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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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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辰,他们像两只蜥蜴似的,胸口贴在冷冰冰的岩壁上,胳膊四处摸索缝隙,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行侠仗义,并不只是舞刀弄剑,常常还要做这样憋屈的事。
倘若这些事能给梧桐镇的人们带去些许希望,他便愿意去做。
在这样的世道上,希望是比灵泉谷的药草更加稀贵的东西。为此,哪怕背上偷盗的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师徒两人总算站在山崖上。
背阴处有一个洞穴,用两扇厚重的石门封着,外观极其简陋,表面坑坑洼洼,只有门环之间的悬锁无声地宣告了其中的玄机。
卢冬青摸出安启明的钥匙,插进锁孔。
奇怪的是,在钥匙转动之前,锁芯便咔嗒一声弹开,滑向一旁。
他心下一凛,急忙推开门。
尘嚣翻涌过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希望,而是一片狼藉。
这间洞穴做的仓库像是被暴风席卷过似的,房间里的陈设,没有一件还呆在正确的位置。
卢冬青骇然不已:“这里的药……被人盗走了?”


第44章 幽荧深沼(四)
卢冬青设想了许多可能,但绝不包括眼下的情形。
他与师父费尽辛苦,潜入山谷,攀上峭壁,来到这间背阴处的石室,为的本是盗取其中的药草。
可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却有人抢先一步撬开了门。
石室中的药草原本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装在竹筐中、柜架上,然而,此刻全都乱了套,柜架倒在地上,竹筐滚到角落,羽山族稀贵的瑰宝好似被一阵风卷走似的,除了些零散的粉末,全都消失不见。
门锁上没有灰尘,想必时常开阖。
既然昨日还相安无事,那么失窃的时间一定不长。
“这究竟是谁干的?”卢冬青愕然道。
卢正秋的眉头紧锁:“莫非怕是被人暗算了?咱们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头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人的高声交谈
“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擅闯存药房?”
“不知道啊,赶紧过去看看吧。”
“其余的人随我来,方平,你去鸣钟。”
最后的语声凛然清脆,分明是任兰的声音。
长宁钟的声音随之响起,与昨晚不同,这次的鸣响只有三次,短而急促,仿佛惊雷一般回荡在平静的山谷之间。
守卫队伍的武者们已经迈着轻捷的步子跑下台阶,脚步声越来越近。
卢正秋立刻转向徒弟,命令道:“冬青,你先走。沿着方才的山崖爬下去,别让人瞧见。”
卢冬青一怔,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摇头道:“师父,我不能丢下你。”
“师父有法子脱身,你快去。”
“不行。”
卢正秋见他摇头,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卢冬青浑身一震,望向对方的眼睛,在那双平素温柔和煦的眼底瞧见一片全然陌生的凶狠。
他不再争辩,转而在山崖边蹲下身,两手一撑,纵身翻了下去。
他的脚踩在一处狭窄的缝隙中,双手扒着山岩,拼命探出身子,追问道:“师父,你打算怎么——”
“嘘——”
卢正秋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山崖陡峭,他悬在崖壁上,好似藏进阴影里的蜥蜴,若非刻意探身去瞧,便瞧不见他的影子,只要没人找寻,他便可以安全地躲在这里。
只要没人找寻……
他看到师父的脸消失在视野中,终于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但他已没有时间后悔,短短一瞬之后,任兰的声音便如雷鸣一般撞进耳朵。
“怎么是你,卢正秋!”
*
卢正秋孑然一身站在石室的门外,迎着穿过山谷的风。
风鼓起他的衣袖,好似在他的背后撑开一双黑色的翅膀。可惜那终究不是真正的羽翼,太过单薄,太过孱弱,甚至无法载着他离开这片悬崖峭壁。
任兰已站在他面前,弯刀指着他的眉间。
她看见了一片狼藉的石室地面,也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卢正秋,甚至看见了挂在门上的,本该属于安启明的钥匙。
愤怒在她的眼底积聚,怒火连她的嗓子一并点燃,使那柔和清丽的声音变得嘶哑扭曲。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被这般冷酷的声音质问,若是换作冬青,一定会本能地感到不适。
但对卢正秋而言,承受愤怒实在不算陌生的事。
他悠悠地开口:“真不知是我的动作太慢,还是你的脚程太快。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长宁钟的钟声唤来了更多人,安启明快步跑着分开人群,来到任兰身边,人还没站稳,惊呼声便响起:“我的钥匙!我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如问问他吧。”任兰用眼神往卢正秋的方向示意。
卢正秋冷笑一声,答道:“当然是因为我要开门。”
“开门做甚?”安启明反问道,话音刚落,便瞧见门内的狼藉,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哪个不要命的将药房弄成这幅模样,若是让师父瞧见,不得把腿打断……正秋师父,该不会是你吧?”
