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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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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封号好似命运与她所开的玩笑,太子遇刺时,府上的亲族无一幸免,当时她还不过只是个孩童,又是如何逃出升天?如何忍辱负重,蛰伏至今?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她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目光牢牢地盯着卢正秋,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是如何……”
卢正秋一言不发,只是沉沉地望着她,用眼神不住地催促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凄然的神色,摇摇头,半是自言自语道:“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们,我已经不愿旁人再为我而死了……”
“死”这个字眼好似一支尖利的羽箭,在一瞬间洞穿了三个人的心。
火势渐渐减弱,纸人终究燃烧不了太久,火星在余烬中竭力翻腾,仍阻挡不了熄灭的结局,幽沼即将被更深的黑暗所取代。
卢正秋催促道:“郡主,冬青,你们快走!”
姒玉桐仍在摇头:“要走一起走!”
卢正秋从喉底发出轻叹:“一起逃出这长绝阵?谈何容易。”他见姒玉桐仍无意动身,便转向另一边,催促道,“冬青,你也不听师父的话吗?”
卢冬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脸上的神色一僵,怔怔地望向他。
他的周遭火光跳跃,将面前的双眸衬得有些模糊,无数的心绪——眷恋,依赖,不舍,渴求——在那双乌黑的眸子中渐次浮起,又随着即将熄灭的火花沉沉落下,落入一片死寂中,褪去光彩。
卢正秋闭上眼,想要将青年的影子从眼前抹开。
可那影子仍然在,碎成千万片,像漫天纸人一样飘零,燃烧,最终只余下一片灰烬。
原来他的心仍旧会痛。
越是不舍,便越是留不住,长绝阵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蛊,注定要将他所珍视的物事从身边带走。
但他只是心痛,却并不担忧。
他相信冬青一定会走,他对青年的心思了若指掌,他的徒弟虽然年轻,但比任何人都通晓事理,若是为了时局考量,为了完成他的命令,哪怕将一把尖刀扎进去,青年也会咬牙承受。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他听见姒玉桐焦急的呼声:“冬青?冬青?”
他在冥冥中看到光芒跳跃,像是火苗从灰烬之中再度萌生,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花,敲打着他的眼睑。
他听见冬青压抑的低吟:“师父也好,郡主也好,我都要保护。”
他睁开眼,火光瞬间填满了他的眸子。
纸人已经燃烧殆尽,然而,火势非但没有熄灭,反倒在冬青背后再度聚拢,化作熊熊的光烛,直冲云天,不顾一切地延展着,像是要将这沉闷的黑暗捅出一个窟窿。
他听见南晏七的讪笑声:“卢正秋,我不过是要带你走,你却要拉上旁人陪葬,你果然一点都没变,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他的动作一滞,很快迈上前,本能地唤道:“冬青,别……”
卢冬青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敌人,一字一句道:“师父绝不会交给你。”
南晏七的笑容凝固在半途。
来自魔教的使者睁大双眼见证了这一刻,他分明地看到青年背后的火舌之中,有个影子隐隐浮起,昂起头颅,引吭长啸。
麒麟瑞兽,浴火而生。
火舌将青年的发带熔断,藏在额头上的麒麟角,像是图腾般泛着异样的红。
元神的光辉比火焰更耀眼,濯清他的体肤,涤荡他的灵魂。
他突然拔剑,朝南晏七冲去。
他的速度是如此迅敏,好似一道闪电劈开黑暗,剑锋过处,璀璨的光华还残留在夜幕中。
