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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平_月舞风-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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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真的。”纳兰月明缓缓道。“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年，我做出的是另一种选择，或许就不是现在的情形了吧。但即使明白，又有何用呢？一切终究都只是一种可能，无法抉择的过去，无法把握的未来，最终都只是一场空。”
“我不相信命运，也不愿认命。过去不能改变，但未来，还在自己手中。”
凤云霄低声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外就走。“你去哪？”纳兰月明在他背后轻问，凤云霄停了一下，才慢慢答道：“我想去，和他谈谈。”
“你想和他说什么呢？”纳兰月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论你说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
凤云霄咬了咬牙，不再停留，匆匆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中午，叶明昭也不见人影。于是，凤云霄又等了一个下午，然而一直等到天色黑透，那个人仍然没有回来。
他究竟上哪里去了，难道是迷路了？这山林之中，难免有野兽出没，虽说他身怀武艺，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谓关心则乱，即使明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人，或许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凤云霄仍是放不下心。于是，他动身离开了竹庐，前去山林里寻找那人的踪影。
“七叶，七叶！”
独坐在树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柴火的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唤的声音，不由一怔。
他怎么来了？虽然心中疑惑，叶明昭还是本能地答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黑暗的夜色里，漫山遍野毫无头绪地寻找着，凤云霄正在心中焦躁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声音，顿然心中大喜，急忙循声赶了过去。
越走越近，林间跳动的火焰已映入眼帘，他看到叶明昭坐在松树下，面前一堆篝火，手中拿着树枝，正抬头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的第一眼，凤云霄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但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一丝无名的怒气，却又涌上了心头。
“你问我吗？那么，你为什么又在这里？”他伸手往上一指。“天已黑透了，你还不回竹庐，难道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虽然从来都算不上敏锐的人，但此刻的叶明昭，却出奇地立刻发觉了对方话语中潜藏的怒气。换作平时，对于凤云霄的心情，他根本是不想，也不愿加以理会，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搭理对方，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回去，我也睡不着。”
凤云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心事。”
叶明昭知道，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面前这人是个聪明人，而且不怎么好糊弄，若是从前，自可以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但在他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将月明送到这里交水冰心治疗之后，这一点已不可行，过河拆桥，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现在的叶明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凤云霄直指自己恢复记忆时，便承认了。若不承认，继续装傻，或可避免很多麻烦，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首尾两难。正如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抿了抿嘴唇。
他的脸容隐在火光的半明半暗里，光影迷离间，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越发显得线条明晰挺秀。凤云霄看着他的面容，一时有些出神，忽然，他又想起纳兰月明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叶明昭终于问道：“你看过月明了？你觉得他精神还好么？”
“嗯，你放心吧，纳兰不会有事，解药很有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从前一样健康，你，不必太担心。”
“哦。”叶明昭低低应了一声，注视着眼前的篝火，半晌又是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凤云霄也不便勉强，虽然他敏感地发觉，对方似乎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只是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他的心事和自己有关？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凤云霄虽然心中困惑，却也只有耐心等待那人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
过了许久，久得凤云霄几乎以为今夜他将沉默到底的时候，叶明昭终于出声了。凤云霄立刻坐直了身体，看着他道：“什么？”
“谢谢。”
没头没脑的一声谢，凤云霄却立刻回过神来，不由轻笑了一下。“份内之事，何必言谢。”
叶明昭也笑了笑，抬眼看向了他。“凤云霄，你觉得月明，好么？”
凤云霄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对方。叶明昭却没有给他想要的解释，只是看着他，凤云霄只得点了点头。“很好。”
“是吗？”叶明昭微微笑了笑，但笑容随即便敛去了。“你说他很好，但你为何，却要那样对待他。”
