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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
　　“你送点东西过去。”
　　“王爷，您不去吗？”
　　“出去吧。”沐稳靠在床边，眼神不知看向何方。
　　“是。”清墨本来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江王府中，钱承敬他们看见杨珏回来，都高兴得急忙问杨珏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但是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话，杨珏却从进门就是一脸淡漠的神情，而且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就好像一夜之间呆了，哑了。
　　许久之后还是沈灵雾开口说：“我们别打扰王爷了，还是先让王爷好好休息吧，寒夕，我跟你一起去准备饭菜和热水。”
　　楚寒夕也是眼含热泪：“对，对！王爷回来就好了！王爷，走，寒夕先扶您去屋里休息一下，很快就准备好了。”
　　被楚寒夕扶到了床上坐着的杨珏还是好像一尊木偶一样一动不动，除了眨眼睛和呼吸之外，就跟一个死人无异。虽然沈灵雾和楚寒夕都心疼，可是想着杨珏肯定是吃了苦，所以心里难受，现在就只能什么都不问，等杨珏休息好了就好。
　　很快就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他们三个都拼命的往杨珏碗里夹。
　　杨珏淡淡的看了一眼：“都撤了吧，没胃口。沐浴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八十四章　死在冬天

　　三个人都愣住了，杨珏住在牢房里肯定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以杨珏的性子，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好好的吃一顿肯定就好了一半了。可是第一次见杨珏明明已经憔悴得让人心疼，但是却不肯动筷子。
　　钱承敬老泪纵横的说：“王爷，老臣知道您受了委屈，你可不能委屈自己的身子，多少吃一点，哪怕只吃一口啊！”
　　“没听懂本王说的话吗。”淡漠的语气里却透着不容决绝的冰冷。
　　这一下三个人更是愣了，可是也不敢违背杨珏的意思，急忙让人进来将饭菜都撤走了，然后将热水送了进来。屋中的其他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楚寒夕伺候杨珏，这也是她一向都要亲手做的事情。试好水温，又洒了一点安神的香料进去，这才过来要帮杨珏宽衣。
　　“王爷，水已经好了，寒夕帮您宽衣吧。”
　　“出去。”
　　楚寒夕一怔：“王爷。”
　　“出去。”
　　“奴婢遵命。”楚寒夕只能担忧的退了出去。
　　杨珏起身朝偌大的浴桶走去，没有宽衣，穿着衣服鞋袜就进去了，然后将身子向下沉，闭上眼睛，将整个人都沉进了水中。水光流影中，安静的他是如此哀伤，可怜得让人心疼，却又如此难以触碰
　　昨夜轩辕境走进牢房中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
　　“你知道你该求的人是谁吧。”
　　……
　　“即使你不求，延沂也会来求，能够等到他来求我，比杀了你还让我高兴。”
　　……
　　“眼神不错，继续。”
　　……
　　哗！杨珏终于憋不住一下子将头伸出了水面！
　　本来温热的水去让他变得更加狼狈，顺着他凌乱的发丝往下滴淌，顺着他精巧的下巴砸落到浴桶里，就连那双眼睛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水雾，这层水雾，快要决堤，快要冲垮他最后的防线。
　　“呵呵呵……”杨珏忽然低低的笑了出来，笑得那么凄凉。
　　这一笑便停不了了，他一直笑，一直笑……
　　笑到浑身都颤抖……
　　笑到笑不出来……
　　等在外面的三人一直都担心着，可是却久久没有听到杨珏的传唤，这下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如惊弓之鸟。
　　“寒夕进来。”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里面终于传来杨珏的声音。
　　楚寒夕如获大赦一样急忙进去了，一走进去却看见杨珏原本的一身衣服全都潮湿的丢在地上，而杨珏自己换了一件干净的睡衫，又自行解了发带，任由修长的发丝潮湿的垂在身上。
　　“重新换热水。”
　　“遵命。”楚寒夕也不敢多问就去叫人来换水了。
　　虽然重新换了热水，可是杨珏还是将楚寒夕给遣了出去自己留在里面沐浴。虽然杨珏不说，可是楚寒夕心中明白杨珏肯定是有不希望她看到的东西，所以才这样。看着一个一向藏不住话的人，变成一个把所有伤藏起来，所有话藏起来的人，这种感觉，除了痛心，就是痛心。