就连粗枝大叶的安启明,此刻也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他望着对面胆大包天的男人,嘴巴张成一个圆。
任兰接着道:“这里保管的都是珍贵的药材,没有族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挪用。”
卢正秋哼了一声,冷冷道:“这里的药材可都是山谷里长出来的,凭什么由你们独享?”
“灵泉谷世代都是羽山族的地界。”
“世代的羽山族也从未像你们今天这般,龟缩在老巢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所以你就要从我们手里抢吗?”
“我不过是劫富济贫罢了。”
“冬青呢?”
“他不听我的话,我只好施了些办法,将他关在房间里。”
“你是他的师父啊!他那么信任你,你怎地连他也背叛?”
“当初我不怕麻烦地收留他,为的就是他的出身在江湖上还有些斤两。如今他竟然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和你们一起沉沦,难道我还要陪着他吗?”
任兰一直不依不饶地与他争辩,言至此处,终于难以遏制心中的震怒,厉声质问道:“你救他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吗?”
“不然呢?”卢正秋反问道,“若非有利可图,谁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盗走的药草,你放到何处了?”
“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说到此处,卢正秋的脸色一沉,忽然甩动手腕,从袖底抽出一柄峨眉刺。
任兰的弯刀已经动了,刀锋好似月弧一般,将锐利的锋芒压进一线之间,往对手的喉咙处抵去。
卢正秋后撤了一步,用手中的短刺将刀尖隔开。
他听到岩石被踩碎后滑落的声音,他的脚边已是峭壁,再无路可退。
任兰再一次逼近,来者不只她一人,还有她精心调教出的守卫队伍。
七名武者手执长剑,以卢正秋为中心,围出一个剑阵。
他们的阵法是经过严苛锻炼的,绝非一朝一夕信手拈来。在开阔的地方,他们用弩来封锁对手的去路。在闭塞的山崖上,则用剑将对手逼上绝路。
任兰没有岳百羽那般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她无疑是个用阵排兵的高手。
她的剑阵在几步之间,便将卢正秋逼到山崖边。
她的刀锋也追上来,好似七星围捧的圆月。
她盯着对面的叛徒,提声道:“乖乖受死吧!”


第45章 幽荧深沼(五)
留给卢正秋的选择并不多。
他手中的峨眉刺是方才在武器库中拾来的,并未经过仔细打磨,刺尖上挂着深红色的锈蚀。
这本来是女子防身用的兵刃,并不趁手,只是长度刚好能藏进袖中,他才将其拾来,以防万一。
现在,这件随意挑拣的兵器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仅凭一根生锈的短刺,与任兰的剑阵对峙。
任兰的怒火熊熊燃烧,在她忧郁隐忍的神情下,藏着久经压抑的愤怒,她的温柔仅对族人展露,对于其余试图破坏羽山族安稳的人,她只予以凶狠的、毫无保留的杀意。
这并非她的天性。她的心思天生恬淡细腻,鲜少与人争斗,她从小学习医术和药理,对兵戈一窍不通。然而九年前,岳长松惨死异乡的消息传回羽山,她的双亲和长兄亦在被天子屠戮的队伍中,她在风廷坚的门外跪了一夜,请求拜入师门,修习武功。
她执起冰冷的刀枪,纤白的手指上渐渐生出厚茧。
她渐渐忘却了救死扶伤的药方,却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斩杀在甘沂河畔。
九年的时光,将她雕琢成一个强硬又执拗的守护者,就像她手里的弯刀一样,深沉内敛,却从不吝惜锋芒。