就连长绝阵也无法将他囚住,他不愿再面对诀别,他的生命中已有太多无可奈何。如今他已成长,从弱小的孩童变作执剑的侠客,九载寒暑,汗泪交织,都是为了这一刻。
若人世太冷,他的身便化作火。
若命途太暗,他的剑便凝成光。
他的心还太年轻,不懂何为妥协,何为退却。
他偏不屈服,偏要用那一股执拗的、笨拙的、不知何为退让的蛮劲儿,将加诸于他的桎梏冲破。
南晏七被他的气势压得连连退后,阵中另一个少年也跟上来,几乎同时掷出铁钩,试图拖住冬青的脚步。
身为崇明教主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两人的配合依旧完美无瑕。
铁钩咬住冬青的右腕,与此同时,长刀从高空劈下。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对手的力道。
青年直到最后也没能看清冬青的动作,他只看到青年的手腕一抹,从他的铁钩中滑脱,而手中的剑突然调转锋芒,好似麒麟在奔跑中回过头,剑锋犹如利齿,削铁如泥,将他的钩子临空崩碎。
在他收势之前,另一只手便攀住了他的胳膊。他被甩出数丈之外,重重地跌在地上。
南晏七的刀扑了个空,再次挥起,从侧面横斩,在这一斩之中,他倾注了全身的力气,径直瞄准冬青的咽喉。
然而,青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仰面躲开了他的刀锋,手中的剑调转锋芒,转而上挑,直夺他的肩窝。
短剑上还沾着火,辉光灼灼,好似麒麟张口,毫不留情地咬下他半条手臂。
鲜血喷涌。
台上的女子再一次搭箭上弓,瞄准的却不是冬青,而是卢正秋。
她的决策出于女人独有的敏锐,在方才那刻她已看得清楚明白,究竟攻击谁才更加有用。
卢正秋看到三支羽箭呼啸而来,自己却手无寸铁,胸口呛满了烟尘,脚底沉得好似灌了铅。他躲不开,甚至连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
一把短剑从黑暗中飞来,将第一支羽箭劈断,又将第二支羽箭撞偏了方向。
但最后一支从剑锋下逃脱,仍旧飞快地驰向它的目标。
卢正秋竟感到一阵解脱,只要这箭命中,他便再也不必一次次吞下心中的秘密,他所珍视的人也不必再一次次勉强,他可以卸下所有罪业,转身辞别这苍凉的人世。早在九年前,他的生命便该迎来结局了。
但他再一次猜错了,因为在羽箭命中之前,熟悉的背影便已拦在他的面前。
冬青的动作跌跌撞撞,他手中已没有剑,只有一介血肉之躯,一颗剧烈鼓动的心。
他以躯为盾,以心为芒,他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缓。
卢正秋听见尖锐的铁器刺穿衣襟,撕扯皮肉,摩擦骨节的声音。
“冬青——!”年长者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师父,你没事……吧……”
青年用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而后,终于失了力气,仰面倒下去。


第87章 褴衫共酒(七)
试问火焰在何时最为壮美。
并不是熊熊燃烧,吞天噬地的时候,也不是平稳摇曳,噼啪作响的时候,而是熄灭前一刻,明知会化作灰烬,仍旧竭尽所能地跳跃,拼命递出光辉的瞬间。
卢正秋见证了这个瞬间。
在他的眼前,刚刚凝聚出的元神崩碎离解,化作碎片,就像长绝阵带来的幻像一般,碎成千片万片,随风而逝,只留下一个疲惫的躯壳,倒在他的怀里。
冬青的样子并不一般。
幸运的是,那一支剑从心口偏开,斜插进右侧的肩膀。
不幸的是,伤口不住地淌着血,沾在衣衫上的血色迅速变化,从鲜红色褪成不自然的深黑。狭小的伤口像是一只漩涡,抽走他身上的血,是他的嘴唇迅速变得苍白,眼皮愈发耷落,眼神也随之涣散。
箭上有毒。
卢正秋当机立断,扒开冬青的衣领,褪至肩处,手探到狰狞的伤口附近,握住箭头根部,用力向外拔出。
撕裂筋肉的疼痛非同寻常,怀中人的背弓得笔直,苍白的嘴唇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低哑的吼声,左手伸向半空,五指试图握拳,却痉挛着,抽动着,怎么也握不住。
卢正秋把带血的箭头扔到一旁,用沾满血的手掌抵住那只拼命想要握紧的手,轻轻地裹住五指。
他望着怀中的人,唤道:“冬青。”
冬青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睑缓缓撑开,眸子茫然地转动,像迷路的孩童似的慌张寻索,隔了许久才找到焦点。
“师父?”