　　等杨珏累了之后就直接躺到了床上，楚寒夕觉得杨珏还是要吃一点东西才好，于是端了一碗玫瑰露过来：“王爷，睡觉之前喝几口吧。”
　　这一次杨珏没有拒绝，被楚寒夕喂了几口之后躺了下去。
　　帮眼睛盖好被子，楚寒夕想哄杨珏开心：“王爷，您先好好休息，没准沂王处理好事情之后就来看您了。您说，奴婢要不要将他拦下？故意罚罚他？”
　　杨珏轻轻闭上的眼眸：“他不会过来。”
　　“王爷想多了，虽然王爷回来了，可是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沂王自然是要将事情都忙完了才会过来。你放心，等您睡醒了，沂王一定在。”
　　“他现在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
　　楚寒夕心头一惊，看来果真与沐稳有关系，可是沐稳昨晚才在他们这里捉拿凶手证人，看上去对杨珏关心得不得了，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全都变了。虽然明白杨珏每次伤心欲绝都肯定与沐稳脱不了关系，可是这一次却怎么都想不通了。
　　“你下去吧。”杨珏的声音里也很疲惫。
　　院子里的雪落了一场又一场，杨珏经常坐在廊下看着飘落的白雪，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动也不动，好像都变成了一尊冰雕。
　　身边的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好，只是暗中去沂王府找了几次，本来是想请沐稳过来看看。可是每一次去，都被挡在了门外，都说沐稳忙，没有时间见他们。即使让人帮着带句话，那些人也是含糊其辞的应付。
　　这一日，院子里又落雪了，上官玉走了进来。
　　杨珏出事的事情，他正在宫中陪着轩辕映和江吟蹭课，结果就有讨赏的小太监去通报消息。上官玉得知江王府已经被封了，他只能留在宫中。那个时候，轩辕映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相信沐稳和温采宁。
　　上官玉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知道这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当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他和轩辕映去找轩辕倾了。因为有轩辕映的引见，上官玉认识轩辕倾之后就博得了轩辕倾的欢心，闲来无事也会跟他们玩一会。
　　轩辕倾让他们小孩子不要管，等最后的结果就好。
　　轩辕映当然是乖乖听轩辕倾的话，可是上官玉却私下里再次去找轩辕倾了，他知道轩辕倾一定知道什么，只是轩辕倾不会告诉他们。
　　“倾姐姐，你知道师傅都是被冤枉的吧，你甚至知道是谁在陷害师傅，但是你不能说，也不会说，我也不会逼着你说。我早就听闻温大人刚正严明，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映儿相信你，我却不相信你。”
　　“以前映儿就跟我们说过，他觉得我学医无用，只能救些病人，根本没有办法救世人。要像温大人那样严明律法，才能真正的解救世人。吟儿就跟映儿说，他以后一定好好学律法，然后成为一个像温大人一样的人。”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只觉得吟儿太傻。温大人之所以公正严明，那是因为他是温家的嫡子，他是沐家的门生，他是太子的知己好友，他要做的就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好名声和榜样，实际上，他是为了炎国皇室官僚的律法而存在。将来所有不遵从的，都会被他以正义之名抹杀。”
　　“此次能够让你都不开口的人，必定是在温采宁维护的人当中吧。我知道倾姐姐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我今天豁出性命的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想问你一句，师傅一定要牺牲在这场政治权利的阴谋里吗？”
　　轩辕倾站在那里，任由寒风舞动她柔美的发丝，她一直都知道上官玉太过聪慧，可是她没有想到上官玉已经将一切看得这么透彻。
　　面对这个十岁的孩子，轩辕倾第一次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如何以这个尘世的肮脏来沾染这个本该天真的孩子，如何告诉他，这个尘世如此不堪。