倘若人生是一条索桥,那么,她选择义无反顾地向前,从此不再回头。
卢正秋与她缠斗十数招,且战且退。
她的刀锋凌厉,附有千钧的重量,卢正秋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当一个人的人生被扭曲,迫不得已割舍自我的时候,所残留下的重量。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一次收刀的间歇开口道:“任兰,你的刀法太钝了,看来你实在没有习武的天赋。”
“轮不到你来评判我!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任兰怒吼着,再一次出刀,她身后的剑阵也跟随她的脚步急速收紧,以密不透风的阵势咄咄逼近。
卢正秋已退到悬崖边,倘若再有分神,或许下一刻,他便会从这祭坛上跌落深渊。
从这样的高度跌下去,就算是他也难免一死。
他的余光瞥见头顶的神女像,凛然的身姿遮住半边天空,肩上的玄鸟仿佛腾在云端。
他的唇边竟勾起一抹笑意。
对于曾经死过一次的人而言,死亡并不是猛毒,而是一剂良药。
只要忍耐短暂的痛楚,便能拥抱甜美的解脱,再也不必负重那份重量,不必在泥沼中挣扎,拖着伤痕累累的手臂,仍要高高扬起刀锋。
但他没有死。
他的指尖突然迸出千钧的力气,扬手一拨,用简陋的短刺将任兰的刀锋拨开。
但他只不过挡住了任兰一人,剑阵中的七人随即补上任兰的空缺,从四面八方追上他,剑锋过处抖出铮铮的鸣响,如浪潮一般紧凑连绵。
这是任兰引以为傲的分水阵,七道剑气合力聚形,就连汹涌的流水也能斩断劈开。
卢正秋没有躲,他毕竟不是流水,已没有可以躲避的方向。
但他也没有放弃,他从正面迎上第一剑,用峨眉刺抵住结实的剑尖。
他虽不是水,却比水更加刚硬。铁器相撞,迸出火花,第一剑竟被他生生地压了回去。
持剑的武者全然没料到他还留有后招,匆忙地撤剑打算再刺,然而卢正秋已绕到他的身旁,以惊人的速度将短刺锁向他的肩膀。
他根本没有看清卢正秋的动作,只是靠本能闪身躲避,虽然避开肩上的一击,脚底却乱了分寸,紧跟在他身后的人也不得不刹住脚步,将递出的剑意撤回。
分水阵不再严密,露出短暂的破绽,在这一霎那,卢正秋已出手。
峨眉刺不仅仅是一根简陋的钢刺,正因为简单,它才能够化出千种形貌。作刀而使,能贴近敌身,攻其不意;作棍而使,能收放自如,挪移乾坤;若是作箭而使,又能蓄力千钧,百步穿杨。
卢正秋手里的峨眉刺向箭一般窜出,贴着对面人的手掌,不偏不倚地划过第一个人的虎口。
那人的手背当即飞出血花,手中的剑应声落地,发出一声钝响。
“箭”紧跟着往第二人的手刺去,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精准。
精准的并不是“箭”,而是剑阵自身。为了七剑齐收齐发,气韵归一,他们之间早已训练出严格的默契,甚至连手都在同一高度。
这本是他们的优势,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弱点。
七个训练有素的武者,竟被一根短刺攻了个出其不意,阵法顷刻间崩离溃散。
“只要是阵法,就有破绽,你们太过急于求成,反而将破绽暴露给我。”卢正秋说得很平淡。
他以峨眉刺为代价,破解了剑阵,而阵中的一柄剑,不知怎地落进了他的手里。
他的话语和他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破绽。倘若此地是战场,恐怕对面的七人此时已经殒命。
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与他们平静地交谈,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学生一般。
任兰已怒不可遏:“事到如今还装腔作势,你根本没有做师父的资格!”