“嗯。”卢正秋应道,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化为乌有,竟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平日里不善言辞的青年却再度开口,他微微扬起嘴角,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没事……就好……”
虚弱的声线中竟透着几分喜悦,仿佛加诸于他的伤和痛,都化作莫大的幸福。
然而,这奢侈的幸福也不过是一瞬的错觉。
南晏七还在血泊中挣扎,然而,使铁钩的少年已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声,道:“果真是个疯子。”
少年虽然挨了一击,但身上并无大碍,他在南晏七身旁俯下腰,捡起血泊中的长刀,连看也没看自己的同伴一眼,仿佛倒下的只是个陌生的木桩。
他的眼中只有棘手的敌人,他盯着冬青,踏过满地余温尚存的灰烬,一摇一晃地走来。
冬青像是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五指骤然握紧,在师父的怀中挣动,试图再度起身迎击。
然而,此时的他甚至无法独自站稳。
他尚未掌握御使元神的诀窍,方才消耗了过多的气力,加上中了箭毒,无论如何也难以续战一场。
火焰再壮美,也总有熄灭的时刻。
持刀的少年越来越近,少年的身高不比同伴,长刀一直垂到地面,刀尖从淤黑的泥土中刮过,发出沉闷而又清晰的声音,好似恶鬼的嘶嚎。
卢正秋的呼吸滞住了,他的体状也濒临极限,哪里还有留有还击的力量。
他转向身边的姒玉桐,刚要开口,后者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正秋师父,再等一等,你听,是不是有水声。”
“水声?”
卢正秋侧耳倾听,果真在靠近江边的方向听到哗哗的声音,时起时落,富有节律,像是船桨拨动水面所发出的。
突然间,一支烟火从江面上升起,迅速窜上天空。
烟火剧烈燃烧,擦出的光短暂地照亮了江岸的情形,在雾气弥漫的江面上,一艘船正划破江水,缓缓行来。
姒玉桐按住卢正秋的肩膀,急切道:“听我的,趴下!”
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卢正秋当即把冬青揽抱入怀,带着他一起横卧在地上。
他才刚刚趴稳,便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尖啸,江面上飞出无数箭矢,像雨滴似的落在四面八方。
持刀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搜寻,然而,箭矢不断扎在他脚边,逼得他一路后退,一直退到南晏七的身旁。
戏台上的女子也被箭雨逼得跳下高台,她吹了一声口哨,少年人闻声,便弃了刀,扛起受伤的南晏七,跟在女子身后,迅速遁入黑暗,好似藏进云缝的月亮,很快便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江上的船,水声越来越近,船篷的影子已隐约可辨。
卢正秋微微抬头,眯起眼睛往江上远眺。黑暗中浮起的船影不仅有一艘,左右还各自跟了两艘。
与荆江相连的是洞庭湖,五艘船便从湖水的方向驶来,船舷旁边站满了人,一眼望去大约十数名,个个擎着弓箭,蓄势待发。
方才救命的箭雨便是从他们的手中降下的。
卢正秋问道:“他们是?”
姒玉桐从地上撑坐起,道:“他们是我的江湖朋友,放心,是来搭救我们的。”
卢正秋迎上她的视线,神色中还带着茫然。
姒玉桐接着道:“我前些天便与他们有过联络,相约在巴陵左近会面,本想今晚就告诉你们,没想到先来的是魔教……”
卢正秋瞧见她脸上的愧色,便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方才你更该先走才是。”
姒玉桐立刻道:“我怎么能抛下你,你们也是我的朋友啊。”
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皇族的架子,倒还是像那个胆大妄为的假乞丐。
卢正秋怔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身上移开,口中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姒玉桐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急切道:“你们两个伤势都不轻,不要妄动了,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喊人帮忙。”
她说着站起来,一面往江边去,一面拼命挥手。
“阿桐!你可还平安?”船上传来问询声。
“我没事,但有人受伤了,”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了颤意,“你们……你们总算来了!”
