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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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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贵妃收买皇后宫中的人,借此陷害赵皇后。
宫中为了争宠,腌臜事儿多了去了,只是宫里闹腾得竟把外府姑娘也算计进来就不多见了。
宣和帝震怒,一连五天没去明贵妃宫里,到了第六日,就没扳住自己的腿儿,又去了。
赵皇后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胸腔里的火怎么也宣发不出来,“我使了这么大的力,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结果圣上只是冷了她五天!连禁足都未曾!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她倒底使了什么手段,将圣上迷得团团转!莫非真的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沈意秐在一旁冷静的吩咐人将东西都收拾下去,又将人谴走,才扶赵皇后坐下,低声劝道:“姨母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如了她的意去!都怪我虑得不够周全。”
赵皇后哼一声道:“这岂能怪你,这个计谋一般人是万万想不出的,那两个嬷嬷的家人也都是你跟你娘处理的,你是我的好外甥女,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怪只怪那个贱人把圣上的心窍都迷了去!”
沈意秐亲自倒了盏茶奉给赵皇后,轻声道:“姨母是中宫,她再有手段又能如何,得宠时风光无限,若没了圣宠,被人踩到泥里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赵皇后没好气的呷了口茶,“我自然知道,可你看圣上的态度,让她失宠,怎么失?”
沈意秐缓缓道:“我若是说错了,姨母可不要笑话我,前些日子我读史书,读到夏商之时,见妺喜、妲己之流,有万般容貌与宠爱,最后下场依旧惨淡,后世之人竟将夏商亡国之责归咎于她们,她们更被人传成是祸国的狐狸精。”
赵皇后闻言久久未曾出声,又过了半晌,才道:“如此这般,只靠咱们妇人是不能够的,可是若要联络前朝,一旦事情未成,便是大罪。”
沈意秐笑了笑道:“姨母不必担心,只是些流言罢了,只要传出去了,谁又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到时必有谏臣上奏,姨母并不用出手。”
赵皇后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你这孩子简直有玲珑心肝儿,便是十个八个男儿也比你不上。”
整个坤宁宫这才阴云散去。
而宝慈殿里,黄尚宫正躬着身对太后道:“贵妃娘娘并不诉冤,奴婢也是觉得奇怪,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太后淡淡道:“她是聪明的,倒比皇后强上许多。”只有圣上,被个妇人耍得团团转,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黄尚宫小心的试探道:“皇后娘娘也确然是个有心计的……”
太后冷笑一声,“她若真是个有心计的,就要做的滴水不露,这般明显,还不是让咱们看出来了么。不过那个贵妃也不是个好的,如今圣上离不得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黄尚宫可不敢跟着附和,便不言声了。
太后闭上眼睛,现下正是午晌,黄尚宫以为太后这是要歇晌了,便欲替她掩了帷幔,却见太后突然道:“沈家二夫人……”
便又没话了,黄尚宫不敢插言,又不敢退下去,只得等着,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听太后道:“去查查。”
黄尚宫忙应了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迅速回想了一下沈二夫人,并未有什么异样,长得倒是极好的,只是穿着素淡,在人群里显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关窍来,直到她出了殿门,命人去查时,才悚然一惊,细细想过一遭旧年往事,然后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到了十五元宵节这日,原本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刻,因凌氏担心沈洵回来再惹出什么事儿来,便就让他在任上过了,只等到三月一过,再想办法调他回来直接成亲。
故而今年元宵节当晚观花灯便是沈潜带着意秾、沈意秐和孙亦莹出去的。
本朝每年庆祝元宵节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禁中更是早在九月赏菊之后便开始试灯,到了元宵节当日,宣德楼前早已筑好了山棚。
这山棚是用高大的木架搭建的,如山林形状,方才入夜,山棚之上便已经挂满了彩灯,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各色各式灯笼都有,风景鸟兽、灯谜趣闻、神仙故事无所不有。
前来观灯之人如织如潮,意秾几人原本还十分规矩的坐在马车里,只掀帘子往外看,但是在离宣德楼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马车就无法行进了。游人太多,哪里有马车放置的地儿?他们被堵在原地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沈潜就受不了了,他是武将出身,最是个坐不住的,最后干脆让沈府的马车在这里等着,他们一行人带着一众仆妇家丁步行过去观灯。
一路灯火迤逦,宣德楼正门处为山楼影灯,彩山左侧是文殊菩萨骑狮像,右侧则是普贤菩萨骑白象,除了造型精致,更令人叫绝的是菩萨的手臂能够活动,并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做法是用轳轴把水绞到灯山高处一个水柜里,定时将水放出,宛如瀑布,又将水引到菩萨手上,其巧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左右门上还有双龙灯,龙身用青幕遮笼,其上置灯烛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
沈潜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这三个小娘子看得眼睛都花了。
旁边的露台上还表演杂剧,许多美妓更是当街掷赌。
孙亦莹看中了一个用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的珠子灯,不过那老板不肯卖,只说猜中上面的灯谜便白送。孙亦莹猜了半晌也未猜出,可又实在喜欢,便拿眼睛去看沈潜。
沈潜哪里耐烦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脚下都未停,直接就往前走了。
孙亦莹眼圈儿立时就红了。
意秾并未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个小别扭,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孙亦莹情绪有些低落,便道:“二嫂,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罢,正好我也渴了,想喝点儿东西。”
孙亦莹勉强笑了笑,道:“咱们都在八仙楼定好位子了,再逛一会儿就到了,就别折腾了。”
意秾还想再问,却听有人高高兴兴的唤了声:“秐姐姐!你们也来观灯啦!”