怎么也想不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这个上面，凤云霄的身体顿然一僵。毫无征兆地翻旧帐吗？难道说他今天失踪了一天，天黑了也不回去，独自一人郁郁不乐地坐在暗夜的林中，只是因为盘算着这件事情，越想越生气吗？
“七叶，我……”
叶明昭抬起手，打断了他欲出口的话语。“你不用说什么，我也没有那么无聊，现在要和你翻旧帐。”他深深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道：“我只是以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月明应该已经不会再为你难过，谁知，他却依然如此伤心。”
那人的泪，无声落下，令他的心也在同一时间，几乎痛成碎片。温柔的月明，可怜的月明，是谁狠心使他如此难过？不想看到他伤心，不想看到他落泪，自己活在世上那不多的奢望中，就包含了他能够幸福，能够露出真心笑颜的希望。
“凤云霄，你我之间的过往，我不想再多加纠缠，如果你真的……我希望你的心意，能够落到能够回报的人身上，那样，我会非常感谢你。”
“你在说什么？”
凤云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叶明昭。“我不确定我听懂了你的意思，请你再说一遍？”
“我希望你能回到月明身边。”叶明昭不再迟疑，迅速说完了这句话。
“叶明昭！”
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是自己理解错误，谁知竟果然是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这一瞬间，凤云霄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猛然站起身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把我，和我的感情当成了什么？难道在你眼中，我的感情就是水闸，可以想收就收，想放就放，收放自如吗？”
叶明昭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看到他的表情，凤云霄更加愤怒。
“的确，当年是我对不起月明，是我的错，所以你为此厌恶我，我也无话可说。但即使如此，我对你的心，却是真的。你不喜欢我我不在乎，但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这样践踏我的心，可以随意把我当成礼物推给别人！”
“别人？谁是别人？对你来说，曾经耳鬓厮磨的情人，只是不相干的别人？”
叶明昭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浮现出淡淡的冷意，凤云霄此刻最恨的就是他这种神情，气怒攻心之下，反而冷笑了起来。
“好，很好。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莫非你前世是欠了龙家这两兄妹的，为了他们，你总是在和我过不去。当年为了让我离开龙星华，你也是这样，甚至不惜用自身当作筹码，真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实在令人钦佩！”
听到这话，叶明昭如同遭了雷击一样，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惊跳了一下，见他终于有了无动于衷之外的表情，凤云霄心头略感快意，一腔郁气终于有所渲泄，当下再不顾忌出口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咬着牙道：“叶明昭，我实话告诉你，我对纳兰月明只有抱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就算是你杀了我，不爱就是不爱，除非你希望他得到的全是虚情假意。如果这样你也不在乎，那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只不过凡事都有代价，这一次，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还是你自己吗？那我是乐意奉陪！”
“凤云霄！”
耳畔风声一响，衣领已经被人揪住，凤云霄条件反射地眼睛一闭，但意料之中的重拳却没有落在脸上。他等了半晌仍无动静，当下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叶明昭铁青着脸瞪着自己，右拳紧握，却并没有挥出，最终只是冷笑一声，甩开手，又坐了回去。
“你想找死就直说，我让你早死早超生！”
凤云霄呆看着他，满腔的郁怒之气发泄之后，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虚脱无力了，靠着树慢慢滑坐下去，心情一下变得莫名悲凉，越想越是伤心，不知何时，眼泪竟无声落了下来。
乍见眼前之人竟然落下泪来，本就心绪烦乱的叶明昭，一张脸顿时变得更黑。
“你哭什么？我打到你了吗！？”
“谁在哭，我不过是被烟熏到了！”凤云霄惊觉失态，随手抹了一把脸，抵死不认，叶明昭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转开了脸。
两人都不再看对方，沉默而僵持，寂静的夜色里，只听到火焰跳动的劈啪声，不时轻微作响。
夜色，越来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凤云霄的心情总算渐渐平复下来，抬眼瞥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叶明昭，只见他仍是半低着头，盯着火堆发呆。
和他论持久战，注定失败的只能是自己。如果自己不主动找他说话，就这样耗着发上一夜的呆，也没有问题。自打遇到这个人，他早就该对自己的人生有所觉悟。
“七叶？”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对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应道：“嗯？”
“我知道你恨我薄情，我也明白在月明的事上，都是我的错。你想让我怎么弥补都可以，只有感情的事，实在不能勉强。你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我回到他身边，他就会快乐，可你有没有想过，月明如今的心情？我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什么意思？”叶明昭终于抬起头来。
凤云霄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叶明昭愣了一下，喃喃地道：“不，这不可能，如果没有意义，那他为何落泪，为何如此伤心。”
“流泪，未必就是伤心，或许，这是对不可追的过去，所做的最后缅怀，随后将过往的一切从此放下，不再介怀。”
微凉的夜风，拂动跳跃的火焰，也撩乱了人的心绪。短暂的人生中，历尽流浪风霜，不是不曾知道人心的复杂变幻，只是终他一生，也难以去懂。
第102章 第 102 章
花连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心情也如下雨的天空，阴沉沉的。
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四天，而叶明昭，已经走了七天。
御剑行至今没有音信，怎么都找不到他。虽然一直相信他的能为，也知道他向来喜爱云游四方，但此时此刻，花连华却无法再以此安慰自己。他的心中沉甸甸的，清楚地意识到，大哥，已经失踪了。
失踪，有着多重含义的字眼，而最可怕的一种就是……
不，不！