卢正秋听到船头撞上江岸的闷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放下警惕的时刻,他才感到手臂隐隐发麻,原来自己将冬青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意识地用了莫大的力气。
从冬青肩头的伤口中涌出的血,也沾满了他的衣襟。
他揽住冬青的脖子,扶着对方半坐起来,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青年还有呼吸,只是眉头紧锁,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冬青,没事了,没事了。”卢正秋在他耳畔低语,抬起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
指尖刚刚触到对方的肌肤,便兀自缩了回来。
最终,那修长的手指从冬青脸颊上滑开,只是撩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仔仔细细地别到耳后,使它们回到平日里整齐的样子。
“……傻徒儿。”
卢正秋的喉咙里吐出苦涩的低语。
然而,他怀中的青年已听不清他的话。


第88章 褴衫共酒(八)
夜色中的洞庭湖仿佛无边无际。
这里是云梦泽的边界,深处与更加广袤的水域相连,浩瀚如海。水面随着月相涨落,每一晚都有新的岛屿浮起,旧的岛屿消失,宛若一座巨大的迷宫,隐在常年不散的白雾里。
谁也不知道这片水域吞噬过多少迷途的旅人,哪怕在这里撑了一辈子船的船夫,也不敢夸口识路。
云梦泽是一道天堑,将巴陵地带和中原隔开,古时这里是流放之地,因为出产铁矿与檀香两种良材,才渐渐遍布人烟。
时至今日,出入巴陵的官道也仅仅只有一条,是蜿蜒曲折的陆路,虽说路途繁冗,但胜在易行,比起吃人的大泽,实在安全得多。
只有不自量力的亡命之徒,才会选择水路相搏。
船上的人显然都是这样的人。
五条船组成的队伍缓慢前行,和广袤的水面相比,船队是那么渺小。雾气轻轻吐上一口,便将船包裹在一片雪白的氤氲里,天不可触,地不可及,若不是湖面上跳跃的波光,船身几乎像是浮在空中。
船上的人却并不畏惧这迷雾,他们早就习惯了如此行船,反倒将雾气当做天然的掩护,坐在一起交谈。
卢正秋在领航船上,这是最大的一艘船,一面是船篷,另一面设了桌案,他刚刚将冬青安顿在船篷中,刚一现身便被六七人一齐围住。
这些人簇拥着他在桌边落座,随后也纷纷找地方坐下,有入座的,有席地的,在撑船的两位也短暂转回头,对他挥手致意。
从幽沼离开后,他身上寒毒总算平复了一些,有人给他递了一壶酒。他感激接过,一饮而尽,热度顺着喉咙淌过全身,令他清醒了不少。
他身上还穿着乔扮的衣装,前襟沾满了血,又滚上许多泥土,看起来不伦不类。可是这一船人却不甚在意他的模样,就像当初姒玉桐不在意乞丐朋友衣衫褴褛的模样。
他们只想与他共饮一杯酒。
这是江湖人的胸襟,江湖人的气魄,禹国人一度被夺走的江湖,还留存在方寸的天地间。
他对救命恩人拱手致意,一面欠身,一面问道:“不知各位是何方侠士?”
递酒的男子开口道:“正秋师父客气了,若论侠义,我们怎能跟你比呢?”
卢正秋不由得打量他,从面相来看,这人大约已过了不惑之年,眼角挂有皱纹,发丝也夹杂斑白。但他的神色却镇定自若,有着江湖人少见的稳重,举手投足更带了几分雅态,仅仅一面,便令人印象深刻。
他见卢正秋面露困惑,又笑道:“我们出身各异,来自五湖四海,你们可以叫我们‘天水帮’”。
“天水?”卢正秋诧异道,“天水会盟的地方?”
天水会盟,便是首次北伐前夕,太子与狄向诚的合盟,当时太子临危受命,挂帅出征,但他深知手下的御林军常年屯兵安土,养尊处优,不足以支撑北疆的残酷作战。于是在途径天水城时,主动与当时的武林盟主狄向诚缔结盟约,四方招募江湖侠士。
太子与在狄向诚的推动下,数以万计的江湖子弟聚集在天水,立誓为保国而战,在禹国的官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人点头道:“我们正是当年镇北军的军士啊。我曾在御林军中担任分教头,这里的其他兄弟则是受募而来的江湖人,当年与蛮族为战时,我们都是并肩策马的兄弟。”
他的语气虽平淡,却天生带着一股号召力,说到并肩策马的时候,围坐在他身边的听者,纷纷露出振奋的神色。
卢正秋也抱拳道:“原来如此,失敬了。”
对方摆手道:“哪些不过是陈年旧事,何足挂齿。太子遇刺后,镇北军里早就没了我们的位置,但我们相信狄将军并没有背叛朝廷,更没有刺杀太子,所以便私下集结起来,暗候时机,希望查明个中蹊跷。”
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姒玉桐勾住了脖子。
后者凑到众人面前,面带笑容道:“你们不要再客套了,正秋师父,这位是方世平方大哥,是个顶好的好人,我当年从太子府中侥幸逃出,几经辗转,多亏遇到他才有今日。”
“阿桐,”方世平随口唤了一声,随即一惊,立刻改口,“不对,我应当称呼你为郡主大人才是。”
姒玉桐皱眉道:“方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当过郡主,就不能当你的朋友了?”
方世平摇头道:“那倒不是……但你为何不早些表明身份,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书函,我们委实受到不小的惊吓。”
卢正秋听了二人的话,心下暗暗惊讶,原来姒玉桐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了如此之久,连天水帮的人也才刚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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