意秾抬头一看,竟是季恒季悦兄妹二人,季恒对沈潜含笑道:“仲行兄,好巧!”
也确实太巧了些,元宵节观灯的不下万人,他们也能遇上,可不是巧得过份了么。
沈潜笑道:“正好咱们一道罢,一会儿我们要去八仙楼,咱们一起去观烟火。”
意秾眼皮都未抬,沈意秐却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季恒,直到听季恒道“好!”后,她在欣喜的同时,心也跳得更加厉害了。
季恒却用余光打谅了一遍意秾,因着旧俗,元宵这一日女子头上都要戴闹蛾、玉梅、雪柳等物,意秾今日穿了件大红的貂蝉袖,手里提着盏菩提叶形的灯笼,在周遭灯光的掩映下,如染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越发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这一番欣赏都做给了瞎子看,意秾跟孙亦莹走在前面,连看也未看他。
一行人到了八仙楼,八仙楼别的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便是它高,在今日这个时辰,只要高便是它最大的优势了,因为再过上半个时辰,沅水畔便要燃放烟火,当然便是所处越高看得就越清晰。
意秾本是极喜欢看烟火的,但是今日因为有季恒在侧,她心里便有些烦躁,只想着烟火快快放完,便可以回家了。
她一句话都不与季恒说,连目光都少有往他那里飘,季恒跟她说话,她就只敷衍的应付,季恒看她一副抵触的模样,便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前世的那些事,但此时见意秾这般表现,便以为是因为他母亲季夫人在宫中传的那些言语的缘故,这本也是他母亲的不对,虽说为人子的没有说父母不是的,但他还是想替他母亲表达一下歉意。
于是他便在众人观完烟火要下楼时,暗示意秾借一步说话,意秾是不相理他的,但见他微微一笑,竟想当众开口,她毕竟与季恒有过“私相授受”的行为,难免心虚,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便落了众人一步。
季恒低下头轻声道:“我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时间有限,且场合也并不合适,他不能多说,只道明歉意,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竹篾儿来,递给意秾。
意秾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就不想接,季恒见她有不收之意,神色便冷了冷,道:“你最好收下,如果写着我们两人名字的竹篾儿不小心掉了或者被人拾到了,后果你自己想一想。”说完将竹篾儿塞到意秾手里,就走了。
意秾气得一跺脚,也只得先收起来,跟着众人下楼去了。
转眼便进了三月,沈洵的大婚事宜二房早就开始筹备了,沈洵也即将回京。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沈洵有个红颜知己,早已□□添香在侧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这种传言也最容易让人心生芥蒂,王家果然就隐晦的问了此事,毕竟成亲在即,若真的有这种事,岂不是生生的打了王家的脸么。
凌氏急得几晚都没睡好,她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她又知道沈洵与尹之燕那码子事儿,如今让她义正词严的否认她也做不到,于是怎么跟王家交待,就成了她的死结了。
意秾是觉得这种事儿与其瞒下去,最后再不小心捅出来,倒不如现在就直说的好,只是凌氏心里有顾虑,生怕王家在此时悔婚,这可就太难听了。
不过在意秾的劝解下,凌氏还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跟王家说了,本来沈洵与尹之燕也只是相互倾慕罢了,也还没惹出什么事儿来。
王夫人知道后,当天就来拜访凌氏了。
。。。
 ;。。。 ; ; 等凌氏等人找到意秾时,意秾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了,凌氏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上前把意秾抱在怀里,眼泪就流下来了,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哭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跟凌氏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孙亦莹、孙夫人、季夫人等,以及彤鱼和宫中的几位尚宫、太监、嬷嬷。
孙亦莹忙上前劝道:“母亲,五妹妹想必是冻坏了,不宜再拖延下去,合该先暖一暖,还是赶紧回去才是。”孙亦莹因为已经嫁为人-妇,所以并没有跟意秾她们这些姑娘们在一起,而是陪在凌氏身边的。
凌氏这才缓过劲儿来,赶紧把意秾手上的绳子解了,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裹住意秾,彤鱼和绿鹦也过来扶着她回去。
季夫人赶紧道:“五姑娘别是被起子贼人捉到这林子里来的罢?可有没有……”
孙夫人淡淡打断她,道:“这梅岗是专供小娘子们游玩的地方,皇家最重规矩,这里岂会出现外男?季夫人想多了罢。”
季夫人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不大相信的,在心里撇撇嘴,刚刚她与凌氏等几位夫人正在聊天,沈五姑娘那个丫头赶过来时,虽然强忍着,可也看得出来心中是怕极的,况且那个丫头身上头发都有些凌乱,显然是与人扭打过的,若说一点事儿没有,把她当傻子骗呢!她是没瞧上这个沈五姑娘的,若不是她婆母跟她儿子一定坚持,她怎么会看上沈家二房?跟大房相比,还是要差一截的。不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好,她尽量往外传一传,回去再跟婆母添油加醋的说一说,毕竟是没人看见么,谁知道沈五姑娘的清白有没有妨碍,她可不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去。
她这里想定了,再说话时便句句带刺,“阿弥陀佛,但愿是我想多了,这女孩子家的名声可是最要紧的,孤身一人在这深林里待了这么久,传出去供人一说,便是没事儿也要传出有事儿来了。”她拿眼睛四处望了下,似是想找一找有没有男人的痕迹。
孙夫人没想到她竟有这般歹毒的心思,冷冷道:“谁传出去?莫不是季夫人有这样的想法?五丫头好生生的在姑娘玩耍的园子里,还能传出去什么不雅的话来不成?我一会儿倒想去找季老夫人做个评断。”
把季老夫人搬出来,季夫人就不说话了,干干笑了笑,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了。
凌氏一心都扑在意秾身上,女儿家不比男人,若是真的冻坏了,于日后怀孕上都要难些,她现在急切的想先回家给意秾泡个热水澡,再请位妇科圣手来掌掌脉,季夫人在后面半阴不阳的话她并未听见,估计她若是此时听到有人这样诋毁意秾,她都能去跟人拼命。
意秾开始只是觉得她娘有些小提大作了,后来又见她娘哭得那样儿,转头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惨?