卢正秋手上挽出个剑花,将她的攻势荡开:“你也是一样,刀法有余而心性不足。”
寥寥几次过招,他已摸清任兰的底细,她的刀法中灵韵不足,天份不济,全凭阵法和劲力作为弥补。仅凭她的资质,若非勤勉过人,不畏辛苦,绝无法达到如今的境界。若是可能,他甚至想要给她一些点拨。
可是她只想杀死他。
卢正秋心中不禁叹惋,手上挥舞长剑,继续与任兰的弯刀胶着。他的精力也渐渐耗尽,昨夜那阵异样的疲累再一次造访他的四肢百骸,羽山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久留的场所。
他抓住对方的破绽,在剑上注入全部的气力,手臂高扬,向那盏弯刀纵劈下去。
铿锵一声巨响,弯刀不堪重负,碎成两截。任兰不得已向后连退数步,重重地咳了一声,肩膀倚在岩壁上,缓缓跪下。
她的小臂被碎片割裂,源源不断地淌出血来。
“阿兰!”安启明急忙近身,扶住她的肩,“你没事吧。”
抱歉——卢正秋在心中默念。
他的体力亦已濒临极限,方才不得已使出全力,为的只是给自己挣得一线逃跑的机会。
任兰退败,剑阵溃散,此时他的面前已没有阻碍。
可他头顶的天空却突然暗下来。
神像投下的阴影骤然扩大,好似玄鸟张开翅膀,从云间折返,重新回到地面。
展翅的并不是石造的玄鸟,而是一个女孩儿。
岳百羽。
她像初次谋面时那般,从神像的肩上一跃而下。但这一次她不是为了戏耍,她的手里拿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凌厉的闪电。
她的速度也快得好似闪电,卢正秋已经没有力气躲闪,任由她扑在他的身上,借助落势将他按倒在地。
女孩儿的五指像鹰爪似的钳着他的肩膀,好似苍鹰用爪牙制伏自己的猎物,另一只手则抵在他的颈侧,将冰冷的短刀卡在搏动的脉上。
卢正秋的呼吸滞住了,脉搏疯狂鼓动,苍白的皮肤上暴出青筋,刀刃只要再往下一寸,鲜血便会奔涌而出。
“百羽,先别杀他。”
是风廷坚的声音。


第46章 幽荧深沼(六)
卢冬青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贴在悬崖边,耳畔是凛冽的风,风声尖啸,仿佛有人将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叫。
尽管如此,他还是清晰地辨出了刀锋的震动声,那样细小的响动,在常人看来好似蝉翼轻抖,静若无物,可在卢冬青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的警钟。
昨晚在无人的山间,他曾听过这个声音,只有足够快的刀锋才会发出如此高亢的声响,他才刚刚领教过岳百羽的刀,没想到他的师父还要再领教一次。
万幸的是,那柄刀并没有落下来。
伴随着风廷坚的话,刀声戛然而止。他听见风廷坚的足音,渐行渐近,停在距离山崖几步之遥的地方。
风廷坚并非独自前来,他的身后跟着了不少人,脚步声密集又凌乱,伴随着抽刀出鞘的铮鸣声。很显然,羽山族的战士听到长宁钟的警报,都已集中在此处,等待着族长一声令下,便出手缉拿叛徒。
族长并不着急,语气仍旧平淡:“任兰,你连来龙去脉都没有问清就急着出手,若是真的杀了他,岂不是永远都查不出真相,找不回失物?”
“师父,是我考虑不周。”任兰低声道,“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想到他……他竟然会背叛自己的弟子。”
风廷坚沉默了少许,转向对面的叛徒,一字一句问:“正秋师父,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卢正秋道:“既然已被风先生抓个现行,我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动过冬青一根汗毛,只不过给他灌下少许朱砂,此刻他怕是还在房间里沉睡呢。”
风廷坚眉头微皱,仿佛在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打量对方似的,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感谢你的坦诚,那么,能否请你交出羽山族的药藏?”
“可惜,药已经被我的同伴带走了。”
“你说谎!”没等风廷坚回答,任兰便厉声道,“灵泉谷有天堑相隔,你的同伴能藏到哪儿去?”
“天堑?我看倒未必,天上的路可没有封锁。”他说着抬手一指,“你瞧见那群苍鹰了吗?它们都是经过训练的猛禽,专门用来运送东西,你们的宝贝已经跟随它们,毫无阻碍地飞走了。我不过比它们晚走了一步,无奈被你们发觉,可惜可惜。”
在他所指的方向,果真有鹰群掠过天际,斑驳的影子在云层之间钻来钻去。
在场的羽山族人都沉默了,一时间竟无人能辨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风廷坚道:“敢问训练苍鹰的是何人?”
卢正秋道:“自然是和你们有仇的人。”
风廷坚道:“我们羽山族素来不问外事,何以与外人结仇?”
卢正秋轻笑一声:“结仇正是因为你们不问外事,袖手旁观。自古以来,羽山的药藏皆采自灵泉谷,可是你们闭锁谷口,断绝贸易,三坪村里的人无药可用,从活人生生变成了恶鬼,你说这算不算仇家?”
他的手段和目的,全是一时编造的胡言,可方才的理由却并不是假话。
他亲眼见过活人变成恶鬼,倘若梧桐镇的人武艺再强些,力量再大些,未必不会做出与他一样的事。
出乎他的预料,风廷坚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你错了,他们的仇家不是我,而是当朝天子。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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