先从这沟渠中出去,只是她试了几次,那坡虽然不陡,却十分滑,她两手又绑着,根本使不上力。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原本闲庭信步还出来赏雪呢,这会儿只觉得这雪再下下去,就能冻死人了。
她心里这才害怕起来,眼圈儿一红,又不敢哭,生怕眼泪流出来再把脸冻了。她折腾了一会儿,连头发上脸上都是泥,浑身也几乎没了力气,只盼着彤鱼能挣开那个嬷嬷,喊人来找她。
就在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她不知道是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倒是那个人停住脚步,“咦?”了一声,对他身边的人道:“殿下,这儿竟然有个小娘子!”
意秾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她抬头望过去,见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做侍卫装扮,另一个人却是穿着湖蓝云锦缂丝长袍,头上束了玉冠,竟是虞国的二皇子容铮。
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她虽然确信凌氏最后一定会找到她,可她现在确实是太冷了,便也顾不得许多,正要开口求救,就听容铮道:“走罢。”
然后两人就像没见过她一般,竟真的转身就走了。
。。。
 ;。。。 ; ; 腊月二十四是祭灶日,要祭送灶神上天,时人为了让灶神多言好事,便以酒糟涂抹灶门,谓之醉司命,还要备五色米食花、胶牙糖、箕豆,用来粘上灶王的牙。
意秾是极喜欢这一日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凌氏都要亲手做胶牙糖,意秾小时候就极爱吃,可惜凌氏从来不许她多吃,只有祭灶日这一天才能破例。
凌氏做胶牙糖极为认真,要先沐浴梵香,事事准备妥贴了才能开始,因孙亦莹是新妇,便想着要帮凌氏打下手,却被凌氏撵了回去,她只好跟意秾一起眼巴巴的等着。
到了晚上,还有照虚耗之俗,意秾跟孙亦莹一起做了十数盏琉璃小灯,放于床下,这便是照虚耗。
这天晚上是可以彻夜不眠的,不论男女都可以提着琉璃小灯聚到火堆旁,欢笑宴饮,意秾当然也想出门去,但是凌氏从来就没准过,她依旧每年一次的磨了凌氏一回,然后被凌氏骂了回来。
意秾给孙亦莹使眼色,让她帮着说话,孙亦莹只低下头偷偷的笑。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意秾也不想错过这项活动,便提着琉璃灯盏,在飞华亭里铺了张狐皮,也像模像样的笼了火盆,温了壶百花酿,对着乌漆麻黑的穹庐独酌,一直到了子时才回去睡觉。
过了几日便是除夕,除夕最是烦累,既要祭祀祖先,又要迎神供佛,晚上还要陪着沈老夫人一起守岁,沈老夫人又不是个省事的,有时心情不好,就要让凌氏整晚站着立规矩。本就折腾得累极,第二日还要早早就起床,进宫参加初一朝会。
意秾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凌氏从床上拽了起来,任凭彤鱼和丹鹭给她净面梳妆,还要听凌氏一遍遍絮叨。
凌氏见意秾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顿时就火了,“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遍都没有用!今日进宫是小事儿么?你也不想想,以往朝会之后的宴请都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宁殿,这回却是在哪儿?挪到贵妃娘娘宫里去了!你那大伯娘虽看不上咱们二房,可是在外头人的眼里,咱们不还是皇后娘娘的亲戚么!要不怎么轮得到让你也进宫去,贵妃娘娘如今正和皇后娘娘互别苗头呢,小心你一个缺心少肺就被贵妃拿来当枪使!进宫之后,你少往人堆儿里凑,有你三姐姐在呢,用不着你去出风头,只去用过宴,跟我早点儿回来才是正经!”
意秾怕她娘再说上两遍,立刻点头,郑重道:“娘,我知道了,我进宫之后一定谨言慎行,吃完饭就去找你。”
上辈子她也进宫领宴了,只是上辈子宣和帝多情,也并没有出现如今这位盛宠的明贵妃,那时一众的妃嫔们整日里斗来斗去,却也碍不着赵皇后的位置。如今却是不同了,明贵妃一人独宠,竟是硬生生将多情的宣和帝变成了痴情,如若不是明贵妃实在身份甚微,而赵皇后娘家势力又显赫,只怕皇后之位就要换人来坐了。
明贵妃是以美艳扬名的,自古美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看不惯比自己还美的人。
凌氏自己就不用说了,脸上连胭脂都不敢多抹,坐在那儿看意秾穿戴完,脸立时就垮了下来,皱眉道:“别穿这件大红出毛锋的昭君兜了,换上那件丁香紫暗纹银鼠里毛的鹤氅吧,到时候也别没事儿往贵妃娘娘面前晃悠,埋头吃饭就是了。”
简直对贵妃娘娘如临大敌。
等意秾都拾掇妥当了,沈意秐便笑吟吟的进来叫她一起,沈意秐倒是不怕刺了贵妃的眼,穿了件大红羽纱缎子的斗篷,头上又戴了个白狐毛的昭君套,一支赤金镶宝梅花簪自头顶斜出,衬得她面容皎好似三月桃花。
沈意秐进来一见意秾这身穿搭就知道是凌氏让她故意藏拙了,便笑道:“五妹妹穿这一身越发显得沉稳安静了。”
其实是显老才是,但是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就显得受听多了。
凌氏很是欢喜,又夸沈意秐漂亮懂事。
两个小姐妹一起去上房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与赵氏都是按品大妆的,相比之下,凌氏就有些寒酸了,不过这么多年凌氏也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初一朝会规模宏大,仪式隆重,有一套完整的礼制,向来最得圣上重视。这一日不仅本朝文武百官要向今上朝贺,拜祝新年,诸蕃使节及各国使者也会前来,这是向外邦展示国威的好时机,自然处处都要往盛大了办。
等三茅钟鸣及圣堂炷香之后,意秾便在大庆殿见到了头戴通天冠、着玉带靴袍的宣和帝。
另外,今年朝会之后的大宴,太后竟也来了,往年太后都是不会出席的,此番是因为赵皇后前一日去宝慈宫哭诉了一天,太后也是觉得她再不管管今上,只怕这国就要亡。
当今太后并不是圣上的亲母,今上是一位昭仪之子,若不是他的两位兄长都早夭,也万轮不到他拣漏来坐龙椅,如今宫中真正是太后嫡出的,只有茂章长公主一人而已。只可怜那位昭仪早殇,自己的亲儿子当上皇帝才两月,她就一病去了,太后因不是圣上亲娘,为了避免与圣上产生隔阂,很少插手圣上之事。
待跪拜过今上和太后,女眷们就被带到了明贵妃的琼华殿。
这宫掖之中遍地都是富贵,多了也就不稀罕了,所以宫里的诸位娘娘都喜挂湘妃帘,日头一晃,薄薄的竹片在地上映出一棱一棱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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