凌氏早就派人去跟沈珩之说了,沈珩之都后怕不已,跟圣上告了罪,先陪着妻女回了定国公府。
很快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也都得了消息,都命人送了人参燕窝等物,让意秾好生养着。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赵皇后执掌六宫,她先就有了一半的失察之责。
况且又是在初一朝会之时,连宣和帝都震怒了,即刻命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意秾在浴房里泡了足足两个时辰还不愿意出去,水汽蒸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出浴后,她换上了一件半旧的杏黄色小袄,配淡绿色撒脚裤子,仰头躺在罗汉榻上,彤鱼拿着熏炉给她一点儿一点儿的熏头发。
凌氏现下是一刻也不想离了意秾了,如今看着意秾好生生的,自己脑补了一下意秾在那沟渠中所受的苦冻,眼圈就又是一红。
“也不知是谁这么歹毒的心肠,竟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害你,若是将这个人找出来,我拼了脸面不要也得进宫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凌氏恨得不行,又一想到出事之后她听别人在背后嚼的舌根子,心里就是一阵泛酸,她又不敢对意秾说,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不过她也想过了,到底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又是在宫里,只要将实情查出来,倒也没太大影响。
当天晚上沈意秐从宫里回来,就到披芳院来看意秾了,意秾刚吃了一大碗燕窝粥,手里捧着一个景泰蓝的镂雕小暖炉,翻着本游记。
沈意秐刚在外头酝酿好了担忧、关切又痛心的神色,还没挑帘子就急切的唤了声:“五妹妹,你怎么样了?”
结果一进门就愣了愣。
意秾笑着道:“三姐姐,过来坐,方才三姐姐在大庆殿做了什么诗?”
沈意秐表情生生的变了一变,也露出个笑容来,道:“我先时在大庆殿中并不知道你的事,也没能及时赶回来,实在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责了。”她又担忧道:“五妹妹,你,你没事吧?”
意秾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沈意秐的参与,但她知道沈意秐此时幸灾乐祸肯定是有的,便道:“圣上已经命人在查了,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的,三姐姐不必担心。”又笑道:“刚刚贵妃娘娘命人送了两包调好的香粉来,说是冲水服用,对女孩儿的身子是最好的。我想贵妃娘娘那般美貌,贵妃娘娘赏的东西也一定都是极好了,三姐姐走时也拿一包吧。”
沈意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她出身高贵,哪里看得上贵妃那种人的东西,况且她亲姨母是皇后,与贵妃相斗,几乎算得上不死不休。她心中不屑,只是不好表露出来罢了,她温温的笑了笑,道:“谢谢五妹妹。只是五妹妹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还是得好生养着才是。”她面色有些纠结,欲言又止道:“外头的人说什么,五妹妹也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意秾诧异的抬了抬眼,“他们说什么?”
沈意秐叹了口气,“五妹妹歇着罢,这些话也不是咱们姑娘家能听的,五妹妹就别问了。”
意秾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了,不过她既然不想说,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刻意提起,想来是故意给自己堵心的。意秾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几乎盲目般信任沈意秐的她了,她虽然想知道,但此时实在是不想顺了沈意秐的意去,便果真就不问了。
沈意秐暗自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全没心计的五妹妹竟也这般让人摸不透了,若是照着以往,她定然要问个究竟的,如今却不慌不忙,面上竟还带着笑意。
沈意秐也是极争强好胜之人,平日里的淡泊都是装出来的,原本她只手就能拿捏住的五妹妹,如今竟让她觉得噎了口气在喉咙里,她如何能甘心,便又缓缓叹了口气,为难道:“想必季夫人也并不是有意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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