　　许久之后，轩辕倾在上官玉面前蹲下身来，然后将纤白如玉的手抚上了上官玉的脸颊，轻声开口：“你放心吧，杨珏暂时可以保住性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价值，这一次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死，而是让其他人死，心死。”
　　说完这一切之后，轩辕倾就离开了。她知道上官玉可以明白她的意思，点到为止即可，让他知道杨珏不会死就好。
　　杨珏走出大牢那一天，还在宫中接到消息的轩辕映和江吟就欢笑着要庆祝，说温采宁果真是公正严明，律法不会冤枉好人，炎国的律法是最好的。上官玉站在一边只差落泪，赢了的不是律法，而是精心操纵一切的人。
　　此时此刻，看着杨珏孤独的坐在廊下看雪，上官玉捧着刚刚煮好的汤来到杨珏身边，然后蹲下身，将汤放在一边，乖巧的将头靠在杨珏的膝上。
　　“师傅，漫长的冬天过了之后，总是会春暖花开的吧。”
　　杨珏平静的看着白雪：“春天当然会到来，可若是你已经在冬天里死去，那么来年的春天与你便没有关系了。玉儿，你知道为什么很多老人都熬不过冬天就去了吗，实际上，很多人也熬不过冬天就去了，只是，有的人死的是人，有的人死的是心。”
　　“师傅，玉儿明白，玉儿会这样静静的陪着师傅的。”
　　杨珏没有再开口说话，任由上官玉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而他自己出神的望着满园的白雪，望着这个漫长的冬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八十五章　跟我走

　　这一年冬天，整个陵川似乎都被这种阴霾的压抑给笼罩着，有时候接连飘落几天的小雪，有时候，阴沉沉的好像接近荒芜。
　　直到，沂王沐稳和公主轩辕倾的婚事昭告天下这一日，天气好了些。
　　稀薄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透出了些毫无温度的光，人们都来到大街上看皇榜，然后一边议论着，但是大多都是在说好话。什么天作之合，什么郎才女貌，什么表兄娶表妹亲上加亲，什么沐家更加富贵……
　　据说以前沐稳就私下说过，此生非轩辕倾不娶，但是轩辕倾不知为何一直不肯答应，似乎是在考验沐稳。这一次也不知为何，沐稳就下定了决心向轩辕倾求亲，宫里传言，沐稳坐在栖霞宫前顶着白雪，弹了一夜的琴，十指鲜血淋漓，染红了琴弦，滴淌在琴身上，天亮之后，轩辕倾撑伞出来，答应了。
　　又是一段感天动地的佳话，一夜长琴，白雪余音，英雄美人。
　　那些倾城楼九罗璧佳话，那些江王质子话本，全都被抛之脑后，再也没有人提起，不知是所有人学会了遗忘，还是那些闲话野史，终究抵不过世俗常理。
　　就好像，玩笑就是玩笑，大家虽然热烈欢笑，可是没有人会拿玩笑当真。
　　江王府里的人好像一时之间都成了哑巴，本来一向希望杨珏出门走走散散心的人，一个个都说外面风雪大，让杨珏在府中静养就好。现在的杨珏是何等聪慧的人，立刻就知道大家有事情瞒着他，但是也不露声色的遵从了。
　　既然别人瞒你瞒得那么辛苦，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其实，杨珏已经从小丫鬟的暗中的低声议论中听出了些门道，却装作不知道而已。这一晚，杨珏睡得有些早，然后就做梦了，又梦见了沐稳。
　　……
　　杨珏晚上看书看累了，就去庭院中练了一会剑，然后就让楚寒夕伺候着沐浴完了，准备躺在床上看一会书就睡了。
　　实际上，自从知道沐稳要大婚之后，他就过的一直很规律，该起床练武就起床练武，该吃饭就吃饭，该看书就看书，从来没有那么按部就班过。他知道，要是他不这样让自己活下去，他可能就完全崩溃了。
　　心里早就告诉过自己千百遍，他们之间可以有情，他们也可以将对方视为心中唯一，可是，他们却会有着各自的背负。他们永远都不要成为对方的牵绊，只要陪着对方荣耀就够了，抛开俗世一切，他们还是彼此就够了。
　　这是他们万丈荣光的选择，也是他们妥协的选择，若是没有这样的妥协，他们连现在都不会有。
　　心里拼命的告诫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成亲就成亲，不过就是多一个照顾沐稳的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将来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越让自己不要在意，却越在意。
　　没错，沐稳身边的人从来没断过，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要他情有独钟，可是，说到底都是些一辈子只能藏于心底的，都是一样不容于世的，现在这个不一样了，这个是全天下都会认同的，是会跟沐稳一起载入史册的，是迟早会帮沐稳生下孩子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杨珏终于明白了轩辕熙的决绝，在心爱的人大婚之日放弃俗世繁华，遁入空门落发为僧。