花连华猛然摇头，不会的。大哥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不要想太多，在这种时候，千万要稳下心神，不能自乱阵脚。
只是……明昭，为何还不回来？
等待是最令人痛苦的事，尤其是在这诸事纷乱的多事之秋，等待更加令人焦灼难安。叶明昭放不下纳兰月明，冒险为他四处求医，这种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如果立场改变，遭遇危险的人换成叶明昭，他花连华又何尝能放得下？只是，虽然能够明了对方的心情，但心内的不安却日益浓重，听着窗外的雨声，他侧身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
“连华。”
不知过了多久，半昏半醒的迷蒙中，他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耳边响起。
咦？！
花连华猛一睁眼，就见眼前站着那个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人，身上衣服勉强算是半湿半干，头发却是透潮，发梢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就这么一副落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清亮依旧，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回来了？！”
花连华眨了眨眼，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那人真的回来了，顿时大喜过望，双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你没事吧！”
脱下蓑衣进门的时候，叶明昭就看到花连华靠在窗口，一脸黯然，整个人仿佛笼上了一层阴沉的灰暗。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以致于自己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反应。孰料一睁开双眼，见到自己的刹那，就似乎掸去了灰尘的明珠，再次焕发出了光彩。
叶明昭清楚地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这个人，一直都将自己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多年以来，所有的忧心劳苦，都是为了自己。纵使一生孤苦，毕竟上天见怜，能得知己如此，此生已然无憾。
“我没事。”他伸臂一张，用力拥抱住了对方。
“让你担心了。”
花连华端着姜汤从外面进来，正瞧着叶明昭刚换完湿衣服，现在正拿着干布试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不由翻了个白眼。眼下虽是春天，但一下雨就冷得紧，被雨淋成这样，不冷才叫有鬼。不用说，这家伙一定是仗着自己功夫底子，就算明知蓑衣漏水，愣是不管不顾，才弄成这个样子。但眼下要让他洗澡也不成，一时半会热水还没有烧好，还得等上好大一阵。
将姜汤重重往他面前一放，花连华语气十分不善。“冷了吧？快喝！”
叶明昭一笑，端起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热腾腾的姜汤下去，身上寒气很快尽数驱散。花连华摸摸他的手，已经明显暖了起来，这才放心，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说你借雨披，也借个好点的，哪弄来的到处漏水的东西？你那是雨披呢，还是筛子，看冻不死你！”
“有比没有强，这不没全湿吗？没关系。”
或许是因为纳兰月明的病情好转，又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花连华，叶明昭现在的心情很好，面上微带笑意地听着花连华数落自己。见他这样，花连华原想说的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段日子以来，难得见他有心情好的时候，大哥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让他轻松一阵子吧！否则，在连续不断的压力之下，即使是金刚之躯也难以承受。
纳兰月明病情尚未痊愈，但已日渐好转。叶明昭放下这边的担心，又牵挂花连华和清风堂，便留下月明继续在幽峦叠嶂养伤，自己冒雨连夜赶回了青州。至于凤云霄，这个人他暂时是无法再和他对面了。原本他的确是打算既往不咎，尽量与他和平相处，谁知短短几天之内，竟冲突了不下四五次，每次都是因为月明而翻脸。就算自己厌了不想再提，他也会主动找茬，都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简直无法可想，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对了明昭，三王爷来青州了。”
叶明昭束发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哪个三王爷？”
“还能有几个三王爷，当然就是那位有廉王之称的王爷。”花连华道：“据说是代天巡狩，来山东视察今春的旱灾。你说这个节骨眼上，他正好到了青州，是不是……”
御剑行经营灵剑阁多年，除了光大灵剑门之外，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努力搜集证据，为挚友叶少卿平反。而他曾经想要求助的对象，就是这位素有廉名之称的三王爷。花连华深知叶明昭想为父亲洗冤的心情，只是目前这种情势下，仅凭他们手中的证据，仍是有心无力，更何况，御剑行已下落不明，只是这一点，花连华暂时却不敢告诉他。
“廉王……”叶明昭的神情果然一变，但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就算是他来青州，又与我们何干呢？”
“你忘记大哥曾说过的话吗？如果想要为叶侍郎翻案鸣冤，在这个朝中，或许只有这位三王爷，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叶明昭闻言，不觉苦笑。
“连华，大哥也说了，那只是‘或许’。官场中的险恶，远胜于江湖，我父当年沉冤莫辩，我母四处奔走求助，可没有一人肯伸出援手。这世道早已没有包青天，我也再不会相信官场中人，廉王又如何，那陈正清铁名御史之名天下皆知，却不过是个欺世盗名，卖友求荣的奸佞之辈！”
“廉王……”
他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暗无天日的天牢，沉重冰冷的锁链，以及，遍地淋漓碧血。
“我不信他。”
见他双手握拳，全身微微颤抖，情知他心中苦痛难当，花连华心中倍感酸楚，唯有安慰。
“别想了，那些事，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你心中怨仇难平，也知道你憎恨官场，只是……本不该是这样的啊……你是朝廷大员的公子，本是位真正的贵家公子，若不是侍郎大人遭此冤情，你如今也应是顶冠束带，立于朝堂之上，又怎会沦落江湖……”
“贵家公子，江湖草莽？”叶明昭深吸了一口气。
“江湖又如何，都说江湖险恶，可至少是明刀明枪，各凭本事挣命。而官场呢，却是暗无天日，杀人不见血！我宁愿死在江湖刀剑之下，也不要像我爹，死于背后暗箭，还落得一个贪墨的身后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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