　　因为，尘世繁华，也不敌那一人风华。
　　杨珏半躺在床上看着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索性将书本丢在了一边，看着屋里的烛火，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若是自己将来成亲那日，沐稳可会也这般长吁短叹心绪不宁？
　　才不会呢，沐稳是什么人自己很清楚，哪里可能会为了自己而烦心。只怕还能面不改色的祝自己百年好合呢！
　　若是沐稳会为了这样这样，那么自己一定毫不顾忌的抛开婚礼。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杨珏开口问，这么晚了，楚寒夕一般是不会进来打扰他的。
　　“我。”沐稳清冷的声线从门外传来。
　　想来也是楚寒夕他们识趣，所以就干脆让沐稳自己过来了。在自己心绪不宁的时候听到了自己想念的人的声音，杨珏高兴的只差从床上蹦下去了，可惜他心里多少有些吃味和不高兴，所以干脆一下子钻进了被子。
　　“我睡了，你有事明日再说吧。”就是故意想让沐稳碰个软钉子，反正他那种人也不会在意，虽然明白自己现在是有点吃醋的无理取闹在任性的撒娇，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装出笑脸来啊，即使能够装一会，但是，迟早会哭出来。
　　沐稳却在门外说：“睡了？那正好，我们一起睡。”
　　说完就推门走了进来。
　　杨珏一下子从被子里坐起身来：“你耍赖！人家都睡了你就该很伤心的回去了，哪里还会有你这样无赖的人，竟然就进来了？”
　　沐稳走到床边去坐下：“你都骗我，还不准我耍赖？”
　　“你明知我是骗你的，也不会宽容大度的迁就我一下，还要来戳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去等着当你的新郎官吧，还要来这里跟我耍什么无赖。”杨珏别扭的将脸转了过去，他怕再说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的。
　　“你撒娇耍赖的本事一向都是最厉害的，以前还觉得很厌恶，如今看来，倒觉得别有风情，也只有你会如此了。”
　　“你要说我最不懂事就直接说，我也不会在乎，反正我本来就是最小的，我就是不懂事了，你厌恶也好喜欢也罢，也只能这样了。”杨珏越说却声音越沙哑。
　　沐稳压低了现场的睫毛：“你想家吗？”
　　“想啊，谁会不想啊，可是又不是想就能回去的。不对，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想把我送回去？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走的，我想家是一回事，可是你要把我丢回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就随口一问，你哪来那么多说辞。”
　　“你骗我，你就是要送我走！”
　　……
　　杨珏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沐稳早也不是曾经，但是偶尔梦中，却还是会梦到他们之间完全抛开了那一段不好的记忆，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相处着，他们没有走到这穷途末路的一步。
　　那些温言细语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如今醒来，却是冷得无法入睡。
　　砰！门一脚踢开！
　　杨珏立刻警惕的去拔剑，却看到沉夙一身是血的走了进来，虽然见过沉夙很多次，但是无论是何情何景之下，沉夙都是一尘不染。而且，像沉夙这样的高手，怎么会沾染那么多血污。
　　沉夙朝杨珏走来：“珏儿，跟我走吧，这里到处都是只会伤害你的人，你跟我走，我一辈子对你好，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到底去做了什么？”杨珏还是拿着剑质问沉夙。
　　“我当然是去杀人了，你想知道我杀了谁吗？”
　　杨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沉夙不是沐稳的对手，也不是轩辕境的对手，何况东宫和沂王府都守卫森严，沉夙不可能闯进去的。
　　沉夙冷冷一笑：“你放心，我暂时还没有本事杀了沐稳和轩辕境，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尽一切机会杀了他们，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伤害你。我今晚只是杀了几个一直拥护轩辕境的臣子而已，他们几个在酒楼里胡言乱语，说你的坏话，我杀了他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